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都很护短,又因为子嗣艰难,盼了很多年才盼来了这么一个孩子, 因此平日里都极尽溺爱之能,宠出了这小少爷无法无天的性子。 打斗的过程中到底是谁失了手, 这件事无法掰扯得清楚。丢出暗器的少女说不是自己的错, 打偏暗器的少年说不关他的事,互相推搡、彼此推卸责任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事情的起因是赵家的小少爷出口不逊、恶意编排蒋家新丧的家主, 但赵家护短的夫妻可不管这些。既然找不出凶手,那所有人都是凶手, 痛失爱子的他们不想管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只想让所有人去给儿子垫背。 压抑许久的矛盾就像炉中沸腾的热水,就算用盖子镇压了片刻, 也会从缝隙中疯狂地满溢出来。 “开始死人了。”灵猫窝在望凝青的身边,两爪抵在地面上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拉成长长的猫条,“江湖听着好像很大,但称得上高手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百号人, 等他们彼此消磨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就是一盘散沙, 不足为虑。” “一个问题。”望凝青跟灵猫一起蹲在房顶, 朝它竖起一根手指, 微微偏头, “你说的原命轨中有‘白花’的存在吗?” “嗯——没有,但是问题不大。”灵猫蹬了蹬自己的耳朵,“原本的杀人者被称为‘白衣’,因为有人目睹到案发现场有白色的鬼影徘徊。虽然跟白花有一字之差,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江湖嘛,骇人听闻的传闻多了去了,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望凝青微微皱眉,她有点在意先前高行远与燕拂衣的一番谈话,但既然灵猫这么说了,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记忆依旧一片空白,但她已经有了日后沉静淡漠的剪影。她从屋顶上跳下,在院子中转了一圈,与神色匆匆赶来的林瑜璟撞了个正着。谦谦君子般温润的青年愁眉不展,却在看到白衣少女的瞬间舒缓了神情,站在原地露出一个笑。望凝青小跑着靠了过去,他也没有避让,只是挂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弧,轻声道:“云姑娘,早上好。” “早上好,林瑜璟。”白衣少女微微颔首,眉宇凝着稚子的纯真与霜雪的冰冷。她唤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呼唤对方的全名,却不会让人感到冒犯——这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过认真的缘故,“祁临澈有想要杀掉的人吗?” 因为祁临澈不肯按照原定的命轨去走,也不准备发放任务给她,所以望凝青觉得自己有必要自食其力,迂回寻找目标。 但望凝青也觉得轻举妄动不好,毕竟现在有些事跟原定的命轨不一样。她虽然不算细心,可也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为了避免祁临澈的计划出错,她准备从林瑜璟这里探探口风。 从美丽的少女口中听见这般充满血腥气的字眼,林瑜璟愣了一瞬,但很快他便重整了姿态,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丞相大人没有说过呢,云小姐多虑了。” “那他有说的话,你就偷偷告诉我——”望凝青也没怀疑他会说谎,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侧耳过来,“偷偷告诉我,不让他知道。” 她说着,抬起手,面无表情地用拇指往自己的脖颈上一划:“然后再偷偷把那个人杀掉就好了——” 灵猫喵躯一抖,两只猫耳背成了飞机耳,背上的毛也微微炸了起来。 “……”林瑜璟敛在大袖下的五指猛地蜷缩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耳根微微发红。 望凝青低头去看林瑜璟的袖子,她像学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一样勾勾小指立个誓,怎奈林瑜璟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君子,她又不能探手摸进他的衣袖,最后只能作罢。望凝青不觉得自己的请求为难人,毕竟林瑜璟是祁临澈的下属,为了成就主上的大业,私底下有些小动作也是情有可原的。除了祁临澈那个不走命轨的怪胎,谁还会将她这样一柄好用的宝剑弃之不用? 至于林瑜璟会不会因为不忍心而产生不想将她拖进泥塘的想法。望凝青觉得这是多虑,她跟林瑜璟先前只有一面之缘,能有什么交情? 自以为搭上内线的望凝青放心地离开了,她并不知道,目送她远去的林瑜璟不住苦笑,最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跟你说什么了?” 林瑜璟刚踏进书房,伏案工作的祁临澈就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语气无波无澜地询问道。 林瑜璟无可奈何,只能将方才云姑娘的话复述了一遍,那足足重复了三遍的“偷偷的”,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对眼前之人的畏怯。 “都学会耍滑头了。” 祁临澈没有动怒,话语中也听不出半分不愉,若能走至他的面前,定然能发现他眉宇夹着一丝疏离的冷。事实上,这才是祁临澈平日里的模样,林瑜璟见惯了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从容,也习惯了他在官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威慑。相比之下,那个在云小姐面前显得那般暴躁易怒的人,反而鲜活得像是假的一样。 “云小姐她——”林瑜璟下意识地想要为云出岫说几句好话,但话一出口便深觉不妥,“……不过是有些孩童心性罢了。” 祁临澈偏头,斜晲了林瑜璟一眼,这一眼便看得林瑜璟忍不住低下了头,而他则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死士也好,厨娘也好,相处不到两天就开始帮着她说好话。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以貌取人的人,她有着那般绝世无双的剑术,越是孩童心性便越是危险。因为孩童没有是非观念,一个孩子举着屠龙的宝剑,那便是全天下的灾祸。” 林瑜璟不吭声,祁临澈却自顾自地说道:“密探送回来的情报你也看了,天真的孩童可不会杀了这么多人后还无动于衷。” “我明白,但……”林瑜璟沉思,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但云小姐或许是……另有苦衷?” 江湖暗潮汹涌,而立于朝堂之上的祁临澈却在接到密探的情报之后抓住了一丝线头,迅速将视线凝在了云出岫的身上。慧迟、燕回、蒋旭,这三人是祁临澈布局中的关键枢纽,也是祁临澈根据一封陈年密报精心挑选出来的目标。他和林瑜璟商讨完不久,云出岫便独自一人离府,没过多久便接连传来这三人的死讯。说这是巧合,祁临澈是不信的。 当然,因为云出岫的武功太高,所以他的线人未能掌控到确切的证据,但过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是必然而非偶然了。 “慧迟、燕回、蒋旭。”祁临澈放下了笔,往椅背上一靠,“他们都参与了当年苏家灭门一案。” “苏家……”林瑜璟沉吟,“是当年出了‘周天化血邪法’的苏家?” “嗯,不过这个‘邪法’是由一部分江湖正道定义的。”祁临澈闭了闭眼,“其实这功法原名叫‘先天纳星移斗大法’。” “而当年名震江湖、逼得燕川隐退的‘妖女’白伊人就是苏家长媳,也是苏家灭门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 另一边厢,长着一张稚嫩娃娃脸的少年跟一身白衣的清冷王侯站在一具灵柩之前,进行着相似的对话。 “苏家是十分特殊的家族,虽然没有排进江湖四家之内,却独立于江湖,备受尊崇。”燕拂衣嚼着一根甜草根,懒洋洋地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苏家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名‘天才’,而这名天才横空出世之日,整个江湖之上无人可略其锋芒,必然成就一番传奇。因此苏家传承百年,虽然有过大起大落,但始终不曾衰亡。因此江湖畏惧苏家随时可能出现的‘天才’,一直不敢踩到苏家的头上。” “直到十五、十六年前吧,那时苏家正直沉淀期,五十年前的‘天才’已经老去,尚未有新生的天才展露锋芒。苏家嫡长娶了白姓女子为妻,这白姓女子,白伊人,就是后来名震江湖的‘妖女’了。” “祸起萧墙,当时的苏家老祖与苏家族长不知为何闹翻了,有消息流传了出来,成了日后苏家灭门之灾的导火线。”燕拂衣搓了三根香火点燃,漫不经心地插进了灵柩前面的香坛,“传闻,苏家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天才’,苏家之所以传承至今,是因为他们世世代代修炼了一门武功,名为‘先天纳星斗移大法’,顾名思义,这套功法可以将一个人一辈子的内力毫无保留地传承给下一代,缔造一代又一代的‘天才’。” “但这说不过去。”高行远负手而立,拧眉,“一个人的奇经八脉是随着内力的增长而逐渐变得坚韧的,若是强行以外力注入,就好似吃尽了肺腑无法容纳的食物,暴毙而亡也是寻常。江湖上并没没有传功之法,但十成的内力,能传下四五成已经是极限了。” “对,但是纳星斗移大法不一样。”燕拂衣吐掉了草根,挠了挠脸颊,“它的奇异之处就在于‘纳星’,就好像驯兽一样,那些内力在苏家人一代一代的传承里变得温和圆融,经过苏家人的努力,那些星星最终变为了一片星图,并且完整地传承了下来。但是苏家的野心不止如此,他们想造出一片星海,想藉由这份秘籍的特性,缔造出突破后天之境的先天强者,那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方外之士了。” “你说,这样一部功法,谁能不眼馋呢?” 没有人知道,苏家的功法秘籍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因为按理来说这是苏家的不传之秘,甚至连族长都不一定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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