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次,发现那口废井真的被封死了,他只能学着习惯身体的变化,用菜刀斫自己的手指,是他经常做的事情,只有习惯了身体的强度和力量,才能准确地利用这种强度和力量,并且凭之而战斗。 唐三十六担心他也很正常,因为大朝试马上就要到来。 参加大朝试的人们,已经从大陆各方来到了京都,无数目光都投向了国教学院,投向……宣称一定要拿首榜首名的陈长生。虽然说,拿首榜首名这件事情,是由主教大人宣诸于众,他自己从来没有亲自承认过,但没有人会理会这点。 因为与徐有容的婚约、青云榜,还有这份宣告,他现在变得非常有名,被推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问题在于,谁会服他?如果不是金玉律坐躺椅,赏风雪,饮热茶,国教学院那座破烂的院门,只怕早就已经被人踏平。 他现在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国教旧派和忠于陈氏皇族的那些大臣们,如果想借国教学院复兴一事挑战圣后娘娘的威权,比起洗髓迟迟不能成功的你来说,我难道不应该是个更合适的对象?” 唐三十六拿了片青菜叶子,盛了些饭,搁了些酸辣椒与腌菜,一面包着一面说道。 陈长生把切好的白萝卜扔进炖了半晌的骨头汤里,说道:“我这种小人物可能比较好控制些。” 唐三十六美美地咬了口饭包,含糊不清说道:“我觉着吧,还是因为你和徐有容有婚约,这事儿比较重要。” 国教学院里的少年们很清楚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才会说着小人物之类的词语。但正是这种随意的心态,才表明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大人物,大人物们要做什么,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过自己的日子,参加自己的大朝试,拿自己的首榜首名。 陈长生没有对唐三十六说自己身体的变化,星辉转换成真元的事情也没有说,他无法想象自己再经历一次燃烧与生不如死。 那片雪原就像二十岁一样,变成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样才能确保那片雪原不受打扰?那就是别去打扰,别去坐照自观,便是想,都最好不要去想,做到真正彻底的遗忘。但完全不去想,真的很难做到,尤其是每每想到那片雪原全部都是最凝结的星辉,如果尽数转换成真元,那得有多少? 他感慨说道:“有钱的感觉,真的很好。” 唐三十六说道:“我没什么感觉。” 陈长生说道:“那是因为你从小都太有钱的缘故。” “也许。”唐三十六想了想,承认了这一点。 陈长生又说道:“但有钱没办法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唐三十六同情说道:“真是个乡下孩子,等大朝试结束之后,我教你怎么花钱。” …… …… 雪原就是陈长生丰厚的积蓄,也是可怕的草谷堆,一个火星便有可能点燃,化作灰烬的同时,带着他一道离开这个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再去添油,或是加草,但陈长生不这么想,他依然夜夜静思冥想,引星光入体,双手握着落落送过来的玉精,身边堆满了汶水唐家送过来的晶石,显得毫无畏惧。 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看着这些画面,自然有些不同的感觉,唐三十六现在对他已经佩服得无以复加,心想洗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成功,换作任何人都只怕早已放弃,这个家伙却还在坚持,意志力实在惊人。 佩服归佩服,他对陈长生在大朝试拿首榜首名,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 再乐观的人,也会像他一样。 所以他……变得异常勤奋。 青云榜的点评、陈长生作表率,这些都是他勤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如果陈长生拿不到首榜首名,一定会成为万众耻笑的对象,他作为陈长生的朋友、国教学院的学生,必须得做些什么。 轩辕破同样勤奋。他右臂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在陈长生的指点下,正在修行一门功法,实力突飞猛进,精力恢复无限,于是湖畔的大树开始遭殃,坚硬的青石就像湖面的冰块一样,不停地碎裂。 平静的学院生活,在某天清晨被一辆马车打破。 当时,唐三十六和轩辕破正在斗嘴,陈长生正在雪地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背着什么。 …… …… 第128章 腰缠十万贯(下) 当时湖边的那场对话是这样的。 唐三十六看着轩辕破右臂隐隐可见的如铁般的黑毛,问道:“狗熊?” 轩辕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无恶意,说道:“熊。” 唐三十六喔了一声,说道:“果然是狗熊。” 轩辕破认真地想了想,狗熊和熊之间的区别,确认他是在嘲笑自己,说道:“唐三十二,你不是好人。” 唐三十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唐三十二。” 轩辕破很坚持:“唐三十二,不是你自己说在青云榜上排多少就怎么叫的吗?” “那是为了激励自己。” 唐三十六解释道,同时下定决心大朝试的时候一定要拼命,争取青云再换榜时能进前十。 轩辕破说道:“唐棠这个名字你也不喜欢。” 唐三十六说道:“太像女孩的名字。” 轩辕破的目光落在他胸口,说道:“像你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如果不是太平,真容易被怀疑成是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扛着被砸断的半棵树向灶房走去,再也不理唐三十六。 这场无聊的谈话,最终以妖族少年胜利而告终。 他们对话的时候,陈长生就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疾走。 他走的很快,行走间有寒风相随,自然不是散步,也不是消食,是在修行——虽说有些莫名所以,但他应该算是过了洗髓这一关,体内开始有真元流动,只是经脉问题依然无法解决——好在他对这方面早有准备,落落和轩辕破的进步,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问题在于,他的真元数量实在是太稀少,大朝试之前,又不敢再冒险去点燃一片雪原,如果他想有所作为,便需要想些别的方法,比如充分地利用他身体发生的那些异变——他现在拥有超过普通妖族的力量,拥有难以想象的速度与强度。 最终他决定把希望寄托在身法上,所以他决定继续研究耶识步。 耶识步是魔族不传之秘,他通读道藏,对此有所了解,能够背下那几千个方位,甚至教过落落一些简化的版本,在青藤宴上震惊全场——但当时关飞白的剑上没有附着真元,如果他想在大朝试上战胜那些修行者,只靠简化版本的耶识步远远不够。 雪地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他的脚印,在再次被风雪掩盖之前,构织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有时简洁,有时复杂,如果天空里的雪云散去,人们抬头望向星空,大概能够找到这些图案与满天繁星之间的联系。 就在这时,教枢处的马车到了国教学院,辛教士前来拜访。 陈长生和唐三十六有些意外。大朝试的报名程序早已经做完,都是由辛教士帮忙一手处理,教枢处甚至暗中将其余报名者的资料,也往国教学院送了一份,按道理来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大朝试马上就要开始,他还来国教学院做什么?难道就不怕惹出些非议? 金玉律端着茶壶,看着两名少年摇摇头,心想果然都是些好孩子,这种事情都不懂。 辛教士道明来意,原来是报名资料里有所遗漏,需要陈长生拿出花名册和印章再做一次确认。 办完这件事情后,辛教士没有马上离开。 陈长生让轩辕破端来一杯好茶,以示感谢。 辛教士端着茶,却没有喝,走出藏书馆,站到湖边的雪地里,看着对岸,忽然说了一句话:“想抵达彼岸,真的需要无上的智慧啊。” 他感慨完毕,把茶放回轩辕破的手中,看着众人笑了笑,便坐着马车离开了国教学院。 陈长生三人有些糊涂,不知道辛教士弄这遭是什么意思。 彼岸是佛宗的说法,佛宗早已衰败万年,很少被人提起,辛教士这句话是纯粹的感慨,还是有什么深意? “这家伙,怎么忽然变得喜欢抒发幽思了?”唐三十六说道。 金玉律再也忍不住,骂道:“笨蛋,这么明显的漏题都看不出来?” “啊?”轩辕破张着嘴巴,心想题目在哪里? 陈长生和唐三十六对视一眼,心想大人们做事真的很不靠谱,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能说的更明确些吗? 大朝试分为文试、武试以及对战三场,教枢处对国教学院的照顾,基本都是落在陈长生的身上,按照他的具体情况,文试完全不需要担心,对战凭的是实力,没有什么题目,那么辛教士专程前来漏的这道题应该便是会发生在武试里。 “过湖?” 唐三十六走到湖畔,站在被轩辕破砸碎的半颗湖石上,望向数十丈外的对岸,有些不解,说道:“这很简单啊。” “我自己过去挺难。”轩辕破回头望向陈长生,说道:“但要我把石头扔到对岸去,很简单。”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接话,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得想想。” …… …… 轩辕破砸断的那棵树太粗,很难被劈成柴火。金玉律难得来了兴趣,把那半截树整棵点燃,然后把落落从离宫送过来的一只黑鹿悬在了上面,烤鹿这种东西吃的就是一个霸气,油脂横流,国教学院里很快便被肉香笼罩。 轩辕破站在烤鹿旁等着鹿肉熟,眼睛都不眨一下,唐三十六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盘子,咽喉不时动两下,只有陈长生不在篝火旁,哪怕大朝试马上就要到来,他也没有丝毫放松,严格地执行着自己的原则,像烤肉这种不健康的食物,怎么能吃? 他还在湖畔的雪地里疾行,借助身体的记忆,把耶识步的步法变成自己的本能——辛教士泄的那道题,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他现在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过湖,只是那样会暴露他的底细,对最后的对战不利,所以他还在想别的方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鹿肉烤好了,轩辕破在对岸的雪地里对着他喊了几声,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吃,然后便看见轩辕破开始用手撕肉,唐三十六开始用刀割肉,金玉律抱出一瓮好酒,却不肯分给两名少年。 陈长生摇了摇头,心想酒肉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过,牛舌倒确实很好吃,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他爬上大榕树,站在树枝前端,看着雪停后的京都中的白屋黑檐,扶着腰沉默了很长时间。 京都之外,此时应该已是万里雪原。 他的身体里也有万里雪原。 可能就在他的掌心之下。 那些雪原都是星辉,随时可以转换成无数真元。 虽然现在他不敢去触碰那些星辉,但知道那些星辉存在,便让他安心很多。 他现在就像一个拥有无数家财的贵公子,身上只剩下几钱银子,却不敢解开存放有十万两银票的包裹,因为那个包裹里还有一只恶魔,当你打开包裹的同时,那只恶魔也会跑出来。 如果是普通人,处于这种境地里,只怕早就已经要发狂,他却很平静。 有,总比没有好。 腰缠十万贯,就算没办法花,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站在树枝上,看着雪中的京都城,很是开心。 只是北新桥的井被封了,让他有些担心。 便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雪云里忽然被带出一道白烟。 白烟的最前端,是一只浑体洁白的鹤。 数声清亮的鹤鸣,白鹤扇着如雪的翅膀,落在了树枝上,压的树枝微沉。 它从南方长生宗归来,带来了徐有容的回信。 陈长生记得自己给徐有容亲笔写的那封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信,又有些好奇,她会在信里说些什么,还是不要误会,或者好自为之,又或者是给自己一张银票? 好吧,他承认最后那个想象太过恶意,她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从白鹤身上解下那封信,他拆开开始阅读,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信里,徐有容提到了青藤宴,向他表示祝贺,提到了大朝试,向他表示祝福,又说今年因为南溪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她不会回京都参加大朝试,陈长生在前封信里提到的想要面谈一次的要求,她没有办法满足。 最后她提到了白鹤,问他究竟是做过些什么,居然让白鹤对他如此亲近,又说不要误会,她只是对这件事情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又说听闻你要拿大朝试首榜首名,对此她不方便评价什么,请他好自为之。 很好。 不要误会,好自为之。 两个词都有了。 陈长生摇了摇头,把那封信揉作纸团,准备扔到树下被轩辕破砸裂的冰缝里,不料白鹤紧紧盯着他,他只好把纸团放进了怀中。 想着徐有容在信中问到的事情,他对白鹤生出很多感激,亲热地摸了摸它的颈。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对白鹤说道:“你能不能在京都多停留几天?” …… …… 冬天刚过去,春意并未真正回归大地,京都街巷里探出墙头的依然是梅枝,不是桃花,树枝桠间只有初生的几抹茸绿,根本没有完整的青叶,就像晨时常有的雾气般,世界还绿的朦朦胧胧,大朝试便开始了。 …… …… 第129章 朝阳前的少年们 天书陵在京都,京都便是大周的中心,也是人类世界的中心,甚至可以说是大陆的中心——无论南方诸势力,还是与人类结盟的妖族,都不得不承认大周的中原王朝的正统地位,在诸多利益纠葛里做出很多让步。 只有通过大朝试的人以及极少数特别存在,才有进天书陵悟道的资格,所以大朝试是世间最重要的活动,比起三年或者五年才会举起一次的煮石大会,更加重要。今年的大朝试依然在离宫举行,清晨时分,离宫石柱之前,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民众,有卖瓜子水果的、有卖炊饼肉食的,也有卖板凳的,仔细望去竟是卖水的摊贩最多,京都百姓每年都能看一次大朝试,熟知规矩,大部分人都还在家里,现在聚拢的民众大部分都是来自大陆各地的观光者,可以想象当大朝试正式开始、所有人都来到离宫外时,那场面该是怎样的热闹。 参加大朝试的学生们自然要比看热闹的民众来的更早。离宫石柱前被隔离开了一片横直千余丈的区域,里面已经停满了各式车辆,熹微的晨光里,各学院的老师对着学生做着最后的提醒,还有些学生闭着眼睛在养神。 把这片区域与来看热闹的民众隔开的,是一条很长的黄色布缦,按道理来说,这条布缦绝对无法隔挡民众的热情,更无法阻挡摊贩们抢夺地盘的本能,但很奇怪的是,无论民众还是摊贩,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越过布缦一步。 因为有数百名官员和禁军神情严肃地站在布缦外围,更因为这条布缦的尽头,有一辆黑色犀牛拉着的车,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辆由黑犀拉着的车,那辆车里永远只会坐着一个人——清吏司的周通大人。 南方的学生们到的最早。长生宗所有山门都来了人,苟寒食等离山四子站在最前方,神情平静,仿佛今天只是寻常的一天,晨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晨风轻拂着他们的衣袂,说不出的从容淡定,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圣女峰下辖的诸多宗派也都有弟子前来,虎涧寺那名被唐三十六骂哭的小师妹,站在人群里,看着晨光里的离宫殿群,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惘然,一名师姐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了几句什么。 一名穿着南溪斋外门服饰的少女微微皱眉,似乎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南溪斋分为内外两门,内门只有徐有容一人,外门的人数却不少,她被师门挑选来参加大朝试,自然要担起某些责任。 忘川之南,宗派之多难以计数,大多可以归在长生宗与圣女峰两系之下,这两系都属于南方教派,也可以算作同门,年轻的男女们站在一处,偶尔低声说些什么,身在异乡的不安与大试将至的不安情绪,被冲淡了很多。 唯独有数名穿着褚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相对远些的地方,这些年轻书生,都来自传说中的槐院。 与南方学生相对,京都诸院、以及通过大朝试预科考试的年轻学生们,都站在广场的东面,离朝阳略近,又可以少承受些寒冷的西风,位置要好很多,人数也要比对面多很多,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人。 庄换羽神情漠然地站在天道院学生们的最前方,天道院的位置又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其后便是摘星学院、宗祀所等青藤诸院,一片安静里,青矅十三司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女们显得非常引人注目,其后则是那些通过预科考试的普通学生。 大朝试共取三甲,被看好的当然是那些学院及大宗派的弟子。比如天道院的庄换羽、离宫附院的苏墨虞、摘星学院的两名少年校尉、青矅十三司的一名师姐。这些年,南方宗派在年轻一代里独领风骚,自然更受关注,离山剑宗四子,槐院的那些年轻书生,被人们看作理所当然能够进入三甲。 人们更关心的是,谁能进入首榜。 就像人类修行历史一样,大朝试也分为大年和小年,今年很明显是个大年,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要知道去年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乃是神国七律的第三律,可如果他要来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只怕连首榜都进不了。 今年,神国七律一口气来了四人,槐院来了四人,圣女峰也派出了最有潜质的女弟子,京都方面,骄傲如庄换羽也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更有像天海胜雪这样的强者也决定不再等下去,要在今年的大朝试上展现光彩。只有妖族的年轻修行者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落殿下在京都的缘故,没有派人来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当然,这里没有算国教学院的那个憨厚老实的少年。 天海胜雪以前之没有参加大朝试,是因为他当时尚没有通幽,没有信心战胜传说中的秋山君,拿到首榜首名。 是的,秋山君不参加大朝试,他对大朝试便没有任何兴趣,庄换羽也同样如此,槐院的那些书生或者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直到今年才来到京都。 大陆所有骄傲的年轻天才,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秋山君。 可惜,今年秋山君依然没有出现。 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天书陵在那里已经等了他们数年时间,再不进天书陵悟道,很有可能影响他们的修行生涯。 既然秋山君不会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在很多人看来,最有希望拿到今年大朝试首榜首名的人是两个,苟寒食和天海胜雪,大陆各大赌坊的赔率,也是这样认为,槐院的那几名年轻书生和庄换羽,则被看好能够冲击首榜。 那个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名字,被人们刻意遗忘,谈论大朝试的前景时,人们也很少会提到那间学院的名字。 仿佛是为了证明人们的这种态度是正确的,各大赌坊为大朝试开出的赔率名单里,那个名字始终排在最后,赔率高的匪夷所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大朝试首榜首名的赔率名单发生了剧烈的波动,那个名字的赔率不断下降,最后竟排到了第四位。 今年的大朝试强者云集,可以说是十年来竞争最激烈的一届,而且有无数谈资,比如那间学院和那个人,但依然有些遗憾。万众瞩目的秋山君和徐有容依然没有来参加,世人皆知他们绝对有资格破例随意进入天书陵悟道,可如果他们也来参加,今年就太震撼了。 没有人知道,秋山君为什么不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就连苟寒食这些与他最亲近的师弟都不知道。 按道理来说,以他的实力境界,前几次的大朝试都应该参加,以前人们一直以为他是想等着与师妹徐有容一同入天书陵参详悟道。人们本以为徐有容应该会参加今年的大朝试,没有想到却不来,所以秋山君也不来? 徐有容为什么不来?因为青藤宴上的提亲,还是因为祖父替她定下的那门婚约? 便在这时,一辆马车通过黄色缦布,来到场间。 离宫前的人群里响起议论之声,有人认出了从车上下来的那些人的身份。 那个走在最后面的少年,就是最近让京都风雨不安的陈长生? 那少年看着如此普通,居然就是徐有容的未婚夫? 就是这个少年,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 …… 无数双目光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他仿佛毫无察觉,按照辛教士提前告诉自己的那些规程,拿着名册与相关文书报名,然后站到划分给国教学院的位置上。 大朝试的事务工作,都是由教枢处负责处理,位置自然也是教枢处排的。 国教学院的位置……在最前面。 比天道院还要前。 迎着朝阳,无比显眼。 无论是看热闹的民众,还是对面的南方青年们,可以很方便地看到他们。 万众瞩目,很是方便。 场间出现了片刻安静,所有人都望向国教学院的那三名少年。 然后……哄的一声,无数议论声起。 听说那少年连洗髓都没能成功,居然要拿首榜首名?这是在说笑话吗?那个年轻人就是汶水唐家的独孙?唐老太爷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那个蛮里蛮气的家伙是谁?才十三岁?原来是个妖族的夯货啊。 国教学院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前面,最恼怒的自然是天道院的学生们,自从十余年前国教学完破败之后,天道院便是青藤诸院里毫无疑问的领袖,谁曾想往年的位置,今年居然被国教学院夺走。庄换羽没有说什么,一名天道院学生斥道:“今天居然也迟到?” 唐三十六今天刻意收拾打扮了一番,青衫飘飘,玉带系腰,手执纸扇,面无表情,说不出的冷傲。 他理都没有理那名曾经的同窗,轻摇纸扇,正觉潇洒之时,忽然听着旁边传来一声打嗝。 他有些恼火地转过身去,以扇掩鼻,望着轩辕破说道:“让你别吃这么多,你偏不听,剩鹿肉有啥好吃的?” 轩辕破揉了揉胸口,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听说大朝试有时候要考三天三夜,还不给东西吃,这多可怕,再说了,虽然最近天寒,但那些鹿肉已经放了两天,再放三天可不得放坏了?浪费了东西不大好。” 听着这番对话,近处的那些学生们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大朝试在即,国教学院的这两个家伙,居然还有心情讨论这些问题? 陈长生没有心情讨论这些。 此时被无数人看着,他却觉得有些孤单。 他想回西宁镇。 他这时候对目光特别敏感。 他发现有人没有看自己。 那是一名少年。 那个少年站在摘星学院的队伍里,却没有穿摘星学院像极了军服的院服。 天气如此寒冷,那少年却只穿了件单衣,甚至还把袖子都卷了起来,小臂露在寒风里。 此时,离宫前所有人都在看陈长生,那少年却看着远方正要跃出地平线的朝阳。 人海之中,那少年显得特别孤单。 陈长生忽然觉得,那少年和自己是一类人。 …… …… 第130章 文试开始 那名少年有些瘦,但绝对不瘦弱,单薄的衣裳下,仿佛隐藏着很多力量。 他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有些向往,又有些畏惧,不敢接近,所以有些刻意的冷淡,就像陈长生对繁华人间的态度一般。 朝阳渐渐上行,突破天边那层薄云,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所有人依然看着陈长生,议论纷纷——听说他洗髓都没有成功,凭什么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苟寒食微微挑眉,觉得今日的陈长生比那天在神道上见着的时候有些不一样,都看不透发生了些什么变化。 茅秋雨自然不会与普通师生一般排队,坐在离宫里的观席台上,他看着远处的陈长生,微异想着,居然洗髓成功了,但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陈长生正想问问唐三十六可否认得摘星学院队伍里那名孤独的少年,辛教士已经走了过来。 “一定要赢啊。”辛教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陈长生有些不理解,前些天辛教士连着去了数次国教学院,都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只想着替他消解压力,为何今日大试在前,他却如此说。 “我把全副身家都买了你赢。”辛教士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今天拿不到首榜首名,明天记得去洛水替我收尸。” 在当前局面下,陈长生如果拿不到首榜首名,最受影响的并不是国教学院,而是以国教学院背后的教枢处,教枢处如果撑不下去,辛教士自然再无前途可言,既然如此,他用全部家产买陈长生赢,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三十六说道:“难怪昨天夜里赔率的变化如此之大。” 金钱方面的活动,汶水唐家向来不甘人后,虽然说不在乎大朝试赌局这点小钱,盯的还是相当紧。 辛教士说道:“如果只是我这点身家,哪里能够影响到大盘的赔率?” 他们望向离宫里的观礼台,望向国教学院最大的靠山。 在那里,主教大人梅里砂微微眯着眼睛,根本看不出来是睡着还是醒着,没有人知道,他把多少钱押在陈长生身上。 同样没有人知道,坐在他身边的莫雨,押了多少钱在陈长生身上。 是的,莫雨姑娘认为陈长生能够拿到首榜首名,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但莫名,她就觉得他能行。 …… …… 大朝试分为文试、武试以及对战三场,没有先后顺序,每年临时决定。今年大朝试首先举行的是文试,五天前规程出来后,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教枢处对国教学院、准确来说,是对陈长生的照顾。 文试将在离宫昭文殿举行,在开始之前还有些时间,辛教士压低声音,抓紧时间给国教学院的三名少年介绍今天与他们同场竞技的那些对手,虽然前些天他便把相关资料送到国教学院,但只有这时才能把人与名字对起来。 听着介绍,唐三十六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峻,陈长生还是那样沉默,今年来参加大朝试的强敌太多,还有一些高手用别的身份报名,或者此时正隐藏在某些宗派里,这些人现在都把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当作目标,他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便在这个时候,人群里隐隐传来骚动,很多人踮起脚向远处望去,陈长生等人回头,只见一座辇从离宫深处,沿着那条笔直的神道缓缓行来,十余位侍女在辇畔沉默跟随,李女史走在辇的最前方。 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那座辇经过石柱来到场间,停在国教学院的位置上。 落落从辇上走了下来,对着陈长生恭敬行礼:“见过先生。” 人群一片哗然,准备参加大朝试的学生们更是一阵骚动,尤其是有些最近才来京都的人,只听说过那个传闻,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个传闻竟然是真的,落落殿下竟是真的拜那个叫做陈长生的少年为师! 那少年既然是殿下的老师,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很多人这样想,但要拿首榜首名?依然不可能。 槐院那几名年轻书生看着国教学院的方向,神情冷漠。 庄换羽目视前方,仿无察觉,衣袖却在微微颤抖。 国教学院对面的苟寒食等人,对落落行礼。 陈长生提醒落落,落落转身,对着那边微微点头,便算是回了礼。 “你过来替我们助威?教宗大人同意了吗?”陈长生看着她关心问道。 “先生,我是国教学院的学生,当然要代表国教学院参加大朝试。” 落落想了想,补充说道:“教宗大人已经同意了。” 二人对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落落清稚的声音在离宫前的广场飘着,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场间一片哗然! 庄换羽再也忍不住,转身望去。 槐院的那几名年轻书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准备参加大朝试的人们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哪里愿意接受。 只有苟寒食等离山四子,神情平静如先,没有任何变化。 很多人都很困惑,或者不满,但最先敢于对此提出异议的,还是离宫附院那位最讲规矩、最木讷的苏墨虞:“殿下如果要参加,这还怎么比?” 主教大人睁开眼睛,在寒风里紧了紧神袍,淡然说道:“殿下只参加,不算名次。” 众人闻言怔住,此时才想明白,如果落落殿下坚持要以国教学院学生的身份参加大朝试,他们这些人以至他们的学院、宗派,本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此时得到殿下不占据三甲的名额,还能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时间继续流逝,随着离宫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钟鸣,大朝试正式开始。 数百名年轻男女站在昭文殿前,晨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朝阳照着他们青春的脸。 各学院、宗派的长辈,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自己,可以在很多人的脸上清晰地看到紧张二字。 国教学院方面,只有轩辕破很紧张,当初参加摘星学院的入院考核时,他就已经暴露出来了自己的短板,这几个月在国教学院里虽然被陈长生带着读了不少书,但想着马上便要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他便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时间最重要,能答就答,不会答的不要想,直接过。”唐三十六对他说道:“三场考试是连着的,文试之后马上就是武试,文试成绩再好,过不了武试那关,就登不了对战场,最终没有任何成绩。” 轩辕破点点头,心想只能这么办了。陈长生知道唐三十六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文试上耽搁太多时间——他能不能通过武试,是最值得担心的事情,至于文试的成绩,没有人会担心,看昭文殿前人们的目光就知道。 很多人此时依然在看着陈长生,只不过不像以前或者先前那样,眼光没有质疑甚至嘲笑,只有隐隐的嫉妒或者是复杂的佩服。 经过青藤宴上国教学院与离山剑宗一战,又有青云榜换榜时天机阁的点评为证,再没有人质疑陈长生在学识方面的能力,人们震惊地发现,在苟寒食之后,年轻一代里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位通读道藏的怪物。 没有人相信陈长生能够拿到首榜首名,但所有人都承认,在文试这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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