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问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莞尔一笑说道。 “你想问科普纪录片是怎么成为千族千神起源的对吗?” 方长表情怪异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我的想象力不够,我实在无法完整地设想出这个过程……” “这其实并不是很难理解,你把‘全息卡带’这种东西抽象成‘知识与经验无法解释的东西’就能理解了。” 看着脸上仍然写着困惑的方长,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在远古时期,一场森林大火或者一道闪电,就足以让一个智力超群或者运气够好的猿人成为部落的先知或者祭司。而当人们逐渐掌握了生火的能力,对燃烧万物的火焰失去了敬畏,先知、祭司、看守火种的人等等……这些被赋予神圣意义的职业便慢慢走出了历史舞台的中央。” 方长微微皱起眉头,思忖片刻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利用了这些科普影像,比如蓝外套什么的……他们将自己包装成祭司或者先知之类的角色,蛊惑了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 并不意外他会这么想,韩明月语气温和的说道。 “这是相对功利的解读,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现有的证据更倾向于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解释。” “……什么解释。” “这并不是某个人的刻意为之,而是在长期社会演化过程中,群体无意识自发形成的。” 方长微微愣了下。 “自发形成?” “没错。” 韩明月缓缓点了下头,看着那断断续续播放的全息影像,继续说道。 “一件艺术作品可以由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完成,但受到人们广泛认同的文化通常是在社会演化过程中自发形成的。想要弄清楚婆罗行省‘千族千神’的起源,就必须从最初逃到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们说起。” 方长不解问道。 “这片土地上没有本土幸存者吗?” 韩明月愣了下,奇怪地看着他。 “你在开玩笑吗?繁荣纪元时代这里可是生态保留区……除了少量旅游从业者和科考人员怎么可能有本土幸存者这种东西,你会想和狮子和野牛睡在一起吗?” 方长:“……?” 看着一无所知的方长,韩明月叹了口气,关掉了正在放映的“动物世界”,缓缓开口。 “看来我得从最基础的部分和你说起……” …… 繁荣纪元与旧时代最大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科学技术的代差上,而是从生产生活的方式到思想文化的理念等方方面面,都发生了旧时代难以想象的翻天覆地的改变。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行政区划。 得益于人口的自由迁徙、外层空间的广泛开发以及全球范围的民族融合,人们对于土地的感情已经没有旧时代那么强烈,比起自身的血脉更加认同“人”这一身份,甚至开始研究起了是否将“生而为人”的殊荣赋予拥有“社会属性”的AI。 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们已经完全做好了迎接未来的准备,距离双脚迈向星空只差一台FTL引擎。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出于对土地资源配置效率的追求,人联在繁荣纪元早期便取消了旧时代的行政区划,并用更因地制宜的大区划进行取代。 比如落霞行省,就是这一“圈地运动”下的产物。 曾是一片广袤沙漠的那儿,被海水淡化装置和无穷无尽的能量改造成了足以满足全球绝大多数人胃袋和味蕾的农田。 婆罗行省的情况也是类似,只不过它的规划方向与曾是无人区的落霞行省截然相反。 在人联还未成立的旧时代,那儿曾坐落着全球最大的贫民窟,并且贫富分化差异之大堪称全球之最。 如果说落霞行省是一片未开垦的荒地,那么婆罗行省便是一片被当地人玩坏了的烂地。 也正是因此,当几经波折的人联最终成立,中洲大陆中部四大工业区与太空电梯项目开始动工,该地区立刻掀起了一轮旷日持久、且规模空前的“人口大迁徙”运动。 大量贫民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离开贫穷的家园,乘坐磁悬浮列车一波接着一波地越过卓巴尔山脉,前往了大陆中部的梦想之地,和来自其他行政区划的移民们一起完成了人联历史上的奇迹——一座围绕太空电梯建立的超大型城市群。 而相对的,人去楼空的婆罗行省则在人口虹吸效应的影响下,迎来了一轮浩浩荡荡的“去城市化”运动。 事实上,类似的情况并不只是发生在婆罗行省,只是这儿的表现因为诸多历史遗留问题的缘故,在宏观数据上看起来更为惊人。 据可考数据,截止到繁荣纪元中期,整个婆罗行省的人口只剩下了旧时代末期的0.3%,和仍然保留着大量“能产生正面经济效应的城市群”的东部、西部诸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考虑到与其为当地使用率极低的公共设施支付高昂的运维成本,让当地人住在“价值连城的破房子”里,不如给他们一笔钱和一张车票,让他们搬去中部城市群享受人生。 人联当局干脆将婆罗行省设置为“生态保留区”,并以“我们不但要建立人的天国,还要建立动物的天国”为旗帜,在行政力量的干预下主动将这场规模空前的去城市化运动快进到了最后。 截止到繁荣纪元中后期,婆罗行省的去城市化运动在人联的主动干预下已经提前结束,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剩下不到五万人,而且主要以旅游从业者和研究人员为主。 在拆除大部分老旧城市建筑和窝棚之后,人联将这片横跨热带、亚热带以及北温带三个温度区的风水宝地还给了自然,仅保留有少量文化遗址、观光区、自驾游线路以及科研设施。 而曾经为人口迁徙运动而修建的磁悬浮轨道,也随着人口迁徙目标的完成陆续拆除,仅保留有少量不妨碍野生动物迁徙的地下线路。 这儿就像一座大型野生动物园。 早在进入废土纪元之前,这里就已经被拆掉了…… 简单地概括完了繁荣纪元时期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韩明月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再后来的事情应该就不需要我说了,三年战争爆发,太空电梯崩塌,美好生活被打碎,坐落在中洲大陆中部的超级城市群变成了即使是战后重建委员会都束手无策的人间地狱。” “大量幸存者从四大工业区涌向周边的行政区划,比如落霞行省,比如婆罗行省……由于婆罗行省‘生态保留’区的身份,这片土地成了那场战争唯一的幸存者,即便落霞行省都掉下来一只母巢,但这片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却一只都没有。” 方长诧异地看着她、 “一只也没有?!” “是的,”韩明月点了下头,“显然殖民地的居民也觉得没必要对这片动物园特别关照,更何况没有混凝土楼房作为培养皿,这里其实也不适合黏菌快速繁殖。”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由于没有受到母巢特别关照的缘故,而且气候比较舒适,不少幸存者将这儿作为逃难的首选……根据我的研究推算,当时至少得有近亿人成功逃到了这儿。” “很显然,这片已经完成去城市化的土地无法承受那么多人口,食物、药品、能源、住房甚至是安全都成了紧缺的东西,为了争夺生存的机会,人们开始效仿这片土地上的野兽,在饥饿中将文明人的矜持抛在了脑后。” “起初只是偷猎,后来则是抢劫,甚至吃人……我说的可能比较委婉,但根据我在大荒漠中搜集到的资料,这儿可能比受到战建委关照的东部诸省和西部诸省更早进入完全无秩序的废土。” 能想象到那世界末日的画面,方长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当地驻军呢?” 韩明月言简意赅地说道。 “人联的军队是在极短时间内成立的,需要救火的地方到处都是,还要维持五光年外的战线,能分到这片‘动物园’里的可想而知能有多少……根据我的研究,人联是有一些部队进入该地区,但能够维持的秩序也仅仅局限于婆罗行省东西海岸几个气候温和的地区。” “而且由于失去组织和补给,他们自身的生存都成了问题,你没法指望那些人能够一直把握住秩序的天平,他们自己就在天平上,能稍微慢点儿把它压垮就已经不错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军队在当时干了什么不是我的课题研究的重点,回到我刚才说的地方,这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可能更早进入废土,也更早的完成了从无秩序社会向有秩序社会的衍化,并在这个过程中诞生了大大小小的聚居地。这些聚居地以部落的形式沿着永流河畔分布,并逐渐向外扩张……” “由于卓巴尔山脉以及婆罗海的阻隔,变种人和大多数异种都未能迁徙到这片区域,而水生变种人也在百越海峡以东止步,当地幸存者面对的压力主要是一些野生动物和少量的异种。” “虽然文明已经发生了系统性的倒退,但这儿毕竟仍然有不少旧时代的经验和技术留下。这群识字率低下但生存技能丰富的幸存者们,扩张领地的速度要比原始人们快得多,他们很快便和落霞行省的幸存者们一样,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封建王国。”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但人口飞速的扩张,而且还找到了安放他们灵魂的东西……” 说着,韩明月将那枚存储卡从电脑笔上取下,在方长的眼前晃了晃。 “信仰。” “不管崇拜的是抽象的神还是教条,在启蒙运动前的古典时期,它几乎是团结蒙昧的大多数的唯一工具,它可以暂时地让人放弃对‘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三件事的思考,克制原始的本能,并像齿轮一样维持一个庞大系统的运转。” 方长的喉结动了动。 虽然那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但听到专业人士将其抽丝剥茧,心中还是感到了一丝震撼。 “所以千族千神是个谎言?” 韩明月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不能算是谎言,更像是一种偶然……这儿遗留有大量全息投影设备,主要是向游客们介绍婆罗行省的野生动物,靠着储能设备,它们很有可能在废土纪元早期的五十年运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被一睁眼就在废土上的二代、三代幸存者们当成神迹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能给他们一遍又一遍解释的父辈只有不到三十岁的平均寿命。” “你不妨试着带入一下当时幸存者的处境,你是个从出生之日起便活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的幸存者,带着父亲的遗物蜷缩在某个文化馆的检票口躲避暴风雪。” “这时候AI识别到了你的存在,一望无际的温暖草原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接着威严的声音开始向你诉说起旧日的往事。过去的婆罗行省,是个连老鼠都能活的有滋有味的天国……” 试着带入了一下当时幸存者们面临的处境,方长脑补了好一会儿还是代入不了,最终摇了摇头。 “……我再怎么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老鼠的后裔。” 狮子或者老虎倒有可能。 韩明月笑着调侃了一句。 “人的祖先当然不可能是动物,但你完全可能把它当成与大角鹿神类似的东西崇拜……千万别高估了自己,你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真的理解了自己学的东西。” 无法解释的全息光影只是开始。 当神迹成为现实,神迹就不再仅仅只是神迹,而是神灵降下的预言。 何况后来那全息影像中的画面确实变成了现实。 废土纪元50年,寒冬结束,婆罗行省的生态环境也逐渐变回了半个世纪前的模样。 对于当时生活在永流河畔的幸存者们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他们供奉的图腾显灵。 虽然寒冬的结束只是正常的气候变化,和他们的祈祷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方长颇为感慨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千族千神真的是人为划分的。” 说到底,两百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足以让一群人在自然演化下形成一个新的人种。 除非是威兰特人或者变种人那种纯纯的黑科技。 在不借助科学力量的情况下,他们至少需要千年以上的种族隔离才能让日族人与月族人之间形成鲜明的特征差别。 像是有强迫症似的,韩明月纠正了他不严谨的说法,继续说道。 “准确的说,是在集体无意识行为下形成的有限范围自我认同,你可以发现他们的骨骼特征其实和逃难到落霞行省的幸存者们差异不大。排除营养、空气湿度、以及光照量的影响,可以说他们就是一类人。” 方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别说其他玩家。 就是他自己偶尔都会主观带入地球上的经验,但其实仔细想想都知道,现实和游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维度。 婆罗行省的废土大概算是“经典开局”。 即,在没有避难所居民、战略武器打击、变种黏菌母巢、变种人等等超然力量的干涉下,纯粹由秩序崩坏而形成的典型废土。 至于西岚帝国,则是兴衰迭起中的一片浪花。 若是没有外力的干涉,这儿的幸存者们或许会延续百年乃至千年的传统,直到在一次偶然的“文艺复兴”或者对过去的“历史大发现”,让他们寻找到新的精神寄托,并取代随着生产力发展已经逐渐过时的“千族千神论”。 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极端的可能,当地幸存者在长久的轮回中陷入了另一种螺旋。他们通过不断从上一个轮回中吸取教训,将打破轮回的漏洞用橡木板和钉子钉死,从而建立一套结构更永固、逻辑更严谨的“统治论”,让永流河的河水彻底的不再流动。 至于哪种可能性更大就无从得知了。 毕竟只有发生过的历史,才是历史中的必然。 而未来会如何,也只有未来的人们才会知晓。 总之对于科考团而言,他们是个不错的观察样本。 将储存着“原始教典”的存储卡放入了收纳盒中,韩明月看向了仓库门外的港口,精神振奋地说道。 “……不出意外,这附近应该有早期幸存者聚居地或者庇护所留下的痕迹。这或许能帮助我完成课题中之前没有涉及到的部分,三年战争时期仅存秩序对婆罗行省废土社会衍化的影响。” 听完韩明月的这句话,方长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你是说罗威尔营地?” “等等,罗威尔营地竟然在这里?!”韩明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惊喜说道,“太好了,能带我去看看吗?” 方长点了点头。 “没问题。” 由于第二阶段攻势的提前,目前那座营地正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在西岚帝国的皇帝动真格的之前,他们估计还能享受一段风平浪静的时间。 如果要搞科研活动,现在是最合适的。 就在方长正打算呼叫一辆载具送她过去的时候,好名字都让狗取了忽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匆匆,脸上写满了严肃,不等方长询问,便语速飞快地说道。 “罗威尔营地那边出事儿了!” 第703章 秩序的真空 罗威尔营地。 刚下完的大雨,将那残留在泥泞中的血迹冲进了街边的水坑,泥土的芬芳中带着一丝散不去的血腥。 不过这儿的人们似乎早已对死亡习以为常,以至于那染红街道的鲜血就像白流了一样。 先前被100mm炮轰开的大门前,黑鸦鸦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贫民。 其中有住在附近街上的人,也有刚刚被救下的奴隶,以及在营地门口站岗的复仇者联盟第一兵团民兵。 而此刻人群的中央,正站着十个民兵。 他们的胳膊上都绑着识别身份的白纱布,双手都被塑料条反绑着捆在了身后,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有的一脸怒容,有的满不在乎,还有的脸上写着不服气,亦或者预感大事不妙的忐忑和犹豫。 而就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男人看着三十出头,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应该是一对夫妻。前者腹部被刺刀剖开,后者的额头上印着一枚血洞,俩人身上都有着明显的淤青和伤痕,死前似乎是吃了不少苦头。 在那两具尸体的旁边,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孩正裹着一件勉强遮体的毛毯,蜷缩着身子坐在泥地里瑟瑟发抖,失去表情的脸上凝满了恐惧和呆滞的泪痕,以及泥水一般的污渍。 俩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哭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出声音,就像搁浅在岸上的鱼。 看着那伙被缴了械的民兵巡逻队,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尸体旁边裹着毛毯的俩个姑娘,刚从营地门口出来的杀人之匕用脚指头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看着站在俩姑娘旁边的四名玩家确认道。 “发生了什么。” 山河入梦上前了一步,收起了头盔的目镜,瞥了一眼那群被缴了械的家伙,如实汇报了当时的情况。 “……我们当时在黑水街附近避雨,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出来之后就看到那些家伙正从一间民宅里出来。” 行动录像中有完整的记录。 他不想过多描述当时的情况,只能说畜生干不出来的事儿都让这几个家伙干完了。 从这玩家脸上的表情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杀人之匕看向了那几个胳膊上绑着白条的民兵。 虽然听不懂这些铁人在交谈什么,但那几个民兵到底是能看懂杀人的眼神。 为首那人立刻慌了神,喊出了声来,试图为自己辩解。 “那个男人!他是罗威尔营地的狱卒!我们在他的家里找到了帝国的步枪和狱警的衣服!” “你能证明他的枪和衣服不是捡来的吗?而且谁允许你进他们家的!”杀人之匕死死的盯着他,“就算他是狱卒,就算他干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和他的家人有什么关系?” 那几人明显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甚至于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无法理解。 为首的那人没有说话,站在他旁边的那人上前了一步。 “我们是进去避雨!而且……你们不也进去了吗?我看见他们是从一栋民房里出来!” 说着,那人扭头看向了一旁缴了他们械的那四个铁人,脸上带着忿忿不平的表情。 杀人之匕看向了山河入梦。 后者表情一滞,尴尬地解释道。 “我们确实进去了,但我们真就只是进去避雨……而且我还给了钱,那家人可以给我们作证。不,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行动记录仪打开,我全程都有开着。” 零冲的脸色一变。 卧槽? 这要是在这儿放,他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好在杀匕老兄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伸手在VM上摸了两下,估计是和其他玩家商量该咋处理了。 眼见事情似乎有趣了起来,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多了,纷纷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的议论。 “铁人”和那群扛枪的奴隶们起了内讧。 他们只好奇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还有躺地上那位,似乎有人认识,几个住在附近的幸存者兴奋地小声交头接耳着。 “阿布希克好像确实是罗威尔营地的狱卒,我之前听谁说过,好像就是他自己说的。” “我怎么听说他是个擦皮鞋的?” “得了吧,那家伙就是个搬运工,而且还是个爱吹牛的醉鬼,没准儿明天他就变成陛下的禁卫军了。” “他还有钱买酒?!” “他哪来的钱!每天就蹲在码头上捡那些水手们喝剩下的东西。上次我还看见有人尿了一瓶给他,他捡到尝了口,硬是全给喝完了,回头还和我们说威兰特人的酒喝起来怪甜的。” “哈哈!” “可惜了他那两个女儿,跟着老爹一起倒了霉,啧啧。” “脸看着还挺不错啊,就是脏了点。” “受了这么大委屈,肯定需要安慰吧,嘿嘿。” 这时,人群背后响起了喇叭声,一辆车顶焊着机枪、沙漠色涂装的轮式越野车开了过来。 人群纷纷避让。 车门推开,方长从车上跳了下来,无视了那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杀人之匕的面前。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个拉西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个剔着平头的男人便从营地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恭敬地颔首说道。 “大人,您找我?” 他的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背后背着一把“刀片”突击步枪,脸颊印着一道还没结痂的疤痕,似乎是昨天的战斗中留下的。 方长微微眯起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的弟兄让你约束自己的部下,这就是你约束的结果?” 拉西的表情错愕,朝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几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家伙,最后又看向了方长。 “我听说他们杀得是帝国的士兵。” “我听说他被杀死在自己家里,”方长冷笑了一声,“而且他们的刺刀是长裤腰带上的?” 拉西微微怔了怔。 接着,他走到了那十个被缴了械的民兵面前,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地上的两具尸体和那两个裹着毛毯的姑娘。 “你们干的?” 那双眼睛就像野兽的眸子,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让人琢磨不出来,他到底是在愤怒自己手下犯下的暴行,还是在同情那两个可怜姑娘的遭遇。 被那双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瞳孔盯着,那十夫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最后将视线挪开。 “……我错了。” 拉西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身走开了几步却忽然调转身子打开了步枪的保险。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围观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那十个被枪指着的民兵,也都纷纷傻了眼,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为自己求饶。 拉西也根本没有听他们求饶的打算,甚至连交代遗言的时间都没给他们,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只听突突突的一阵枪响,那十个被捆着双手的民兵瞬间如被戳破的气球,在一阵触电似的抖动中倒在了血泊中。 “啊!!” 看着那血腥的一幕,围观的众人纷纷尖叫着向后退着,瘫坐在地上的两个姑娘也都丢了魂似的望着那边。 打空了步枪的弹夹,拉西将它丢在地上,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上前,对着还没咽气的家伙清空了剩下的弹夹。 现场死一样的寂静。 无论是站在营门口的民兵,还是站在一旁的玩家,看着这个疯狗一样的家伙都失去了言语。 方长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既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也没有称赞他是对的。 杀人之匕瞪大眼睛盯着拉西,屏住呼吸了片刻,忽然迈开脚步走上前去,冲着他大声吼道。 “你特么在干什么!” “冷静点,兄弟,他们坏了事,现在他们已经死了。” 被那咄咄逼人的视线逼退了几步,拉西的脸上却无任何惧色,有理有据地继续说道。 “如果您还不满意,我可以把和他们一个百人队的家伙一起拉出来毙了。” 杀人之匕瞪圆了眼睛。 “你疯了吗?!” 拉西不解地看着这个大吼大叫的家伙,沉默了半晌,忽然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 “这还不够吗?” 杀人之匕怔怔地盯着这家伙,一时间说不出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家伙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但又似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但也正如他说的那样。 人都杀了,命也赔了。 难道还不够吗? 死的那几个人本来也是奴隶,最多当了一天的自由人,他们除了命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赔偿的了。 “够了。” 方长忽然开口打破了现场僵硬的气氛。 走到了拉西的面前,他拍了拍这条疯狗的肩膀,又拍了拍那绷紧的脸,缓和气氛地笑了笑。 “杀得好,确实该杀,但做法太潦草。你们得立个规矩告诉你的部下们哪些事情不能做,做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而不是拖到广场上全都突突了,否则难以服众。” 拉西恭敬地颔首。 “是!” 那恭敬顺从的样子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方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缓缓开口说道。 “带几个人去把他们埋了。” 拉西领命点头,转身回去捡起了步枪背在身上,扯开嗓子呼喝了几名手下过来,将那些尸体抬去埋了。 难以服众的问题似乎压根儿就不存在。 那些士兵并没有因为这个领袖毙了自己人而对他心生不满,看向他的目光反倒更加敬畏和顺从了。 这一切倒也没有出乎方长的意料。 刚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他们本身也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人,信奉丛林法则的野兽当然更倾向于追随更凶狠的那个。 看着从拉西身旁离开的方长,杀人之匕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至少应该给那些人法律的审判,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用他们作为宣传——” “得了吧,人都死了,审那几个尸体有意义么?最该审判的那个现在还在哨塔上挂着呢。” 打断了杀人之匕的话,方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挂在哨塔上任由乌鸦啄咬的监狱长,耐心地继续说道。 “你说的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过于版本超前,他们现在还处于相对原始的丛林社会,暂时还不需要你说的那玩意儿。别忘了,在让清泉市的幸存者们都有干净的衣服穿之前,我们什么时候浪费时间审判过那些掠夺者?那都是吃饱穿暖之后的事情。” “现阶段我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听话就好,听我们说的话,这是唯一的要求。这样就算他们的纪律糟透到了极点,也绝对比那个能把5%的人口送进集中营的皇帝好得多。” “至于其他的,不能太着急。” 那些民兵的暴行一方面是受压迫者在腰杆突然挺直了之后的报复性反弹,但更多的还是秩序真空所导致的必然。 这场暴.动的余波远远不止这几个被抓出来的典型。 起义军顾忌联盟的态度会有所收敛,而那些从溃兵手中捡到武器的暴徒只会更加的残忍且肆无忌惮。 此刻在那阴暗的小巷子里,发生的惨剧还不知道有多少。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得在当地建立新的秩序,以取代尼哈克担任总督时期的旧秩序。 他其实现在就在做这件事情。 比哈里局长正带着他的狗腿子们接管全城的警务,民兵的训练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们做的不算很好,但已经足够了。 等到新秩序建成,他们只需要让当地幸存者们吃饱饭,有衣服穿,有房子住……能活的比尼哈克时期稍微有尊严那么一丁点儿,这个新的秩序自然会在当地人心目中获得足够维持统治的合法性。 这其实不是很难。 某个冤种皇帝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钱正好可以拿来做这件事儿。 本来把那笔钱全都搬回家里也有点儿不太厚道。 扣除赔款之后再以百越公司的名义“借”走并投资在当地人身上,不但能为联盟和薯条港赚个好名声,还能从中再赚一笔。 “那她们呢?怎么处理?”杀人之匕看了一眼那两个瘫坐在地上的姑娘,又看向了方长。 无论那些宏观的问题有再多的解法,他们都需要解决眼下的问题。 至少他认为这需要解决的。 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 方长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 “给她们两张船票吧……” 或许薯条港的幸存者们能帮助她们开始新的生活,就像流民之家的幸存者们一样。 除了给她们一笔经济补偿,送她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 随着罗威尔营地门口的尸体和那两个可怜的受害人被带走,围在营门口看热闹的幸存者们也都意兴阑珊地相继散了。 虽然那些“白纱布们”对“铁人们”完全硬不起来的态度,让众人都觉得有些没趣,但最后到底还是喜闻乐见的见了红。 那个叫拉西的家伙是个狠人,杀自己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杀鸡一样全都突突了干净。 那几个被毙了的小伙儿也是真的惨,本来没多大事儿,顶多赔两头猪,却不巧撞在了枪口上。 还有—— 原来身上挨了枪子儿不会立刻死,而是会像鱼儿一样在血里扑腾一阵子才咽气。 所有人都很高兴,不枉他们看了那么久的热闹。 至于那两个披着毛毯的姑娘,下场同样令人关心。 有人说她们被那群铁人看上了,否则那些铁人没道理将她们带走,直接让她们自己回家就行了。 也有人说她们会被秘密处理掉,毕竟白纱布们卖了铁人们那么大一个面子,铁人们多少也得做点回礼。 众人都在绞尽脑汁地用着自己的方式,试图去解释那些无法理解的怪事儿。 至少他们尽力了。 看着窗外的骚乱平息,韩明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便漠不关心地继续走向了营地的门口。 等在那儿的方长略微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 “你不害怕?” 在他印象中,除了启蒙会的那群“已黑化”的门徒之外,废土上绝大多数蓝外套都有着超乎寻常的道德洁癖。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NPC吐槽的准备,但预想中的事情却完全没有发生。 反倒自己成了大惊小怪的那个。 “你以为大荒漠是什么和平的好地方吗?”韩明月若无其事地调侃了一句,“况且我就是研究这里的,我能不知道这儿的幸存者们是个什么状况。” 好像也是。 方长一瞬间就理解了。 这家伙看这儿的人们,只怕和赫娅看小羽没啥区别。 走进了罗威尔营地,韩女士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眼中闪烁着兴趣盎然的光芒。 “果然是这里……”她嘴里念叨着。 “这里?” 方长瞧了周围一眼。 这儿除了层层叠叠的鸽子笼,就是一排排敞开的铁栅栏门,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令他觉得特别的地方。 不过这位韩女士的看法却显然不同。 对着周围的布局拍了张照,她神色颇为感慨地接着说道。 “……根据我在大荒漠中收集到的资料,这儿曾是一座科学考察站,三年战争时期曾有一支隶属于人联陆军的营级作战单位护送规模庞大的难民从南部工业区撤退到这里,并在废土纪元早期维持了一段时间不短的秩序。” 方长忽然对奇怪的地方产生了好奇。 “罗威尔是那个营长的名字?还是科学考察站的名字?” 韩明月说道。 “是那个营长的,他名字叫‘罗威尔将军’,我在一台信号中继器的缓存数据中发现了当时幸存者们对他的一些不满和指责,甚至包括要求人联当局将其撤换。直到三年战争结束为止,类似的投诉信息都没有停止过,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 “根据服务器中时间信息签名,最后一条信息是罗威尔将军本人发送的,看样子他是打算向战后重建委员会汇报工作,也可能是为自己辩解。不过很遗憾战后重建委员会并没有收到这条消息,当时也无力去管遥远的婆罗行省的幸存者们。” “在那段信息中罗威尔将军提到,除了为生存而采取的必要强制措施之外,他为了让当地幸存者能填饱肚子采取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包括强迫研究人员们研究如何让土壤变得可以食用,包括强迫一些幸存者当小白鼠试吃。”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手下的科研人员还真用科学考察站的设备合成了一种能够降解生物质残骸的单细胞生物。经过该微生物的处理,土壤会呈现红褐色,并只需简单的过滤就可食用。” “可惜该项目只进行到一半,罗威尔营地就发生了暴.动,反叛的幸存者们将罗威尔将军和他手下的研究员们以及研究成果,通通埋在了罗威尔营地以北、靠近永流河的荒原上……那儿在当时应该是一片冻土,他们废了不少力气才挖出了足够大的坑,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金加仑港的北边应该有一片红土地。” 方长不解问道。 “那些幸存者为什么要反对他。” 看向了不远处空地上,摊开在石板上晾晒的一块块泥饼,韩明月随口说道。 “物质不会凭空产生,只会在一个循环中流向下一个循环,你不妨猜猜合成‘红土’的有机质是怎么来的?” 不等方长猜测,她继续说道。 “人们需要不断地将尸体和粪便等等有机质残骸填进红土,只有这样才能让红土源源不断地‘长出来’,或者就只能等它们慢慢地长。” “从固碳的角度来讲,这其实并不比耕种高效,唯一的优势仅仅是省事儿。罗威尔将军其实并没有从根本上上解决问题,他大概是看了一些旧时代的书,然后怀着朴素的愿望做了一件他认为的好事儿,最后被还没疯掉的第一代幸存者们给扬了。” 好家伙。 埋尸体的土?! 方长的喉结动了动,光听着胃里有些翻腾。 不过这位研究员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甚至于嘴角还翘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讽刺的是,虽然在现在看来罗威尔将军是个志大才疏的蠢材,而且有些刚愎自用,但那些幸存者的后代们明显比他更加愚蠢,而且扔掉了文明人的矜持。他那异想天开的办法匹配上了一群更蠢的家伙,反而让他们活得有滋有味。” “那在你看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方长有点儿好奇社会学家能有什么好主意。 韩明月微微笑着说道。 “我觉得你们的办法就挺好,你们的管理者就是个挺不错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干适当的事情,不要妄想一步迈到终点……至于具体的主意,我研究的东西偏向理论,只能给你参考的建议,给不出直接的办法。”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周围继续说道。 “我得在这儿停留几天,虽然大多数原始建筑都被拆了,但应该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方长友善地建议说道。 “我建议你住在港口,我们实际控制的区域在那里,这里随时可能变成前线。” 韩明月干脆地点了下头。 “行,听你们的。” …… 就在海豚号将第二波补给和科考团的研究员送到薯条港的第二天,远在曙光城第一医院的加拉瓦公爵,终于从病床上悠悠醒来。 不等他把眼睛完全睁开,那满含殷切盼望的惊呼声便“扑腾”一声扑到了床边上。 “大人!您醒了?” 昏厥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加拉瓦公爵看着跪在窗边的仆人尼扬,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金……” 他像一只溺水的鹦鹉,试图将咽在喉咙里的话说出口。 尼扬秒懂了他脸上的表情,连忙说道。 “大人您放心!金加仑港的事情我已经托人给陛下送信去了!不出意外,他人现在已经到了银月湾,用那儿的电台我们能联系上婆罗行省东岸的斥候,最晚明天陛下就能知道这儿的情况了!” 加拉瓦公爵闻言松了口气。 金加仑港的城防军实在不堪大用,但帝国的军队何止是区区一支城防军,那些酒囊饭袋连炮灰都算不上。 只要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儿,出动驻扎在永流河畔的灰狼军,分分钟就能将联盟的人赶下海。 他承认,这次是他失策了,被联盟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管是地图上还是道义上都吃了个闷亏。 不过没关系。 只要能将金加仑港夺回来,他们就掌握了停火谈判的主动权,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加拉瓦公爵缓缓点了下头,松开了抓着尼扬胳膊的手。 “干得不错……关键时候啊,还是你靠得住。” 只可惜身份低了些。 否则他到想过重用一下这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比如给他某个有实权的差事什么的。 尼扬腼腆地笑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道。 “都是公爵大人教育的好。” 加拉万缓缓点头,接着看向了那一片洁白的天花板,沉默了良久,半晌后缓缓开口。 “这里是?” 尼扬忙说道。 “曙光城第一医院,这儿是附近最好的医院。” 见尼扬停住了话头,站在一旁的巴布鲁终于等到了插嘴的机会,瓮声瓮气地补充道。 “这儿的医生说,您的心脏出了问题,想要根治的话,建议您更换仿生学心脏。为此他们提供了两套质量方案,一套是巨石军工,一套是理想城——” 其实还有第三套,植入生物学义体。 不过那方案过于前卫,好像只有404号避难所居民或者变种黏菌感染者能够接种,因此医生只是提了一嘴。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训斥打断了。 “住口!” 瞪圆了眼睛盯着这家伙,尼扬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想让联盟的人给公爵大人开肠破肚?!你是何居心!” 巴布鲁张大了嘴,懵逼地看着尼扬。 他哪里有什么居心,不过是尽了一介仆人的本分,老老实实地把医生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然而奈何嘴笨,他一着急更是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头上都冒了汗,反倒显得可疑了。 卧床的加拉瓦公爵不自觉地抽搐了下嘴角。 听说能治好心脏的老毛病,他本是有些心动的,反正也不差那点儿钱。可他一听要开肠破肚,顿时又怕了。 那可是在身上动刀,不是开玩笑的。 鬼知道联盟的医生会不会趁机对他做些什么。 万一那楚光一个眼神暗示,这儿的医生心领神会地给他大动脉上戳了一刀,到时候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看懂了加拉瓦公爵脸上的顾虑,尼扬贴心地凑近到了他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 “……大人,我担心联盟会趁机在您的心脏上动些手脚,您的病只要注意调理和按时服药并无大碍,但若是让联盟的人掌握了您的心脏,它什么时候不听使唤可就不好说咯。” “呵,我早就料到了……这帮阴险狡诈的家伙,我怎么可能会中这蹩脚的伎俩。” 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加拉瓦公爵狠狠瞪了站在边上的巴布鲁一眼,接着看向尼扬,沉住气继续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暂时还没有大人,程外长倒是来看望过您一次,不过您当时没醒,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尼扬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您吩咐我去买的报纸,我给您买来了!” 说完,他抓起床头柜上那份叠的整整齐齐的《地精观察报》,殷勤地递到了加拉瓦公爵的面前。 这正是几天前的那一版。 原本加拉瓦公爵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然而刚一和那浮夸的标题对上眼,蜡黄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西岚帝国灰狼军千夫长迪让:哭了,我特么就摸了你们一下,你们追了我两千公里?!》 这帮混账东西…… 简直欺人太甚! 加拉瓦只觉眼睛一黑,天旋地转,肩膀脱力地向后倒去,刚离开枕头不久的后脑勺又陷进了枕头里。 巴布鲁等一众狼族人侍卫瞧见,慌忙上前,把那张报纸从他紧拽着的手中抢了出来。 “大人!大人!” “快,快人工呼吸!” “你特么是猪吗!我们在医院!快去叫医生!”尼扬一把推开了凑上去要做人工呼吸的巴布鲁,朝着他大声吼道。 后者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门外,也顾不上去想到底是谁把公爵大人气晕过去的,朝着走廊上大声喊道。 “医生!!!” 就在医生朝着病房匆匆赶来的同一时间,远在婆罗行省西海岸天都的皇宫,巍峨的大殿内同样荡开了一声怒吼。 “混账!” 将手中的电报狠狠摔在了宫殿的台阶下,巫驮的脸上燃烧着杀人的怒火,两撇胡子在鼻息下一抖一抖。 那无边的天威压在群臣的肩膀上,众人匍匐着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电报中的内容正是《地精观察报》的原件,上面详细记载了几天前发生在金加仑港的事情。 然而令巫驮愤怒的是,联盟的部队几天前就登陆了金加仑港,而他这个皇帝竟然现在才知道! 若不是他的使团正在曙光城,加急送来了这份报纸,只怕到现在他这个皇帝都还被蒙在鼓里! 巫驮的心中如同刀搅,牙根几乎咬出血来。 尼哈克总督是他的心腹,每年为他赚取的外汇足有上亿第纳尔,现在却沦为了联盟的阶下囚。 不止如此。 他存在金加仑港银行中的数亿第纳尔,如今也都落入了那群强盗的手中! 很好! 巫驮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本来只打算给那些人一点儿教训,却没想到这帮家伙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兜里。 握紧了颤抖的拳头,巫驮对着匍匐在台阶下的群臣,发出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 “传我令下去!” “即刻起,灰狼军全军开赴金加仑港!” “告诉阿赖扬将军,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要让那双刀旗重新插上总督府的屋顶!” 第704章 喜迎王师的金加仑港 金加仑港北部。 一片荒芜的红土地上,一支规模庞大的部队正携着滚滚的尘土,浩浩荡荡地朝着金加仑港的方向开赴。 他们之中有卡车,有摩托,还有三蹦子,全都是清一色的沙漠涂装,簇拥在一列列士兵的中央。 除此之外,还有几辆废土风拉满的敞篷越野车,以及拖在卡车后面的牵引式火炮。 客观来讲,他们无论是火力还是机动性,都要比只有几门100mm炮的城防军要强得多,士兵也看起来更加训练有素。 但和曾经被联盟胖揍了一顿的嚼骨部落“牙”氏族相比,大概也就不分伯仲的水准,甚至还比后者少了些坦克。 不过,这儿其实也用不上坦克。 婆罗行省虽然平原居多,但没什么像样的公路,尤其金加仑港附近更是洪水频发的冲积平原。 光是这些轻型载具,就已经行进的相当吃力了。真把坦克开到了这里,恐怕开不了多远就得抛锚。 周围背着背篓、胳膊上挽着土筐子的幸存者们见状纷纷避让,向那飘荡的双刀旗与灰狼旗投去敬畏的目光。 “是灰狼军!” “陛下终于出手了。” “不知道他们和铁人哪个利害。” 一些狼族人贫民匍匐在地上祈祷,仰视着那些族中的骄傲,用雄浑沙哑的嗓音念叨。 “……荒原上战无不胜的灰狼,它们成群结队,就像席卷而过的风沙,为敌人降下死亡。” 也有人眼中冒着贪婪的绿光。 只要打仗就会死人。 到时趁乱扒两条裤子回去,就能多几个人出门拾荒了,或者去总督大人的种植园撇甘蔗也好。 此时此刻,用兵如神的阿赖扬将军正坐在一辆敞篷越野车上,双眼微眯眺望着金加仑港的方向。 早在阿比南将军兵败之初,他便注意到了金加仑港的状况,只是碍于没有陛下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将联盟放到岸上是陛下的指示呢? 或者万一陛下打算通过其他途径解决问题呢? 这些都是说不好的,更猜不得的。 阿赖扬没去过联盟,但他好歹在婆罗行省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很清楚巫驮大人的秉性。那位大人最忌讳的不是属下把事情搞砸了或者不够聪明,而是不该长脑子的人长了脑子,不该长眼睛的人长了眼睛。 也正是因此,他选择了等待,按兵不动的同时派出几名斥候伪装成平民进城,一边搜集关于那些“铁人”的情报,一边打听尼哈克总督的下落,同时等待来自天都的命令。 现在来自天都的电报终于送到,阿赖扬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吩咐早已完成行军准备的灰狼军朝着前线的方向挺进。 虽然他和他的麾下距离金加仑港还有将近七八十公里,但那儿的情况他基本上已经了如指掌。 坐在他的旁边,参谋戈帕尔在膝盖上摊开了地图,指着划出的两条标线,语气轻松地说道。 “……目前联盟在金加仑港的防线以总督府和罗威尔营地为支点,只要想办法拔掉其中一个情况都会对我们有利得多。” 顿了顿,他食指点在了地图上。 “我个人认为罗威尔营地是个不错的突破口,驻扎在那儿的只是一群刚摸到枪的暴民,最多还有几十个联盟的教官,只要拿下了这里,我们就能反过来动员那些被联盟策反的奴隶为我们所用。” 坐在副驾驶位的副官回过头问道。 “他们为什么会为我们所用,我倒觉得他们不添乱已经够不错了。” 戈帕尔淡淡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很简单,我们给他们联盟给不了的东西,除了恢复他们自由民的身份,我们还可以允许他们在特定的城区烧杀抢掠,作为对他们的奖赏。” 除了被骑士一路圈起的郁金香街,那儿的大人物他们确实碰不得,但其他被联盟控制过的城区或者街道总能挑出几个有点油水的。 就算榨不出油水也没关系,人本身也可以作为一种战利品。 等战争结束,随便一顶帽子扣上去,将那些帮助过联盟的幸存者打成罪民,然后交给那群野狗们处理就行了。 他们不用为此花一分钱。 甚至还可以从那些合法抢来的战利品中抽一笔。 阿赖扬微微眯了下眼睛,思索片刻后,指出了计划中存在的问题。 “可他们大多是月族人,其他族裔恐怕还不到三成。” 对月族人的种族隔离是陛下的决策,他们无权擅作主张恢复那些人的自由民身份。 这是原则问题。 似乎猜到将军会这么问,戈帕尔淡淡笑了笑说道。 “只是用这种说法稳住他们,我又没说我们一定要兑现,或者我们可以向陛下申请特别赦免他们,把他们重新登记成鼠族人或者蛇族人什么的,甚至给他们重新赐一个新的姓氏和新的信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若是陛下不同意也无妨,把那些用完的家伙处理掉就行了。 一车人正谈笑风生间,大部队已经开赴到了金加仑港的北郊,各战斗编队迅速移动到了事先决定好的战斗位置上驻扎。 足足五支万人队在不到二十公里宽的战线上展开,将这座聚居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五支万人队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了,拉到东部诸省去甚至能算一座规模不小的聚居地。 不过阿赖扬依旧很谨慎。 即便情报中显示敌军不满千人,而且刚被城防军消耗了一波,但他依旧没有让手下的士兵冒进,而是吩咐副官带人去附近抓了些苦力过来,在城区郊外挖起了防炮洞、战壕和散兵坑。 与此同时,金加仑港的郊区,一座三层楼民房的屋顶,四名穿着外骨骼的玩家正举着望远镜眺望着一公里外的阵地。 “可以啊,这些人还挺懂。”看着那挖的有模有样的防炮洞,阴差阳错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惊讶。 不只是防御工事,他们甚至还弄了些遮挡无人机视野的伪装网,看那样子像是从军团进口的。 半岁蹉跎神色略微凝重,而站在旁边的没有家人则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嘴里兴奋地念叨着。 “总算能有场硬仗了!” 之前总督府的那帮私兵太不禁打,看着人模狗样的一群家伙,却连他外骨骼胸甲上的漆都没刮掉一片。 据当地人说,这支灰狼军乃是帝国陆军精锐,而且是直属于西岚帝国皇帝的陆战王牌! 对于他这种乐子人而言,自然是敌人越强越兴奋。 毕竟碰上那种一触即溃的菜鸡,就算赢了也没啥成就感,跑去论坛上装逼都没人捧场。 就目前来看,这支部队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无论是展开的速度还是稳扎稳打的架势都很难挑出明显的破绽。 那些被抓去阵地上的幸存者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挥着铁锹,从上午一直刨坑刨到了天黑。 似乎是嫌这帮没吃饱饭的家伙挖的太慢,阵地上很快出现了几十个拎着鞭子的监工,几条鞭子抽下去,那些幸存者们干活儿的速度果然快多了,有几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甚至脱力地累到在地上。 领着监工的那名军官对眼前的状况很是满意。 这些幸存者的体力就像牙膏一样,只要用力挤一挤的话,还是能榨出来些东西的。 藏在远处的玩家们啃着背包里的干粮,看着那群幸存者们干活儿,一直在楼顶上待到了天黑。 眼看着太阳下山了,那群士兵也没有留那些幸存者们吃饭,收回了发给他们的工具,便将他们赶出了阵地外面。 一群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们一瘸一拐地朝着聚居地的方向走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憋着一股怨气,却又敢怒不敢言。 瞧见其中一伙幸存者正好走向自己附近的这片城区,四个玩家一番琢磨,立刻扔下一张百元钞票撤出了民宅,找了个机会堵住了其中一拨人。 “嘿,嘿!前面的老乡别走!我们有点事儿找你们!”阴差阳错解开了头盔的目镜,一脸笑意地挥手上前。 看到这四个穿着外骨骼的铁人,那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们脸上明显浮起惊恐的表情。 他们刚挨了帝国的鞭子,可不想再挨这群铁人的鞭子了。 不过没有人逃跑。 看着那挂在胸前的步枪,他们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即便那把枪既没有打开保险也没上膛。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一名穿着外骨骼的男人走到了他们面前,却是忽然摸出了一只烟盒。 “来根烟冷静一下,不用我教你们抽吧。”用不标准的人联语说着,没有家人嬉皮笑脸地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支烟。 香烟这玩意儿在废土上也算是硬通货了,仅次于子弹和酒精,地位甚至比面包还高那么一点儿,最关键是便于携带。 虽然他自己不怎么抽,但是每次出任务都会带上几包,用来消除当地人的戒心比钱还好使。 这些当地人虽然穷的隔三差五就得吃土,但烟叶和胡椒在这儿却不算稀罕。一些人自己也会弄些烟叶捣碎了来抽,或者拿去卖,赚钱补贴家用。 几人将烟卷夹在鼻子下面吸了一口,立刻明白了这玩意儿是什么,接着脸上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贵的卷烟,以至于拿在手上舍不得抽。 没有家人很贴心地掏出打火机给他们都点上了,这样他们就不用犹豫到底抽不抽了。 带着十几个人走进小巷中吞云吐雾了一阵,没有家人笑着问道。 “瞧你们干的那么卖力,那些狼灭们给你们多少钱啊?” 听到这句话,十来个幸存者都是一脸的晦气,其中一人性子比较直,直接骂了起来。 “钱?那帮吝啬鬼才不给钱!” 很快又是几人附和道。 “就是!” “别说给钱了,他们不抢我们的东西就不错咧!” “妈的,把我捡土的筐子都拿走了……” 说话的时候,好几个人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那个铁人手中的打火机,眼中满是羡慕和眼馋。 没有家人做出诧异的表情。 “不给钱?那你们还帮他们挖?” 那性子直的男人愤懑说道。 “何止是不给钱!我们还得自己带干粮!” 没有家人继续拱火道。 “你们不去不就行了吗?”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 “不行的,他们把那片红土地占住了,我们不去就没土吃。” “他们不够人,会来这附近抓,我们都住在这儿,到时候还得去。” “等他们上门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我那三个女儿都成年了。” “这帮该死的玩意儿!” “希望他们埋在红土里!” 几名幸存者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越说越气。 没有家人听见了却是眼睛一转,忽然笑嘻了说道。 “这样吧他们不给你们钱,我给你们!” 小巷子里的众人都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你……给我们?” “没错,”没有家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得记着哈,我们是加了钱的,你们得干的再卖力些!明天开始,你们给我狠狠地挖,他们要你们挖一米五的坑,你们就挖两米,他们让你们挖两米的坑,你们就挖两米五!多送他们五十厘米!” 几个幸存者都愣住了。 那个直肠子的家伙狐疑看了眼前的铁人两眼,不信的问道。 “你真给我们钱?” 没有家人笑着说道。 “那必须给啊!我们不但给,而且日结!一个人……我们给二十西岚币!” 二十西岚币! 众人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种好事儿他们本能是不信的,不过叼在嘴上的烟头却让他们下意识地信了半分。 也许这帮铁人真就是不差钱呢? 一名鼠族人小伙子咽了口唾沫。 “是……都有份吗?” 没有家人笑着说。 “那必须的!我们一视同仁!” 接着又有人问道。 “我们多带几个家人可以吗?” 没有家人爽快地说道。 “没问题!我们按人头算钱……啊,小孩就算了,十二岁以下我们不统计。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在这儿数人头,只要按我们说的办了都能领钱!” 眼珠子一转,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你们可以帮我拉人头,每多拉一个人过来,我们额外给你们补五块!不过这事儿可得保密了,别被外面那些人知道,否则别说钱没了,你们搞不好命都得丢了。”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害怕。 没有家人和他们在地图上约好了分钱的时间和地点,接着便将这些人打发走了。 翌日,天还蒙蒙亮着,一千多号人便聚集在了金加仑港的北郊,朝着灰狼军的阵地上走来。 瞧见那黑压压的人影,前线站岗的士兵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联盟的人打过来了,直到他们都走进了才发现是一群聚居地的居民们。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那士兵喊了一嗓子。 几名打头的幸存者理直气壮地回喊了一嗓子。 “我们是来干活儿的!” “你们长官喊我们来的!” “他让我们明天接着来,说我们敢不来就去聚居地里捉我们。” “快让我们干活儿!” 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嚷嚷,几个执勤的士兵都愣住了,一脸懵逼地看着这群家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派出一个人回去请示上级。 此刻,他们的上级正在昨天刚挖好的防炮洞里打着呼噜,被叫醒的时候一脸懵逼,手忙脚乱地戴上了挂在床头的帽子。 “联盟打过来了?!” “没有,”看着迅速穿上军靴的长官,那士兵语速飞快地说道,“阵地上来了一群金加仑港的居民,他们说是您让他们来的要他们来这儿挖土方……” 正穿鞋的长官懵了两秒,顿住了系鞋带的手,点了点头。 “有这事儿啊,咋了。” 那士兵也愣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那……” “铲子、铁锹发给他们,告诉他们往哪儿挖,怎么挖,还用老子教你吗?特奶奶的,这点事儿也大惊小怪,联盟打过来了在喊我!” 那长官骂骂咧咧地扔掉了刚捅进脚的鞋子,将帽子扔在了床头,翻身又躺了回去。 昨晚他三点多才睡,正困在头上,这点芝麻小事儿就喊他起来,简直不懂事儿! 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那士兵也是一脸的委屈,却见长官已经打起了呼噜,只能小跑着去找管前线阵地后勤的,把挖土方的工具给这些幸存者们发了下去。 领了工具的幸存者们立刻到了阵地上,挥汗如雨地干了起来,那卖力的模样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 等到日上三竿,拎着鞭子的监工走到了阵地上,才惊讶地发现手中的鞭子竟然用不上了。 “怪事儿。” “这帮牲口啥时候这么勤快了?” 几名监工凑到了一起,好奇地瞧着那帮把头埋在战壕里挥汗如雨的家伙,其中一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走上去问了一声。 “真稀奇了,你们今天咋这么勤快?” 埋头干活儿的幸存者头也不抬,背着那拎着鞭子的监工喊道。 “爷,偷懒要吃鞭子,到头来还得干。” “是啊爷,我们怕疼。” “早点把活儿干了,等仗打完了,就不用吃苦了。” 这些话是带他们赚钱的人教他们的。 他们当然不敢抬头,尤其不敢看那监工的脸,怕一看就露馅了。 那监工点点头,也不怀疑他们说的,却还是忍不住冷冷讥讽了一句。 “你们早有这觉悟,平日里也勤快点,怎么也不至于穷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说像他一样去当兵,就是做个小买卖,或者学门手艺,怎么也不至于活的还不如个牲口,被拴在这儿挖土。 说到底还是太懒。 那监工俯视了他们一会儿,见用不着上鞭子他们一样干的卖力,也就懒得动鞭子了,转头去了伪装网下乘凉。 另一边,完成作战部署的阿赖扬正在阵地上视察。 他先是视察了重中之重的炮兵阵地和高炮阵地以及各处机枪火力点,接着又转到前线边上望了一眼。 紧接着他惊讶的发现,之前那群磨洋工的那帮苦力们,一个二个竟干的热火朝天。 就好像地底下埋着金矿一样。 稀奇了。 这帮懒鬼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阿赖扬看向一旁的副官。 “你们给他们发了多少钱。” 副官一脸得意地说道。 “报告长官!没花钱!” “没花钱?!”阿赖扬一脸哑然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副官却是嘿嘿一笑,炫耀似的说道。 “我听下面的人说了,当地的居民们都在盼望着我们尽早获胜,让他们的生活尽快恢复正常,因此他们一大清早就拖家带口的过来帮忙了。”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继续说。 “说到底还是陛下民心所向,将军威名远扬,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这场仗想输都难。” 虽然心中狐疑,但阿赖扬倒也不好反驳他的前半句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放下了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他不需要那帮苦力把战壕挖的有多标准,只要他们能给他的士兵们提供一条抗线的掩体就足够了。 真正的战场在城里,这些战壕和工事也就投送兵力和向前线输送弹药的时候需要用一用。 “还是给当地居民一点好处,一会儿活干完了一人发一块面包,算是耽误他们其他工作的补偿。” 他说的面包当然不是指他早上吃的那种又软又白、抹着黄油和果酱的那种,而是指掺杂了大量麸皮甚至石子和木屑的黑面包。 这种面包是帝国大多数底层市民以及中下层农夫的主食,几枚西岚币就能称上半斤的那种,具体多少钱取决于面包的成色。 这种面包没有经过发酵,啃起来比饼干还硬,甚至能当成武器揍人,一般是将它掰碎了丢进水里泡开了喝。 不过再怎么,这也比吃土和吃那些会胀气的豆子要好得多。 副官恭敬地点头。 “大人说的是,等一会儿我安排下去。” 阿赖扬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对了,拉杰什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拉杰什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不但是觉醒者,而且枪法了得,尤其擅长伪装和情报搜集。 早在大军开赴之前,他便将其和另外两名斥候一起派去了金加仑港,搜集联盟在当地活动的情报。 距离上次联络也有两天时间了。 在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之前,他需要最新的情报。 副官略微迟疑,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新的情报送来……最近联盟的兵力调度肯定变化不小,我估计拉杰什军士应该是想等稳定下来之后再汇报。” 阿赖扬微微皱眉。 “……看来我们得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下论断似乎太早。 没敢去太靠近前线的地方,阿赖扬可以肯定,躲在聚居地里的联盟士兵一定也在盯着这片阵地,于是只是隔着远远看了一眼便退到了掩体和遮挡物的后面。 太阳渐渐落到了山下。 负责前线阵地施工的军官走到了阵地上瞧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钻回了防炮洞中。 这深度妥妥的够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们最多三天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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