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虚影与真实相互交织,根本分不清孰是真孰是假,这不是“幻术”,而是“剑域”。 然而,不等栖云真人摸索出其中的门道,化为虹彩的少女终于刺出了最后一剑。 龙泉腾月白,秋水耀星光,剑域中刹那间幻化出十三道光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剑,在这分不清虚实的剑域之内,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十三剑尽数拦下。 栖云真人并不惶急,在十三道幻影出剑的瞬间,他刺出了十三道剑。 不管栖云真人再如何压制实力,他终究是渡劫大能的道体,与小小的筑基修士有如云泥之别,在他辉煌清圣的剑光之下,另一道剑意不过是熹微的晨光。 剑域被破,那水波般虚实相错的“幻象”也眨眼消散,但破开剑域的人却神色不动,反而拧了拧眉。 原因无他,这十三道剑影俱是幻象。 这套剑法取义应当是“水中月,镜中花”,结合了天枢派颇具大道真蕴的步法,营造虚实之间隙,制敌于表里之幻象。 但,虚虚实实,既然有虚幻便一定也有真实,可那十三道剑影,却俱都是假的。 真的素尘在哪里呢? 不仅是栖云真人在想,亲眼目睹了两人交手的长老弟子们也在想。 站在殿宇中央的栖云真人垂眸,望着那消散的水光,突然,毫无预兆地——后退了一步。 一道无声无息、毫无杀意的剑自上而下贯落,割断了栖云真人扬起的一缕鬓发。 倒挂在栖云真人上空的少女墨发飞扬,神色平淡,仿佛递出去的不是夺人性命的利剑,而是一枝挂满春华的枝桠。 这是何等凄艳而又华美的一剑? 就像那开到盛极艳极、从枝头落下的山茶——花色已经浓艳到几近糜烂,它却在生死交错、盛开与凋零的刹那,义无反顾地选择从枝头落下。 毫无杀意、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一剑。 那花凄美而又哀艳地零落在地,没有剑风、没有剑鸣,只有剑尖上晕开的胭脂红在空中划过一道坠落的痕迹。 若不是栖云真人福至心灵地退后了一步,想必这温柔一刀也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割断他的颈项。 “师兄!”丹芷长老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复又坐下,心却还怦怦直跳,掺着几许后怕。 栖云真人只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已经是他人穷尽毕生心力都无法做到的事了。 望凝青落地后,栖云真人也归剑还鞘,容色淡淡地道:“不错。” 望凝青垂眸,没有答话。而那些终于回过神来的弟子们却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面色通红,只觉得胸腔内热血滚烫。 境界不够的弟子只觉茫然,为那胆大弟子竟敢剑指掌教而心惊胆颤;境界足够的弟子却是满眼惊艳,为这瞬息之间的交手心驰神往。 “这套剑法——”栖云真人思忖着,“还未完成吧?” “是。”望凝青恭敬地低头,一板一眼,一问一答。 “原以为你的剑法取的是‘镜花水月’之意,但想来并非如此了?”真正的“三剑”是最后落下的那一剑,而前面的十三剑尽是“谎言”。 “是。”望凝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剑法取意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美人’。”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原来如此,取其顾盼神飞之美态为意向,捉摸不定之游离为身法,红颜白骨之清傲为剑诀,以及若即若离之心意为幻象。” 栖云真人一点就通,并没有对自己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弟子居然创造出如此具有“烟火气”的剑法这件事发表多余的感想。 “可有名字?” “步法名为‘游鱼’,幻象取自‘妄言’,虚招乃是‘凄风’。”望凝青说到这,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最后一式……名为‘厌妆’。” ——美人厌妆,死期将至。 望凝青自暴自弃地继续道:“这套剑法,名为‘容华’。” 这是经历了云出岫那一世后,她所能想到的记录‘人间’的方法。 既然燕拂衣可以将自己一生所有遇到的人都写成自己的“望月剑”,那她为什么不能把她所经历过的浮世留影写成她的“人间”? 容华公主那一世,她戴着面具过活,浓妆艳抹,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都难辨真假。 世人口中的她,他人眼中的她,全部都藏在厚厚的妆容之下,无论哪个都不是真正的容华。 所以,临到死了,容华生命的体悟便只有二字——“厌妆”。 这是死生之剑,所以没有剑气,没有杀意,不会引起习剑之人本能的警觉,是望凝青唯一能想到的,在现阶段拥有和栖云真人一战之力的剑法。 哪怕它是一套尚未完成的剑法。 “很不错。”栖云真人无甚表情地夸赞着。 话音未落,所有人便都看见掌教的剑鞘沉甸甸地压在了素尘的肩头,不再压制的修为境界如山峦般倾轧而下,让人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想。 身穿云鹤道袍的少女在这股重压之下不得不屈膝跪地,膝盖骨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既然如此——”掌教的语气瞬间冷了八个调,冻得人牙齿发颤。 “尘儿,告诉为师。” “你,是对自己的剑不诚了吗?” 第89章 冰山女掌门 对自己的剑不诚——这是对一名剑修而言最严苛的诘问。 “并非如此。”望凝青咽了咽喉中的血沫, 沉声道,“弟子从未不诚于剑。” “那是为何?”压在肩上的剑鞘变得愈加沉重,因少女不愿弯折脊梁, 默默以力相抗,以至于她所跪立的那块砖石地上都裂出了细痕。 “……”望凝青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说自己技不如人?方才栖云真人已经用“三剑”让她“剑技惊人”了, 再胡咧咧乱说难免有狡辩之嫌;说自己战斗分神?对于栖云真人这等明月照心之人来说, 战斗分神就是对对手的不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败了,又会让人怀疑江荻是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实在想不出诡辩之语, 望凝青只能如实相告:“战至火荼, 忽而筋脉剧痛,行气滞塞, 眼前幻象丛生, 故而以一招之差落败。” 望凝青说得晦涩, 却将过错全部归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人或许听不懂, 但栖云真人八成会将她的失手与阴气过盛联系起来。 “……原来如此。”栖云真人听罢,微微颔首, 手上的力道便卸去了。 师徒二人的交谈只有彼此能懂, 旁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司典长老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说?” 丹芷长老忍不住瞪了司典长老一眼,心想这话问得实在没水平, 素尘一内门弟子败在了境界低于她的外门弟子手上, 即便说了又能如何?只会更加没脸而已。 “……”望凝青撩起眼皮看了上首一眼,语气死板板地道,“因为弟子觉得胜负并不重要。” “习剑之人怎可没有争锋之心?”司典长老听了只觉得讽刺,他是没少听门下弟子说掌教首徒因“嫉贤妒能”而针对刘索, 可见眼下说的不过是漂亮话而已。 “弟子持剑八载……”望凝青保守估计了一下,只算了今生而没算前世,“从未赢过。” 狗屁的嫉贤妒能,这世上还能有比清虚守寂一脉的师父更懂如何打击弟子的自尊心? 望凝青说完便低下头去,司典长老却像是哑了嗓子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偏偏这时候,栖云真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嗯”了一声,点头赞同道:“尘儿随我习剑至今,身法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这回丹芷长老都忍不住神情扭曲了一瞬,好家伙,炉火纯青的是身法而不是剑法,感情这八年来这可怜的娃都在师兄的剑下苟且偷生了。 “虽说事出有因,但尘儿,这也不能说你毫无过错。”栖云真人收回了剑鞘,转身不去看她,“自去山门罚跪三日,想清楚自己哪里错了。” “师兄?”丹芷长老心中微诧,心想师兄未免太过严厉了,不过是输了一场,竟要自己唯一的弟子罚跪山门。 跪三日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不过是小事,但山门处人来人往的,掌教首徒的脸面可往哪里放?但凡有点心气的弟子都会觉得受辱,实在不利于心境修行啊。 丹芷长老正想劝,却见跪在地上的少女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竟是半点异议也无,兀自拍掉衣摆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地朝着山门去了。 丹芷长老看得傻眼,一时竟没了劝阻的立场,只觉得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古怪得很,但看掌教师兄的神色,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他甚至没回头去看,只是径自转向垂首肃立一旁的江荻,抬手放在了少年的肩膀上探了探,神情依旧冷淡地道:“天生剑骨,不错。” 栖云真人看着少年僵硬的面色,心想方才那一剑终究是吓到人了,便从案上折了两支桃花递给江家兄妹,语气平和地道:“你们可愿拜我为师?” ……大殿内鸦雀无声。 众人看了看殿外萧凉的风雪,看了看地上龟裂的纹路,看了看掌教那张比寒冬腊月还要“冷酷无情”的面孔,一颗心顿时也如殿外的寒风般拔凉拔凉的。 按理来说,能被掌教收为徒弟是天大的好事,但看着习剑八载从未赢过却唯独把逃命步法练得炉火纯青、好不容易入世却因为输了一场比赛而被山门罚跪的掌教首徒,这心里的羡慕之情无论如何都迸发不出来。 除了同情,还是只有同情。 天啊,江荻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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