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足足四月,恐怕背后早就有人谋划好了一切。 为的就是将康王顺顺利利推上皇位。 如今成泰帝御宇六年,百姓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不管当初成泰帝在先太子的谋逆案里充当了何种角色,为了大周江山社稷之安稳,他们是决绝不能把火烧向成泰帝的。 可成泰帝不能碰,不还有凌?蹦俏本?子吗? 他凌?闭套糯恿?之功,党同伐异、朋党比周,长此以往,大周的朝堂早晚有一日要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成为他的一言堂。 这两年难得成泰帝对凌?鄙?了些厌烦之心,每次都察院弹劾凌?币坏呈保?也多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训斥凌?钡牡秤稹? 说不定这一次是个机会。 成,能重创凌?币坏常?甚至……洗刷当初先太子府还有卫霍二家的冤屈。 败,则他与贾隋招了成泰帝的厌弃,仕途到顶,甚或人头不保。 鲁伸性子耿直,却非无脑之人。 这样需要拿命去冒险之事,都察院不能人人都卷入此事之中,有他与贾隋便足矣。 至于眼前的两个少年郎,一个惊才绝艳、光风霁月,心系天下黎民苍生,尚未入仕便能救半城百姓于旦夕,另一个年纪轻轻便名满盛京,自身才华横溢不说,背后还有强大的宗族作后盾。 假以时日,他们二人未尝不能接他与柏御史的衣钵,带领都察院众人惩恶除奸,匡扶正义。 从前都察院也有一个顶顶好的苗子。 那人还是鲁伸的学生,从进都察院那日起,便是他亲自手把手教的。 可惜啊,那孩子七年前没了。 鲁伸每每想起那日,便悔不当初。那一日,本该由他去的。他年纪大,这辈子该享的福也都享得差不多了,死了也不可惜。 可他那学生,明明还那样年轻。 从前吃醉酒的时候,还曾与贾隋一同打趣他与柏御史,说日后成亲了,也要学他们,出门前,必要同自家夫人来一句:“今日为夫兴许会触柱而亡。” 那时他与柏御史听见后,还指着他笑骂了两句。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句酒后戏言,有朝一日竟会一语成谶! - 从屋里出来,宗奎翻了翻手上的案牍,快速扫过后,嘴角一压,嫌弃道:“这都什么破事!镇平侯宠妾灭妻之事,在这盛京谁不知晓,有甚好查的?当初他那嫡长女不就因为妻妾相斗,才被弄丢的嘛。诶,状元郎,让我瞧瞧你那案牍写的是什么。” 宗奎毫不见外地将霍珏手里的案牍抢了过来,定定看了半晌后,嗤笑一声,道:“你这更是好笑,竟然有人要检举大相国寺!说什么药谷私自种了违禁药植,那大相国寺如今的药谷谷主不就是圆青大师吗?那位大师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谁敢去查他呀!” 宗奎将案牍一把拍到霍珏胸口,目露同情道:“原先还想着同你换的,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斗镇平侯吧!你也别丧气,我听叔叔提过,圆青大师从前与都察院有旧,你去那里顶多也就吃个闭门羹而已。” 听他提起宗??,霍珏看了宗奎一眼,轻点了下头,淡声道:“宗大人如今在顺天府可还适应?” “怎会不适应?”宗奎摆了摆手,道:“我那叔叔最爱查案,总之大案小案冤案错案,一案不落。眼下来了顺天府,简直是乐不思蜀。不过呢,他先前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陈年旧案,早出晚归地查那案子,急得唇角都要冒燎泡了,也不知晓那案子如今查得如何了。” 宗奎想起当初宗??一提起那案子时讳莫如深的模样,心里其实对那案子很好奇。 “你知道吗?锦衣卫那浪荡子还有禁军的副统领大人都曾去顺天府寻过叔叔,我猜着应当是与那案子有关。若真是如此,那案子恐怕牵涉甚广。” 想到这,宗奎不免有些扼腕,那案子定然很不一般,真想一块去凑热闹啊。 “可惜叔叔他半句都不肯多说。诶,状元郎,叔叔对你青睐有加,改日你同我回去一趟如何?说不定叔叔愿意给你漏一两句口风!” 霍珏神色淡淡地瞥了瞥满眼期待的宗奎,没应他的话,只道:“我看案牍去了。” 宗奎见他丝毫不感兴趣,虽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勉强,摇头叹一声,便快步跟上霍珏的步子。 - 大相国寺在大周的地位一贯特殊,上至天王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这屹立数朝风雨的佛寺心存敬畏。 会收到这样一封密告信,属实是出乎都察院众人的意料。 不过既然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药谷里有违禁的药植,那不管如何,都要派个人去瞧瞧的。 于是五月上旬刚过,霍珏便要启程前往大相国寺。 前一日夜里同姜黎说起这事时,小娘子还有些不舍。 “大约要去几日呀?我看看要给你备多少套换洗的衣裳还有在路上吃的干粮。” 听她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出远门。霍珏瞧了瞧小姑娘不舍的神情,一时有些好笑。 “我骑马去,约莫一日便能回来。”他道。 姜黎一听,才一日呀,那没甚不舍的了,笑眯眯道:“苏老爹还在那药谷里呢,你既是要去,那顺道帮我捎些东西过去给他。” 自从上次的大相国寺一行之后,苏世青便留在了药谷里,说是要跟着里头一位大师学习药理。 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后,他的心境比之从前又更上了一层楼,很是有些大彻大悟的意味。 对习医之人来说,这样的心境可遇不可求,对医术的精进也是大有裨益。 姜黎不知霍珏要去的就是药谷,想了想,怕耽误他的公事,又道:“若是不方便也无妨,反正我同娘还要再跑一趟大相国寺给你还愿的,给苏老爹送东西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碍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药谷。”霍珏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不在的这两日,你若是想,可以去寻阿姐。” 姜黎睁大了眼:“我可以去定国公府寻阿姐吗?定国公府那样的门第,规矩定然是很森严的,我若是去看阿姐,会不会不合规矩,给阿姐招来麻烦了?” 自从卫?l回了定国公府后,姜黎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她了。 方神医两个月前被薛大人请去定国公府“小住”,她一度以为是卫?l身子出了事,急得不行。后来才听霍珏说,是阿姐想要小孩儿了,这才请了方神医过去给她调养身子。 在大周,十六七岁就当娘的女子大有人在。 卫?l眼下已经二十有二了,她的生辰是九月初十,九月一过,便要满二十三了,的的确确是到了生儿育女的年纪。 若她能生个小娃娃,甭管是男是女,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姜黎一想到能见到卫?l,眼睛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霍珏捏了捏她的指尖,笑着道:“怎会?你若是想去,让何宁往定国公府递个口信便是,阿姐定然很欢喜你过去。” 姜黎心下一喜,先前因着霍珏要出公差的那点子愁绪也瞬间没了。 第二日一早,早早收拾好霍珏的东西,待得他离开了,便迫不及待地喊来何宁,让他跑一趟定国公府。 一个时辰后,定国公府的马车悄悄停在了永福街,接到人后,马蹄“?N?N”跑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定国公府。 姜黎下了马车,穿过垂花门,还没走几步,便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影壁那,笑盈盈地望着她。 此时正是繁华盛开的时节,几支细细长长开满白花的流苏树枝从一边的十字墙洞里斜插出来,衬得那人愈发的素雅。 “阿姐!”姜黎兴奋地唤了声,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正当姜黎欢欢喜喜地在定国公府与卫?l叙着旧时,霍珏一人一马赶在午时前抵达了药谷。将马系于树下,他信步往药谷行去。 这药谷的主人是圆青大师。 圆青大师的名气虽比不得圆玄大师那般如雷贯耳,可也是寺里圆字辈僧侣里难得的高僧了。 四十年前,圆青大师被前任住持领进了大相国寺,那一年,圆青大师尚不足九岁。 世人皆知大相国寺药谷里圆青大师医术高明。却不知,比之医术,这位高僧更擅长的是毒术。 更不知,这位高僧在出家前,姓赵。 第81章 阳光明媚, 春风和煦。 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郎君立在竹庐外,深沉的眼定定望着那写着“药谷”二字的匾额 。 少倾,前头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 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赵遣看着立在外头的郎君, 张嘴“啊”了一声:“霍解元!” 霍珏微微颔首,提唇笑道:“赵大夫, 许久不见。” “啧啧啧,稀客呀稀客呀!听闻霍解元连中六元, 澹台折桂,赵某在此给霍解元送上迟来的祝贺,恭喜霍解元喜中状元!” 赵遣说着便嬉皮笑脸地拱手弓腰,做了个揖, 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自打去岁随众人来了盛京后,赵遣便同薛无问请辞,独自来了药谷,一住便是半年。 说来,去岁若不是寻到了方神医, 他约莫是要继续留在定国公府, 守着世子爷那块心尖肉的。 “瞧我, 愣着在这作甚?进来进来,我给你泡一壶这儿最好的明佛山黄芽茶。”赵遣一拍脑门,赶紧侧了侧身, 给霍珏让了路,道:“ 霍解元此次前来,可是来探望苏大夫的?我悄悄同你说, 上月苏大夫收到霍府送来的喜讯, 喜得一连两夜都不能阖眼。” 霍珏温声道谢, 拾步入内。 一入竹门,便见得漫山遍野的药植在湛湛春光里摇曳,连路过的风都缠上了几缕药香。 山谷最低处散落着几间竹舍,这竹舍建得简陋,连名儿都没有,就只屋顶的匾额上敷衍地写了“舍一”“舍二”“舍三”“舍四”“舍五”。 赵遣领着霍珏往竹舍走,边走边道:“苏大夫就住在舍三,这会正在谷里同叔公,咳,圆青大师研究草药。你在竹舍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寻他。” “无需麻烦,我同赵大夫一同过去寻苏伯便是,”霍珏淡淡瞥向远处两道隐在药植里的身影,“只当是给苏伯一个惊喜了。” 赵遣闻言便一拍手掌,道:“好主意!苏大夫瞧见你,怕是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霍解元你要做好准备,这药谷的谷主圆青大师天生脸臭,见谁都臭着一张脸,你莫要被吓到了。你多来药谷几次,臭着臭着就习惯了。” 霍珏上辈子就同圆青大师打过交道,自是知晓那位大师的性子的。 药王谷的神医性子一贯孤拐,许是因着少时在药王谷呆过数年的缘故,圆青大师在习得医术的同时,也习得了一身臭脾气。 连方嗣同都笑话他比自个儿更像药王谷的传人。 那厢苏世青正认真听着圆青大师说着蛇生草的毒性,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忙抬眼望了过去,旋即面色一喜,激动地站了起来。 瞧他这激动的神态,圆青话音一顿,扭头看向来人,见是个生面孔,眉宇间霎时多了几缕煞气,目光凌厉地看向赵遣。 这目光就跟一把青龙刀似的,赵遣哪能不注意到?只觉头皮都要被削下来一层了。 忙摸了摸鼻子,笑嘻嘻道:“圆青大师,这位是苏大夫的侄子,特地千里迢迢来看苏大夫的。出家人慈悲为怀,您也不好阻止人苏大夫享受天伦之乐不是?” 圆青大师冷哼一声,眸光一转便又落在霍珏身上。 便见这位高大清隽、气度不凡的郎君同苏世青问好后,转身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霍珏见过大师。” 苏世青在药谷住了两个多月,知晓圆青大师一贯不喜有生人入谷,不忍赵遣与霍珏受骂,便拱了拱手,冲圆青大师赔礼道:“都是苏某的疏忽,圆青大师见谅,我同我这侄子这便出谷去。” 却不料圆青似是愣怔了会,定定望着霍珏看了半晌,脖颈处漆黑的佛珠在烈日里泛着暗哑的光。 片刻后,他道:“无妨,别四处乱跑便是,这谷里处处皆是见血封喉的毒草毒植。” 赵遣忙上前一步,嬉笑道:“圆青大师放心,若霍公子中毒了,我赵遣负责救他!” 圆青横眉冷扫了赵遣一眼,不再多语,转身去了药田。 苏世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霍珏温声道:“既然圆青大师不介意,阿珏,我们回竹舍去。” 苏世青所住的“舍三”就是那一排竹舍里的第三间,推门一入,入眼便是一个汩汩冒水的泉眼。 泉眼旁边是一棵菩提树,树下放着三两竹椅。 “药谷这里的山泉水可比旁的水要适合泡茶,阿珏你等我一会,我去取些泉水来。” 苏世青说罢便取水烹茶,二人坐于树下,边饮茶边叙话。 “你从前给我的那医书,我给圆青大师看过。他说书中所提之法,虽从未曾耳闻过,但值得一试。你放心,既然谷里那位赵大人是你的恩人,苏伯会尽力的。” 苏世青来药谷之前,曾收到何舟送来的一本治疗离魂之症的古医书。 民间说起离魂症,总是讳莫如深,都说是三魂六魄里,要么少了魂,要么少了魄,才会昏迷不醒的。 而这些魂魄想要寻回来,属实不易,唯有行巫蛊之术唤魂方能将人唤醒。 听闻赵大人的母亲,也就是辅国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曾偷偷从西域请来巫师,送至药谷来,却被圆青大师怒吼吼地骂走了。 “圆青大师说,那赵郎君外伤已愈,久久不醒,多半是内伤未愈。待得哪日内伤痊愈,就会醒来了。” 苏世青在桐安城救下霍珏之时,便不曾问过他的过去。如今那位昏迷了整整七年的郎君与霍珏究竟有何过往,他更是不会问。 同霍珏说这些,也不过是怕他忧心,想安他的心罢了。 霍珏也知晓苏世青是在安慰他,便笑了笑,轻轻颔首。 他虽非习医之人,却也知晓人脑之症,最是难以诊治。幸运的三五年能醒来,不幸的兴许一辈子都醒不来。 上辈子,赵昀就没醒来。 长公主死后,不过月余,他便也在沉睡中死去。 - 与苏世青聊了一下午,霍珏得圆青大师的首肯,不仅留在了药谷用膳,夜里还得以留下借宿。 山中之夜,更阑人静,唯飒飒风声不绝于耳。 霍珏沐着月色,缓慢行至尽头处的竹舍。 圆青身着一袭灰扑扑的僧衣,抬眼瞧他,道:“你说你姓霍,这是本姓?” 霍珏摇头,淡淡道:“此乃珏外祖之姓。” 圆青一时有些恍惚。 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在青州军里初露锋芒的霍小将。 那时霍琰还不是后来名满大周的霍老将军,只是一个出身不显、天生奇力的贫苦青年。 圆青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胸膛的佛珠,道:“你生得不似你父亲,也不似你母亲,倒是像你外祖母。” 霍珏颔首应道:“外祖父与母亲也是这般说。” 大抵是因着与外祖母生得像的缘故,外祖父霍琰在几个外孙里最疼的就是他。 可他从未见过外祖母,听母亲说,外祖母年轻时伤了身子,生下她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圆青大师与方神医年轻时,曾在青州军做过随行大夫,与外祖父一同打过南邵军,他会认出自己,霍珏并不意外。 上辈子,他来九佛塔寻那第二则箴言时,圆青大师亦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大相国寺的僧侣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慈悲之相,譬如圆玄大师,便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得道高僧应有的模样。 唯独圆青大师是个另类。 灰扑扑的僧衣,怒目金刚似的脸,还有那见谁都不耐烦的臭脾气,许多人见着他了,俱都以为他是哪个不起眼的扫地僧。 “过来,坐。”圆青点了点一边的竹椅,道:“你即是在都察院当值,今日非年非节亦非休沐之日,你便是要看望苏大夫也不该今日来,说说,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霍珏不曾想过要隐瞒此行的目的,如实道:“有人密告都察院,检举大相国寺私种违禁药植,珏此番前来便是调查此事。” 圆青闻言便冷哼一声,胸口的佛珠因着这冷哼声轻轻颤动。 “这密告信是谁所为,贫僧心中有数。你回去如实交待便是,贫僧不信那狗皇帝敢来药谷拔我的毒草。” 那人虽贵为天子,实则胆子就丁点大,这大相国寺,他怕是到死都不敢来。 圆青是丝毫不惧的。 “多谢大师。除公务外,珏此次来亦有私心。七年前赵大人以己之命为太子府以及卫霍二家伸冤,珏想亲自同赵大人道一声谢。” 圆青摩挲佛珠的手一顿,撩开眼皮,静静看着霍珏,须臾后,方道:“进去罢,贫僧那侄儿虽身患离魂之症,但你道的这声谢,他兴许会听得见。” 霍珏颔首起身,推开了身侧的那道竹门,入内,缓步行至角落。 那里,赵昀静静阖着眼,毫无知觉地躺在一张竹编的木床里。 他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美男子,可眼下那张清隽的脸早已瘦得脱了形,几乎找不出从前的轮廓。 一弧月色从窗外斜插而入,霍珏望着赵昀,许久之后,才低声道:“赵大人,我知你与先太孙自幼交好,先太孙蒙冤惨死,而那害他的小人却得登大统。你恨这世道,亦恨你自己,将先帝那密诏交与了长公主。” “然赵大人,死不能赎罪,逃避亦不能。唯有将那人从帝位上拉下来,让他受万民唾弃,受史官怒骂,方才是真正的赎罪。” “你若想赎罪,那便快些醒来。若不然,惠阳长公主会死,鲁御史会死,辅国将军府的赵将军与赵夫人亦会死。他们,你都不再管了吗?” - 屋内,霍珏低沉的声音隐在夜色里,无悲无喜,似是同一个相识许久的故友促膝长谈一般。 屋外,习习凉风将两棵菩提树吹得簌簌地响。 赵遣拎着两壶酒,躺在菩提树下,见霍珏出来了,忙招了招手,道:“霍解元,饮酒否?” 在佛门清净之地,当着佛祖的面儿饮酒,还真是赵遣做得出来之事。 霍珏接过他手上的酒壶,道:“赵大夫也不怕佛祖怪罪?” “怪就怪呗,”赵遣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这条命本就是世子爷捡回来的。” 霍珏低头饮了一口酒,并未接话。 赵遣见状便嘿嘿一笑,道:“你应当一早就知道了吧?圆青大师算是我的远房叔公,我曾曾祖父便出自辅国将军府,只不过年轻时便分了家。” 虽是分了家,可当初赵昀激怒成泰帝后,赵家还是遭了难。成泰帝才登基不到两年,他们一家莫名被卷入后宫的争斗里,硬是被冠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差点满门抄斩。 反倒是辅国将军府,因着圆青大师是将军府那位太爷的嫡次子,倒是逃过了一劫。 当然,辅国将军府从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 赵遣坐起身,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凑到霍珏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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