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借本能伤人,犹如某种野兽,但行事更加僵硬。 就像那永定河水魅,按照固定路线前行,被他陷阱困住。 看来下方邪物,是习惯藏在黑暗中害人。 张彪一乐,从腰间捏出一把粉末,口中念动鬼咒,随后猛然跳下,呼得一吹。 霎时间,蓝焰喷涌而出,同时伴着凄厉尖叫。 张彪长刀一横,定睛观望。 下方密室并不大,空空荡荡,只放着几个腐朽木箱。 一名男子亡魂半吊在空中,浑身被冥火包裹,疯狂颤动,手臂长的舌头扭来扭去。 鬽鬼(黄级一品) 1、因上吊自尽而陷入灵界的亡者,附于古旧器物之上,怀着生前怨恨,喜好诱人上吊,吸食精血。 2、依附器物为媒,可穿梭灵界,可施展诡术:控物、迷魂,畏惧阳光火焰,至刚之物。 3、求求你们,别再逼我了,真的没钱还…… 张彪一看,便心中有数。 西市之中商户众多,难免有香会盯上此地,放贷收钱,做暴利买卖。 若走投无路,一旦去借,便如蚂蝗堆里打了个滚,不吸干你全身的血,绝不离开。 没多久,厉鬼烟消云散。 一匹黑布并未被冥火点燃,从空中落下,缓缓消失。 这便是依附物。 虽灭了鬽鬼,但本体还在现实中。 张彪看了看周围,记下位置后,便继续出发,寻找冥火花。 灭掉鬽鬼,让傩面疆梁再次积蓄一些力量,能够支撑更长时间探索。 有了经验,目标也更清晰。 张彪每到一地,都会派月影探查,看是否有厉鬼隐藏,或什么宝贝。 灵界之中,可不仅有冥火花。 但可惜的是,找了不少店铺,别说宝贝,就连厉鬼也不见一个。 冥火花种子,倒是采集了不少。 张彪无奈,眼看时辰差不多,便立刻折返回到原地,挖出阴符流珠。 “喵!” 就在这时,月影突然示警。 张彪猛然抬头,提起警惕。 月影感受到了异常气息。 并非是上次怪物, 而是有陌生气息突然出现。 张彪收好阴符流珠,顺着月影所示方向小心前行,藏在断壁后观望。 只见鬼头柳附近客栈内,一人从腐朽的小楼中走出。 那人手持长幡,幡上弥漫黑雾,白面长须,一幅阴阳先生打扮。 只见他先是看向远处鬼头柳,眼中满是忌惮,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枚葫芦。 轻轻一倒,顿时有大量黑色线虫掉落,在地面钻来钻去,吸收着灵界气息,并且互相吞噬。 这家伙是谁? 叮铃铃! 腰间铃铛忽然响起,阴阳先生猛然抬头,微笑道:“想不到京城还有同道前来,不如现身一见?” 张彪闻言,缓缓走出。 那人正是杀生教左护法。 他看到张彪脸上傩面疆梁,顿时眼睛一亮,惊喜道:“原来是方相宗的道友。” “在下灵虚子,来自玄阳宗!” 第77章 修行初斗法 灵视之眼运转,对方信息涌上: 许灵虚(黄级一品) 1、来自江左的术士,为杀生教左护法,有着惊人武艺,为人阴险毒辣。 2、行杀生祭,以蛊毒之术致瘟病泛滥,百姓病死无数,获得神通:役虫,神术:夺魂、邪影、蛊咒。 3、感染邪念,需吸血为生…… 玄你娘个头! 张彪心中暗骂,声音却依旧冷漠,带着一丝疑问:“玄阳宗?我没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 他同时暗自警惕。 如果没记错,梁定山便是中了神术:夺魂,多半便是此人出手。 此人会三种神术,还有一个役虫神通,竟能通过杀生祭获得。 也不知害了多少人…… 见张彪不知,许灵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笑道:“自然是修行宗门。” 说着,便一边向前走,一边摇头叹道:“道友无需戒备,想必你门中长辈并未告知,我玄阳宗与你方相宗,向来交好,亲如兄弟……” “真的?” 张彪声音微颤,激动道:“我一人修行摸索,正要向前辈请教……” 说着,迷魂镜猛然一照,同时甩出三颗阴符流珠。 宝镜照射,许灵虚脑袋一懵。 叮铃铃! 腰间铃铛摇动,他猛然惊醒,见阴符流珠飞出三道黑气,顿时头皮发麻。 “小贼阴险!” 他一声冷哼,摇动手中长幡。 阴符流珠释放的阴咒黑气,不知受了什么吸引,竟尽数落在长幡之上。 凄厉惨叫声响起,似乎有人脸闪现,长幡顿时破了三个小洞。 顾不上心疼,许灵虚手捏子午印,以奇怪步伐向后一跳。 唰! 身子一闪,竟一分为三,从不同方向袭来,同时挥手射出飞镖。 娘得,果然难缠…… 那长幡绝对是不俗法器。 现在所用,多半便是神术邪影。 张彪躲过飞镖,迅速后退。 他可没忘了,对方还有夺魂咒和役虫放蛊的本领,哪敢让其近身。 果然,邪影分身与暗器全是掩饰,许灵虚眼看距离合适,立刻举起腰间葫芦。 嗡! 一大群毒蜂呼啸而出,直扑张彪后背。 但张彪此时却猛然扭头,掌心摊开,鼓起腮帮子一吹。 呼~ 冥火翻涌,毒蜂烧了个干干净净。 许灵虚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避过冥火,眼中惊疑不定望着张彪。 他自诩术法纯熟,诸般手段联合,除了教主那怪物,谁都不放在眼中。 眼前这小子有些古怪,自己暗手全被其料中,莫非有什么感知神通? 张彪心中也是砰砰直跳。 不算上次偷袭曲三郎,这还是他头一次真正与人斗法。 都是肉体凡胎,挨着就死,其中凶险,远胜江湖厮杀。 但他却毫不惊慌,因为手中还有莫问刀这个底牌。 但要把握好时机……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一惊扭头。 只见鬼头柳方向,一道黑影飞奔而来,似人似兽,两眼红光闪烁,带着令人窒息的凶厉之气。 “鬿兽!” 许灵虚一声惊呼,手中长幡摇动,顿时被黑雾包裹,嗖得一下退回客栈朽楼。 张彪也点燃三阳真火,一股莫大吸力传来,眼前一黑已回到肉身,脱离灵界。 他顾不上细想,立刻转身,来到炭行二楼,推开窗户向远处观望。 远处客栈二楼,同样有一面窗户缓缓打开,露出许灵虚阴森面孔。 火光闪烁,伴着大量脚步声,一队金吾卫士兵巡逻而来。 “兄弟们,休息一会儿。” 带头的校尉一声招呼,士兵们纷纷坐下,掏出怀中干粮边吃边聊。 张彪远远对着许灵虚做了个割喉的手势,随后退入暗中。 许灵虚则一声冷笑,合上了窗。 方才斗法,都消耗不少真气,以他们如今修为,谁也奈何不了谁。 再打下去真气枯竭昏倒,说不定会被这帮金吾卫捡了便宜。 …… 绕道回到仓库,张彪连忙打坐,恢复少许精神后,才推演方才得失。 能当杀生教左护法,确实不简单。 如今灵气才复苏没多久,对方便有了神通和诸般神术,唯独修为一般。 但此事,也令张彪警醒。 杀生教这杀生祭着实可怕,对方获得诸多术法,虽说有代价,但吸血为生,对方恐怕根本不在乎。 按照傩面疆梁和《游仙记》上所述,获得不匹配力量,都要付出代价。 他正统服食法,都有丹毒危险,对方这恐怕代价更大,否则早就行杀生祭提高。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 若不想办法,下次再碰上,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还有那鬼头柳。 虽来不及查看,但许灵虚叫得那一声“鬿兽”,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竟是这玩意儿! 鬿兽,乃兽类亡魂成厉鬼。 一般来说,飞禽走兽遵循自然法则,很少有人类这般七情六欲,即便亡魂落入灵界,也很少化为邪祟。 鬿兽,便是其中异类。 就像伥鬼背后必有虎妖,鬿兽,也是某种更强大存在的奴仆…… 鬼头柳那边, 有一尊鬼神酝酿! 想到这儿,张彪眉头紧皱。 玉京城,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一般来说,亡魂滞留原地,只会不停演绎死前景象,顶多吓人一跳。 厉鬼则则凭借本能害人。 再往上,便是鬼神。 成为鬼神,就代表着有了少许灵智,可修炼成长,可操控一地,甚至能吸收凡间香火。 巫神庙镇压的鬼婆,既能操控小鬼,也能吞噬妇孺灵魂,就可归为鬼神一类,按傩面疆梁上所言,为“魖”。 鬼神,是以修炼方法分类。 “魖”,虚耗也,凡是靠吞噬精血阳气修炼的,都称为魖。 西市没有出现大范围死亡,鬼头柳中酝酿的,应该不是魖。 看来要留心一下。 相比那杀生教左护法许灵虚,张彪所得傩面疆梁传承,专门对付鬼物,自然了解更多。 如果找出鬼神根脚,就好办了。 张彪看着月光,若有所思。 鬼神各自都有特点,他即便对付不了,也能想办法躲藏利用,设下陷阱。 若杀生教的人再敢进来,绝对让他们魂归灵界! ……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张彪一直等到西市人潮拥挤,才换了身行头,装作商人四处闲逛。 他晃晃悠悠,来到记忆中那间布行,只见大门紧缩,不仅贴着封条,还被泼了大粪狗血,都已干结。 “老板,这是出了啥事?” 他随意向附近商户问道。 “被追债了呗。” 店老板是名操着幽州口音的老者,他小心看了看周围,摇头惋惜道:“店主顾三郎也是个好人,可惜被人骗了货银损失惨重,才找天王会借钱。” “现在人不知跑哪儿去了,天王会的人上门抢了货,原本还要霸占店面,但留下守夜的两名伙计突然上吊,就没了下文。” “出了这种邪乎事,知道底细的,谁敢租啊。” “哦,原来如此……” 张彪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绕到店铺后方,仔细查看。 怪不得没人发现。 店铺后方是条暗巷,堆满了杂物,还有不少人随意方便,留下的腌臜物。 张彪搬开几个木箱,找到地道密室跳了进入,恶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一具尸首吊在木梁上,虽说秋日蝇虫很少,但也腐烂的不成样子。 张彪微微摇头,将尸首放下,查看那用来上吊的黑布。 火沙罗布(黄品一级) 1、来自西域的珍贵布料,火鼠毛发溶解抽丝,九蒸九晒而成,常年不腐,水火不侵。 2、此物曾因争夺死人,与灵界产生纠缠,又被吊死鬼依附,晋级入品。 3、因年代久远,这曾经人人争抢的布匹,留在库房中无人可识…… 张彪看罢,有些无语。 顾三郎若知道自己手中有这宝贝,那还会去找天王会借钱。 但也不奇怪。 这种宝贝或许流传甚少,别说顾三郎,就是他都没听过。 虽然勒死过人,有些不吉利,但用作炼制鬼影披风的材料,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儿,张彪收起黑布,故意敞开地道入口,出了暗巷迅速离开。 没一会儿,一名商户捂着肚子匆匆进入暗巷,刚蹲下没多久,便左右乱嗅:“妈德,怎么这么臭。” 很快,布行周围便一片骚乱…… 而此时的张彪,已买了一车猪肉酱菜米面等,大摇大摆向着丰邑坊而去。 远处一座酒楼上,许灵虚左右查看,折身坐在桌前,喝了口酒摇头道:“人太多了,根本分不清。” 李佳皱眉道:“方相宗巫神庙的传承有危险,是白阎故意透漏给义崇会,让他们用命取回,再半路夺取,没想到被截了胡。” “按照大人所言,这人得到传承没多久,便能修成术法,杀掉曲三郎,还能在您手下逃生,是个大患啊!” “当然是个祸害!” 想起昨晚的事,许灵虚心中还有些后怕,冷声道:“派人私下查,尽快找出此人身份。” “白阎那边怎么样了?” “据他说,栾莫言派人从丐帮买了许多孩童回来,并没弄出动静,已种下活芝彘,小雪之前,便可炼出丹药。” “皇上肯定要派人试药,就怕到时……” “放心,生病、衰老,那种生机一点点消失的恐惧,我见过太多了。” “即便知道代价,又有谁能忍住诱惑……” 第78章 白骨制法器 德善坊,庆丰楼。 鹅儿黄,烤鹿肉。 “大人……我先干为敬!” 铁守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叹了口气,脸上的歉意难以掩饰。 “我儿玉成在清山先生那儿读书,若丢了六扇门这身份,将来就没机会入国子监。” “半生江湖飘泊,我最知其中苦楚,能给玉成铺一条路,这辈子就值了……” “说得哪里话。” 张彪同样端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铁守明与王信二人,心中莫名有些感叹。 昨日回到丰邑坊,得知铁守明来过,留下口信,说今日请客赔罪。 依旧是这座酒楼,上次两人还是自己手下,短短时间,已物是人非。 王信见状,连忙笑道:“铁哥你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就待在六扇门,将来咱们有事就靠你了。” 张彪沉默了一下,也点头道:“守明所虑没错,如今世道飘摇,有个官身,也好护住亲人。” “但六扇门差事同样危险,郭安有没有派你们继续下地道?” 铁守明摇头道:“那倒没有,如今下面全是宫中禁卫,除了郭总捕头,只有那些御真府的术士异人能进。” 说着,难掩眼中羡慕,“这御真府,可是京城如今最红的衙门,皇上动辄赏赐,已有数人换了宅子,真是一步登天啊。” 张彪摇了摇头,“相信我,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好离他们远点。” 铁守明愣了一下,正色点头道:“确实,树大招风,麻烦也多。” 张彪知其会错了意,也不好细说,只是点头道:“总之注意点就行,遇事莫要强出头。” “您放心,我晓得……” 出了庆丰楼,张彪便带着王信告辞离去。 望着二人离去身影,铁守明眼中有些羡慕,随后便深深吸了口气,走向坊门另一侧。 几名正喝茶的年轻捕快凑了过来。 “大人,那位便是勾魂手?” “听说是门中年轻一辈有名的高手,待到现在,恐怕早成了银牌捕头吧,可惜了。” “他为啥要离开?” 六扇门损失惨重,如今既有外地调来的人手,也招了不少生瓜蛋子。 “问那么多作甚!” 看着几个好奇宝宝,铁守明气不打一处来,“多关心点正事。” “大人,咱刚接了什么案子?” “去查丐帮,京郊那边最近丢了不少孩子,定与他们有关……” …… 出了德善坊,王信便前往丰邑坊继续监工,他与郭家湾众人相处不错,正寻思要把竹林改造一番。 至于张彪,则回到了老宅。 他紧闭院门,从墙后挖出几个坛子,小心放到桌上。 里面盛放着白骨妖骸骨。 掏出一颗颗阴符流珠,果然,那些骸骨已不再动弹作祟。 张彪小心拿起一根骸骨查看。 色泽莹润宛如冷玉, 轻叩之下有金铁之声。 他已用灵视之眼查看过,最重要的信息只有一个:兼具尸精妖三性,制作法器重要灵材,可为阵法之基。 怪不得火罗教和杀生教都想要,就连方相宗传承也特意提及。 这东西,即便在修士横行时代,也不容易找,更何况如今这天地灵气刚复苏之时。 成型条件太过苛刻。 它的特性也很简单,因为经历过尸精妖三种形态,所以天生适合刻阵。 傩面疆梁之上,记载了四种诡器,分别是迷魂镜、鬼影披风、冥火葫芦和恶咒手串。 法器的好处,便是能快速施展术法,经历过斗法,张彪更知其珍贵。 快一步,便是生死两别。 想到这儿,张彪立刻动手制作。 恶咒手串最简单,用白骨磨珠刻阵,将阴符流珠串连,用血炼之法使得心神相通。 很快,手串便制作完成。 二十三颗阴符流珠,加一枚白骨阵珠,缠绕两圈套在左腕勾魂索外,冰凉温润。 这个的好处,是使用时无需念咒,直接便可用真气激发,但珠子却要时常替换。 迷魂镜也简单,只需取一些磨下的骨粉,与魅余混合修补,就可重回巅峰。 鬼影披风有白骨和火沙罗布,但还缺一种关键灵材:施展诡术影遁,所需要的魆余。 魆鬼,便是吴阿婆所化的那种鬼物,但他至今只见过一只。 至于冥火葫芦,张彪决定奢侈一把,用白骨妖头骨替代。 毕竟冥火术的威力最为强大,若能直接施展,战力必然陡增。 这是项不小工程,直到半夜,也只才雕了个轮廓,接下来还要刻画符阵,日夜以心神温养。 他已决定这段时间不再乱跑。 就连崔老道那边也传了消息,除非能有梁府宝参那种级别的药材,否则暂不接活。 原因很简单,杀生教此时必然在找他,制成法器后,安全才更有保障…… 梆!梆梆! “夜半子时,防火防盗。” 打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安贞坊内大多漆黑一片,唯有张彪小院内烛火昏黄,黑夜中更显孤独…… …… 朗月高照,玉京城已无白日喧嚣,但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城南,永定坊。 张彪曾于此地得到迷魂镜。 前些时日粮价暴涨,对城中各阶层,影响各不相同。 有的权贵身陷囹圄,有的富家公子趁机大发横财,长辈还挺过朝堂风云,加官进爵…… 有的商户破了产,有的百姓无奈举债,也有的人艰难度日。 而对于永定坊这种贫民窟,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不少破烂窝棚中,已有饿殍腐烂,散发着恶臭,无人搭理。 破旧危房之中,火光闪烁。 一群瘦骨嶙峋的少年聚在一起,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望着沸腾铁锅。 里面,一只孩童手骨飘荡,白汤翻滚,肉香四溢。 众少年咽着唾沫,却无人敢动。 终于,一名少年起身,喃喃道:“别让小六子白死,我们,都要活下去。” 有他带头,众少年再也忍受不住,扑了上去,不顾滚烫,面孔扭曲,边吃边流泪…… 忽然,他们惊恐地望着门外。 两名乞丐正在黑暗中看着他们,蓬头垢面,满脸脓疮,带着诡异笑容,犹如恶鬼。 “抄家伙!” 少年们惊慌失措,有的拎起木棍,有的捡起破瓦,个个面带恐惧。 “呸!” 两名乞丐啐了口唾沫,转身离去,在暗巷中边走边聊。 “这些不能用?” “不行,人家要的是不满九岁,健壮无病的,这些个小东西,吃了病人肉,活不了几天了……” “啧啧,可惜了。” 远处角落中,一人缓缓探出头来,斗笠下,正是铁守明面孔。 他看了看那些少年所处破庙,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再看向乞丐背影,已面色冰冷,满眼杀机,放慢脚步,偷偷尾随。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永定坊墙外,正停着一辆装着大木桶的马车。 这木桶,是用来运粪水之物,京城之中常见,但此刻却无一丝臭味。 坊墙狗洞内,忽然钻出几名乞丐,扛着几个麻袋,小心放入空木桶中。 车夫是一名络腮胡男子,身形高壮,虎口满是老茧。 他看也不看,抛出一袋银子,便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速度飞快,似乎知道所有金吾卫巡逻路线,在夜色中穿街过巷,很快来到北城一处宅邸。 后门早已打开,他驾车而入,两名守卫才缓缓关门,警惕望着周围。 一口口麻袋被拎入地下密室。 密室内,火光闪烁。 “先生,货到了。” 男子面色冰冷,一声抱拳便转身离开,似乎不忍看到眼前景象。 一口口瓮中,赫然是满眼呆滞,脸上长满蘑菇的孩童。 术士白阎小心取下成熟活芝彘,放在竹簸箕内,撒上药粉烘烤。 他也不回头,低声嬉笑道:“人啊,总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忠孝仁义,随便套上一个,做什么都情有可原……” 说罢,拿起纸和笔,挥手写下几句,小心叠好,从腰间卸下一个葫芦。 呢喃声响起,一股股黑烟从葫芦中冒出,在空中聚拢成团。 白阎露出他那狐狸笑容,将纸条递出,“去吧,交了东西立刻回来。” 黑雾中,伸出一只干枯惨白的手掌,抓着纸条消失不见。 如果张彪在,定会认出鬼手主人…… …… 北城,安兴坊。 一座大宅黑暗中矗立,门前一对石狮矗立,红门铜钉,高墙大院,松柏间亭台楼阁隐隐,灯笼上赫然写着“李”字。 其中一座小院内,灯火全黑,打着灯笼的侍女根本不敢靠近,就连府中侍卫也远远避开。 一间厢房内,黑暗中李佳盘膝而坐,一呼一吸间,眼中红光闪烁。 屋内,全是栩栩如生的纸人。 随着他一呼一吸,轻轻悬浮而起。 噗! 李佳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唰! 纸人掉落在地,竟然全部转动头颅,死死盯着他,脸上露出诡异笑容。 “大胆!” 李佳吓了一跳,手中突然出现大团红线,“速速避退!” 红线疯狂扭曲,纸人也恢复平静。 他这才松了口气,满脸冷汗,看着手中红线,“这喜神红线果然好用,可惜,若有神通辅助,何至于如此狼狈。” “许灵虚那老狗,真肯把这次杀生祭机会让给我?” 就在这时,他猛然抬头。 屋内纸人哗啦啦作响,齐齐抬头,但见空中一团黑雾涌动,鬼手缓缓递出纸条。 李佳见怪不怪,接过后细细一看,脸上露出兴奋表情,“过了立冬就动手,那东西快挖到了么?” “教主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许老狗不说,白阎那狐狸不说,连姐姐也不告诉我,妈德!早晚宰了你们!”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李佳眉头一皱,来到院外,猛然拉开门,只见门外两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疯狂磕头。 “公子,快给我们!” “求求了!” 跪地恳求者,正是李家家主,现任工部侍郎李桧,与其长子翰林院学士李茂。 二人哪还有半点权贵模样,满脸血丝,面孔扭曲,犹如恶鬼…… “嘁!” 李佳一声冷哼,从怀中取出两个红药丸,随意扔在地上。 二人手忙脚乱抓起,顾不上擦拭泥土,胡乱塞进嘴中,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们满脸畏惧,望着李佳。 “滚吧。” 李佳随意摆了摆手,“记住,嘴巴紧点,人糊涂点,才能活得好。” 二人连忙点头,跌跌撞撞离开。 周围侍女和护卫,似乎对眼前一切根本不在意,依旧各干各事。 忽然,李佳摊开手掌,又望向天空,脸上漏出天真的笑容。 “下雪了。” 黑夜中,漫天飞雪洒向玉京城…… 第79章 一夜风雪至 一夜北风致,大雪满京城。 “下雪喽!下雪喽!” 坊巷间,孩童欢呼雀跃,拎着棍子追逐打闹,雪球乱飞,个个冻得满脸通红。 安贞坊的大人们,却愁眉苦脸。 “今年这雪,有点早啊……” “还说近日要去城外备点柴,这下好了,得找人结伴才敢去。” “快快!刘家房子塌了,一家三口都埋在里面,陈坊正让大家伙都去帮忙!” 张彪满脸疲惫推门而出,听闻消息二话不说,前去帮忙。 结果并无惊喜。 一家三口无一幸免,冻得硬邦邦。 “这刘二郎的老房早已破旧,也不知趁早修一下,看着弄得。” “哪有钱啊,大半个秋日都在芳林苑服劳役,前些日子,还是问我借钱买的粮……” “哎,这狗日的世道。” 北城每年都有这情况,安贞坊的百姓早已司空见惯,言语间只是淡淡埋怨。 “行了行了。” 坊正陈海山开口道:“刘家亲属都在苍州,早已不来往,大家凑点钱,至少把后事办了。” 北城坊中就是这样,无论红白喜事,单独一家都难以承受,所以都要互相帮衬才行。 张彪看着废墟旁,草席遮盖的三具尸体,能感觉到淡淡阴气消失,多半心有执念,已堕入灵界成为亡魂。 他微微摇头,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开口道:“最近手头宽裕,刘家的丧事,就拜托陈坊正了。” “张家就是仁义。” “有本事,到哪儿都行。” 坊民们纷纷开口夸赞。 今年日子分外难过,哪怕少掏十几个铜子,都令人心情愉悦。 “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张彪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五色果子喽!” 快到家门时,有外坊小贩挑着担沿街叫卖,风雪中瑟瑟发抖,不停跺脚。 “伙计,来一份。” “我给您包好,三个铜子。” 五色果子是一种小糕点,味道一般,却是大梁一种习俗。 每年大雪头一天,百姓无论贫穷富贵,都要吃五色果子,同时晚上天黑时,要用蜡烛照床下、房中夹角阴暗处,谓之“照虚耗”。 张彪以前不在意,如今却越来越觉得其中大有讲究。 鬼怪喜欢躲藏幽暗处,很多都畏光畏火,每次出现必先阴风熄灭火烛。 还有“虚耗”,便是指魖,巫神庙鬼婆那种,靠吞噬精血阳气修炼的鬼神。 更不用说大年时的“傩舞”。 许多民俗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实则都与上古那个时代有关,不过流传至今,产生了变化而已。 抛去杂绪,张彪看向手中头骨。 经过一晚雕琢,多余的部分已被磨去,颅内孔洞也大部分修补,弄出两条通道,顺着鼻腔通入口中。 接下来便是阴刻冥火葫芦阵法,朱砂鸡血混着香灰描绘,再用黄铜装饰固定。 张彪再一次仔细端详。 冬日阳光下,头骨莹润如白玉…… …… 咕噜噜…… 午门外,血溅三尺,一颗颗人头满地滚落,曾经的中书舍人裴元赏一家,尽数被斩。 “赵悦终究是反了……” 北辰殿上,赵冕的声音很是冷漠,“当初他便蠢蠢欲动,若非朕宰了三位皇叔,他早就自立为帝,如今是终于忍不住了。” 新任大司马陆无极出列沉声道:“臣刚接手兵部,按照那边探子所言,乃裴家联合数位豪绅上门,以众人之子,拜入偃甲宗为条件,共同举事。” “苍州大军几位将军,多年来早已被赵悦收买,他们连夜杀了京城使者,眼下已派重兵在苍州地界防御。” 说罢,拱手道:“北疆边军不日将到达苍州附近,大将军魏藏回报,一路回来,军中时常有蛊惑人心者,被他尽数斩杀。” “陛下请下旨,老臣立刻赶往边军,率大军将那些乱臣贼子尽数斩杀!” “不妥!” 宰相刘吉连忙出来劝道:“眼下情况不明,虽说边军人数占优,但毕竟粮草不足,若其他几州联合,断绝粮草围困,只需守到大雾降临,几十万将士便孤立无援。” “眼下怀州、潞州还在观望,他们紧挨着皇城所在泰州,若边军回来,他们也就不敢涉险。” “刘相说的没错。” 赵冕面色平静道:“天时与我大梁不利,先让他们回来吧。” “陛下所言极是。” 大司马陆无极点头退回。 他统兵多年,当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出声不过表明态度而已。 赵冕笑了笑,“听说海州王那蠢东西,仗着相隔遥远,发了封檄文,念给朕听听。”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如今朝堂为之一清,皇上独揽大权,喜怒无常,说一不二,谁又敢胡乱说话。 “栾莫言,念!” “伪帝赵冕,生性残暴,兴兵夺权,得位不正,擅杀皇族,至祖宗礼法而不顾。沉迷美色,穷奢极欲……” 一封檄文,听得众臣额头冒汗。 前朝大业藩镇祸乱,使得本朝对武将极其防备,故分封藩王,镇压四方。 结果,都是一个鸟样。 三百年来,大梁虽日渐繁华,但一直处在中央与地方斗争中,无非是今日你占上风,明日我暂且隐忍。 自赵冕上位以来,先是带兵入宫夺了皇权,随后镇压三王之乱,雄心勃勃想要削藩,将大权归于中央。 可惜,北疆草原部族成势,再建金帐狼国,入关袭扰,打乱了这个进程。 赵冕亲率大军出关,耗费数年之功,扫平金帐狼国,将草原杀得尸横遍野。 然而,代价便是中央元气大伤,又回到了之前与地方僵持状态,不过地方也因此畏惧赵冕,至少表面上恭敬。 多年大战,赵冕也是早生白发,渐渐没了心气,待天下太平,国库充盈后,便沉迷于享乐。 听着那彻底撕破脸的檄文,众臣分明看到,赵冕眼中火焰又再次升起。 出乎意料,赵冕的声音依旧平静。 “眼下,还是以边军回归为主。” “火罗教投靠朝廷,条件是归还他们圣物,那东西被怀州王拿了,他不肯来,送还东西也不答应么?” “回禀陛下,已经在路上了。” “嗯,冬至大祭,朕要如期进行,乏了,诸位各安其职。” “退朝!” 退朝后,赵冕离开北辰殿,并未回后宫,而是直接转向琼华殿。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也都知道原因,那里是除了万象宫,京城观景最佳之地,更重要是李贵人所在。 十年宠幸,皇后早已郁郁而终。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天骄国色,李明淑李贵人,已与皇后无异。 回到琼华殿,赵冕更衣后,坐在楼台之上,望着京城风景,莫名有些冷,又紧了紧衣服。 “来人,把暖炉抬来。” 身后,响起个柔媚的声音。 一名丰韵婀娜得宫袍女子缓缓走来,从身后轻轻摁压着赵冕太阳穴。 正是李贵人李明淑。 赵冕叹了口气,“明淑,朕真是老了,方才差点气晕倒,朕不甘心啊,若再年轻一些,定要挥剑出鞘,将那些乱臣贼子统统杀光!” 李明淑面容娇美,从身后抱着赵冕,柔声安慰道:“陛下,臣妾相信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望着远处风雪, 眼中隐有红光闪烁…… 铛!铛!铛! 大雪中, 京城钟声回荡。 …… “都辰时了!” 玉京城南门,听到钟声回荡,杨骓对着车夫抱怨道:“怎么才来?” 车夫一脸无奈,“杨爷,您也看见了,这大雪忽降,路难行啊。” “妈的,这鬼老天!” 杨骓也骂了一句,“我答应一个兄弟修道观,钱也收了,若无法如期完工,脸可丢光了。” “快走吧,好在地基砖墙已成,就剩上梁了,雪化了更不好干……” 一声令下,长长车队拉着一根根木材缓缓进城。 城门口,许多人还在排队。 而在十里外官道上,风雪中,两名骑士正策马狂奔。 他们皆身穿六扇门官服。 一人面容白皙,五官俊美,但半边脸却全是黑色胎记,好似天妒其颜,弄成了阴阳脸。 另一人则生的普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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