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晓,它一定是在“天才”和“天才”之间悄无声息地完成传承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消息偏偏就这么传出去了。 “既然苏家的天才如此强大,以一当百也不为过吧?” “你说得没错,但很不凑巧——苏家那一代的传承,断了。” 那时苏家的“天才”垂垂老矣,正在考教后辈,想要选出下一代“天才”,而他看中的——是自己嫡长孙的孩子,白伊人腹中的婴孩。 “因为苏家的功法传承条件十分苛刻,婴孩从母体内便需要草药蕴养,出生后也必须浸泡药浴,打通奇经八脉。苏家嫡长孙和白伊人的孩子被选为了下一代‘天才’,却不料苏家的秘密,被当时的苏家族长知晓了。”燕拂衣耸了耸肩,“苏家族长是白伊人的公爹、苏家嫡长孙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苏家‘天才’的儿子,他无意间知道了苏家的秘密,竟然恨起了自己的父亲,嫉妒起自己还未出世的孙儿。” “他恨自己的父亲没有选择自己,反而选择了自己的孙子,明明他也有机会成为苏家的‘天才’的。”燕拂衣竖起一根手指,“这消息是我潜入天藏楼后找到的,应该不会有假。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苏家着实混乱了一阵,内乱后便传出了苏家族长重伤,苏家老祖不知所踪的消息。在那之后便是情报泄露,人人都知晓苏家有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而直到苏家灭门,苏家老祖都未曾出现过。” “传承就这么断了。”高行远微微颔首,“我也曾收到过消息,慧迟、燕回以及蒋旭的确在当年之事上掺了一脚。” “不错。”燕拂衣拍手,“这三人在江湖上都很有名望,也时常为他人做仲裁。江湖事江湖了,他们插手的事是真的不少。苏家灭门一案固然很惨,但也有苏家祖上根子不正的缘由。那纳星斗移大法的确能代代相传,但是在最开始练这门武功时,是需要吞噬他人的内力来助长自己的内功修为的。虽说苏家传承了这么多代,过往之事早已成灰,但那群豺狼虎豹之辈不追究则以,一追究起来哪里由得了他们洗脱?” “苏家传承断了,功法只能从头练起。”高行远思忖道,“原来如此,苏家灭门后,那门功法落到了白伊人的手中。江湖中人得不到那部功法,索性称它为‘邪法’,毕竟它来路不正。苏家便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修炼邪魔外道的奸人。” “不错。”燕拂衣打了个响指,“五年,她只花了五年——从一个只会绣花的名门闺秀,只用了五年便成为了江湖一流的高手。” “她沉寂五年,就在所有人以为往事已了之时,她重新出现在江湖之上,并且一力颠覆了蓝家,杀了无数参与苏家灭门一事的江湖人。她杀的人太多了,不停地杀人,不停地汲取内力,简直像不要命一样地复仇。” “但白伊人已经死了。”高行远语气平静地道,“我的情报不会出错,她已经死了。” “是,她已经死了。”燕拂衣伸手覆上了灵柩的棺盖,轻声道,“我还知道,她是被燕川杀死的。” “但是,白伊人死了,她那一身浑厚的内力去了哪呢?她人不在了,复仇却还远远没有结束——所以,是谁,继承了她的遗志?” 第44章 天真世外仙 “江湖呢, 只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人们随时都能‘惩奸除恶’。” 祁临澈一手托腮,目光淡漠地看向窗外:“苏家灭门之后, 白伊人带着腹中的孩子不知所踪。五年后重出江湖, 最后被燕川所杀。那她腹中的孩子去了哪儿?这个孩子会不会继承了母亲绝世的内力和复仇的决心,在十年后再次震慑江湖呢?” “您是说……”林瑜璟略有踌躇,迟疑地望向窗外。 花园里, 一身白衣的少女身边围着两名巧笑嫣然的侍女,她们娇笑着说了些什么, 那白衣少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神情肃穆地仰头, 脚尖一点便腾空而起,如同轻灵的白鹤般落在了玉兰花树上, 折下了一支花枝。旋身回落之际,衣袖拂起纷扬的落花, 引起侍女们的一阵轻呼。她将花枝递给侍女,微微垂眸的模样乖巧怜人,那种认真的情态配上她眉宇间的清冷, 令人仿佛被谪仙垂怜了一瞬。 察觉到林瑜璟和祁临澈的视线,她抬头望来。 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干净得仿佛荡漾着晚霞的湖水。再不会有谁的眼睛生得像她一样,明净无瑕,澄澈清透, 仿佛世间一切的光明与美好都凝练成某种华彩璀璨的事物, 静静地沉淀在她的眼中。 那是生在深山寂寞林中的一口石潭, 清冽得鱼儿仿佛空游无一物, 却不让人心生悄怆幽邃, 只余冰冷的清幽。 林瑜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强自压下心中的微悯。多么干净的少女?多么澄澈的眼眸?他只是看她一眼,就忍不住原谅了她的所有。就算她犯了错又如何?杀了人又如何?她一定什么都不懂,一定深有苦衷。 正所谓“义不经商,善不为官”,能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林瑜璟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看着她,无论多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忍不住心软吧?没有人会将那些肮脏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拿到她的面前,即便是丞相也不会,因为谁都不愿意让这些红尘俗事脏了谪仙的眼。 ——那么干净的眼。 “祁临澈,林瑜璟。”被人唤了名字,林瑜璟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原本在花院里玩耍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二楼,踩着一根细细的玉兰花枝,扒拉着书房的窗沿跟他们打招呼。她十根青葱般的手指乖巧地扣着窗台,因为没有更高的花枝,所以只勉强露出半张小脸和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我想出去吃馄饨,可不可以叫兰姐姐她们陪我?” 祁临澈扫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道:“可以,但黄昏前必须回来。” 望凝青特别乖地点了点头,随即伸出了一只手。 祁临澈没抬头,动作熟练地打开抽屉摸出钱囊,取了两块碎银子放进她的手掌心,然后林瑜璟就看见少女乖巧安静地缩了回去。 “刚刚说到哪了?”祁临澈提笔,眉头微拧,“继续,我是说,白伊人的遗腹子,苏家最后的‘天才’,很可能还活在世上——” “大人。”林瑜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祁临澈的背影,神情痛惜得仿佛看见了一只已经被全然驯服却还毫不自知的猞猁猫。 “大人,容属下说句公道话,您不必如此苛责自己。会觉得云小姐令人心怜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必逃避自己的真心?” “……?”满脑子正事的祁临澈忽而一愣,随即怒之,“你脑袋被云出岫打了?” 可是她真的好可爱啊。林瑜璟这么想着,第一次对自己的上官产生了些微的不满,他疑心病真的太重了,对这这么可爱的姑娘都能怀疑那么久,还煞有介事地查了那么多情报:“大人,恕我直言,云小姐不像是怀揣着血海深仇的人。” 一个人的心里有没有恨,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一个从小便浸泡在仇恨里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干净的眼眸。 “云小姐一直很想帮上您的忙,或许是她无意间听到了大人的计划,所以才……” “你觉得我会信?” “为什么不呢?”林瑜璟神情困惑,“云小姐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性子。” “你有些一叶障目了。”祁临澈非常有耐心地道,“方才我的假设,除了云出岫是那位苏家的天才以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 “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蹊跷?” 燕拂衣用面罩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掀起了陈放在佛堂前的灵柩的一角。只听得吱呀一声,冲鼻而又呛喉的臭气自棺盖的缝隙间溢出,熏得人眼睛一酸。那种阴凉的潮气好似附骨之冝,黏连在皮肤之上,像虫子一样往骨髓里钻。 高行远早已避到三尺开外,皱眉:“好霸道的毒。” 燕拂衣手一用力,咔的一声掀开了棺盖。他抬起手朝着高行远的方向晃了晃,示意他看自己的手,燕拂衣的手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衣料,但在触碰到馆内的液体之后,这些衣料居然有点被腐蚀的迹象。 “尸体都化了,就剩白骨了。”燕拂衣拆下手上的衣料,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就这样主持还说叫你来辨认剑伤呢,能看出什么来啊?” 高行远不答话,只是目光凉凉地望着他。 “你也看到了,这是一种非常霸道、并且沾之即死的剧毒。”燕拂衣拆下布料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双做工奇异的手套,那手套竟是用鳞甲组装而成,关节灵活,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这是我感到困惑的第一个点——” “如果白花对慧迟下毒了,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补上一剑呢?” …… 祁临澈问了林瑜璟相同的问题。 “……江湖上有人传言,这是因为白花不擅外功,自知不敌,故而剑走偏锋,使了这样的阴毒伎俩。”林瑜璟思忖道,“但依属下所见,白花除云小姐以外恐怕另有其人。云小姐剑术卓绝,风骨清傲,即便面对燕川都不曾退避,更别提使用这样的诡魅伎俩。” “你说得没错,用毒还牵搭上了无辜孩童的性命,这的确不是她惯常的作风。她虽然没有善恶是非的观念,但她拔剑一直是为了自保。”高行远指节叩击着扶手,轻声道,“她就像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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