第218章
油和磷粉的燃烧瓶,包括组装简易的投石机,甚至用烟熏。 直到这时,几个背着铲子的月族人推着一门100mm火炮从狭窄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联盟的兄弟给了我们这玩意儿!” 拉西眼睛一亮,朝着身旁的一众战友们喊道。 “谁会开炮!” 显然不可能有会。 不过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还是有一名又黑又瘦的男人举起了手。 “我见过城防军的人开炮!我可以试试!” 拉西也不迟疑,立刻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火炮旁边,指着远处的大门。 “交给你了!” 那人紧张地点了点头,从弹药箱里捡出来一枚尖头的弹药,从后面塞进了炮膛,然后拉上了炮闩。 招呼着一旁的战士们将炮管对准大门,他捡起火绳迅速跑到了一旁,同时大声喊道。 “开炮!”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用力拽了下火绳,爆炸的火光闪烁了整条小巷,连着旁边的房子都跟着一抖。 一道粗长的曳光瞬间扑向了远处的大门,在那铁门上留下了一个向内凹陷的大洞! 捂着耳朵站稳了身子,从灰尘中起身的拉西瞧见远处那扇被打穿的铁门,顿时喜出望外。 “再来一发!快!” 不用他的命令,那些临危受命的炮兵们已经开始琢磨着将弹壳搬出炮膛,给火炮重新装弹。 瞧见那穿了个洞的铁门,趴在哨塔上的苏尼尔差点儿没吓尿了裤子,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得意。 而就在这时,第二声炮响传来,又是一道橙黄色的曳光奔向了紧闭的铁门。 紧接着又是第三发—— 终于,在连续挨了五炮之后,那扇铁门终于不堪重负地向后倒下,在空地上掀起了滚滚烟尘。 看见大门被摧毁,原本士气摇摇欲坠的月族人顿时重拾了胜利的希望,举着步枪朝着那扇倒塌的大门杀了过去。 “杀啊!!!” 如海浪一般的喊杀声甚至震碎了烟雾。 瞧着那潮水一般涌来的暴徒们,守在围墙上的守军们终于绷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向后退缩。 “给我守住!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慌忙从哨塔上逃了下来,苏尼尔朝着向后退却的狱卒们大吼大叫着,然而根本阻挡不了溃败的颓势。 东北段围墙的狱卒拼尽全力地打开了大门,不顾一切地朝着外面贫民窟的方向逃窜,边逃还边将衣服和枪丢在地上,任由那些看热闹的幸存者们上去哄抢。 看着杀到面前的暴徒们,苏尼尔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儿嚣张和傲慢,只剩下了恐惧和哀求,结结巴巴地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是被迫的……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只枪托便招呼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砸的一阵眼冒金星向后倒去。 “我去尼妈的!” 众人一拥而上,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乱刀砍死挂在了他先前蹲着的哨塔上。 关着奴隶的牢笼被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面对那些熟悉的同胞们,那些奴隶们脸上的表情起初是茫然无措,但很快在气氛地推动下加入了他们。 投降的守卫被集中到空地上处决,无论那些家伙如何求饶都没有人听。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月族人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了这些帝皇的走狗们,以祭奠在攻坚战中死去的同胞们。 那犹如鸽子笼一般的囚笼中间响彻着振奋人心的欢呼声,那些奴隶无论是不是月族人都加入了进来。 站在远处旁观的杀人之匕再次汇报了前线的战况。 “……罗威尔营地彻底沦陷了,我觉得尽快接管会比较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恐怕会出大乱子。” 通讯频道中传来方长的声音。 “……嗯,这一带交给你了,还有解放奴隶的安置,以及训练的事情,我们需要他们在正规军抵达之前具有一定的战斗力。” 杀人之匕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还真给我挑了个‘轻松’的活儿。” 方长淡淡笑了笑说道。 “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试试吧。” 挂断了通讯,杀人之匕招了招手,带着身后一众武装到牙齿的弟兄们朝着罗威尔营地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场无组织的暴.动。 他们可不像巨石城的“波尔”们一样有着工友会的组织,和一本勉强能称之为指导思想的小人书。 如果不加以管束,那无处释放的暴力很快宣泄到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普通幸存者们身上。 毕竟当他们被奴役的时候,那些人都在冷眼旁观着,现在他们的手上有了枪,很难说他们不会把脾气撒到比他们更弱的人身上。 不—— 几乎是一定会的。 看着站在营地中央的那个叫拉西的幸存者,杀人之匕走上前去给他递了一根烟。 拉西愣了一下,见是那些穿着外骨骼的友军,随即咧嘴一笑,接过烟叼在了嘴上。 “谢了兄弟,你们永远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会永远记住今天你们对我们的帮助!” “希望你是这么想的。”杀人之匕取出火柴给他点上,随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安静地将烟抽完,他看着那双如野兽一般的眸子,继续说道。 “你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帝国只是个纸老虎,皇帝的手下都是一群没种的太监,披着人皮的鬣狗。” “但即便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鬣狗,你们想要一次又一次地战胜他们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记住,一头饿狼能赢一次甚至是两次,但能一直赢下去的只可能是人。” 拉西皱了下眉头。 “什么意思。” 杀人之匕:“意思就是,约束一下你的部下,这儿的奴隶不是你们的战利品,他们是你们的同胞……我觉得这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 “当然,”拉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和那帮野兽们一样。” “最好如此,我希望我们的投资是一笔正确的买卖,至少不会给我们带来……我们自身的一些麻烦。”杀人之匕用尽可能委婉地方式提醒道。 这次自卫反击仅仅是联盟宪法和玩家手册授权,玩家有权对一切主动袭击玩家的“白名单之外的中立势力”予以有限反击。 至于反击的限度在哪,并没有明确的条文界定。 狗策划没有阻止他们,说明他们并没有违反服务器的规定。 但是否违背了管理者的意愿,那就难说了。 这终究是没有管理者授权的军事行动。 联盟走的到底不是“帝国路线”,而是去团结受苦难的幸存者,至于如何去团结,这个尺度就把握在玩家们自己的手上了。 不出意外,管理者现在应该已经接到了牛马号飞艇送去的报告。 而目前没有人通过官网的任务系统接到叫停军事行动的命令,只能说明管理者对这次行动暂时持中立的态度。 他们得尽可能少做一些让管理者反感的事情,不管是间接导致的结果,还是直接产生的。 拉西皱了皱眉头。 “行……您告诉我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他的想法到很单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手上的一切都是联盟的人给的,而且大概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依赖联盟的补给,听人家的安排倒也没毛病。 况且靠着一腔怒火打到这儿的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没个想法,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把皇帝从天都赶出去? 那儿离这里也太远了…… 杀人之匕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剩下的那包烟全都塞到了受宠若惊的拉西的手中。 “现在我们要对你们进行训练,以及帮助你们建立完善的编制……另外,我们需要几张照片,能配合一下吗?” 拉西愣了下。 “照片?” 杀人之匕再次点了下头,看向一旁铁门敞开的鸽子笼。 “没错,就是麻烦你们挑一些看起来比较可怜的家伙,再回那个笼子里蹲一会儿……五分钟就好。” “你可能觉得无聊,但我们需要它们来堵住一些人的嘴。” 第700章 尊敬的管理者先生,当您收到这份报告,战斗已经结束 正如杀人之匕所想的那样,当他们发动完第二轮攻势的时候,远在404号避难所的楚光已经接到了前线送来的战报。 而且出征的战报和前线的捷报是同时送到。 方长那家伙耍了个滑头,第一份报告是通过牛马号飞艇送来的,而后者则是通过官网的任务系统。 看着展开在面前的两份报告,楚光笑着摇了摇头。 “这帮家伙还真把我当NPC了啊。” 不过也难怪。 他一直隐藏的很好,玩家并不知道他除了管理者的身份之外,还有狗策划这层身份。 换而言之,早在他们送来这份报告之前,自己就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并未阻止他们就是了。 一来玩家们并没有违反服务器规则,他从来没有要求过玩家们都去当圣母,只是让他们注意把握做事儿的尺度。 二来西岚帝国的使者确实讨嫌,总是在黏共体会议上和他抬杠,敲打一下也好。 至于三,那就是西岚帝国出手在先了。 联盟虽然很少主动惹事儿,但没有一座聚居地不是流过血的,哪怕是自愿加入的巨石城。 如果有人打算来试试他们的拳头硬不硬,那就来试试好了。 对于早就看过的第一份报告并不是很关心,楚光直接点开了第二份报告的附件。 很快他惊讶地发现,方长老兄不但统计了战役中的KD和弹药损耗,甚至连战利品都帮他统计完了。 虽然有点儿欺负小朋友的嫌疑,但这场战役确实可以用史诗大捷来形容。 联盟陆军一共损失11套“五式”轻骑兵以及1套“六式”重骑兵外骨骼,少量玩家轻伤未统计,无战斗以及非战斗减员。 至于金加仑港城防军,现已统计1407具尸体,316名伤员,虽然并未俘虏最高指挥官,但其编制已经在战斗中被彻底打没。 与此同时,驻扎港区的他们仅用一上午时间便收编了港口警卫队,并临时组建了一只规模在五千左右、由被解放奴隶组成的武装民兵。 目前该民兵部队与被解放的奴隶一起驻扎在罗威尔营地,由杀人之匕等玩家负责进行操练。 燃烧兵团实际控制区域只占金加仑港的十分之一甚至还不到,但这不到十分之一的城区的经济总量却占到了整座聚居地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除了直接战果之外这场战役缴获的战利品也是相当丰厚。 位于郁金香一号街的金加仑港银行,金库中存有将近五亿第纳尔的外汇! 这笔钱主要是通过人口、畜牧、香料、纺织业以及出售基础资源赚来的,其中一大半都存在了皇帝的名下,由皇帝委任的总督进行打理。 除此之外还有三千万银币和九百万Cr,以及金骆驼和金狮币若干。前者大概是通过出口双头牛和矿物赚来的,后者大概也是类似只是由于流通率低的原故储备不多。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外汇储备也相当恐怖了,如果当时巨石城银行有这么多钱,根本就不会破产。 而更让楚光诧异地还在后面。 仅账面上存有的西岚币,就有足足一千二百亿! 而且都是现钞! 由于数字过于惊人,他起初还以为是把零数错了,直到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根据玩家调查到的情况,一万西岚币可以买下一头猪,说明西岚币的购买力是存在的。 由于槽点太多,楚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起比较好。 也许金加仑港银行的信贷业务能解释一下这个奇怪的经济现象,但方长并没有来得及对那座银行的经营内容进行梳理。 显然玩家们只对金库里的钱感兴趣。 在报告的最后,方长进行了总结。 看到最后,楚光不禁莞尔。 或许是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坐在笔筒上的小柒脸上也露出了愉快的微笑,点着小脑袋夸奖道。 “看来您的小玩家也成长起来了呢。” 楚光淡淡笑了笑说道。 “是吗?” “唔?”总感觉楚光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小柒不禁歪头看向了他。 楚光思忖了片刻,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我对他们实现全部战略目标其实并不抱很大希望,我从未尝试过在落霞行省完全推行联盟的策略,因为我们的办法在当地并不具备广泛的群众基础。终结废土是每一个避难所居民天然的义务,但我们同时也得尊重废土上生活的人们自己的意愿。” 团结的前提是尊重,强行给予的平等是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联盟既然要走团结的路线,就注定不可能带所有人去新纪元,只能带愿意去的那部分人向前。 即使有一天他们完全收复了曾属于人联的疆域,也注定有许多人将维持着旧时代的生活。 不过和旧时代不同的是,以前人们没得选,只能被动的接受不平等的命运,但在新的时代里,每一个人都将获得选择与拒绝的权力。 就像奇点城的幸存者们,只要他们承诺永远不会再回去,随时可以离开那座由AI运营的“戒毒所”。 楚光并不是很看好燃烧兵团在婆罗行省的行动,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犯了大多数避难所都曾经犯过的错误——试图对一群心里装着大角鹿神的家伙念无神论的经、以及在一座没有地基的土壤上盖一座摩天大楼。 他们并没有让那些奴隶们真正地站起来,所谓的动员也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传.销”,而由此组织起来的“复仇者联盟”从名字上就透着一股浓烈的暴.动味儿。 这就是暴.动。 一群终日生活在压抑之下的奴隶们忽然拿到了能打死老爷的烧火棍,而且还是一群“天神”赐予的烧火棍。 他们不是为理想去死,而是为新的“天神”去死。 他们要终结的也不是奴役他们的规则,而是变本加厉地将他们失去的东西从其他人身上讨回来。 如果最后没有加以控制,遭殃的对象很快会从罗威尔营地的守军,变成周围社会阶层比他们稍高一点儿的其他可怜人。 事实上,对于那些玩家能否控制住这匹脱缰的野马,他的心中也是持保留观点的。 停顿了片刻,楚光看着一脸困惑的小柒,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 “当然,也不排除我可爱的小玩家们,实际意图和他们宣称的目标其实并不完全一致。” 小柒吃惊地看着楚光。 “您是说您的玩家们在骗你?” “这不叫骗,这叫画饼,”楚光淡淡笑了笑,“我们宣称要在清泉市的北郊盖一座理想城,我们带着人们去做这件事情,即便我们暂时还没有做到,但至少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座曙光城。而如果我不去画那块饼,这里什么也不会有。只是让幸存者们活着,一碗青麦熬成的粥就足够了。” 在命令之下的起立也是起立,他们本来也没有慢慢来的时间,像在清泉市的时候一样从办夜校扫盲开始一点点做起。 唯结果而论的话,搞不好他们是能在那个聚居地建立形式上的平等的,或者至少建立一个不得不依附于联盟的附庸。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确实已经是一群成熟的小玩家了。 已经学会用自己的办法来对付身为NPC的自己以及外人了。 想了想,楚光朝着全息屏幕伸出了食指,面带笑意地对报告做出了批示。 楚光想了想,准备写下第三个勿,不过就在这时,第三份报告出现在了他的后台邮箱中。 这份报告是通过官网任务系统的信息提交界面发来的。 楚光点开报告看了一眼摘要,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这帮家伙还挺会给自己叠BUFF。 有点意思。 猜到带图文的下半部分八成得通过牛马号送来,楚光将这篇报告姑且先扔进了备忘录。 另外,关于他没有打开的第一份报告,正在曙光城“旅居”的加拉瓦公爵或许会感兴趣。 思忖片刻后,楚光看向小柒吩咐道。 “替我联系联盟外长程言,让他去我在联盟大厦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大概半小时之后到。” 听到有任务交给自己,双手托腮晃着小腿的小柒顿时来了精神,干劲十足地挺起胸脯行了个联盟的军礼。 “收到!” …… 翌日清晨,曙光城郊区距离军团驻地不远的旅馆。 加拉瓦公爵正一边享用着早餐,一边从他那卑微且忠诚的鼠族人仆从尼扬手中接过那份新鲜出炉的《幸存者日报》。 自从收到阿奇姆舰长的电报之后,他每天起得比鸡还早,就是为了比其他人更先看到《幸存者日报》的头条。 这两天迪让千夫长率领的千人队应该已经抵达了薯条港。 不出意外的话,昨晚停靠在曙光城飞空港的飞艇应该已经带来了薯条港的悲报。 如果幸存者日报的记者足够迅速,薯条港惨案应该已经登上了《幸存者日报》的头条。 其实比起幸存者日报的头条,他其实更好奇的是曙光城的幸存者们在听闻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之后,会是一副怎样惊惧的表情。 一座上千人口的聚居地,一夜之间化作了灰烬,而起因不过是因为帝国的一次小小的不开心。 对于这帮傲慢且弱小的无礼之徒,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教训了。 想到这里加拉万公爵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畅快。 虽然报的不是那么明显。 毕竟出于帝国的外交形象考虑,他不可能承认那件事情是帝国做的,但是懂的人都懂发生了什么。 翻开了报纸,他朝着头条看去,整个人却是愣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 定了定神,加拉瓦公爵神色不悦地看向躬身站在一旁的尼扬。 “你是不是买成昨天的报纸了?” 他总感觉类似的东西在哪儿看过。 而且谁关心这玩意儿! 他要看的是爆炸! 尼扬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 “大人,您仔细看日期,这就是今天最新刊印的报纸,我哪敢糊弄您啊……” 而且昨天的报纸您不是看过的吗? 当然了,这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尼扬也只敢在心中吐槽一下,可不敢让这位公爵大人听见了。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加拉瓦公爵咳嗽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地翻到了第二页。 然而不管他翻到第三页,第四页还是最后一页,都没在报纸上看见他想看的内容。 不可能啊…… 加拉瓦公爵有些急了,将报纸从头到尾又给翻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看见他想看的东西,便看向尼扬吩咐道。 “你去再买些报纸来……对了,之前那个最先报道70号避难所管理者丑闻的报纸是哪个来着?” 尼扬立刻闻言说道。 “地精观察报!” “对!就是那个!”加拉瓦公爵连忙说道,“别忘了把那个报纸也买一份!” 目送着尼扬离开了旅馆的大堂,加拉瓦公爵横竖觉得不对劲儿,忽然脑海中一恍然,猛拍大腿说道。 “好你个楚光,够狠!” 站在吧台后面的旅馆老板神色不悦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把头埋下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站在加拉瓦公爵身后的侍卫长巴布鲁微微一愣,迟疑道。 “大人?” “没什么。” 加拉瓦公爵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是不动声色的表情,心里却是门清的像一面镜子。 薯条港已经被毁无疑,联盟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却故意将消息压着秘不发丧,无非是想等自己沉不住气先跳出来。 如果自己真表现出知情的模样,那便等于是不打自招,薯条港惨案一事儿与自己有关了。 “高啊……实在是高,”摸着下巴的胡子,加拉瓦公爵赞叹了一声说道,“是我小看这帮家伙了。” 没想到联盟的高层还是有些计谋的,只可惜碰到了自己这只老狐狸,还是差了点火候。 看着自言自语的公爵大人,巴布鲁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想来应该是下了一手妙棋。 这些大人物过招总是拐弯抹角的,奈何他脑子没尼扬那么好使,也只有在旁边佩服的份了。 出去买报纸的尼扬还没回来,就在他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拍马屁的时候,从外面进来的仆人替他解了围。 “大人,程言先生向您送来了邀请函,他希望您能够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今天晚上之前去联盟大厦见他,他想就薯条港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与您交流一下意见。” 听到这句话,加拉瓦公爵顿时眯起了双眼,眼缝中射出了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欢喜。 “告诉他,我今天没空,如果他实在想见我,就来我下榻的旅馆,我会在这儿等他。” 听到这句话,那仆人的表情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程言先生特意提到,如果您今天晚上之前抽不出时间,他会认为您不适合做一名外交官,并会取消您的外交豁免权以及外交官身份,责令您限期离境。” 为了既准确又不触怒公爵大人,他已经尽可能将措辞修饰的更加委婉,而事实上联盟外长传达的意思要远比这强硬的多,措辞也不是邀请而是召见。 然而即便如此,这番话语对于公爵大人来说依旧有些过于刺耳了。 “大胆!”巴布鲁瞪圆了眼睛,将那传话的仆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闭上嘴不敢开口。 加拉瓦公爵也同时眯起了眼睛,危险的光芒闪烁在眼缝中。 “有趣,威胁我?” 巴布鲁凑近他身旁,低声说道。 “大人,这可能是个陷阱。” 加拉瓦公爵闻言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再怎么我也是西岚帝国在黏共体会议上的代表,联盟若是还想让会议继续下去,便不可能直接对我做什么。无论如何,他们这番失态的做法都说明他们已经急了。” “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会他们好了。” 他倒要看看,他不承认,联盟有什么法子逼着他认了。 此刻他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帝国。 说完,加拉瓦公爵看向那躬身站着的仆人,神色威严地说道。 “备车!” 那仆人连忙点头。 “是,大人!” …… 联盟大厦,外长办公室。 看着投射在全息屏幕上的文件,程言食指不断在桌上敲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头疼。 证据链已经很完整。 西岚帝国出于对薯条港收留月族人难民的不满,对薯条港发动了一次掩人耳目的军事行动。由于发动这次袭击的主体是西岚帝国的王牌灰狼军所属千人队,而根据可靠资料只有皇帝本人才能指挥这支军队,因此可以间接推断出这次行动是得到了帝国皇帝的授权或者默许。 他不知道那个皇帝是怎么想的,但能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当儿戏,他感觉这个“幸存者势力”多少有些胡来了。 当然,驻扎在薯条港的燃烧兵团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直接在对方的港口登陆并上岸抓人去了。 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抓到了。 摸着良心来讲这是有些过分的,至少在程言看来,封锁一下对方的港口,给予一点警告差不多也就得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这个设定,并站在联盟的立场上尽一切努力将锅甩到对方的头上了。 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见秘书示意的眼神,程言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做出严肃的表情。 也就在同一时间,那位加拉瓦公爵跨过了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程先生,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急着见我?顺便一提,你的办公桌看起来不错,等回头我也整一个——” “加拉瓦公爵,换一份工作吧。” 加拉瓦愣住了。 不只是进门的脚步停住,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也定格在了脸上。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换一份工作……” “没错!” 压抑着跳动的眉心和怒气,程言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继续说道。 “比如哄孩子的工作如何?我不知道你擅不擅长干这个,但肯定比你现在的这份工作更适合你,或者回你的老家当你的地主去,换一个能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和笑料的人过来。这对所有人都好,无论是你们,还是废土上的其他人。” 老实说,在这位公爵先生进门之前,他都在想着如何与他用正常人的方式沟通。 但他发现这丫的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联盟的士兵已经在金加仑港登陆,而这个家伙竟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就是躺在床上看报吗?! 加拉瓦公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双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程言,嘴唇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你什么意思?你……” 这家伙竟敢三番五次侮辱自己! 他竟敢! 怒火堵在了喉咙,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拉瓦公爵一时间竟是想不出来如何风度翩翩地反骂回去。 没有看那张扭曲的脸,程言伸出食指点在了全息屏幕上,面无表情地念道。 “三天前,晚上十二点,一群未表明身份的武装从薯条港北侧五公里海岸线登陆,并向我方守军不宣而战。” 加拉瓦公爵闻言忽然一喜,胸中怒火荡然无存,宛如一名胜利者,将那绿豆似的眼睛一眯。 好险。 他差点儿忘了,这是联盟对他的试探。 “所以呢?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程言冷冷一笑,“灰狼军直属千人队出现在了薯条港附近,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这是无耻的栽赃,”加拉瓦公爵毫不犹豫地说道,“灰狼军是我帝国精锐,直属于陛下,除了陛下之外没有人能指挥他们。” 程言皱起眉头。 “所以这是你们陛下的意志?” 加拉瓦公爵微微抬起了下巴。 “我没有说过,我只是告诉你,你们的港口被摧……咳,你们的港口出了那些事儿和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那儿真的发生了什么悲痛的事情,我们深表同情。” 看着这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程言没有再继续和他废话,将一张还热乎着的报纸扔到了他的面前。 加拉瓦公爵下意识伸手接过,漫不经心地朝着纸上看去,然而刚和头条的第一行字对上眼,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西岚帝国灰狼军千夫长迪让:哭了,我特么就摸了你们一下,你们追了我两千公里?!》 迪让…… 等等!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那家伙的名字?! 难道…… 有那么一瞬间,加拉瓦公爵感觉心脏一阵悸动,似乎停止了跳动,而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旋转颠倒了起来。 就在程言和办公室里的秘书赶忙去喊救护车的时候,曙光城郊区的报摊周围正黑压压的围着一圈人。 看着《地精观察报》那充满噱头的标题,围在报摊前的众人都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这特么也太假了吧!” “两千公里?!飞艇都得飘个两天!” “婆罗行省……那儿不是生产双头牛的吗?” “他们招惹我们做什么。” “逻辑说不通啊。” “行业委员会干什么吃的!说好的新闻资质审查呢?真实性验证呢?这种玩意儿都能放到货架上卖吗!” “兄弟,你仔细看这不是新闻,这打着娱乐的标签没毛病!” “有点意思,来一份瞧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本着当乐子看的想法,纷纷掏钱买了一张,上班的路上边走边瞧。 终于挤到了队伍的前面,鼠族人小伙儿尼扬也掏出银币买了一张报纸,拿在手中先翻了一眼。 当看到头条版面的第一行,那张尖酸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儿悲伤,反倒是笑的喷了鼻涕。 “哈哈哈哈!活该这帮完蛋的玩意儿!” 可算是打起来了! 公爵大人是蠢材,对蠢材委以重任的陛下更是又菜又爱玩,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捅出了天大篓子。 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不会有人发现? 简直是在逗他笑! 更滑稽的是,联盟的外骨骼已经多到能给搬砖的苦工都安排一套了,军力之强盛甚至战胜了战后重建委员会都没摆平的黏菌,这帮家伙竟然还做梦用军团淘汰的破烂给这帮怪物一个“深刻”的教训。 唯一可惜的是,这篇报道是作为玩笑刊登在《地精观察报》上,而不是刊登在《幸存者日报》的头条。 否则乐子就更大了。 将那文风诙谐的地精新闻看到了最后,尼扬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不出意外,亲爱的公爵大人大概会试图在讨论黏菌问题的黏共体会议上为帝国喊冤,并通过滑稽的演出再一次让帝国的威严扫地,甚至就连军团都开始嫌弃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盟友。 希望亲爱的公爵大人千万不要这么做,等自己回去之后可得好好劝一劝大人才行。 尼扬将这辈子所有悲伤的事儿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好将脸上那不合时宜的坏笑藏起。 这时他注意到了黏在报纸上的鼻涕,这才不好意思地又掏钱从报摊买了一张新的,并将之前的那张脏了的报纸塞进垃圾桶。 坏消息已经足够的糟糕。 希望一张整洁干净的报纸,能给那位大人带来一整天的好心情…… 第701章 滋生着混乱的土壤 金加仑港。 总督府附近的贫民窟。 原本贫民们晾晒衣服的空地上,此刻正挤着黑鸦鸦的一大群人。 虽然这儿说是晾晒衣服,但挂在麻绳上的却多是些抹布一样的破烂,最多只能遮盖下隐私。 由于受教育率低下,且没有避孕措施和其他娱乐的方式,这儿的人们没事儿就喜欢造人,以至于人比衣服还多。 一些特困的幸存者甚至得一家人共用一件袍子,谁需要出门的时候就由谁穿着。 也正是因此,当阿辛穿着一件干净的条纹衬衫和粗帆布裤站在人群正中央的时候,无论是气质还是形象都与周围那些穿着旧衣服、甚至裹着床单的穷鬼显得格格不入。 最终,在人们的一阵推搡中,一位脸上爬满皱纹、肤色蜡黄的老人被推了出来。 他的名字叫贾伊,是鼠族人,年龄不到六十,看着却像入土的高龄。 不过话也说回来,在金加仑港的贫民窟里,能活到六十岁确实算是高龄了。大多数人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这条街上的人们一致认为,既然是鼠族人的孩子,由鼠族人的长者出面教育是最合适的。 他们要搞清楚三件事儿。 一是那天那几个“铁人”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二是他置办这身行头到底哪儿来的钱。 至于第三件事儿,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让他们搬走到底是几个意思? 被挤到前面的老人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但也清楚这件事情由自己来是最适合不过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说道。 “阿辛,你是个好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你只有椰子壳那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阿辛点了下头。 “我记得,贾伊爷爷。”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但那一行行纵横交错的皱纹很快又严肃地拧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你和你的家人都是这条街上的好人,所以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吗?” “当然。” 阿辛再次点了下头,看了一眼贾伊爷爷,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街坊们,语速缓慢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向我的神灵起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大伙儿们能过上好日子。”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旁边便传来一声义愤填膺地怒喝。 “那你让我们搬走是什么意思?” 那声怒喝立刻点燃了周围众人的情绪,接二连三飞来的斥责顷刻间淹没了站在人群中的二人。 “就是!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哪儿也不去!” “那些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好啊,我算是明白你这身衣服是从哪儿来的了!” “呸!吃里爬外的玩意儿!” “我就知道这帮老鼠没一个好东西!”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让我来和这孩子说。”贾伊的声音中带着哀求,抬起手试图让大家冷静下来,但回应他的只是雨点般的唾沫星子。 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说到底,鼠族人不过是一群低贱的玩意儿。 虽然长得是人的模样,但他们的内心却像那阴沟里的老鼠,这儿的人们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 就像狼族人盛产最勇猛、最勇猛的战士一样,他们则盛产妓.女、扒手、盗贼和奸商。 这群无恶不作的小人,也就比那些被剥夺一切财产、权力乃至人身自由的月族人地位稍微高上那么一丢丢。 这儿的人们毫不怀疑,下一个被贬为奴籍的族裔,铁定就是这帮令人生厌的老鼠们。 容许这群劣等人活在帝国的盛世下简直是耻辱! 没有他们,一切都会更好! 沐浴在众人的唾骂中,阿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忽然有些想笑。 他的地位确实低贱。 但这些人又好到哪儿去呢? 就算高贵如狼,住在这鬼地方也不过是条捡垃圾吃的狗。就算温顺如羊,一样生出过心狠手辣的歹徒和强盗。 倒是他那个被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老父亲,一生都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地活着,不但谁也没得罪过,还教导他和他的兄弟姐们一定要做个老实本分的好人,这样下辈子才能投胎做个人上人。 摸着良心说,过去的十七年他确实是老实本分的活着,并且一度打算就这么熬完了这辈子。 直到昨天,他被这帮家伙像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对待,推搡着撵出人群,而目的只为了试探那群“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那一刻,孤零零站在街上的他忽然恨透了那个窝囊的自己,也恨透了那些让他窝囊的活了十七年的人。 以至于当那些人将那把枪递给他的时候,他恨不得当场把那几个将他推搡出去的家伙揪出来毙了。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这不是因为仁慈。 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手中的枪——或者说那份生杀予夺的权力,究竟是谁给他的。 主人既然能将这把枪交到他的手上,自然也能从他手中拿走。 为了留住这份权力,他必须尽一切努力讨好他们。 该杀人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但现在。 他必须漂漂亮亮的、用最小的代价——在打光手枪里的十二枚子弹之前,将这件事情办成。 握着兜里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他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和十七年来在他人性中刻下的本能。 然后,他像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一样,第三次地点了下脑袋,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没错,我是收钱了,而且还是一笔巨款,一笔你们这些穷鬼这辈子无法想象的巨款。”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那一双双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单纯的愤怒之外,还带着一丝贪婪和渴望。 就像是鬣狗见了野兔。 他们只恨当时从联盟手中接过那把枪的不是他们自己,他们恨不得将自己兜里的钱全都抢过去。 没有停顿,阿辛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镇定,并冷静地说出了他想了一整晚上的措辞。 “一共四万,我不但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能称得上是衣服的衣服,我还给我的哥哥弟弟,我的姐姐、妹妹以及父母们都买了一套。之后我们还打算买三头猪,再买些补贴家用的玩意儿,让大家的日子舒服些。” 一名身形稍壮硕的男人上前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为什么给你钱?那群铁人。” 阿辛认得这家伙。 这家伙的名字叫维克拉姆,是狼族人,据说以前当过兵,但当没当过也只有这家伙自己清楚。 他只知道这家伙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恶棍,平日里没少欺负他的哥哥弟弟,还有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 阿辛很清楚,这家伙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从自己兜里抢走这笔钱,并不是害怕自己,仅仅只是害怕那些疑似站在自己背后的“铁人”。 也正是因此…… 他说什么也不能失去那些大人们的支持。 “我将我的房子卖给了他们,”阿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象着那群铁人就站在自己的背后,语速缓慢地继续说道,“现在那栋房子是他们的了,不管他们把它炸掉,还是把那儿当成靶子打掉,都是他们的自由。”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包括站在他面前的维克拉姆,无数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和震惊的表情。 “你不能这么做!” “那不只是你们家的房子!也是这条街上的房子!” “没错!” 至少—— 这比巨款应该有自己的一份! 维克拉姆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带上了一丝威胁。 “小子,我就住在你附近的街上!如果炮弹落在了我这儿——” “那你们去和他们商量吧!和那些铁人!”看着喋喋不休的众人阿辛突然爆发了,一声怒吼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老实低调的小伙子,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这条街有名的恶棍——那个叫维克拉姆的家伙都错愕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吃错了药的怪胎。 但即便如此这家伙也仅仅只是看着。 阿辛知道这家伙一定不敢动自己。 他现在无比的冷静,更无比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此刻越是表现的肆无忌惮,这些人便越会朝着自己背后有靠山这方面想,越是忌惮是什么东西给了自己肆无忌惮的勇气。 更何况他们并没有猜错。 自己确实有那东西。 而且就握在他的手里! 环视了一眼周围那一张张写满错愕的脸,阿辛气势不减地继续说道。 “……去吧,抱成一团,去和那些铁人们商量,让他们和帝国去别的地方打!或者你们再派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去和陛下商量,让他把港口、总督府送给那些铁人!” 看着那一个个说不出话来的家伙,他冷冷地笑着。 “……你们不敢这么做,你们只敢找一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欺负,这个人最好是你们无比熟悉的但又没那么熟悉的那个,最好是平时任劳任怨、挨打挨骂都不会还手的那个,就比如站在这儿的我。” “是我要将你们从这儿赶走的对吗?那就来杀了我吧,然后看着自己的房子轰的一声,再啪的变成废墟!帝国的士兵会用它们当掩体,总督府里的铁人们会拿它们当靶子打。等他们打完了,拍拍屁股走了,你们除了一堆砂子和土什么也得不到!来吧,你们是没手吗!” 没有人动手。 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辛微微喘息着。 他这辈子都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他已经站在了这里,就像一只被野猫逼到了墙角的老鼠。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虚张声势。 如果他害怕了,这些人真的会杀了他。 咬牙忍住了发抖的肩膀,阿辛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已经想好的那些话,一个词一个词地继续说道。 “是我,你们这些穷鬼平日里最瞧不起的那个更穷的穷鬼,现在帮你们谈妥了一个合适的价格,让你们那些一文不值的窝棚能换到至少四头你们这辈子也没摸过的肥猪!” “四万,四万西岚币!如果你们愿意自己拆掉,他们会多给两万,这是我帮你们争取到的福利!是我!”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甚至于沙哑,围在周围的人们听见,顿时如烧开的油锅一般沸腾了。 四万! 如果自己把房子扒掉还多给两万! 就他们那破土房子,别说四万西岚币,两万都未必有人会要!而且哪怕值那么多钱,也根本没有人会买。 不少人都已经心动了。 就如那个叫阿辛的小伙子说的那样,这笔钱对于生活在这儿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拿到这笔钱,他们不但能去乡下盖一栋宽敞些的小屋,还能买下三四头大肥猪。 而有了猪,就算是有产的农户了,总好过挤在这贫民窟里捡那些有上顿没下顿的零活儿。 眼见众人都心动了,维克拉姆却是慌了神。 他平日里就是靠着收保护费和勒索敲诈以及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过活,而这些活儿都是划分好地盘的。 若是没了这片街区,他就像没了家的野狗,只能去别的狗的领地上和他们抢吃的。 他会被那些更狠的野狗给活活咬死! 他不反对把自家的破屋给卖个好价钱。 但那至少应该是一笔能令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 最好能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狼族人,而不是像野狗一样和这帮穷鬼们厮混在一起! “等等!为什么才四万——”维克拉姆摆出凶狠的表情,色厉内荏地上前了一步。 如果他带着几个人去找那些铁人商量,说不定能要更多——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一声突兀地枪响便将它打断了。 额头上印着血洞,维克拉姆瞪大着错愕的眼睛看着那个胳膊不停摇晃的小伙子,片刻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红的白的撒了一地。 他并不知道。 某人已经盯着他的脑袋瞄准很久了。 听到那声枪响,人群哗的一阵骚动,就如同被滚烫的热油泼中的猴子们,不过却不是向前,而是畏惧的向后。 贾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拔出枪的鼠族人小伙儿,就像在看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杀人了……” “是的,下辈子让我做畜生好了。” 努力藏住了食指和胳膊的颤抖,阿辛将枪插回了兜里,冷漠地仍下了这句话,接着看向周围的人继续说道。 “你们呢?你们是拿着钱从这儿滚,还是想和他一样?”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没人在意那具尸体。 这儿隔三差五就有人死掉,不管是饿死还是病死,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 哪怕总督府就在旁边。 他们更在乎的是他手中的枪,那把由铁人赐予、象征着权威的枪,即便那把枪里现在只剩下了11颗子弹。 除此之外—— 他们还在乎自己。 或者说钱。 至于维克拉姆。 那家伙已经是死人了。 他活着的时候尚且没多少人喜欢,更别提躺在地上之后了,乱葬岗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站在维克拉姆身后的男人喉结动了动,遏制住脸上的惶恐,盯着那个站在人群中的小伙子出声道。 “你……能保证帮我们拿到这笔钱?” 阿辛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保证。” 男人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走上了前去。 阿辛死死盯着他,虽然心中慌得一批,却并没有表现在那张因见了血而麻木的脸上。 一步。 两步…… 在距离三米的地方,男人忽然顿住了脚步,做了个深呼吸。 “……谢谢你为大伙儿做的一切。” 喉结动了动,他接着说道。 “就像你说的……这儿很快会变成废墟,就算我们不拿那笔钱,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周围安静了许多秒。 人们似乎在诧异他的认同。 不过很快,稀稀拉拉的声音开始响起。 “确实……” “这价钱已经够可以的了。” “陛下可不会给我们。” “我那破屋子都漏雨有段时间了,正好打算重新盖一栋了。” 有人带头,一切都容易了许多。 那一句句违心的话中虽然带着几分迟疑和犹豫,但流露出的意思却没有任何意外,多是对阿辛的肯定和赞许。 看着顺从的众人,阿辛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并没有感谢那个男人,只是淡漠地看着他说道。 “你的名字。” 男人神色恭敬的说道。 “库纳尔……狗族人。” 阿辛点了点头。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 男人神色一喜。 也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堆满乌云的天上忽然飘起了细小的雨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这沾着血污的泥地上。 发现下雨,人们就像听到开饭铃声的狗,又忙碌地冲向了挂在麻绳上晾晒的衣服和床单,争抢着将它们揽入怀中,生怕被雨水给打湿了,更怕被其他人乘乱顺走。 阿辛却只是蹲下来,从地上拾起了一枚弹壳,翘起颤抖的拇指用力拭去了沾染在上面的泥水。 “去把他埋了。”他努力让声音不露出半分的怯懦。 站在雨中的库纳尔恭敬地颔首,就像一位忠诚的仆人。 “是!” 不只是库纳尔。 还有几个男人也跟着抓住了躺在地上的维克拉姆的手脚,将它搬去了广场的外面。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都是他的小弟了。 一切根本无需明言。 蹲在雨中的阿辛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那摊还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两眼望得出神。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发现只要不把人当成人,而是当成一匹牲口,这件事情做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虽然他现在胳膊酸麻,虎口剧痛,腿软的站不起身…… …… “妈的,下雨了。” “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 罗威尔营地附近,临近黑水街的平民窟。 正沿着小巷巡逻的四名玩家,忽然瞧见天上下起了雨,而且大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于是便走到一旁民房的屋檐下。 只可惜这屋檐实在太窄,外面又刮着风,不管他们怎么往墙上靠,雨水都能落到装甲上。 “五式”外骨骼的涉水性能不错,但防弹插板的缝隙进了水很麻烦,一些活动部件也得重新上油保养。 越是复杂的机器,对工作环境越是挑剔,真正耐操的恐怕也只有地精科技出品的蚊子小飞机了。 或许…… 他们应该雇几个NPC来做这件事儿。 心中如此想着,却看见半掩着的窗户缝里,几双乌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他看向一旁感知系的,后者摇了摇头。 “没有杀意。” 山河入梦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那扇门很快开了,一张皱巴巴的脸从门缝探了出来,那惶恐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安。 “大人?” “我们避会儿雨。” 说完,山河入梦掏出一张一百面值的西岚币,塞到了那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老伯手中。 “谢……谢谢。”老人诚惶诚恐地谢着,向后退开让出了门口。 屋子里光线很暗,但勉强能看得清楚。 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内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锅碗瓢盆,那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便藏在那桌子的后面。 他们是些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肤色蜡黄,脸上脏兮兮的,有男孩也有女孩,身上都只是裹着一件缀着亚麻絮絮的布单,像是从一张完整的窗帘或者床单上撕下来的。 看着那锃亮的外骨骼和挂在胸口的步枪,这些孩子们的脸上既写着胆怯,也带着几分好奇。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些穿着盔甲的铁人,只觉得这些人似乎比那些扛着步枪的士兵还要威武。 两个模样看着稍大些的姑娘,脸上带着恐惧和忐忑,在母亲的催促下悄悄顺着梯子爬到了楼上去。 山河入梦眼中带着些不忍,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三名队友站在门口那一块避雨,尽量不打扰这些人的生活。 双方就这么沉默地互相对着彼此,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过了半晌,似乎是觉得这些“铁人”也没那么可怕,再加上隔着目镜看不见他们的眼睛,屋子里的大人和小孩们便渐渐地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除了先前上楼的三个女人没有下来,其他人都围在了桌前,用手从盛满褐红色泥浆的铁盆里,捞出一块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泥团平铺在桌上,摊成饼状。 老人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伸出沾满泥浆的手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些揉碎的野菜叶、胡椒粉、豆蔻粉相继洒在了泥饼上。 站在门口的玩家面面相觑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在通讯频道中小声交流 “这是……土?” “八成是。” “妈耶……” “这么来看还是营养膏比较好吃。” “不过他们居然有调味品。” 山河入梦没有说话。 他记得在斯斯的帖子上看到过,据说在金加仑港的北边,坐落着一片广袤的红土地。 那片红土地和他们通常理解的“观音土”无论是颜色还是成分都完全不同,似乎是经过人工改良,虽然种不了东西,但煮沸过滤掉其中的砂石并沥干便可以直接食用。 当地的穷人会往里面拌入一些植物纤维和调味品,让它吃起来没那么难以下咽。 当然,虽然吃这种人工改良过的泥巴没有吃高岭土危险,但一周七天都吃这玩意儿也是不可能的。 金加仑港的大多数底层还是以黑豆以及一种形似鹰嘴豆但个头更大的豆类为主食,各种浆果和野菜为辅食。至于蛋白质的主要来源,则主是一些昆虫和淡水螺。 至于“泥饼”,只是作为经济不宽裕时的补充。 总之由于地处热带与亚热带地区交界处,且坐落在永流河畔的冲击平原,这一带的食物来源还算丰富。 也正是因此,这座聚居地才能装下如此之多——以至于远超这片土地承载能力的人口。 不过生活在这儿的幸存者们,也仅仅只是活着罢了,甚至还不如那些畜棚里的牛更有尊严。 至少只有外乡人能吃它们。 没过一会儿,那男人撒作料的仪式进行完了,桌上的一张张泥饼也都变成了半干不干的模样。 他拿起几张饼,放进了巴掌大的碗,递给一旁年长的孩子,耳语嘱咐他给楼上的母亲和姐姐们送去。 接着他搓了搓手,招呼一众早已吞咽着唾沫的家人们开饭。 站在门口的零冲看不下去了,取出塞在背包里的压缩饼干,不顾队长眼神阻拦走上前去,在一家人惊慌的眼神中,将它塞给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孩子,并用人联语低声说道。 “吃这个吧。” 他很清楚这么做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就像往家徒四壁的NPC家中塞金币一样,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玩游戏不就图个念头通达吗? 山河入梦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站在旁边的二两月光则是悄悄竖起了拇指。 那只高到他外骨骼胸甲的小姑娘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透过蓬松披散的头发直勾勾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见父亲没有反对,这才咬了一口那塑料包装。 见她被塑料锯齿扎了嘴,零冲连忙用手示意。 “得撕开,这样。” 那小姑娘迟疑了片刻,笨拙地学着他的比划撕开了塑料包装,犹豫着再次咬了一口上去。 一瞬间,她瞪圆了眼睛,那乌溜的眼睛就像涂上了一层色彩似的,滚动起一层朦胧的波光。 那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 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零冲见状左顾右盼了一眼,没有看见装水的容器,又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瓶装水拧开递了出去。 “别噎着了。” 那小姑娘果然被呛着了,一阵用力的咳嗽,接过水瓶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才缓了过来。 解开了头盔的面罩,零冲蹲下身来,笑着伸手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语气温和问道。 “你叫什名字?” “阿诺。” 这名字咋听着像男孩? 算了。 零冲也不在意,笑着继续说道。 “我叫零冲,以后如果看到坏人,拿着那种棍子很长的枪,你就去那边找我们。” 说着,他指了指罗威尔营地的方向,那是他们百人队的驻地,也是那些起义军们的驻地。 满嘴饼干渣子的阿诺用力点着小脑袋,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也不知道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 周围的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吞咽着唾沫,手上那黏糊糊的泥饼瞬间不香了。 想着给都给了,也不差这一个,零冲干脆将背包里最后几块压缩饼干也拿了出来,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分了,包括他们的父亲——那个满脸皱纹的老男人。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零冲心里一阵满足,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几个压缩饼干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这东西根本没人吃,只是作为以防万一带在身上的临时补给。 那个稍年长的男孩带着弟弟去了楼上,似乎是打算把“铁人”带来的美味给姐姐和母亲们分享。 老男人则盯着手中的饼干沉默不语,满面愁容,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一脸哀求地看着面带笑容的零冲。 “阿诺太小了……换一个吧。” 零冲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啥?!” 二两月光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捂着肚子靠在了一旁的土墙上。山河入梦则是满脸黑线地看着那家伙,又觉得丢人把目光挪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忽然回魂似的抖了下肩膀,开口说道。 “在婆罗行省,只有长辈和丈夫能触碰女子的头,如是未出嫁的女子,触碰头部有求婚的意思……我刚下线去老斯的帖子里查的。” “卧槽!?” 山河入梦叹了口气。 “拖出去毙了吧。” 前一秒还竖着大拇指的二两月光也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1,太特么初生了。” 版本初生:“……?” “等等,我特么不造啊!这不算!” 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零冲哭笑不得地想要解释,然而三个队友都嫌弃地看着他。 那个叫阿诺的小姑娘只顾舔着手指,对那些人叽里呱啦的声音漠不关心,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叹气。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装着美味的背包,她心想着的全都是一件事情。 要是能再来一块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屋子外面的雨停了。 就在山河入梦正打算带着三名队友尽早离开这儿的时候,窗外传来的一声枪响忽然打破了这份雨后的宁静。 那是开膛者步枪的声音! 四人瞬间警觉。 不等和这一家人告别,山河入梦一把推开门冲到街上,身后三名荷枪实弹的队友也迅速跟了出来。 在外骨骼的加成下,四人的动作快的就像一道闪电,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展开了队形,倚靠掩体架起了步枪。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站在对面街上那群扛着枪的家伙却并不是他们的敌人。 而是自己人…… 第702章 “动物世界”与“圣经” 金加仑港口。 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洗涤了街上的尘土,一块块暗红色的方砖上升腾着丝丝寥寥的雾气,让这座阳光还未完全照耀的港口在雾色中变得朦胧。 码头边的货船上,水手们正在清理甲板,穿着丝绢长袍的商人正和港口事务官核对着需要交接到仓库的货物。 短暂的秩序真空期之后,这座港口的秩序已经恢复,至少港区这一片的秩序已经基本恢复。 包括警卫局、消防站、港务局、诊所、法院等等机构都在“铁人”们恩威并施的强制手腕下重新履行工作。 毕竟有一份可以做的工作和一份可以领的薪水,总比在连张床都没有的仓库里蹲着要舒服的多。 “海豚”号核动力潜艇再次停靠在码头,这次不但带来了从薯条港运来的补给,还带来了科考团的研究员。 之前燃烧兵团的玩家们在总督府缴获了大量的繁荣纪元时期留下的遗物需要进行估价,而科考团是唯一对这些“圣遗物”感兴趣、并可以合法从玩家们手中收购它们的单位。 有时候方长不禁怀着恶意脑补,这帮家伙会不会仗着自己手中的“特许经营权”故意压价。 不过就算压价他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这些战利品是作为“任务道具”提交,并不是自由买卖的商品。 就算给的再少,他也只能认了。 不过,这位胸襟宽广的研究员女士给出的报价却并未让他失望,甚至高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共917万银币。” 终于完成了对最后一件战利品的拍照登记,研究员伸出食指在展开的全息屏幕上点了两下,将采集到的数据归档。 “嘶……” 站在一旁的方长听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那研究员恰巧听见,遂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怎么了?” 藏住脸上的窃喜,方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太少了,我们废了好大力气才弄到这些东西,能不能再多点?” 那研究员揶揄说道。 “对于计划之外的回收项目我们有着一套严格的计算公式和审计流程,你们花再大力气也不会影响它们的附加值,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好的。” 方长果断放弃了。 此人名叫韩明月,是驻扎于开拓城一带的荆棘兵团从大荒漠遗迹中回收的小冰棍。 之所以说是小冰棍,倒无关她的年龄,而是休眠舱上显示的时间是81年还不满一个世纪。 关于她的背景资料在官网上足足有长达五页篇幅,主要由活跃在开拓城一带的玩家们编辑。 方长简单地看了一下,提炼出的关键信息大概就三行—— 她曾属是已经废弃的288号避难所居民。 专业是数据修复与档案整理。 大概是受到荆棘兵团长拉玛的影响,她目前主要从事婆罗行省社会学方向的研究。 无论是“婆罗行省”还是“社会学方向”本身,在科考团都属于相对冷门的领域。 不过也正是因此,作为该领域为数不多可堪重任的人才,即便资历尚浅,殷方依旧将她派到了这里。 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眼前这些堆满半个仓库的战利品上,韩明月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从货架上捡起了一枚银灰色的存储卡。 那枚存储卡只有拇指大小。 她的眼中闪烁着兴趣浓厚的光芒。 “……不过说实话,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玩意儿。” 方长盯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那东西像是一张存储卡,和其他花花绿绿封面的游戏卡放在一起。 “这张卡有什么特别的吗?” “何止是特别!”韩明月声音愉快地说道,“这么说吧,我正在研究的项目就差这么一块拼图……关于千族千神的由来。” 千族千神的由来?! 方长的眼中顿时也浮现了兴趣浓厚的色彩,立刻说道。 “愿闻其详。” 韩明月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支全息电脑笔,接上拓展式的接口,并将那张有些年头的存储卡插了上去。 怀着期待注视着那淡蓝色的全息光束,方长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强壮牦牛。 那只牦牛奔跑着,壮硕的肌肉鼓动着生命的气息,身边飘着滚滚的烟尘,却看不见它脚下的土地。 这时候,镜头开始向着它的前方拉远,逐渐显现出了它身后的牛群和一望无际广袤的草原。 接着,雄浑低沉且充满信服力的播音腔开始响起。 “在永流河畔的草原上,最致命的不是鬣狗的爪子和狮子的牙齿,而是奔跑的牛群。即便是最凶猛的野兽遇上它们,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有一说一,作为一部纪录片,这几个短短的镜头还是相当震撼的,旁白的切入也算是中规中矩。 尤其是考虑到两百年前这些影像可能是由沉浸式虚拟现实设备进行展现,实际的表现力或许会比第三人称视角的全息投影更为震撼。 可是…… 这和千族千神有什么关系? 方长有点儿懵。 站在他的旁边,韩明月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闪烁的全息光影,就像在注视着一件文物。 “《大自然的奥秘·牦牛篇》的原始影像……虽然数据依旧有些损失,但已经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完整度最高的存储卡了,真亏它能保存的这么好!麻烦你们以后尽量多去类似的地方找找。” “我会的,如果条件允许……”被那个纪录片的名字雷的外焦里嫩,方长忍不住问道,“只是我有点儿不太明白……这‘动物世界’和千族千神有什么关系?” 韩明月微微眯了眯双眼,笑着说道 “在烈日下奔跑的牛群……你不觉得这很眼熟吗?” 方长微微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 “……驮日神牛。” 韩明月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你的悟性很高。” 卧槽?! 方长整个人都傻眼了。 “可是……”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韩明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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