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头重脚轻,丢下恶人先告状的严“娘娘”,晃晃悠悠地往自己的茅屋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赶上来的严争鸣忽然叫住了他。 “慢着,小潜,我有话跟你说。” 随着严争鸣这一年吃了什么肥料一样的个头猛蹿,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不复少年人清越,只要他不自己咋咋呼呼地瞎叫唤,听起来简直就像个成年男人了。 程潜鲜少听见他这样正经,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身后的少年人长身玉立于月色之下,平日的浮躁与任性都仿佛被深沉的夜色压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些不像他了。 严争鸣迟疑良久,方才开口道:“刚才我少提了一些事,其实……我还听见那个姓温的说了另一句话。” 程潜一皱眉。 “他说扶摇派‘钟灵毓秀’,每代必出妖邪……”严争鸣话音断在此处,他盯着程潜看了片刻,感觉那师弟几乎像根脆弱的竹竿,看起来一掰就断,实际又冷又硬,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藏了多少别别扭扭的心绪,严争鸣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你有分寸的,对吧?” 程潜听了,没有挖苦他,也没有回嘴,他听出了严争鸣话里真真切切的慎重,不管师兄是不是杞人忧天,他都感觉得出,说这话是为他好。由于大师兄平时懒散又骄纵,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弟们在让着他,程潜极少能从他身上找到兄长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 于是程潜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个头。 严争鸣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覆在程潜披散着头发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推着他进了茅草屋。 “那就好,”严争鸣低声道,随即回过神来,他又故态重萌,严厉地指着程潜一身褶的衣服道,“明天给我换一件,你不觉得自己像块抹布么?” 程潜想必是不怎么同意的——他的回答是用茅屋门将大师兄拍在了外面。 这一宿简直是多事之秋,程潜打发了严争鸣,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就又被吵醒了。 比起大师兄直接一脚踹开他的门,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韩渊还要更讨厌一点——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只热爱啄木头的鸟,鬼鬼祟祟地在木头窗棂上敲来敲去,敲得程潜一醒过来就心烦意乱。 纵然在马背上,程潜也没有一时片刻丢下自己的符咒,这一阵子强行拓宽的经脉和他开始长个子时拉长的骨头合并成了一股疼,弄得他夜里经常睡不好,又接连被吵醒两次,他简直恨不能手持利器干掉这些噪音。 韩渊不走正门,在程潜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从窗户里爬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小声道:“哎,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程潜不猜,仰面往床上一倒,一声不吭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哎,别睡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个稀奇的。”韩渊扑到程潜身上,双手并用地抢他的被子,“你准没见过,小潜?小潜!” 程潜坚决不肯探出头来见他,隔着被子冲他叫道:“找娘娘去!” 韩渊大惊失色:“开玩笑,我可不敢,他非得把我当塞进香炉里烧了。” 程潜往床里一滚:“那就去找李筠!” “找了,”韩渊委屈地道,“我都快在他耳边放炮了,叫不醒啊。” 程潜:“……” 敢情是他最容易叫醒,而且生起气来最含蓄。 韩渊成功地掀开了他的被子,无视程潜含蓄的愤怒,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见过鬼吗?” 程潜刚要发作,听了这句话,紧皱的眉尖蓦地动了一下:“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以后,程潜跟着韩渊从破客栈里摸了出去。 “镇上这几天有集,我逛得晚了点,”韩渊边走边说道,“因此回来的时候抄了一条近路——这边,你留神脚底下。” 程潜晕头转向地走在韩渊身后,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的泥泞,想不通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周围的环境都摸清的,难不成这是走南闯北的叫花子们才有的本领?韩渊一路领着他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程潜一手拎着自己的木剑,另一只手握着他练符咒的小刀,完全不敢相信韩渊的可靠程度,走到哪就用小石子堆一小堆做记号。 冷风一吹,程潜原本一团浆糊的脑子开始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大师兄睡前那番关于鬼修的话的影响,一听见“鬼”字,居然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出来了。 大半夜跟个小叫花子出来见鬼,真是…… 肯定是被韩渊传染了蠢病。 突然,程潜整个人打了个寒战。 韩渊将他领到了一条小河边,他没有气感,只是以为更深露重,近水处阴冷。 程潜却已经感觉到那股阴冷并不是寻常阴冷,同时隐约地闻到了一丝不祥的腥臭。 程潜激灵一下,最后一丝睡意也散了个干净。 “不可能真有什么危险,”他将落在自己肩头的一片树叶摘下来捏在手心里,心里冷静地想道,“如果有,方才怎么能任凭韩渊跑回去?” 韩渊双手拢在嘴边,叫道:“哎,你在哪呢?我带我小师兄来了,你出来啊。” 程潜微微一垫脚,一把捂住了韩渊的嘴,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招惹了什么东西?” 韩渊:“唔唔……唔唔唔……” 他被捂着嘴,挤眉弄眼地望向程潜身后,程潜顺着他的视线一回头,当即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只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团飘忽的鬼火,一个脸色青白的男鬼正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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