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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卷起一道尘土。吉普车停在草屋前,有几个人跳下车,走进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了父亲被来人推搡着上了车,那车一路尘土地又沿原路驶回了。 寒生大惊,急忙冲下山坡,朝着家中跑去。 第一部 第三十七章 沈才华 寒生刚进院门,笨笨就先发现了,呜呜地叫着。兰儿赶紧迎出房门,身着旧蓝印花布褂子,一脸的诧异,眼角闪动着泪花。 “寒生!”她发出了一声轻柔的惊呼。 兰儿娘也出现在面前,急切道:“咦,寒生你不是在县医院吗?怎么……” 寒生大惑不解道:“县医院?” “他们说你已经到县医院工作去了,县里来人刚刚把朱医生也接走了。”兰儿娘说道。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儿,我根本没有去过县里,他们是骗人的。”寒生想起上次父亲被关在县里,同样是受到了欺骗而被挟持的。 “他们是坏人!”兰儿娘瞪着恐惧的眼睛说道。 “不要紧,他们不敢把老爹怎么样的。”寒生安慰道,他心里清楚,那些人这样做,无非是想逼迫他过去给那个老头治病。 “大娘,您以前的名字是叫荷香吧?”寒生突然问。 兰儿娘一愣,随后点点头,疑惑道:“寒生,怎么问起这个,是兰儿告诉你的吗?” 兰儿也惊讶地望着寒生。 “兰儿的爹来自京城,姓魏……”寒生接着问道。 “是啊,孩子,你想要说什么?”兰儿娘不解的目光看着寒生。 “兰儿,我找到了你的父亲。”寒生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沉默,霎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 兰儿和她娘怔怔地望着寒生,仿佛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住的地方离这儿不太远,我昨天还遇见了他。”寒生低头默默说道。 兰儿她们依旧没有说话,仿佛还没有明白寒生所说话中的含义。 “他是旗人,父母双亡,是北大的老师,五七年被错划成右派,下放陕西关中渭河一带。房东家有一独生女,名字叫做荷香,梳着两根长辫子,勤劳端庄,上门求亲的天天都有,可都被荷香拒绝了。荷香喜欢的人是他,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右派,唯恐连累了荷香。最后,他终于与荷香私订终身,决定一辈子耕田种地,与荷香永不分离。他离开渭河去京城处理房产和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回来后就结婚。临别时,荷香送给他一个荷包,里面是荷香头上的一缕青丝。 当他返回时,恰遇渭南发大水,水淹潼关,村子和荷香一家人都没有了。他发疯似的沿途寻找,寻遍了关中,最后一病不起。一年多以后,大病初愈,心力交瘁的他只得回了黑龙江原籍。后来,他又多次回去过关中,可那个村子早已经不存在了,再也打听不到荷香的下落了。他只道是荷香命苦,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从此,他发誓终身不娶,每当月圆之夜,他都会拿出荷包,思念着荷香,望着那一缕青丝黯然泪下……”寒生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扑通”一声,兰儿娘倒下了。 寒生扶住了兰儿娘,将其抱回屋子里,放在了西屋的床上。 “我娘她怎么了?”兰儿啜泣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娘苦苦撑了这数十年,早已心力交瘁,难以忍受这大悲大喜的刺激了。 寒生伸出三指,轻轻按在了兰儿娘左腕寸口处。 他起先只是帮助父亲捣药配伍,并未系统地学习过切脉诊病,好在他自幼跟随父亲走东串西,耳闻目染,道理却也大致明白。 父亲曾经说过,腕横纹向上约一寸长的这段脉为“寸、关、尺”三部,左右手的寸、关、尺部位分属不同的脏腑,其中右寸反映肺的情况,右关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肾(命门);左寸反映心,左关反映肝,左尺反映肾与膀胱。 此刻寒生轻轻指压在兰儿娘左腕的寸关皮肤之上,浮取心肺脉象,竟丝毫感觉不到,遂稍微加大力度压至肌肉,中取也不得,全力重手按至筋骨,沉取脉象,心中暗道不好。 以寒生目前诊脉的水平,尚且分不清洪、弦、滑、涩诸脉象的分别,只是摸着脉搏感觉万分虚弱,仿佛蠕动般,气血两虚亏。他知道,兰儿娘是承受不了丈夫仍在人世的消息的冲击而倒下的,人的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最容易引起内伤的,她是思悲而经年,突又喜之极致,大起大落,心肝脏器终无法承受,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寒生拇指掐住了兰儿娘的人中。 一会儿后,兰儿娘悠悠醒转来,登时泪如泉涌,口中喃喃道:“他现在哪儿?” “您躺着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替你找他回来。”寒生说道,伸手拉兰儿来到大门外。 “寒生,我娘不要紧吧?”兰儿泪痕犹在,楚楚可怜。 寒生安慰道:“你娘的心病乃多年郁结而成,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就去将山人带来。” “他真的是我爹?”兰儿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吴楚山人就是你的父亲。”寒生说道。 屋内发出响动,寒生和兰儿赶紧跑回屋里。 眼前的情形令寒生见了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 西屋,兰儿娘坐在椅子上,正微笑着对着镜子梳头,把本来不多的斑白杂乱的头发编成了两根小辫子…… 寒生默默地退了出来,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马上找到山人。 东屋里,寒生掏出怀中颜色各异的五枚土卵,只留了一枚青色的木卵揣在身上,其余的几枚统统交给兰儿,兰儿知道这些东西十分珍贵,便小心地用包袱皮包好,拿回西屋。 天蚕衣丢到哪儿去了呢?寒生心里嘀咕道。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娘吧。”寒生到灶间随手抄起两个红薯面的馒头,告别了兰儿,奔县城方向而去。 笨笨赤裸着身子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远远地望着寒生远去的背影,嗓子里“呜呜”地低鸣着。 天阴沉沉的,好像就要下雨的样子,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朱医生在家吗?”院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问话声。 兰儿迎出门去,院子里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怀里抱着个婴儿,手中拎着一条猪肉和两只鸡。 “你们是?”兰儿问道。 中年男子抢先说道:“我们是来感谢朱医生的,他救了我家婆娘和孩子,我叫沈天虎。” “汪汪!”笨笨从狗窝里冲出来对着他们狂吠。 那妇人怀中的婴儿扭过脸来朝着笨笨裂开嘴巴诡异地一笑…… 笨笨夹着尾巴溜进了窝里,低声“呜呜”叫了两声,缩着身子不敢出声了。 “快请进屋。”兰儿让他们进来。 中年夫妇和婴儿进得屋内,坐在东屋桌前,兰儿端上了茶水。 “朱伯伯去了县城,寒生也刚刚走。”兰儿说道。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沈天虎问道。 “还不知道,恐怕不会很早。”兰儿回答。 “你是?”沈天虎问道。 “我……”兰儿脸一红,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女娃子生得这么好,是不是寒生的媳妇啊?”那妇人见兰儿娇羞腼腆,猜到个八九分。 兰儿见那婴儿生得白白胖胖,乌黑的眼睛格外地大,着实可爱,便忍不住地想要抱抱。 “他叫什么名字?”兰儿抱过婴儿,一面逗着孩子一边问道。 “沈才华。”妇人笑眯眯地说道。 “这名字好响亮,将来一定很有才华,你瞧他长得多壮实啊!”兰儿夸奖道。 沈天虎夫妇听到赞许后却高兴不起来,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兰儿诧异地望着他们。 “我们在这儿等,一定要等到朱医生回来。”沈天虎皱着眉头说道。 “孩子有什么毛病么?”兰儿心中疑惑。 “唉,说来奇怪,姑娘既然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这孩子出生就长着两排细牙,每次喂奶都会咬破他娘亲的乳头,在吃奶的同时还吸着血,嘴巴和牙齿都染红了,所以要找朱医生好好看看。”沈天虎说着打了个寒战。 兰儿心想怎么还有这等怪事,再看那婴儿,此刻孩子正瞪大了眼睛对着她微笑,唇缝间看得见里面生着两排白森森的细小牙齿。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径直来到了房门前。 兰儿怀抱着婴儿迎上前去。 进屋的两人,一个是南山村小队长朱彪,另一个是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 “寒生小神医在家吗?”孟祝祺恭恭敬敬地问道。 “请问你们是谁?”兰儿问。 孟祝祺停顿了一下,等待朱彪为自己介绍,半晌,朱彪也没有回话。 此刻,朱彪正瞪圆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兰儿怀抱里的婴儿。 那婴儿见到朱彪也是睁着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放大开来,把眼白挤到了眼角边,小嘴巴一咧,露出两排尖利的细牙,诡异地一笑……多么熟悉的一笑。 那孩子认出了朱彪。 “菜花……”朱彪心中一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寒生早上去县城了。”兰儿告诉他们。 “那么,朱医生也去县里了吧?”孟祝祺接着问道。 “是,也去了。”兰儿回答。 “谁知道才华的名字?”沈天虎夫妇由东屋里走出来,见到朱彪一愣,说道,“原来是你呀,南山村小队长。” 朱彪恢复了镇静,忙道:“你们来啦,见到朱医生了?” “没有,我们在等他回来。”沈天虎说道。 孟祝祺听说寒生父子均已去了县城,遂放下心来,望着沈天虎,问朱彪道:“他们是谁?” 朱彪此刻心痛如绞,心中骂道,若不是你同你儿子害死了菜花,我都已经有后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 “他们是朱医生的病人,外村的,这个胖大小子就是他们的儿子。”朱彪淡淡地介绍道。 “这位姑娘,你也是朱医生的病人?”孟祝祺心中想,这女孩好标致啊,给我当儿媳妇挺不错的,自从沈菜花死后,镇上的姑娘们见了儿子都躲得八丈远。 兰儿脸一红,低头未作声。 朱彪一心想多亲近儿子,便插话道:“天虎老兄,朱医生恐怕要晚些回来,不如你们夫妇和孩子到我家里坐坐,反正是个等,在哪儿都一样,顺便认认我这个队长的家门。” 沈天虎夫妇对视一下,点点头,对兰儿说道:“也好,朱医生回来后请叫我们一声。” 孟祝祺摆摆手,只要寒生已经上了县城,姐夫那儿就算有了交代。他将朱彪扯到一边说道:“朱彪,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去吧,记住党的保密守则,昨天的事情不得当任何人说。” 朱彪点头称是,带着沈天虎夫妇和孩子走出了朱家。 孟祝祺想着必须抓紧赶回,毕竟大事当前,丝毫马虎不得,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兰儿一眼,也匆匆离去了。 第一部 第三十八章 第二枚青木卵 苏醒过来的老者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看见刘今墨走进了会议室。一股无形的杀气袭来,他知道,刘今墨要下手了。 老人叹自己戎马一生,晚年得此怪病,养了儿子又是如此不孝,相信刘今墨这个江湖术士的花言巧语,为求其所谓的速发,竟欲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活葬。试问,这样的不孝之子若是主宰了国家,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岂不就要改变了颜色?劳动人民岂不又要重受二遍苦、遭二茬罪? 可惜自己病入膏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任凭着那不肖子胡作非为。唉,此劫难逃啊! 刘今墨面上挂着阴笑,一步步地走近前来,慢慢地举起了手掌……老人闭上了眼睛。 “神医寒生来了!”吴道明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说道。 吴道明其实早已看出刘今墨此人阴险毒辣,其武功又奇高,自己若不是被寒生打通了任督二脉,恐怕是重伤了五脏,好在几个时辰下来,自己偷偷运气疗伤,已无大碍,估计那吴楚山人伤得不轻,足阳明胃经受到重创,不死也会落得个残疾。 刘今墨此人是绝惹不得的,他根本无心替首长治病,这一点明眼人一看便知,尽管这样,自古“君子不立于危墙下”,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一个来自香港的风水师何必趟此浑水呢? 但是,这刘今墨实在是可恶,出手如此狠毒,差点要了老子的命,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让他得意。 正巧黄乾穗那两个原先就认识寒生的手下在汽车站前遇见了寒生搭车,就把他带到了镇革委会。 刘今墨闻言一愣,举起的手掌也慢慢地放下,转过身来,双眼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这一点,并没有逃过吴道明的眼睛,他心中一乐,按道,老子就要让你不舒服。 办公室里,刘今墨盯着寒生,冷冷地问道:“你确实有把握医治首长的‘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吗?你要知道这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如果出了差错,你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寒生平静地说道:“我能治,但是你们要放了我老爹和吴楚山人。” 黄乾穗凑过来亲切地说道:“小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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