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朝廷里作奸犯科的官员。 宗奎这话,无异于是在说,喂,霍珏,来比一比,看谁斗倒的官儿最大。 霍珏定定望着宗奎那倨傲的脸,唇角微微提起,真心实意地颔首道:“好。” 上辈子,宗奎是成泰六年的状元。 恩荣宴后,便去了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之后一路高升,从翰林院侍读、国子监祭酒、户部侍郎,直至做到了六部尚书,位列九卿。 宗奎是成泰帝在位期间,官路最为平顺的状元。倒是不曾想,重来一次,这厮会因着他,完全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二人说话间,又有数量马车抵达午门。 霍珏与宗奎一并抬眼望去,便见首辅凌?薄⒋胃ㄖ熵钩伞⑿滩可惺槠氩?林、兵部尚书胡提等几位处于朝堂金字塔尖的大臣提步前来。 几人经过时,霍珏与宗奎齐齐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凌?辈囗?望了眼,几乎没怎么停留便挪开了眼。 他对恩荣宴那位弃翰林院而择都察院的状元郎自是有印象的,可那印象却说不上好。 在他眼里,这位状元郎不过又是个为了所谓的抱负,而满脑子要?i恶锄奸的愣头青罢了。跟都察院那群疯子混在一块儿,当真是白浪费了一个状元的头衔。 如今都察院的疯子处处与他作对,他委实对进了都察院的人没甚好感。 心中虽嫌恶,可他这人素来情绪内敛,滴水不漏。此时神色依旧温然,身姿挺立,双手持象牙笏,一副肱骨之臣的模样。 在他身后的朱毓成自然也注意到了霍珏,与凌?辈煌?,他对这年轻人倒是印象不错。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在这位年轻人抬眸望来之时,还温和地笑了笑。 不由得想起恩荣宴那日,有人悄悄同他道,此子周身气度与七年前那位触登闻鼓而亡的驸马爷很是相像。 可朱毓成见到霍珏,想起的却不是赵昀,而是卫太傅卫项。 这小子御街夸官那日,朱毓成就在长安街的一处茶楼里,目睹了临安百姓前来恭贺的盛景。 彼时那位状元郎就坐于马上,云淡风轻地同众人颔首致谢。 那样的神态,那样的风骨,竟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卫太傅辞官致仕,离开盛京那日。 同样是在长安街,同样是阳光明媚的晚春。 数百名未入仕的士子以及入仕后对卫太傅高山仰止的朝臣,就那般立于长安街两侧,摘帽道别。 而朱毓成,便是那日立于长安街的其中一人。 那时乌泱泱的一群人,井然有序、热泪盈眶地目送卫太傅离京。那样的场景,比霍珏御街那日更要令人震撼。 纵观大周建朝这二百年,从没见过哪位朝官离京之时能有此待遇的。 可那人是卫太傅,能有这样的礼遇,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 卯时将至,城门开。 余万拙立于门后,压着尖细的嗓子,笑着道:“诸位大人,请吧!” 话落,他与位于左侧文官列首的凌?倍允右谎郏?随后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鱼贯而入,霍珏与宗奎立于队尾,待得前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抬脚往里走。 恰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从后快步前来,径直越过他们。 宗奎抬眸望了眼,忍不住道:“看见没?那位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嘴角又豁了个口子,昨日端午休沐,大抵是又跑去玉京楼找哪位花魁荒唐去了。啧,这人行事浪荡,偏生有个厉害的爹守护着大周的边关,这才没人敢参他!”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宗奎的话,正要入午门的薛无问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与霍珏目光交接了一息,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信步过了午门。 早朝从卯时开至辰时,辰时一刻,就在众位朝臣鱼贯离开宫门时,姜黎与杨蕙娘几人已经到了酒肆。 姜黎将雇人的启事贴在酒肆外头的灰墙上,对如娘道:“如娘婶,这几日兴许能有人来应聘,届时你与娘替我一同掌掌眼。” 如娘哪会说不,自是笑着应下了。 她半年前便开始同杨蕙娘学酿酒,杨蕙娘没藏私,她又学得认真,如今酿出来的百花酒很是不错,同姜黎酿的果子酒一样,销量不错。 这几日在店里,杨蕙娘直接便让她做了二掌柜。 不得不说,酒肆的生意比她们几人想的还要红火,原先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这才想着多雇些人。 贴好雇人启事后,姜黎便到柜台去算账了。到得午时,便有用膳之人陆陆续续进了店。 其中一人瞧着很是面生,那人年岁不大,皮肤白净,穿着件藏蓝色的衣裳,笑起来很是讨喜,见着杨蕙娘便一口一个“大姐”喊着,喊得杨蕙娘心花怒放。 “几位姐姐叫我阿福便好,我听人说,这状元楼的酒很是不一般,便想着买些回去,孝敬孝敬家中长辈。” 杨蕙娘快言快语道:“阿福要何种酒,我现在让人给你去取。” 阿福圆眼滴溜溜一转,道:“听说有一味酒是掺了百花露一同酿制的,我家长辈格外好带花香的酒,大姐若是不麻烦,给阿福来个几盅吧。” 杨蕙娘一听,忙朝一边儿的如娘抬了抬下巴,道:“你倒是个识货的,你说的那酒是我们二掌柜酿的,味儿不是一般的好。我敢保证,全盛京你都找不着第二家卖这酒的地儿。” 小福子笑眯眯地看向如娘,心道:可不是么?进宝干爹一大早便要他来这买百花酒,还说这里头的几位娘子一个都不能得罪,这地儿能一般吗?这酒能一般吗? 当然是不一般了! 小福子买好了酒,便坐上一辆红顶马车,晃晃悠悠往宫里去了。 姜黎瞧着那辆马车,总觉着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她低头拨弄算盘,拨着拨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劈里啪啦”的声响里,白生生的一张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杨蕙娘见她面色绯红,用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头,道:“你可是哪儿不舒服了?怎地脸这样红?” 姜黎慌忙摇头,道:“没,没什么,约莫是热着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又来了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姜黎忙扔下算盘,飞快地招待人去了。 两位嬷嬷是玉京楼里伺候苏玉娘的,这番前来,是奉了苏玉娘的口令,特地来这小酒肆订酒。 姜黎在酒肆未开张前,便细细想过该如何经营酒肆了。 她们状元楼有好酒,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盛京这里有名气的酒肆酒楼着实不少,短时间内是很难在盛京闯出名堂来的。 与其等着旁人闻香而来,还不如自个儿把酒送上门去。 姜黎把这想法同霍珏说了后,他倒是很赞成。还抽出一张纸,写下了几个名儿,让她试着把酒送去这几处试试。 彼时姜黎一看那些个名字,着实是吓了一跳,玉京楼、曲艺馆、通义赌坊…… 这些地方在盛京可是顶顶大名的销金窟,平日里酒水是少不了的,若能给他们供酒,那银子自然不少赚。 可姜黎从没想过要能与这些大商户做生意,人家在盛京根深叶茂,怕是早就有相好的酒肆给他们供酒,她贸贸然前去,定然要吃闭门羹。 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小点的戏楼、春楼之类的。 可霍珏却掐了掐她脸颊,温和笑道:“不试试如何知道?说不定我这状元的面子比你想象中好使。” 姜黎一想也是,就算试了不成功,也不会有甚损失。 于是前两日便广撒网似地往玉京楼那几家大商户送样酒去了。 如今玉京楼派了嬷嬷来订酒,且一订就是个大单子,委实是叫她喜出望外。 姜黎笑眯眯地将两位嬷嬷送到巷子外,正要抬脚回去,忽然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立在对街的一处头面铺外。 定睛一看,居然是随云。 当初张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可不就是她与薛真将她推入荷花池里的么? 随云一早就看到姜黎了,本想转身悄悄躲开的,谁知晓姜黎眼睛利索,一眼就瞧到她。 认出随云后,姜黎面色一沉,微眯着眼盯着她。 她这一年经历了不少事,又随卫?l与佟嬷嬷学过管家,如今霍府的中馈也是她在主持,颇有点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此时目光凌厉地看着一个人,很是有一番威严。 随云被她看得惶惶不安。 要知道,姜黎已经不是从前桐安城那位毫无根基,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寡妇之女了。 她如今是状元娘子,与小姐一样,是官夫人,随手一捏,说不得都能将她捏死。若姜黎非要同她计较当初的那些事,她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定要吃不完兜着走。 好在姜黎看了她几眼便转身走了。 随云轻舒了一口气,她今日是出来陪薛真与曹氏挑头面的。 自打姑爷在殿试上失利,无缘三鼎元后,夫人和小姐郁闷了许久。好在姑爷还是顺顺利利进了翰林院,这才让她们面上有光,恢复了与京中闺秀的往来。 昨日也不知夫人从哪打听到,说镇平侯府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在桐安城呆过,就起了心思,想去同人结交一番,这才拉着小姐过来头面铺挑见面礼。 随云正想着,余光瞥见薛真与曹氏的身影,忙紧张地揪了揪手上的帕子,迎了过去。 “夫人,小姐。” 薛真看她一眼,温温柔柔道:“怎地一脸冷汗?出什么事了?” 随云咬了咬唇,脑子晃过随雾被人一卷凉席扔去荒山野岭的场景,到底没说出方才遇见姜黎的事,只嗫嚅着找了旁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却说姜黎回到酒肆后,便见她娘与如娘正在同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娘子说话。 走过去一听,方才知晓这娘子名唤余秀娘,与夫家和离后便独自一人来盛京投靠亲戚。恰巧见到酒肆在招人,便想着过来试一试。 余秀娘身着粗布马面裙,头戴荆钗,说话麻利,行事利落,听她说话的口音,的确不是盛京人士。可奇怪的是,她说话时,偶尔会冒出几个盛京人才会说的土话。 仿佛她从前在盛京里住过一样。 如娘与杨蕙娘均是寡妇,知晓余秀娘和离后孤身一人来盛京,很是同情,几乎不怎么犹豫便留下了余秀娘。 姜黎过去时,如娘正结结巴巴地同余秀娘介绍着酒肆的情况,一见着姜黎的身影,话匣子一顿,对余秀娘笑道:“秀,秀娘,我们,二东家,回来了。” 余秀娘回头,便见一个生得极美的小娘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那模样瞧着与杨掌柜有六七分像。 她冲姜黎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随如娘那般,利落地喊了声:“二东家。” - 傍晚时分,霍珏从都察院下值归来。 一进寝屋,便见自家娘子又在拨着算盘算账,瞧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今日酒肆约莫又挣了不少银子。 果然,他刚换下身上的官服,就听得小娘子笑眯眯道:“霍珏,你知晓今日‘状元楼’接到多少家大商户的单子么?” 霍珏心思剔透,不用想都知晓,定然是定国公府那几家隐秘的产业都来同阿黎订酒了。 心中虽猜到了答案,可他面上却只当不知,笑着问姜黎:“多少家?” 姜黎用手指比了个数字,道:“六家。我们‘状元楼’的酒厉不厉害?” 小娘子大抵是高兴坏了,眉眼里难得地起了些骄傲的神色。 霍珏笑“嗯”了声,继续哄她:“阿黎酿的酒自是厉害。” 这话倒是夸得姜黎有些不好意思了,酒肆卖的酒又不是她一个人酿的,如娘和她娘酿的酒也很厉害的。 不过她爱听霍珏夸她,便笑笑着接受了。拧了条帕子,上前边给霍珏擦脸,边捡着今日发生在酒肆的一些趣事说与他听。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余秀娘身上。 “对了,酒肆今日招了个娘子,娘与如娘都很喜欢她。” 霍珏略略挑眉,道:“人牙子介绍来的?” 姜黎摇了摇头,将帕子丢到一边的水盆里,“不是,是路过酒肆时,看到贴在外头的雇人启事,就进来问了一嘴。谁知很合娘的眼缘,便聘了她。” 霍珏闻言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可心里已经准备着让何舟去查查人底细了。 正这般想着,下一瞬便又听姜黎道:“其实莫说娘,便是我和如娘婶,也很喜欢秀娘子。做事雷厉风行,人也好相处。我琢磨着,若是日后酒肆要做大,秀娘子说不得还能当个分号的掌柜了。” 她兀自说着,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霍珏在听见“秀娘”二字时,目光顿了顿。 絮絮叨叨说完,才听得霍珏温声问道:“那位秀娘子姓什么?可有……夫家?” 第77章 姜黎微抬眸, 似是没想到霍珏会问起余秀娘来。 “秀娘子姓余,几年前便同她夫君和离了,如今孤身一人来盛京投靠亲戚。娘说她一双手结满了老茧冻疮,从前的日子想来是不好过的。” 姜黎怕霍珏觉着余秀娘来路不明会担心, 便握着他的手, 笑道:“秀娘子瞧着很是可靠, 还给我们看了她的身份文书。也将她从前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只除了一点,她似乎不大喜欢提起她从前的夫君, 约莫二人和离时闹得不大好看。” 余秀娘不愿意提, 杨蕙娘与如娘自然也不会多问。姜黎就更不用说了,她自个儿嫁了个如意郎君,对余秀娘的经历很是唏嘘,当然也不会往她伤口里撒盐。 霍珏反握著姜黎的手, 将她抱起,在一边矮榻上坐下,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觉着可靠, 那便留下吧。” 齐昌林的那位发妻姓虞, 叫秀芸,并非姜黎口中的余秀娘。可这位秀娘子, 不管是年岁还是经历, 都与虞秀芸有些相像。 上辈子, 虞秀芸一直呆在中州, 不曾离开过, 甚至连齐昌林要死了, 也不曾去牢里看过他一眼。若余秀娘真是她, 她此时怎会出现在盛京? 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 她此时已经找到了那些信件? 霍珏低眸揉捏着姜黎的手指,心中的念头在心里绕过两圈后便搁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虞秀芸能出现在这,可比差人去中州“请”她回来盛京要更好。 不管她为了什么回来,既然她到了盛京,那齐昌林那厮,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姜黎自是不知霍珏心中所想,她这两日算账算得手腕手指都有些发酸,被霍珏这样捏着,着实是舒服。把头朝后一压,精准地枕在了霍珏肩上,便像只猫儿一样,舒服地闭上了眼。 等到门外传来桃朱几人的脚步声,方才抽出手,道:“你今日在都察院累了一日,快用膳吧。我给你做了些养神的汤羹,还有你爱吃的鱼脍羹、藕夹子和蟹黄豆腐。” 姜黎说着就起身,张罗起晚膳来。 盛京前两日接连下了两日雨,今夜凉风习习、格外宜人。泠泠月色穿过半开的支摘窗,落在矮榻上,给这屋子平添了几分温柔。 二人用过膳,又梳洗过后,便早早上了榻。 姜黎枕着霍珏的肩窝,软着声问道:“你今日去都察院上值,上峰同僚都好相处罢?” 霍珏想起都察院那几位老熟人,唇角微微勾起,“嗯”一声,道:“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上辈子,这些人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满口子“奸宦”“佞臣”地追着他骂,就差要将他的脊梁骨骂断了。 可今日他去上值,不管是掌管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鲁伸、柏烛,还是底下的一众都事、司务,全都对他和颜悦色,夸他有君子之风济世之怀,是难得的栋梁之材。 霍珏还是第一日知晓,从前见着他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鲁御史、柏御史居然有如此和善的一面。 姜黎仰着头,见霍珏唇角噙着笑意,神色温和,便当真信了他说的话。只当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个个都是好脾气的,心里头也跟着开怀起来。 “那便好。日后你若是想同你的上峰同僚寻个地儿吃酒,便同我说,我提前在‘状元楼’给你们热好酒,做好下酒菜。” 霍珏低眸瞧她,略带薄茧的指轻轻拨弄着她软玉似的耳垂,半晌,才低低“嗯”一声,侧身吻住她。 - 一弯月牙儿静静挂在柳梢头,衬得夜色格外温柔。 从顺乐街往西再走半个时辰便到了和鼓大街,聚居在和鼓大街的,都是盛京里拖家带口不甚富裕的寻头百姓。 余秀娘缓步来到一处老旧平房的门口,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便有一个梳着未婚发髻,约莫二十来岁的娘子从里开了门。 那娘子一见余秀娘便眼睛一亮,唤了声:“夫人,您回来了!” 余秀娘快步进了屋,从一张缺了角的木桌上端起一杯冷茶,猛灌了几口,方才道:“小月,说了多少回,莫再叫我夫人。我如今不是侍郎府的夫人了,唤我秀娘子便好。” 小月只当没听见余秀娘的话,默不作声地给余秀娘满上一杯温茶,接着才讷讷道:“夫人怎地还这样喜欢喝冷茶,大夫不是说了,夫人的身子不宜吃冰凉之物。” 她家夫人从前就爱这样,十年如一日的,但凡天热些就要喝凉掉的茶。也就大人说她时,才会收敛些。 可大人一去上值,她扭头就给自个儿弄个冰碗吃。 余秀娘渴得紧,见小月给她倒的是温茶,微拧眉,到底是把茶喝完了。 “夫人,您这趟回来盛京,可还会走?” 小月从前是伺候余秀娘的,那会夫人还不叫这名儿,而老爷也还不是刑部尚书。那会的日子多好啊,外头人人都说老爷惧内,娶了只母老虎回来,处处管着他。 可那分明都是外头那些无知之人乱嚼舌头说的话。 老爷同夫人的关系明明那样好,小月可不只一次见夫人气吼吼地揪着老爷的耳朵,可老爷半点儿不气,反而涎着脸同夫人低声下气地认错。 而夫人骂着骂着就会转怒为笑。 那时小月尚且不懂,为何老爷会放任外头的人把夫人说成那样不堪。 还是老爷的心腹小厮齐安同她说,是为了保护夫人。 小月信了。 后来老爷与夫人和离,齐安还是同她说,是为了保护夫人。 她又信了。 可如今都快九年过去了,老爷成了刑部尚书,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里抬,连那位名满盛京的花魁月芙都成了他的爱妾。 小月是再也不信了。 老爷分明就是飞黄腾达后,嫌弃夫人,才不要夫人的! 余秀娘自然是不知自家丫鬟心中所想,拉开一张木椅坐下,对小月道:“我会在盛京呆一段时日,你坐下来同我说说,这几年盛京都发生了什么事。齐昌林那杀千刀的,是不是捅了什么乱子?” 小月撇撇嘴,她倒是希望老爷能捅出些乱子来,遭遭报应降降职什么的。 可眼下老爷是一路高升,从刑部侍郎高升到刑部尚书,顶顶大的官呢,都位列九卿了,就算是弄出点什么乱子,也能轻易就摆平过去。 “婢子瞧着尚书大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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