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弟,谭家的二爷——这件事你是否清楚?” 陆雨梧开门见山。 细柳与他相视。 房中有一瞬静谧。 “是。” 细柳倏尔开口,她苍白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神情,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细柳也就一把扯下披风起身。 “细柳姑娘?” 陆骧在茶炉那儿坐着,一听这话他便不由道:“我们公子为你作证,担下你这桩案子,你怎么能瞒着公子这么大的事?” “赵大人也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他为何瞒着你们公子?” 细柳瞥他一眼,再看向陆雨梧:“少知道一些,你尚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再多留,掀帘出去了。 “公子,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骧见状,愤愤道,“您好心为她作保,帮她脱罪,她怎么不领情呢?” 素纱帘轻晃,陆雨梧看着椅子上那件披风: “你怎知她不领情?” 第027章 立冬(七) 六仞长峰直立, 嵌连合拢在一块儿,远观似猿猴貌,所以地方山民土话称其“六猿山”, 官话音译过来则成“罗宁山”,何流芳与他义兄康荣的两千余残部就藏身在这高木茂林之中。 乔四儿路上在荒村里捡了个大咸菜坛子抱在怀里, 领着惊蛰连夜上山绕了一大圈,此时雨已停了, 东方渐白。 “我说串子你别是画错了吧?” 惊蛰累得满头是汗。 “错是错不了的, 只是那几个家伙死之前说得不够真切,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乔四儿也是累得够呛, 一边用木棍拂开遮蔽的草木一边往睃巡,“但他们那么多人呢, 每回上下山总该有些痕迹才是啊……” 乔四儿是个衙门串子,从前也不是没往山里追过逃犯, 但罗宁山他是实打实地第一回来,这一夜走了多少弯路,眼见惊蛰的耐性快被磨得精光,乔四儿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四处寻摸。 林中雾淡了许多,初升的日光顺着枝叶缝隙投落而来,乔四儿跟得了眼疾似的几乎趴在泥泞的地上这摸摸,那儿看看。 “小爷爷快看!” 惊蛰正双手抱臂观察四方, 忽然听见乔四儿这么一嗓子。 惊蛰吓了一跳,袖中飞刀反射性地滑入手中, 但他定睛一看, 原来一团积水底下,一双脚印若隐若现。 惊蛰把玩着飞刀, 蹲下去,“可以啊串子,这印子还是新的。” 乔四儿嘿嘿一笑,与惊蛰两个顺着印子的方向往前走,但这座山太大,越是往上便越是陡峭,但繁密的脚印子没断。 他们两个顺着印子一路到了一处山坡上,只见对面山壁中嵌有一溶洞,乔四儿与惊蛰立即趴下去,在草堆缝隙中观察底下的状况。 “看来这就是那贼窝子了。” 惊蛰看看见洞外聚着不少人,他们一个二个粗布麻衣,手里或腰间都有一把家伙什儿,一行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个个的在山雾里笔直地站着,在他们身旁还有一批堆在一起的木箱子,惊蛰眼睛一亮,“箱子上裹着油布,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乔四儿没说话,只见洞中出来一人,他穿着棉布长衫,发髻梳得光亮,人中留着两撇青黑的胡须,约莫四十岁上下。 “串子,走。” 惊蛰判断出那人应该便是贼头子,站起身,“咱们这就投奔他们去。” 乔四儿连忙一把将惊蛰拉回来,“小爷爷你先别!有些不对劲!” 惊蛰一听这话,立时皱眉,他再朝底下望去,“怎么了?” “那些披蓑衣戴斗笠的,” 乔四儿指着底下那些人,“你看他们脚上穿的什么,再看那些人脚上又穿的什么?” 惊蛰听了,立即去看那一伙人的脚上,虽然沾着不少泥泞,却也能辨得出他们一个个穿的都是黑靴,再看那些粗布麻衣的家伙,脚上要么是草鞋,要么是布鞋,也只有方才出来的那个贼头子穿着一双靴子。 “串子,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惊蛰也觉得不太对,拧起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像军中的。” 乔四儿犹犹豫豫,也不是很确定,“他们腰侧的刀看着就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底下那贼头子何流芳正与人说话,但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两个都听不太清,惊蛰略微睃巡一番,对乔四儿道:“你就躲在这不要动。” 惊蛰虽武功不济,可轻功却很不错,乔四儿仰着头只见他双脚一蹬树干,整个人如轻燕一般掠至坡下林梢。 那戴斗笠,身上披着蓑衣的魁梧男人忽有所感似的,他回过头,秋风吹拂一片蓊郁翠色发出簌簌轻响。 “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南下临台吗?” 叛匪首领何流芳在他身前站定,眉心拢起几道褶皱。 “计划有变,” 男人沉声道,“总督行辕今年难得很,这个中缘由我也无须告知于你,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他们要你在这处闹出些大的动静再走,尧县城中金银凭你自取,怎么?这还不够?” 此人言语间的威压显露,何流芳怎会不知总督行辕的难处左不过就是一个钱字,那位侯总督奉的是剿匪的旨,若匪患不凶,朝廷又怎会多拨给他总督行辕一些银子使?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何流芳已是心照不宣,他立马赔笑道:“钱兄莫急,我自然晓得侯总督的难处,多亏了他我们这些草寇之流才有机会见到今日的太阳,为他做事,我自然不敢推诿!” 姓钱的武官脸色缓和了一分,抬手指向一旁裹着油布的那堆箱子,“这些是总督大人命我来送给你们的,都是火铳,里面的火药万不可受潮。” 何流芳他们这些草寇最怕的就是官兵的火铳,那声音一响,就在人身上炸开一个血洞,实在可怕,但这会儿这样的东西到了自个儿手里,何流芳不由喜形于色:“如此真是多谢侯总督了!” 钱武官冷眼看着何流芳那副迫不及待命人开箱的样子,叮嘱道:“你给我记住了,明日便下山攻尧县县城。” 惊蛰在林梢之上,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楚,他没心思再听那何流芳对那姓钱的点头哈腰的又说什么,立即施展轻功飞身回到山坡上,他一把抓起躲在草堆里的乔四儿:“我们赶紧走!” 哪知乔四儿手没抓稳,怀里的大咸菜坛子滚了下去,啪的一声。 那钱武官耳朵一动,转身只见远处破陶片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猛地盯住坡上茂林:“谁?!” 尧县衙门里,刘师爷在房中看着床上歪着身子裹起被子,一点儿没打算起床的赵知县:“县尊,这几日张巡检都在往临台各路上设关,每天换着地方巡视,我看那陆公子是真铁了心要管这桩事,您……快些起来吧。” “我起来能做什么?” 赵知县就一个后脑勺给他看,脸都不转过来,恹恹的,“我亲手割了那姓康的反贼的脑袋,劝之,你说府台大人他,会不会怪罪于我……” “县尊,您不是已经往定水县送了札子么?府台大人会清楚您的难处的。”刘师爷安抚道。 赵知县却苦笑一声,“你懂什么?”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抓乱了发髻,“那陆公子就是要我里外不是人!你以为府台大人他会真信我吗?他定会怀疑我是见着陆公子这棵大树,就嫌弃他庙小,所以事情才会收拾不住!” “可我若是真抱上这棵树就好了,”赵知县说着,像泄了气似的又一下躺倒,“陆公子哪肯呢?他们都是上官,是权贵,哪个又是我开罪得起的?不管死多少个百姓,他们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说在乎的咱们谁又敢不跟着在乎?到了,难做的只有我这个小官,下场难堪啊……” 刘师爷看他又将被子蒙住头,一时无话,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上前道: “县尊,依我来看,咱们理当直接给永西总督行辕去信,将陆公子在此所为之事一一说清,事关侯总督,他一定坐不住!” 赵知县一个鲤鱼打挺:“你写。” 此时后衙院子里,花若丹坐在廊上看阿秀与那只狸花猫玩儿,对面黛袍侍者无声侍立,细柳正在那道窗内端坐。 陆骧心里还装着昨日的不满,板着脸给她奉来一碗茶放在小几上,细柳抬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陆骧。” 陆雨梧唤了一声:“回去坐着。” 陆骧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到煮茶的桌子那儿去坐着,一边摆弄着器具,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二人说话。 昨夜应该也算一种不欢而散,但细柳与陆雨梧之间却好似没人在乎,陆雨梧膝上放着翻开的书卷,他温声道:“你不要太担心你师弟,如今调令定水县驻军之事已经解决了,一两日的工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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