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位大小姐与周晔是打小就定了亲,只不过刚出生没多久就因府中妻妾相斗,被恶仆卖给了人牙子,直到去岁才寻了回来。 想来她与姜家小娘子的梁子就是从前流落民间时结下的吧。 赵保英默然片刻,方才道:“贵嫔娘娘给那小答应投毒的证据可还留着?” “还留着。那小答应的嬷嬷假死出宫,被属下送至京郊看守着。” “很好。”赵保英面色淡淡地笑了笑,“先将人看着,哪日说不得需要她出来给她死去的主子好好‘报仇雪恨’。” 先前他差人捉住那背主的嬷嬷,不过是想着给王贵妃送个顺水人情。如今王贵妃连自个儿的人都管不住,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今日若非他来得及时,李嬷嬷的手就要落在如娘身上了。 那只手,不能留…… 李嬷嬷并不知晓今夜之事,不仅给自己招来了天大的麻烦,还给自家主子埋下了隐患。 两刻钟前,就在如娘从琼苑门急匆匆出来时,李嬷嬷也急匆匆地去了梅林,寻到周晔二人,气喘吁吁地将遇到赵保英之事事无巨细地说了。 “二姑娘就在千秋亭里同几位小姐们吃茶赏花,奴婢不敢真的让赵公公去寻人,免得给贵嫔娘娘惹麻烦了。只好匆匆寻个借口,回来同二少爷与表少爷说一声。” 李嬷嬷是周贵嫔的奶嬷嬷,便是周晔都得要敬她几分。今夜让李嬷嬷偷偷替他做这缺德事,已是极难为人了。 “辛苦嬷嬷。”周晔笑着拿出从腰间扯下块和田玉佩,递与李嬷嬷,道:“听说您那小孙儿是个伶俐的,明日我便将他调到我院子里来伺候。” 李嬷嬷面色一喜,她那孙儿孩提时从树上摔下来过,自此便瘸了腿,在府里一直都不大得重用。 周晔若肯将她那孙儿调到他院子里,做个贴身小厮,那已是极大的体面了。 “谢谢二少爷!” 李嬷嬷欢天喜地地道谢,也不收那玉佩,推脱了几句后,便福了福身疾步出了梅林,往御花园去。 李嬷嬷前脚才刚离开梅林,后脚徐书瑶就已经寻了过来。 一见到周晔便气呼呼道:“我让你帮我把人抓过来,怎么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儿?” 周晔撇了撇嘴,先前他之所以答应帮她引姜黎过来,不过是为了拿她来遮人耳目罢了。 想着万一有人撞破梅林的事,还能拿徐书瑶出来挡一挡。 如今既然事不可为,那他自然也懒得搭理这脑子长在脚板底的侯府大小姐。 “我几时答应过你?你以为你是谁,让我替你抓人我就要替你抓人?诶,徐书瑶,你这是还没进我周家的大门,就拿自个儿当少奶奶看了?要脸不要脸?” 周晔这番话委实是太过羞辱人,徐书瑶被他说得一怒,“你,你――” 跟在她旁边的丫鬟怕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赶忙上前一步,在徐书瑶耳边低声道:“小姐,贵嫔娘娘正在御花园赏花。您且忍着,可莫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到她耳里去了。” 这宫里谁不知贵嫔娘娘与王贵妃交好,而贵嫔娘娘最疼的就是自家弟弟周晔了。因着徐书瑶与周晔定了亲,也爱屋及乌,时不时让徐书瑶进宫来。 小姐才刚从民间寻回来的时候,若不是贵嫔娘娘给了她体面,她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呢。 也因此,夫人千叮万嘱,要她看着小姐,不能让她同人吵起来,一定要在贵嫔娘娘同贵妃娘娘面前留个好印象。 徐书瑶听罢贴身丫鬟的话,勉勉强强冷静了下来。 狠狠瞪了周晔一眼,道:“不用你帮!我自己去寻那贱人,亲自教训她!” 她这话刚落,旁边一道身影倏地冲过来,狠狠捏住她细弱的脖颈,声音阴沉:“你骂谁是贱人?要教训谁?” 宣毅是习武之人,徐书瑶不过是个弱女子,他手掌稍稍用力,便叫她喘不过气来。 那头的周晔见状,忙上前拉住宣毅的手,道:“你疯了不成?这里是皇宫!” 宣毅恍若未闻,阴着一张脸盯着徐书瑶,“她若是少一根头发,我就来取你的命!” - 御花园。 却说姜黎在如娘同高进宝离开后,便同素从去了钦安殿。 钦安殿就在御花园的中央院落,是皇帝、宫妃掐香行礼的地方。今日是成泰帝四十五岁寿诞,执掌凤印的王贵妃自是要在钦安殿为成泰帝祈福的。 中宫皇后常年礼佛,早就不管事了,偶尔才会从佛堂里出来露露面。王贵妃明面上是贵妃,比皇后低一级,可在众人眼里,早就同皇后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宫里唯一的皇子就出自王贵妃的肚子。王贵妃比成泰帝年轻十岁,大皇子日后若成了皇帝,那王贵妃努力熬熬,说不得就是太后了。 姜黎去的时候,后宫众嫔和那些有诰命的外命妇正众星拱月般地围着王贵妃说话。 姜黎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家眷,哪有上前说话的资格,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恭敬行完礼,便拉着素从往一边殿宇去。 才走了没一会,前头小路忽然来了人,兴冲冲叫住了她,道:“你可是阿黎?” 姜黎好奇地看向来人,见是两个生得十分明艳贵气的小娘子,便应了声:“我是,不知二位小姐是?” 眼前两位小娘子,一个穿着淡红绣百蝶传花遍地金褶裙,一个穿豆绿色镶金丝苏缎长裙,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那位穿豆绿色长裙的小娘子,姜黎不知为何竟然觉着有些面善,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薛莹,也就是那穿遍地金褶裙的姑娘,见姜黎一头雾水的模样,忙拿起团扇,掩嘴一笑道:“我是定国公府二房的薛莹,这是诚王府的明惠郡主。我们二人寻你好久啦!” 姜黎这才想起来佟嬷嬷说的,阿姐特地请了定国公府二房的莹姑娘来照料她。 “原来是莹姑娘与明惠郡主。” 姜黎笑吟吟地行了行礼,薛莹尚且不说,但明惠郡主是诚王的女儿,成泰帝的侄女,她见到了自然是要行礼的。 明惠郡主忙扶起姜黎,大大方方道:“你是阿莹的朋友,自然也是本郡主的朋友,无需多礼。” 薛莹笑嘻嘻上前一步,一手挽着姜黎,一手挽着明惠郡主,亲亲热热道:“我面子大得很,阿黎你下回见着明惠了,确实不必行礼。” 说着,头凑向姜黎耳侧,悄声道:“你唤我阿莹便好,?l姐姐托我照看你呢。以后在这盛京,我罩着你!” 三人都是爱笑爱闹的性子,不过一会儿,小娘子之间的友谊就建立起来。 姜黎从前在朱福大街的人缘一贯来好,手帕交就有好几个,与张莺莺和刘嫣的感情更是情同姐妹。 可自从来了盛京,除了卫?l以及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就没旁的能说得上话的小娘子了。这会忽然多了两个年岁相近又脾性相投的朋友,自是开心到不行。 薛莹与明惠郡主在盛京的贵女圈里,一直都是塔尖的存在。尤其是明惠郡主,就连宠冠六宫的王贵妃都要礼待她三分。 她们二人忽然同一个六品小官的女眷走得如此近,倒是叫周遭的人很是吃惊。 徐书瑶从梅林回来时,正准备去寻姜黎的麻烦。 她这人最经不得旁人相激,方才宣毅的行为彻底扯断了她脑海里仅剩的理智。 宣毅不让她动姜黎,她偏要动,她是镇平侯府的嫡长女,她不信宣毅真的敢取她的命! 可她人还未去,便被何嬷嬷叫住了,说侯夫人正在寻她。 徐书瑶知晓是丫鬟通风报信了,只好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何嬷嬷去了御花园的抱厦。 这抱厦在御花园北侧,十分僻静,如今就只得侯夫人在那。 徐夫人轻轻扫了徐书瑶一眼,道:“我已经同贵妃娘娘替你告了病,你这就回侯府去。” 徐书瑶自是不依,“母亲,我还未同两位娘娘说话!” “你还要说什么话?说你同自己未来夫婿的表弟在梅林私会?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 徐书瑶摸了摸脖颈,慌忙道:“我没有同宣毅私会!我是去找――” 徐书瑶话尚未说完,徐夫人便“啪”一声甩了她一耳光,厉声道:“你还狡辩!我原以为你从庄子回来后能有所长进,不曾想还是一个蠢货!定远侯府正在同兵部尚书一家议亲,你同宣毅私会的事传出来,你知道有何后果?你是不是希望你父亲连最后的爵位都不保了?” 徐夫人说到这,气急攻心之下,整个人晃了晃。 何嬷嬷忙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夫人!” 徐夫人扶住额头,闭上眼,道:“嬷嬷,你明日便将姑娘送回庄子去,婚礼前两日再接回来。” “母亲!”徐书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徐夫人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挥了挥手,在何嬷嬷的搀扶下缓慢离开抱厦。 何嬷嬷见徐夫人面色惨白,不由得担心道:“夫人可要同小姐一块儿回府?” “自是不能,今日是圣人寿宴,自然是要等宫里的主子们尽兴了方能回去。” 御花园的赏花宴是王贵妃主持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提前离开,再是不适,也要硬撑到赏花宴结束。 这盛京里,也就定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以及惠阳长公主敢不来赴宴。旁的人,连提早离席都不敢,又怎敢不来? - 那厢赵保英刚回到紫宸殿,小福子便笑嘻嘻上前禀告:“督公,惠阳长公主来给皇上送贺礼了。” 赵保英挑眉:“长公主亲自来?” “是。” 赵保英道:“长公主既来了,余公公可还在紫宸殿里伺候?” 小福子“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掌印大人一听闻长公主来了,便说要去请圆玄大师,跑得比谁还快!” 余掌印怕惠阳长公主这事,在宫里从来不是秘密。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见着了长公主就跟老鼠见着了猫儿一样。 也不知他是怎么得罪了人长公主的。 赵保英抚着扳指上的木珠,也不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紫宸殿。 此时的紫宸殿里,成泰帝听到内侍来禀,说长公主进宫了,欣喜若狂地起身往外走,想亲自去接她。 他这嫡亲的妹妹都多少年不理他了。 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一贯来好,小的时候她最爱黏着他的,还学民间的兄妹,不喊他“皇兄”,只偷偷喊“哥哥”。 若不是因着赵昀,还有……父皇,她哪会与他这般生疏? 这几年的乾明节,她一次都没来过皇宫给他祝寿。 眼下既然来了,定然是消气了罢。 成泰帝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却因着眼睛看不清路,只好在庑廊下等着。 没一会儿,便见惠阳长公主缓缓拾阶而上。 她穿着葱白底绣蓝色海棠花的八福湘裙,姿态端庄,妍丽的眉眼无波无澜。 见成泰帝亲自出来接她,脸色也依旧淡淡,冲成泰帝盈盈一福后,便淡声道:“皇兄,臣妹特地前来同皇兄道喜,顺道想问问皇兄――” 惠阳长公主说到这便话音一顿,抬起湿润的眼,定定望着成泰帝,唇角勾起一丝浅淡而诡异的笑意。 第86章 “轰隆”一道惊雷在天际乍响。 一道闪电在黑暗里, 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天空劈出一道裂缝。 宗奎望着被忽起的狂风撞得“哐哐”响的窗牖,手肘一抻, 低声问霍珏:“皇上怎地出去这般久还不回来?不是说要同我们品品大相国寺的佛茶吗?还有,惠阳长公主怎地挑这个时候来?” 霍珏低眸注视手里的茶盏,只见清透澄净的茶水里沉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他抬手饮了一口茶, 淡声道:“皇上与长公主兄妹情深, 兴许还在谈话。我们为人臣子的,耐心等着便是。” 宗奎“啧”一声。 兄妹情深? 谁不知晓自打辅国将军府的那位驸马爷去了, 长公主就不曾入过宫了。 宫里宫外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有说成泰帝因着驸马爷与长公主有了嫌隙,不许长公主入宫。有说长公主羞愧于驸马爷对成泰帝的诬蔑, 自行在家忏悔,这才不入宫的。 可要让宗奎说啊, 不管是何种猜测, 长公主一入宫, 成泰帝就迫不及待地出殿迎接, 说明兄妹二人这是已经冰释前嫌了呗。 宗奎耸耸肩, 道:“既如此,皇上索性就散了这茶宴会, 同长公主好好叙, 让我们在这干等作甚?” 霍珏放下茶盏, 望了眼殿门处, 唇角微微一提。 成泰帝不会再回来紫宸殿的。 长公主收到那消息,定然是想要同成泰帝好生“分享”。 人心最是难测。 七年前, 她选择了护住她的兄长, 却不想会永远失去自己的驸马。如今七年过去, 她在日复一日的噩梦里, 岂能无怨?岂能不恨? 紫宸殿外的汉白玉石阶里,成泰帝望着长公主拾级而下的身影,脑海里还回响着她方才说的话。 “皇兄可知大悲楼在皇兄寿诞这日,发生了何事?” “大悲楼的灵牌泣血了,今日在塔中祭拜之人,全都听见了悲恸的‘嗡鸣’声。皇兄,你说究竟是哪家先祖的灵牌在泣血?” “父皇的功德碑泣了血,卫家先祖的灵牌泣了血,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皇兄,你信报应吗?” 报应…… 成泰帝素来儒雅的脸登时扭曲成一张又愤怒又惊恐的恶鬼脸。 他抚着胸口,指着数米之外的随伺太监,道:“赵保英!快去叫赵保英过来!” - 一刻钟后,赵保英笑眯眯地进了紫宸殿,对内殿里的朝臣微一躬身,道:“皇上心有所感,与圆玄大师到乾清宫论佛法去了。特令咱家前来紫宸殿来,同诸位大人说一声,今日的宫宴到此结束。” 此话一落,列座于前的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凌?庇胫熵钩啥允右谎郏?很快又各自错开眼,面色淡淡地站起身,对赵保英道:“有劳赵公公。” 成泰帝最喜君臣同乐,过去几年的寿诞宫宴,不到亥时根本不会结束。这会尚且不到戌时,怎地忽然就停宴了呢? 朝臣心中的疑惑也不过一闪而过,出了紫宸殿,便在内侍的引领下,直奔承天门而去。 霍珏与宗奎座次排于末尾,等到旁的人都出得差不多了,方才起身,慢慢往殿门去。 甫一出门,便听得赵保英道:“霍大人请留步。” 霍珏脚步一顿,似是有些意外,同赵保英微一拱手,道:“赵公公有何贵干?” 赵保英不着痕迹地给小福子递了个眼神,小福子立即笑眯眯地对宗奎道:“宗大人,奴才这就送您出去,请随奴才来。” 宗奎目光在小福子与赵保英之间梭巡一番,蹙了蹙眉,道:“状元郎,我在玉阶下等你。你若是需要人帮衬,喊我一声便是。” 他这话说得毫不遮掩,听得小福子嘴角一抽。 敢情这位宗大人是怕他家督公对霍大人不利不成?啊呸,也不瞧瞧今晚若是没有督公,这位霍大人的小妻子哪能安然无恙? 不就仗着自己家中有长辈撑腰罢了,宗家在盛京是没几个人敢惹,可人宗遮大人都没吭声呢,你一个小小御史在督公面前叫嚣个什么劲儿? 小福子心里把宗奎暗暗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道:“宗大人,请吧。” 霍珏对宗奎轻轻点头,道:“无妨的,宗大人先行离去便是。” 宗奎这才抬脚离去,他人刚一走,赵保英便道:“霍大人,今日咱家去取佛茶之时,恰巧偶遇了霍夫人。霍夫人似是迷了路,也是凑巧,咱家刚差人把霍夫人送去御花园,便又‘偶遇’了鸿胪寺卿家的周大人与定远侯府世子。”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与偶遇,赵保英这话说得半点也不隐晦。 霍珏面色一凝,忙郑重行了一礼,对赵保英道:“多谢公公替内子解围,公公的提点珏铭感于心。” 赵保英见霍珏一点便通,也不多说,只一甩拂尘,笑着道:“咱家不过随口一说,哪来的提点?霍大人不必挂怀,时辰也不早了,霍大人请回吧。” 霍珏拱手又道了句谢,态度恭谨。 待得霍珏下了玉阶,赵保英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对送人归来的小福子道:“咱家现下便去乾清宫,你跑一趟御花园,给高进宝搭把手,今夜你们二人不必来乾清宫。” 小福子忙“诶”一声,顿了顿,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督公小心些,奴才瞧着今日皇上……” 饶是如今的紫宸殿只剩他们二人,小福子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 赵保英觑他一眼,笑骂道:“咱家这些年在宫里的饭可是白吃的?快办事去,别磨磨蹭蹭地赖在这耍懒!” 小福子心知自家督公不带他去乾清宫,不过是怕他遭池鱼之殃,被皇上拿来泄火丢了小命罢了。 忧心忡忡地冲赵保英躬了躬身,便往御花园跑去。 - 夜里的乾清宫灯火通明,庑廊下挂满了明亮的琉璃灯,每一盏灯的灯面都画着普度众生的慈悲佛像。 按理说这庑廊亮堂堂的,不该会让人觉着发?}才是。 可余万拙守在寝殿外,听着寝殿里头传来的诵经声与木鱼声,头皮一阵阵发麻。 明明是夏日,却总觉着阴风阵阵。 余万拙知晓,这都是人心露了怯罢了。 说来他入宫到现在,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血,便是先帝的血,他也沾过。 从皇陵回来后,他已经鲜少会似今日这般心神不宁。 地动,功德碑擘裂,大悲楼泣血。 一件件、一桩桩,接连不断,诡异又神秘。 偏生这还不是人为。 自从临安地动之后,皇上的精神一日比一日紧张,一日比一日脆弱。 莫说是皇上,便是他这个一贯来不信神鬼的人,也开始动摇。 余万拙不由得想,这世间是否真的会有因果报应? 惊雷轰隆,闪电狰狞。 这雷电震得余万拙眼皮直跳,想起了七年前那夜。 也是这样的惊雷夜,承平帝紧紧攥住他的手,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喉头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临死之人,力气竟是出乎意料地大,余万拙的手腕甚至被挠出了几道血口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手腕的伤口早就好全,连半点踪迹都寻不着。 可此时再回想,肌肤被指甲划开的疼痛,似乎又回来了。 正想着,一人身着朱红吉服,从不远处信步而来。余万拙微微眯起眼,望向来人。 “余掌印,圆玄大师可是到了?” 赵保英温声细语地说着,神色与寻常无异,语气听着,似是与余万拙关系十分亲近。 余万拙暗暗骂了句“笑面虎”,扯了扯唇角道:“圆玄大师半刻钟前方才到乾清宫,如今正在殿内为陛下燃灯诵经。” 赵保英笑着颔首,道:“如此便好,今夜陛下心绪不宁,约莫是要燃灯诵经一整夜的。你我二人承蒙陛下看重,方能在司礼监受到重用。如今陛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掌印不若同咱家一
相关推荐:
不报(ABO)
假少爷一朝觉醒
奸淫凉宫春日
顶A装O,勾引老婆
耻念(姐弟H)
牧师小姐真的一滴也没有了(np)
快穿:男神,从了我吧!
荆棘花园
欲望夫妻奴
被草原霸主强取豪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