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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为治不好的伤势,为什么你认为我就一定能治好?” “先生又不是那些普通人。” 落落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拜先生为师的第一天,您只是搭了搭脉,便知道了我的问题,而且马上便知道怎么解决我的问题,和这相比,治好那个家伙的伤势又算得了什么?” 小姑娘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世界上没有他不会的事情,迎着她绝对信任的眼光,陈长生觉得压力真的很大,挠挠头说道:“先看看再说,我可不敢保证。” 落落高兴地嗯了声,蹦蹦跳跳地便向湖边跑去,哪里相信他说的不敢保证四个字? 陈长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落落跑到湖边,对用左手与那棵大榕树较劲的轩辕破说了几句话,轩辕破很吃惊,连连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紧接着不知道落落又说了些什么,轩辕破更加震惊,如果不是被落落拦着,只怕就要跪下去。 轩辕破跟着她走到藏书馆前时,依然有些晕,很明显落落的话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震撼。陈长生猜到落落大概是把她的身份透露了些给这名妖族少年,示意二人跟着自己走进藏书馆,点燃油灯,然后在地板上坐下。 轩辕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直盯着落落,很是紧张,难抑激动。 落落则是看都没有他一眼,对陈长生说道:“辛苦先生了。” 此时在轩辕破的心里,落落比他的家人更重要,比部落长老更值得尊敬,然而她却对一个人类如此尊重,那人类竟也受之如素,不免觉得很是荒唐,然后便是愤怒,恨不得把那个人给撕了。 陈长生看着轩辕破仿佛要冒火的眼睛,有些不解,示意他伸出右臂。 轩辕破不解,嗡声嗡气,语气极不善问道:“你要做甚?” 陈长生说道:“我给你看看伤势。” “你?人类?你才多大点?” 轩辕破愈发觉得陈长生不是好人,肯定是个骗子,不然怎么能让殿下对他如此尊重,愤怒地大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们部落来的人都老实好欺负,我可见过不少骗子!” 因为要对抗共同敌人魔族的原因,人类和妖族是天然同盟,而且在这数千年的历史里,这个同盟的牢固程度已经得到过无数次的证明,双方之间交流很多,至少,京都里出现妖族,绝对不会引起围观。 但人族和妖族之间依然有着难以消除的隔阂,主要是因为性情以及行事风格的关系,人类总觉得妖族太直鲁,太愚昧,与野兽之间的差异太少,太过暴力,而妖族总觉得人类太狡猾,又很善变,用来做朋友真是糟糕。 在轩辕破看来,陈长生明显就是个普通少年,只怕连人类的洗髓境都没有突破,居然敢说能治好自己身上连教官们都绝望了的伤势,这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啪的一声闷响。 落落握着教棍,看着他喝道:“你什么态度!” 国教学院是有教棍的。 那是陈长生亲手做的一根剥光了树皮的直树枝。 这根教棍最主要的作用,是陈长生用来指点落落的修行。 现在看来,这根教棍,或者真的要发挥它本来的作用了。 教棍,是用来教人、打人的。 教棍很硬,打在额头上很痛。 轩辕破捂着额头,眼圈微红,因为真的很痛,当然,更主要是因为他很委屈,心想殿下居然因为一个人类打我? “把手伸出来。”陈长生忍着笑说道。 轩辕破倔强地仰着头,不肯理他。 落落举起手里那根教棍,看着他说道:“把手伸出来。” 轩辕破悲伤地低下头,伸出了手。 陈长生敛了笑容,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脉关上,然后闭上眼睛。 不用落落求情,他也会试着看能不能治好这名妖族少年的伤,因为那天青藤宴上,当天海牙儿嚣张地羞辱着国教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沉默,只有这名妖族少年笑出声来。 那声笑就是鸣,鸣不平,这名妖族少年替国教学院鸣不平,那么国教学院自然要有所回服。 当然,所有一切都建立在他对治好妖族少年的伤有一定信心的基础上。 他的师父计道人,或者在修行世界里籍籍无名,但在医道方面绝对是大陆最强的数人之一,他和徐有容之间的婚约,正是因为当年计道人治好了教宗大人都治不好的太宰大人。 陈长生自幼通读道藏,随师学医,更关键的是,他一直都有病。 他虽然治不好自己的病,但不代表他不会治别人的病。 他很想把轩辕破的伤治好。 时间缓慢流逝,夜空里的繁星随着云层的移动,时明时淡。 藏书馆里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睁开了双眼。 第50章 铜针 陈长生望向身前的轩辕破,想了想后说道:“试着兽化右臂。” 轩辕破对他治好自己的伤,本就没有抱任何希望,在地板上枯坐这么长时间,早就有些不耐烦,此时听到他还要自己兽化已经残疾的右臂,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看着陈长生的眼光,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般。 “没听见先生说什么?”落落说道。 轩辕破气势顿时为之一委,老老实实开始尝试兽化。 虽然右臂已经残疾,但他在部落里早已修行到形随意动的程度,不一时,他的右臂便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不停地鼓胀,撑破了衣裳,手臂的表面生出无数茂密的黑毛,坚硬如铁刷一般。 陈长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那道强劲的心跳,感觉着已经明显扭曲的经脉,感受着那些拧作一团一团乱麻的真元,认真地感受着,分析着,同时与道藏上的相关记载做着对比。 时间渐渐流逝,轩辕破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忽然生出些希望,于是紧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长生松开了手。 落落问道:“先生,怎么样?” 陈长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先前便让她从小楼里拿过来的行李中找到针匣,取一根铜针,极随意地刺下。 这根铜针是针匣里最粗的一根,主要用于行血,此时却被他用来做其余的用途。 铜针的表面泛着寒冷的光芒,针尖极为锋利,但轩辕破的手臂兽化后,皮肤极为坚韧,普通的兵器都无法割破,按道理来说根本无法行针,可谁能想到,他两根手指拈着的这根铜针,竟轻而易举地刺了进去。 “有什么感觉?”他看着轩辕破的眼睛问道。 轩辕破有些惘然,感受了会儿,说道:“有些……麻?” 陈长生指腹轻轻揉动针尾,又问道:“现在呢?” “有些酸。”轩辕破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无论酸或是麻,有感觉便很好,哪怕是痛呢?总比受伤后这些天右臂像石头一般要好! 轩辕破看着陈长生,嘴唇微微颤抖,震惊佩服到了极点。 虽然只是很小的改变,但对方真的做到了摘星学院教官甚至是御医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看着他的神情,落落哼了两声,极为得意。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陈长生的能力,她坚持认为他只是基于某些原因,深藏不露。 从百草园来到国教学院后的这些天,发生的无数事情,都在证明她的看法。 现在就连她的族人,比如金长史和李女史,都快要被她说服了。 …… …… “要散掉那些真元,重新修复经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陈长生将针匣收好,望向落落说道:“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建议他离开京都回部落。” 落落说道:“都听先生的。” 陈长生看着轩辕破说道:“就留在国教学院吧,还空着很多地方。” 国教学院很大,现在只有他和落落两名学生,确实显得太空旷冷清,多一个不算什么。 轩辕破此时依然沉浸在震惊与狂喜当中,想着先前对陈长生不礼貌的态度,又有些不安,忽然听到这句话,脸胀的通红,紧紧闭着嘴不肯说话,不好意思接受这份施舍。 陈长生望向落落说道:“你解决。” 落落拿起教棍,看着轩辕破说道:“你自己说。” 轩辕破不说,那意思就是,您打死我,我也不说。 落落没办法了,望向陈长生,问道:“先生,这怎么办?” 陈长生问轩辕破:“不接受任何同情或者是帮助,有时候不是骄傲,是愚蠢。” 轩辕破很苦恼,挠了挠头,说道:“我知道,就是做不到。” 陈长生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落落有些恼火,问道:“你怎么才肯留下来?” 轩辕破为难说道:“我又不是国教学院的学生。” 落落眼睛微亮,说道:“这好办啊。” “啊?” “让你变成国教学院的学生就是了。” “啊?” “不用考试。” “啊?” “只需要登记一下。” 落落经过陈长生的同意,从抽屉里取出国教学院的名册,磨墨蘸笔,递到他的手里。 轩辕破张着嘴,拿着墨笔,看着名册上那两个名字,觉得这件事情太不严肃了。 国教学院就算已经衰败,但毕竟还是青藤六院之一,就这么随随便便写个名字,便能成为学生?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落了笔。 他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画有些生硬,运笔显得很笨拙。 落落说道:“恭喜你,成为了国教学院的第三名学生。” 轩辕破问道:“院规是什么?” “没有院规。” 落落说道:“先生说的话就是院规,先生说要你做啥你就做啥。” 轩辕破不解问道:“没有院长或者老师?” “先生就是院长。” “先生就是老师。” “当然,先生也是学生。” “三位一体,所以先生就是国教学院。” 落落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几句话像是国教的教士大人们在对信徒洗脑,因为她真是这样想的。 轩辕破有些惘然,问道:“那我跟着他学习?” 落落可不愿意陈长生的时间精力消耗在别人的身上,哪怕是她很欣赏的族中少年,摇头说道:“我教你。” 轩辕破听说要拜她为师,很是高兴,心想这要传回部落去,整个部落肯定都会欢腾起来。 落落又说道:“先生是我老师,那便是你的师祖。” 轩辕破再次惘然,心想忽然一下自己就多了个师祖? 陈长生也很惘然,心想忽然一下自己就多了个徒孙? 落落说道:“见过先生。” 轩辕破这时候已经被陈长生折服,再加上是落落的要求,他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板上,对着陈长生磕了三个头,磕的极为用力,地板的缝隙里灰尘微起,被柔和的灯光染成星屑一般。 陈长生很是无语,对着窗外东面微作的晨光拜倒。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才十四岁就要当师祖了。 师父,你知道吗? 师兄,好像我们这门真要在国教学院开枝散叶了。 正自感慨着,窗外忽然响起破空声。 唐三十六的脸出现在窗口。 他看着拜倒在地的陈长生,微怔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居然要行这么大的礼?” 陈长生看着他苍白的脸,微惊问道:“你受伤了?” 第51章 有些乱 藏书馆的门开着的,唐三十六却偏偏要从窗口翻进来,也不知道他是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对平时的他而言,翻窗肯定是极简单的事,但今天有些困难,他坐到地板上,有些辛苦地喘着气,又咳了两声。 “你真的受伤了。”陈长生走到他身前蹲下,便要替他把脉。 唐三十六挡住他的手,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困。” 陈长生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但这个家伙似乎也确实很困,竟就这样靠着墙壁,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窗外晨光微熹,落在唐三十六的脸上,耀的更加苍白。 陈长生摇了摇头,从侧室里取出薄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天光渐明,时光渐移,落落带着轩辕破去了百草园,作为同族之人,有些事情需要交待。 唐三十六醒了过来,望向坐在地板上专心看书的陈长生,问道:“昨夜为什么没去?” 陈长生放下书卷,问道:“去哪里?” “天道院,昨夜是青藤宴的第二夜。” 唐三十六将身上的薄被扒到一旁,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精神显得好了很多,说道:“第一夜的时候,国教学院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昨夜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们。” 陈长生说道:“不想去所以就没去。” 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你真是个怪人。” 像青藤宴这种场所,只凭想法说不去便不去,在正常人看来确实有些古怪。 “在我看来你更怪。” 陈长生想起上次去天道院时,这个家伙正在刻苦修行,说道:“你为了青藤宴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结果第一夜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现,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个问题,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不喜欢宗祀所的那个小怪物。” 陈长生说道:“所以?” 唐三十六说道:“所以我曾经放过话,如果有机会就要废了他。” 陈长生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天海牙儿那天夜里说过。” 唐三十六的情绪有些不好,说道:“他既然敢在青藤宴上出现,我就真准备废了他,但……有些人不敢让我废他,所以那天夜里没让我去参加,让我留在了宿舍里。” 陈长生沉默不语,心想以这个家伙的性情,哪里是天道院的院规或者师道威严便能改变主意的?所谓没让他参加,只怕是天道院里的老师们直接出手,把他禁制住了。 他能够理解天道院的谨慎,因为天海牙儿的来历太过恐怖,除了落落这样来历更恐怖的,真的找不到好的方法应对,如果唐三十六真的在青藤宴上废了天海牙儿,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但他更能理解唐三十六的愤怒。 “昨天夜里什么情况?”他看着唐三十六微白的脸颊问道。 唐三十六说道:“昨夜是武试,最后拿了头名的是离宫附院的一名少年教士。” 陈长生不想他继续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才转的话题,对于青藤宴的事情并不真的关心,只是喔了一声表示了解。 唐三十六微微挑眉,问道:“你不准备问?” “问什么?” “为什么那名离宫附院的少年教士能拿到第一?” “离宫附院……那是教宗一脉的嫡系学生,拿第一有什么出奇的?” 唐三十六指着自己说道:“有人能胜过我,这不值得出奇?” 陈长生心想这个家伙还是这般自恋,无奈问道:“好吧,那么……为什么呢?” 唐三十六满意了,说道:“因为我没有参加。” 这次陈长生真的有些吃惊,不解问道:“为什么?” “庄换羽还有那些上了青云榜的家伙,都没有参加,大概是自矜身份,也是为了准备第三夜的事情,而我没有参加,则是因为院里依然不让我参加,让我留在宿舍里。” 唐三十六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长生无法理解,如果说第一夜天道院不让唐三十六与天海牙儿对战,虽然有些过分,但毕竟是持重之举,可是第二夜这就毫地道理了,难道天道院就不担心唐三十六离心? “为什么?” “因为我要挑庄换羽。” 藏书馆里一片寂静。 陈长生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愈发觉得唐三十六是个怪人,或者说是个有趣的人。 他居然要挑战同一个学院的师兄,而且是自家学院的代表人物。 陈长生心想如果自己是天道院的老师,也不会同意。 而且青藤宴应该也没有这种规矩。 “为什么?”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如何?” “太强大了。” 陈长生无言以对。他知道唐三十六挑战庄换羽,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个家伙既然不肯说,他也没办法。 “我用了半夜的时间,才突破学院里的禁制,赶到会场,但那时,青藤宴已经结束了。” 唐三十六想着昨夜的遭遇,沉默了会儿,说道:“我觉得学院里的空气味道有些难闻,不想再呆着,只是我对京都不怎么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所以就来找你。” 陈长生确认他强行突破天道院教师们的禁制时受了伤。 天道院庄严肃穆,但并不适合唐三十六。 京都虽大,他竟找不着去的地方。 他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巷中,才发现自己只认识陈长生一人。 陈长生走到他身前,把那床薄被叠好,然后坐到他身边,靠着窗下的墙壁,没有说话。 没有相看,没有对谈,但唐三十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要同情我,更不要怜悯……我可是青云榜上的天才。” “天才不代表就不需要同情。” “但你没资格同情我,整座京都,你也就认识我一个人。” 唐三十六嘲讽说着,想着这个事实,不知为何便高兴起来。 便在这时,落落和轩辕破从藏书馆的正门处走了进来。 轩辕破的手里提着明显比平日更大些的食盒。 落落走到陈长生身前,说道:“先生,该吃午饭了。” 陈长生看了唐三十六一眼,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唐三十六一直认为陈长生的性格缺陷比自己要严重很多,这两个月他在天道院里一个朋友都没结识,这个家伙却认识了两个人,一个还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这让他很受打击。 然后他想起来庄副院长对自己说过的青藤宴第一夜的那些画面。 “就是你废了天海牙儿?”他看着落落问道。 以真元硬抗真元,生生把那个宗祀所的小怪物废了,即便是他也很难做到,这个国教学院的小姑娘自然不凡,而事后国教学院居然能够安然无恙,证明这个小姑娘的来历更加不凡。 现在京都很多人都在猜测国教学院的背景,能够无事至今,有些人在怀疑陈长生的来历,但唐三十六清楚,这个家伙就是从西宁镇来的乡下少年,那么只能是这个小姑娘。 所以他问话时的神情很认真,很严肃。 落落没有理他,走到陈长生身边蹲下,把食盒打开,把筷子擦干净,递到陈长生的手里。 看着这幕画面,唐三十六的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他,介绍道:“他叫唐三十六。” “我知道的,先生。”落落应道。 她当然知道陈长生认识唐三十六,更准确地说,在她之前,他只认识唐三十六。 陈长生心想唐三十六是青云榜上的少年高手,落落也不是普通人,认识也不足为奇。 落落明白他在想什么,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但不认识他。” 陈长生说道:“我以为你认识庄换羽,也会认识他。” 落落看了唐三十六一眼,说道:“庄换羽的位置就在我旁边,想不认识也难,他……隔的有些远。” 陈长生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句话,但还是听不懂,唐三十六也没听明白,但能听出来这个小姑娘的轻视,不由有些恼火,于是他拣着食盒里最贵的那几样菜吃,风卷残云一般。 落落很不高兴。 轩辕破在旁边老老实实吃饭,一声不吭。 用完午饭,唐三十六毫不客气地抢过落落递给陈长生的安西炒黑茶,喝了两口漱嘴。 落落看着他冷笑了两声。 陈长生很无奈,向唐三十六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第三夜我是一定要参加的,我不相信学院还会如此对我。” “为何如此笃定?” “这次神国七律要来四人,庄换羽一个人顶得住吗?” 陈长生不解,问道:“什么?” 唐三十六把黑茶搁到地板上,看着他说道:“你不知道?南方使团今年会提前到京都。” 陈长生想起辛教士那天说的所谓变数,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奇问道:“往年不都是冬至之后才来?离大朝试还有这么长时间,他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明白,但现在,整个大陆都知道了。” 陈长生问道:“什么原因?” 唐三十六说道:“南方使团想在七夕那天正式提亲。” “提亲?”陈长生问道。 唐三十六说道:“是的,徐有容……终于要嫁人了。” 陈长生怔了怔,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忽然,他起身向藏书馆外走去。 “先生,你去做什么?”落落问道。 陈长生没有回头,说道:“菜有些咸,我想去静静。” 今天的菜有些咸。 他的声音有些淡。 这句话有些乱。 因为他的心乱了。 第52章 赴宴 菜如果真的咸了,需要喝水,而不是去静静——陈长生短短一句话,九个字,便乱成这样,所以菜并不是真的咸,而他的心真的需要静静,如此才能不继续乱下去。 走到湖畔,站在大榕树下,他踩在地面微微隆起的树根,双手扶着腰,向院墙外的远处望去,只想望的越远越好,却不知道应该望向西宁镇的方向还是南方。 片刻后,他从腰间摘下一个竹子做的小东西,放进怀里,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当初在客栈里,他把这个竹子做的小东西解下,放进了行李的最深处,但不知何时又拿出来了。 南方使团要到京都来提亲,徐有容要和秋山君订亲,就算短时间内还不会出嫁,但终究是要嫁人了。 陈长生一直以为情爱这种事情对自己没有什么吸引力,对徐有容更没有什么想法,他来京都便是想退婚,现在依然这样想,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这件事情后,自己会变得如此烦闷,甚至有些难过。 这种情绪让他很不适应,很不喜欢,于是有些不悦。 或者不是因为她要嫁人,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陈长生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想到了某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自己和徐有容毕竟是有婚约的,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上来论,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是他的未婚妻,在还没有正式退婚的情况下,自己的未婚妻要与别的男人成亲,当然不对。 他当然应该不高兴。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 东御神将府和徐有容,在这件事情上,太不尊重自己,所以我很生气。 他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说道。 唐三十六走到湖畔,站到他的身边说道:“东御神将府和你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确实有些麻烦,圣后娘娘向来信任徐世绩,如果徐有容再嫁给秋山君,大周朝再没有谁能够动摇他的位置。” 落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陈长生先前的反应很奇怪,自然瞒不过落落和唐三十六的眼睛,而且他们都知道,陈长生和东御神将府之间有恩怨,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是徐有容的未婚夫,自然无从安慰开解。 就像霜儿当初在东御神将府里说过的那样,整个世界都认为徐有容和秋山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就连落落和唐三十六也只会这样想,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还有陈长生这样一个人物存在。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紧张。”陈长生转身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听说南方那些宗派里有很多天才,不知道明年大朝试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 唐三十六知道他参加大朝试的目标,心想确实应该紧张,说道:“圣女峰、离山……南方教派那些宗派自然强大,如果神国七律这些年轻强者来参加大朝试,想胜过他们确实不容易。” 陈长生说道:“听说庄换羽排到青云榜第十,就是胜了神国七律之一?” “他胜的是七间,那是神国七律里最小、也是最弱的一个家伙。” 提到神国七律,便是骄傲的唐三十六,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次神国七律里有四个人会来参加青藤宴、想必也会跟着参加大朝试,领队的应该是苟寒食,庄换羽敢向他出手吗?” “那个……秋山君呢?”陈长生问道。 “提亲自然是长辈主持,同门帮衬,秋山君怎么可能来京都?至于明年的大朝试他会不会参加,那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不要小看苟寒食,那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唐三十六是个很骄傲的人,这和他青云榜排名三十六无关,纯粹是性格问题,他进入天道院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排名第十的庄换羽踩到脚下,虽然有些别的原因,但至少说明他并不怎么瞧得起庄换羽。 能让他瞧得起的人很少,比如徐有容、秋山君、比如魔族那个狼崽子,还有那个神秘的排在庄换羽前面的少女,再就是陈长生这个另类,现在他承认那个叫苟寒食的人很了不起,那么此人必定真的很了不起。 “神国七律第二,只在秋山君之下。” 落落知道陈长生对修行界没有什么了解,说明道:“听闻此人学识渊博,通读道藏,在离山年轻一代弟子甚至别的宗派年轻弟子心中的地位极高,算是大脑一般的角色。” 陈长生问道:“那么他了不起在哪里?” 唐三十六有些无语,说道:“通读道藏,难道还不够了不起?” 听着通读道藏四字,陈长生便很自然地想起师兄和自己,心想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落落大概无所谓,唐三十六肯定要嘲弄自己装腔作势,只好转了话题。 “神国七律还会来什么人?” “排第四的关飞白,在青云榜上恰好也排在第四,据说是个很骄傲的人。” 提到此人的名字,唐三十六的脸上没有任何佩服的情绪,眼神变得炽烈起来,说道:“这次青藤宴第三夜,庄换羽的目标肯定就是他,我得想办法抢过来。” 陈长生扳着指头数了数,说道:“他是第四,你是第三十六,中间差着三十二个人。” 唐三十六面色微沉,说道:“你什么意思?” 陈长生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要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欲速则不达,做事应该循序渐进,方能有条不紊,切不可急功近利,那些揠苗助长的事情少作为妙,又有道是……” “继续。”唐三十六冷笑道:“词儿挺多啊。” 陈长生见他神情不善,笑着停下不说。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什么都靠名次说了算,青藤宴和大朝试还有什么意义?徐有容和秋山君这样的天赋血脉,我自然是打不过的,那个狼崽子和那个惹不起的少女,没有关飞白靠前,可你要问关飞白,他敢说自己比那两个人强?” 陈长生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那个听过数次的狼崽子究竟是谁?那个惹不起的少女又是谁? 唐三十六想起先前在藏书馆里看到的那个魁梧妖族少年,问道:“那个家伙也进了国教学院?” “嗯,他不想再留在摘星学院。” “我听说过了,青藤宴第一夜摘星学院表现的很恶心,除了那个家伙,居然没人敢站出来……不过,那个家伙被天海牙儿重伤成那样,只怕真的废了,你确认要拣回来?” “我连洗髓都没过,岂不更是废物?”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有哪个废物敢说自己要在大朝试上拿首榜首名?” “我家先生当然要拿首榜首名。”落落理所当然说道,看着陈长生的眼神里满是仰慕。 唐三十六微怔,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落落不是普通人,先前看她对陈长生恭敬的模样,便觉得有些不解,此时见她称陈长生为先生,神态如此亲近崇拜,更是有些糊涂,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长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落落很大方地介绍道:“我是先生的学生。” “啊?” 唐三十六很吃惊,看着陈长生说道:“你不是才十四?” 陈长生说道:“她非要拜师,我也没办法。” 唐三十六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老气横秋的,看着要比真实年龄大很多,倒也无妨。” 落落不悦说道:“先生这叫成熟稳重,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唐三十六不想和小姑娘斗嘴,拍拍衣裳,便准备离开,最后问了句:“最后一夜你要去吗?” 落落心想以先生性情,大概就和昨夜一样,应该是不会去的。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去看看也好。” …… …… 因为等南方使团的缘故,青藤宴最后一夜的时间被推迟了好些天,而且举办地点,也从天道院移到了未央宫中,未央宫乃是皇宫一属,从这个细节便可以看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如果南方使团提亲成功,人类南北方之间的关系会更加密切,徐有容有可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京都出身的南方教派圣女,大周朝对南方的影响力会得到极大加强,圣后娘娘自然乐见其成。 按道理来说,没有任何人或势力能够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即便是最不愿意看到这门婚事成功的魔族,也没有任何办法。 整个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门婚事存在着唯一的变数。 那个变数在破落的国教学院里。 是一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 初秋,夜凉如水,却没有寒意。 今夜,京都城里灯火通明,正是七夕。 陈长生和落落走出国教学院,从百花巷深处走回繁华热闹的人间。 二人向不远处的未央宫走去。 直到这一刻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当南方人向徐府提亲的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没有做决定,他只是想去看看。 他根本想不到,今夜会发生什么。 第53章 未央宫中 七夕夜的京都很美丽,街巷间的灯光与夜空里的繁星相映成趣,远处离宫射到夜空里的烟花,则无法分清究竟是人间的灯还是夜空里的星,到处都是光明的海洋,没有一丝阴晦可以存在。 京都城里的那些河流,更是明亮至极,无论商船还是花舫都灯火通明,更有数不胜数的小灯船,顺着河水向下游缓缓飘着,最著名的洛水更是近乎要被灯船覆盖。岸边青石板上站着很多少年男女们,他们看着自己亲手施放的灯船,或默默地祈愿,或喜悦地拍手,稚嫩的脸庞与华美的衣衫被灯光照耀,十分光彩。 这便是七夕——陈长生站在石桥上,看着那些相亲相爱的少年男女,看着河水与灯船之间缓缓无声流淌着的青春与萌动的爱念,沉默不语,落落本来很开心,因为他的沉默也安静下来。 青藤宴因为南方使团派人参与的原因,被推迟了很多天,到了今夜。此前的这些天里,陈长生和落落在国教学院里修行读书,依旧不理外物,令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是,他依然没能洗髓成功,而与他相反,落落在他的指点与教导下,进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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