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想起从前师傅路过辅国将军府,曾说赵昀至情至性、灵台清明,有意要引他入佛门。 只那时赵家已有他入了大相国寺,他不想赵家到最后连个传承香火的人都无,生生拦住了师傅,让赵昀过他想过的生活。 谁曾想,兜兜转转,他竟是逃不过师傅所说的命运。 所谓因果,大抵便是如此。 赵昀剃度出家之事,在五月初传回了盛京。 霍珏在赵昀醒来之时,便接到了赵遣的来信。 那时赵遣在信中提到,赵昀并不想回来盛京,而是要留在大相国寺。 彼时他只当赵昀是因着身子尚未痊愈,这才想着留在药谷休养。 未曾想,他竟然会选择出家。 可是转念一想,赵昀那样的人,心怀赤诚,死过一遭后便大彻大悟后看破红尘,似乎也并不出奇。 霍珏放下手上的信,起身出了书房。 上一世,惠阳长公主与赵昀都死了。 这一世,二人夫妻缘止,赵昀出家为僧。 算不得圆满,可也不必唏嘘。 毕竟这世间,哪有处处皆是圆满之事? 主院里,姜黎正抱着一小坛糖渍青梅,吩咐云朱去给余秀娘送去。 “记得同秀娘子说,她回中州路途遥远且舟车劳顿的。这青梅酸甜可口,最是适合带在路上醒醒胃。” 云朱笑着应:“知道了夫人,我定会同秀娘子说,这是您亲自给她做的。” 说罢,便笑嘻嘻抱着那坛子青梅,往和鼓大街去。 霍珏进门时,恰巧听见姜黎说的话,便道:“秀娘子已经定好离开的日程了?” 姜黎“嗯”一声,一惯来爱笑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语带不舍道:“秀娘子说五月十六便要启程了。” 霍珏眸色微微一凝。 五月十六,那是齐昌林离开盛京,流放至中州的日期。 肃和帝登基后,天下大赦。 齐昌林那两封交与朱毓成的密信,在周元庚之事上又立下一功。 大理寺借着大赦的机会,重审了他的案子。功过相抵之下,免除了齐昌林的死罪,改判流放之刑,流放之地便是中州。 余秀娘的弟弟在中州,齐宏也在中州。 宗遮将流放之地定在中州,大抵是要给齐昌林一个盼头。 自古流放之刑,皆是步行,数千里之路全凭一双脚走到服刑之地。路途艰险,大多数人未到流放之地便死了。 余秀娘既然选在那一日走,大抵是为了陪齐昌林走上那么一截路。 霍珏沉吟半晌,便唤来了何舟,道:“五月十六那日,你带上二人,亲自护送秀娘子回中州。” - 霍珏猜得不错,余秀娘在知晓了齐昌林减刑后,便去了大理寺狱,同齐昌林道:“从前我陪你入京赶考,今儿我亦会陪你远赴中州。齐昌林,你若是活着到了中州,我便带宏儿来见你。” 这话一落,便见坐在草席上的齐昌林微微一笑,道了句:“好,我会活着到中州。” 对他来说,能活着,已是上苍对他的仁慈。 那日他亲往大理寺自告己罪,便已经做好了十死无生的准备。如今峰回路转,多了一线生机,他自会好生把握住。 五月十六那日,是个好天,晴空万里,风娇日暖。 朱毓成亲自来送齐昌林。 这两位承平一十六年的进士,如今一人位极首辅,一人成了阶下囚。 可临别之时,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不曾分道扬镳的那个从前。 朱毓成为齐昌林解了镣铐,对他道:“那夜在老孔那,你说若我能实现抱负,务必要让这世间之人,不因父辈犯下的罪过而受人轻视、前途无望。肃和帝会是个明君,你之所期亦是我之所盼。” 说到此,朱毓成后退一步,面容微微一肃,道:“淮允,活下去!看看我们所期盼的太平盛世究竟能否来临!” 齐昌林怔然片刻。 他那夜说下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齐宏,为了给齐宏求一个不因罪臣齐昌林而遭人唾弃的将来。 可眼下朱毓成说的话,倒是勾起了恩荣宴那日,他与朱毓成酒后醉言里所描述的那个太平盛世。 一个,人人皆有所依,强权不得欺压弱小的盛世。 曾经的齐淮允在成为凌?钡淖吖分?前,也曾有过这样壮志凌云的抱负的。 只如今,他的抱负落了空。 可还有人,还有无数人在为他们曾经的抱负,曾经期盼的太平盛世而努力。 齐昌林喉头微哽,沉默几息后,他抚掌一笑,郑重道:“昌林在此谢过由抚。” 城门处,余秀娘望见从长安街走来的犯人,回头看着前来送行的杨蕙娘、如娘与姜黎,爽朗一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会将状元楼的酒带到中州去。他日你们来中州,一定要来中州的状元楼坐坐。” “那还用说!”杨蕙娘红着眼嗔她,“你也别忘了回来盛京看看我们,若不然,我去了中州肯定要寻你麻烦!” 状元楼的三位掌柜娘子,也就杨蕙娘能说出话来,一旁的如娘与姜黎早就泣不成声了。 此情此景,弄得一贯来不爱哭的余秀娘都红了眼眶。 她笑道:“我知晓了。等宏儿再大些,我定会带他来盛京,到状元楼喝一杯酒。” 说罢,她转头对小月与齐安道:“走罢,我们上车。” 暖风徐徐,余秀娘上了马车后便掀开了车帘子。 那列前往中州服刑的犯人缓缓从车边行过,余秀娘与其中一人静静对视须臾,淡淡道:“出发,回中州!” 第123章 番外.后续(三) 后续(三) 余秀娘离开盛京后, 姜黎消沉了两日,便又打起精神来。 正如余秀娘说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总归会有再聚的一日。 状元楼因着在白灾肆虐之时的义举, 又因着那位救下了不知多少百姓的卫大人是这家酒肆大掌柜的女婿, 如今的状元楼可谓是享誉盛京,生意昌隆。 才刚盘下两间新的铺子, 杨蕙娘便又将目光放在了长泰街、长安街这两条最繁华的商街。 酒肆的生意眼下蒸蒸日上, 姜黎自然是不得闲。 先前白灾肆虐,多了好多流离失所的苦命女子。 姜黎同杨蕙娘商量过后, 便将这些女子招入了状元楼,做酿酒娘子。 眼下状元楼的酒根本不愁卖,杨蕙娘又起了开连锁分铺的主意, 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这样的举措自然又得了不少盛京百姓的称赞, 连都察院那群嘴毒的监察御史都不吝赐赞地夸了两句。 如今的都察院依旧是鲁伸、柏烛掌管。 霍珏虽不在都察院任职, 可这两位年岁已然不小的都御史仍旧拿他当做自己人看待。 当初肃和帝将他提拔到翰林院, 两位都御史自是不舍的, 但他们在知晓霍珏的身份后, 再是不舍也放了人。 霍珏在都察院的最后一日,鲁伸率先将他惯用的一支狼毫放在霍珏的桌案上, 温声道: “我们都察院的传统,每位御史离任之时, 若他做到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那他卸任之际, 都察院的所有御史会将最常用的一支笔赠与他。感谢他, 用手中之笔, 为百姓为苍生谋福谋公道。” 鲁都御史轻轻抚着花白的胡子,望着霍珏笑吟吟道:“霍大人,不,该叫卫大人!卫大人虽在都察院只做了一年御史,却敢为天下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本官这支笔,赠与大人!还望卫大人勿忘初心,时刻谨记为官者之使命。” 他话落,便缓缓退了一步。 柏烛笑着上前,放下一支用得半秃的笔,道:“从前卫太傅卸印归去,百姓、仕子、朝官摘帽立于长安街相送。那一日,本官也去了。今日本官送上一笔,唯愿卫大人秉承先祖之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支又一支半旧的写过无数呈文的笔放上了桌案。 便是连宗奎都放上了一笔,笑着道:“状元郎,我宗奎自愧不如你,输得服气!” 细密的光被窗纱筛出丝丝缕缕的光线,落在那一摞笔之上。 这一群嘴上不饶人,笔下更加不饶人的言官,在今日,赠与的何止是一支笔。 上一世,霍珏对都察院的诸多传统略有耳闻,对卸任赠笔之事亦是知晓一二。 底下有知晓他与都察院恩怨的谄媚者,曾在他面前嘲笑都察院的传统,说那样的烂笔头有何好赠的,真真是一群穷酸儒。 霍珏听见那样的嘲弄,只是淡淡地望了那些人一眼,未置一语。 那些左右逢迎、趋炎附势之人,自是不懂那些烂笔头代表的是什么。 文人为官,没有笔如何为官? 那些烂笔头代表的是学识、是信念、是为官者的责任。 那时都察院的笔头正对权焰滔天的霍督公,以笔锋做利刃,欲夺他命。 今日,这些昔日欲置他于死地的笔锋再不是利刃,而是赞誉与期盼。 霍珏心口微微一震。 当初他舍翰林而入都察,不过是想着借着这些人的笔锋实现他的目的。 却不曾想,在都察院的最后一日,这些共事一年的上峰同僚竟然以笔相赠。 年轻的郎君敛下眸中的千万思绪,郑重抬手,正了正头顶的乌纱帽,弯腰作揖,正声道:“卫瑾,定不负诸位大人所托!” 夜里姜黎好奇地望着霍珏带回来的那一摞笔,委实是惊讶至极。 那些笔都旧到不能用了,他带回来作甚? “霍珏,你怎地带这么多用不了的笔回来?”姜黎解开束笔的红丝绸,拎起一支笔看了又看,“你可是缺笔墨了?我明儿差人去文松院给你买,你需要多少我便给你买多少回来。” 文松院是盛京卖笔墨纸砚最好的书肆了。 她如今挣的银子比他的俸禄还多,区区几支笔几摞纸,她从指缝里漏点儿银子就能给他买回来。 霍珏闻言便是一笑。 他这位小娘子说话愈来愈财大气粗了。 “这不是我的笔,是都察院的上峰同僚赠的笔。”霍珏接过她手上的那支狼毫,“这是鲁都御史的赠笔,是他入都察院第四年所用,他用这支笔一共写下了三十九份呈文。” 姜黎怔怔地望着那支狼毫,听着霍珏三言两语说着都察院的传统。 不知为何,竟觉眼眶有些酸涩。 是与有荣焉,也是感动。 霍珏将笔妥善放置在窗边的桌案上,回身望着姜黎,淡笑道:“阿黎,我今日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都察院了。” 年轻郎君清隽的眉眼含着笑,那双深沉的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不舍。 姜黎鲜少在霍珏脸上见着这样的神情,也鲜少听他说对何事何物何人不舍的。 她家这位郎君,遇着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冷静自持。 姜黎揽住他,将头埋入他的肩窝,笑着道:“你过几日上朝还能见着几位御史呢!霍珏,你日后为官可要小心谨慎些啦,莫让两位都御史纠结着要不要执笔参你一本。这样可就对不住他们的赠笔之谊。” 霍珏轻声一笑,淡淡“嗯”一声。 窗外月影横斜,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 姜黎被霍珏放置在榻上,她对上霍珏那双比往常都要炙热的眼,红晕一点一点从脖子处蔓延到脸颊。 霍珏低头在她耳边温声细语地说了句话,姜黎听罢,红着脸“嗯”了声。 红色幔帐轻轻落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忽然传出一声娇嗔。 “我明儿还要去阿姐那,你消停些……” - 时间一晃便到了八月,肃州战事吃紧,烽火连天。 可盛京却一派祥和,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来临的中秋节做准备。 随着卫?l的月份越来越大,姜黎去太子府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卫?l如今怀胎已经差不多九个月。 都说十月怀胎,但按照杨蕙娘这些过来人的说法,有些女子不足十月就生了。孕期过了九个月,胎儿随时都有可能会临盆。 卫?l身子骨虽比从前要康健了许多,但毕竟是头胎,月份越大,身子便越吃力。 好在阿蝉格外的乖,也不折腾卫?l,只偶尔皮了会攥着个小拳头或者拿小脚丫抵一下卫?l的肚皮。 薛无问每月都给卫?l写信,有时是洋洋洒洒的几页纸,有时又只有匆匆忙忙的潦草几句。 但不管如何,每封信的最后都会记着问上一句:我家姑娘,可还安好? 卫?l从这些信里大抵猜到他写信之时究竟是战事吃紧,还是稍稍空闲。 每回收到信,她都要认认真真念给阿蝉听。让她知晓爹爹之所以不在,之所以不能再同她说话,是因着去了边关打战。 到得九月,金桂飘香。 肃州的来信忽然断了,往常十日会有一信,可整个九月上旬都不曾有过来信。 卫?l知晓眼下战事正在关键处,薛无问兴许是忙得连写信的时间都无。 可他那人她是了解的,除非当真是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无,若不然他不会不给她写信。 眼下她的孕期已经满了十月,可肚子却没半点要临盆的动静。 方神医与宫中的千金圣手都来给她把过脉,都说孩子康健,晚些时日临盆也无甚关系。 九月二十这日,卫?l终究是忍不住去了坤宁宫。 这一日才刚刚下过一场秋雨,气温骤降。 佟嬷嬷还有崔皇后送来的宫嬷心惊胆战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脚下一个打滑便摔倒。 崔皇后大抵是提前知晓卫?l入宫的事,卫?l才刚下轿撵,她便从坤宁宫出来,亲自搀扶着她进了内殿。 崔皇后是显州崔氏一族的世家女,与卫?l的母亲从前是手帕交。 卫?l在肃州之时,她便拿她当自个儿女儿看待。并且对自家儿子拱了手帕交闺女这事,总是心存愧疚。 当初肃和帝从肃州回来述职,崔皇后并未一同回来盛京,直到后来诚王禅位,肃和帝方才派人将她从肃州接回来。 登基大典定在四月初一,除了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更重要的是为了等崔皇后。 崔皇后做事一贯来雷厉风行,自是知晓卫?l为何而来。 心中一叹,她道:“我知晓你是为了既与而来,你放心,既与无事。只这些时日战事胶着,这才断了家书。” 卫?l静静望着崔氏,柔声道:“母后同?l儿说句实话,既与当真无事?” 崔皇后温和点头:“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晓,打起仗来同个疯子似的,废寝忘食是常有之事。你莫要担心,既与离去之前还同本宫说,说等他凯旋归来之后,我们老薛家定要给你弄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好生养着身子,可莫要既与平安归来了,你却病倒了。” 卫?l沉静的眸子映着崔皇后雍容华贵的面容,淡淡笑道:“?l儿知晓了,多谢母后。” 卫?l既然入了宫,崔皇后自是留她在坤宁宫用膳。等用过晚膳,见卫?l面露疲惫,方才差人送她回去太子府。 卫?l一走,崔皇后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朱嬷嬷一脸担忧道:“娘娘,太子那边……” 崔皇后睁开眼,淡淡道:“再等等,那小子是薛家的人,哪会那般容易死?再说,?l儿马上就要临盆,你又不是不知晓他有多看重他这块心肝肉,不管如何,他都会回着回来!” - 那厢卫?l刚出了坤宁宫,脸上的笑便倏然消散。 上了马车,佟嬷嬷道:“皇后娘娘既然说了太子无事,姑娘也莫要担心了。” 卫?l静默不语。 佟嬷嬷又道:“钦天监先前算了日子,说今岁是闰年,冬天比往常都要来得早,明儿就要立冬了。姑娘可要奴婢去请阿黎入太子府,陪您一块儿吃糖元宵?” 卫?l尚未来得及应答,忽然一股热流“哗啦”一声从身下涌出。 佟嬷嬷面色一变,拉开车帘子,往外大声道:“速速回府,太子妃的羊水破了!” 卫?l直到回到太子府,羊水都还在“滴答”“滴答”地流淌。 待得回到内殿,她立即捉住佟嬷嬷的手,道:“嬷嬷,你去永福街找昭明,让他现下就过来太子府。” 霍珏一刻钟后便接到了佟嬷嬷递来的消息,与姜黎一同匆匆去了太子府。 羊水一破,肚子便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卫?l面色煞白,疼得直冒冷汗。 可她却一声也不吭,直到佟嬷嬷进来说阿黎与小公子到了,方才微微颤着声音道:“你让昭明到帘子外,我有话问他。” 内殿入口处垂着一道厚厚的帘子,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帘子外便传来霍珏温和的声音:“阿姐。” 卫?l睁开眼,道:“你老实同我说,薛无问是不是出事了?” 门帘外,霍珏眉心微微一动,沉吟片刻后,方才道:“太子八月底砍下了北狄二皇子乌钺的一只手。乌钺连夜带人疯狂偷袭肃州军,太子斩杀了乌钺,但同时也中了一刀。那刀里淬了北狄国师秘制的毒药,只是阿姐,圆青大师对北狄国师的毒药了如指掌,太子出征前,圆青大师特地送来了解毒药,太子不会有事。你信我!” 卫?l闭了闭眼,深深吸气,道:“你替我送一封信到肃州去。” 说罢,她取出笔墨,匆匆写下一封信,让佟嬷嬷递了出去。 霍珏才离开没一会,门廊外马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佟嬷嬷挑开帘子进来,低声道:“姑娘,皇后娘娘来了。奴婢听见皇后娘娘同宫里的几位医婆子说,不管如何都要先确保太子妃安然无恙。” 卫?l咬紧牙关点了下头。 肚子里的阵痛不断加剧,她摸着肚皮,轻声道:“阿蝉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你争气些,也快些出来,好不好?” 夜凉如水,院子里的腊梅树被风吹得簌簌响。 卫?l咬着根软木,听着医婆子一声又一声地喊:“太子妃,再用力些!”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青州,回到了那片小树林里。 夏日的风卷着蝉鸣。 年轻的郎君从树上跳下,笑得恣意张扬,挑眉问她:“你是卫家旁支的姑娘?”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卫?l眼睫微湿。 松开嘴里咬断的软木,道:“再给我一根软木。” 他应承过她会平安归来,她亦应承过他会平安。 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好好生下阿蝉,母女平安,迎接他凯旋而归。 血水一盆一盆从内殿端了出去,婢女宫嬷进出匆匆。 夜色阑珊,远处的更鼓一声又一声敲响。 崔皇后镇定地端坐于廊下,面色肃穆。 姜黎站在院子里,紧张地揪紧了手上的帕子。 她知晓此时此刻不能慌,霍珏还在外头的正厅里等着消息,她也要镇定些方才好。 阿姐那样坚韧的性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想是这般想,可那颗心始终悬着,久久落不下。 直到内殿终于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孩啼哭声,姜黎那颗悬了半天的心方才安稳落下。 一位医婆子喜气洋洋地走出来,道:“恭喜皇后娘娘,太子妃顺利生下了个小女郎,母女平安!” 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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