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从白色校服到黑色西装,司空见惯的衣服唯独陈启穿最好看。 追她的人那么多,酸涩的情诗唯独陈启写最浪漫。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从来没有失态过。而陈启虽然也把她捧在手心,却总是跳脚、生气,被惹急了会气势汹汹地威胁她,威胁的内容却是“我要三天不吃饭饿死我自己你心疼去吧”。 挺幼稚,但可爱。 时雨想到这里就笑了,话语和笑容一样刺痛人心:“他可爱,这很特别。” 陈启,可爱。 何廷恩一时无言以对。陈启身形颀长,站在时雨旁边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他眉眼携风带雪,对时雨身边的男人透露出一视同仁的鄙薄。见过他的人都说,陈二少是冷色的,偶尔冰裂,那一定是要对你开嘲讽了。 他可爱在哪?只在时雨的眼里。 — 到达园林餐厅的门口,有人帮忙开车去停。 时雨给陈启发地址,表明今晚在这里请客吃饭,客人是廷恩,你有空也可以过来。 何廷恩看着她的举动,缓了口气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我觉得你们真的是夫妻。” 时雨似是疑惑,回头对他笑:“我们就是啊。” 何廷恩在心里骂自己愚蠢,没事来北京干嘛,亲眼确认Ivy心甘情愿,爱不含一丝商业目的。 侍者把他们引进包间,窗外是小桥流水,假山石倚着修竹,乍一看还以为到了江南。 推拉门关上,何廷恩给时雨倒茶。 “还是不喜欢喝茶?”他问。 时雨的回答一如往常妥帖:“你喜欢,我当然得陪饮。” 何廷恩已经过了为这种体面话心动的年纪,他和陈启拥有同一个起点,遇到同一片雾霾,只不过穿越雾霾,陈启看见流光溢彩,他看见黑暗森林。 他还记得自己收到B大录取信时有多开心,也记得第一次去学院找时雨,看到她和陈启拥吻有多难过。 有一种圣女被亵渎的感觉,气愤过后是茫然的无助。 他不能面对现实,选择落荒而逃。大学城那么大,他没有刻意去找时雨,时雨也就遇不到他。 再次见面是在酒吧,时雨喝醉了,何廷恩不得不出现。 “Ivy,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时雨神志不清就容易语言系统混乱,何廷恩能听懂粤语、国语和英语,但时雨偏要跟他讲法语。 身边刚好有个法国人,帮忙翻译给他听。 “这位女士说,她的恋人是世界第一笨的笨狗。” 何廷恩猜测原话没那么文明,能确定的是时雨在这场恋情里受委屈了。不管谁对谁错,让时雨受委屈一定是对方的错。 过不久,时雨说她分手了。 何廷恩带她去兜风,跑车呼啸而过,似乎连风也在对他说恭喜。 可惜他运气不好,上大学才一年,父亲就过世了。家里打起遗产官司,母亲频频要求他回港撑场面。 等忙完这些事再回费城,时雨竟然又和前男友复合。更令他心寒的是,跨城去约会的人从陈启变成了时雨。 也因此,他和陈启一直没打上照面。上回在港岛,他说久仰,但在时雨的私密IG账号里,他见过陈启很多遍。 时雨不爱发照片,为数不多的几次深夜帖子,主角都是陈启。 何廷恩划过不点赞,点开私聊界面又关上,最后还是问不出口:你到底有多爱他?爱到能结婚么。 今时今日,时雨用行动告诉他,能。 第二次燃起希望是三年前,时雨大病一场,跟陈启分手。何廷恩一面担心她的病情,一面又忍不住为分手欣喜。 她分手了,恶毒如我,觉得是个好消息。 那年何廷恩的事业刚起步,飞去美国探了两次病,就再没有时间和机会陪伴。 他以为时雨痊愈归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尤其是时雨选择先回香港,再去北京。 结果陈启又出现了,身份升级成时雨的未婚夫,甚至丈夫。 何廷恩不记得自己有表白过吗,孟英说有的,十八岁那年生日喝醉酒,他抱着时雨说“Ivy我好爱你”。酒醒了时雨当没发生过,他也只好当没发生过。 然后他继续当她的弟弟,将来还要把陈启称作姐夫。 倒一杯茶的功夫,他想了那么多。 侍者进门布菜,时雨跟何廷恩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他脑子里乱七八糟飘着“Ivy好漂亮”之类的废话,时雨指哪,他筷子就到哪。 就像小时候玩游戏,时雨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廷恩全都听。孟英却是个会讨姐姐欢心的坏蛋,时雨惯着他,何廷恩莫名其妙成了食物链最底端的人。 他要是真的心无杂念,做她的弟弟,撒个娇得到宠爱,就好了。 一顿佳肴吃得味同嚼蜡,到甜食时间,陈启和侍者一同进门,“哗啦”一声反手关门,投下高山般的影。 哪里可爱? 何廷恩这辈子都无法理解。 时雨说:“怎么来这么早,再晚一些就能帮忙收桌了。” 陈启眉宇间有怨气,坐在时雨身边说:“加班。” 何廷恩摁摇铃请侍者加菜,不一会儿,陈启闷头吃虾仁肉饺,很硬气地蘸酱油,不吃醋。 时雨把自己餐盘里的烤鸭卷成饼,送到陈启面前。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说的就是陈启这种人。何廷恩还没得报饺子蘸醋的仇,眼看陈启扬眉吐气,一手拈着烤鸭卷,像平握权杖,他是即将加冕的王。 还是不能理解,哪里可爱? 第46章 情网 我心爱之人有了爱人 十二月的北京冰冷刺骨, 何廷恩站在酒店门口,从手脚凉到心底。 时雨和陈启走了,后者开车, 路上没说什么。刚进家门, 时雨被一道狠力压在墙上, 陈启的唇不由分说挤过来,极尽狂热地吻她。 “宝宝,我以前很喜欢冬天。” “因为冬天有你的生日, 圣诞节和跨年夜。” “后来我很讨厌冬天,因为冬天你要和我分手。” 陈启的亲吻与解衣动作同时进行,后背那只手宽大但灵巧, 轻轻一碰, 胸前束缚松了, 时雨一颗热烫的心往他掌中跳。 “现在也很讨厌冬天, 因为出门穿太多了, 难脱。” 时雨气都喘不过来,更别提回他的话,便只能听他絮絮念。 “记得么, 你对别人的好要三倍还我。” 找着一丝喘息的间隙,时雨说:“我请你吃三顿饭?” 陈启指尖刮过要命的地方, 时雨哆嗦着问:“怎么还?” “我要吃你,”陈启的薄唇一张一合, “从里到外吃三遍。” 室内外温差过大,时雨感觉春夏已至,动一下就热得流汗。陈启宛如冬阳,离远嫌冷,靠近嫌烫。 太热了。身后是陈启的胸膛, 面前是温热的墙面,无处可躲。 “你没跟我提过,何廷恩也是B大毕业,为了跟你一起上学,他还跳级。” 时雨觉得他不可理喻,这种时候还要提别的男人。 “时雨,我们第一次分手那段时间,是他在陪你,对吗?” 对也不对,没陪多久就回港了。 见时雨垂首不回答,陈启越发阴郁,力道随之加重。在这样极致的压迫感里,时雨体内温度反而节节攀升,比往日温柔厮磨来得更早。 于是她故意不应声,让陈启放肆发疯。直到承受不住,她想解释几句,陈启却不给机会。 玩过头了,很难收场。 半夜天空飘起雪,时雨双膝垫在柔软的羊绒毯上,手掌贴着光滑的落地窗。窗外灯光昏黄,照亮一条小路,她以为自己在丽贝湾,在费城小别墅,或是纽约城的某一处。 下午吃了一口奶油,过敏反应姗姗来迟。但时雨白皙皮肤本就泛红,体温也高,哭着喘不上气,以为全是陈启害的。 陈启讨回三次补偿,把人抱回怀里哄,发觉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抗过敏的药家里有一堆,陈启手忙脚乱地让时雨选,选完了喂她吃下去。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陈启度秒如年,最终还是打了私人医生电话。 医生提着药箱上门,入目一片狼藉,纸巾包着湿物,昂贵的羊毛毯揉得凌乱,薄片包装拆了丢地上。 反正就,让人脸红。 陈启言简意赅:“我老婆过敏了。” 医生秒懂:“可能是橡胶过敏或者精y过敏。” 陈启说:“奶制品过敏。” 医生“啊”一声然后“哦”:“那就得少吃奶制品了。” 时雨躺在床上,穿陈启的长袖T恤,被子盖到下巴部位。陈启小心地扯下一点被子,让医生看她脖子上的红疹。 硕大一个吻痕缀在那里。 医生诊疗后说:“呼吸系统的症状不严重,吃药就行。” 说着手写一张药方,交给陈启。陈启浏览一遍,发现这药家里都有,不需要额外去买。 医生临走前忍不住叮嘱:“脖颈处不适合大力吮吸,有血管破裂的风险。” 陈启说知道了。 时雨其实没睡着也没晕倒,她装睡,免得尴尬。 听到医生走了,她睁开双眼,见陈启提着长命锁走进卧室,郑重其事地塞到她手里。 “什么庸医,建议你脱敏?”陈启不满地说,“以后不试了。” 时雨这次过敏症状轻微,只不过陈启作孽在前,关心则乱在后,加起来显得很严重。 药起效了,时雨呼吸平稳,朝陈启抬手:“过来。” 陈启除鞋上床,侧躺抱住时雨。 “对不起,”他闷闷不乐,“我不该发脾气。” 他发脾气了吗?时雨没感觉,这还都是正常范围内的反应。 时雨问:“那你现在还气不气?” 陈启淡淡地:“还好。” 停顿半分钟,他没忍住接着说:“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你和闫佳楷去看演唱会,陪余筱姗玩帆船,跟何廷恩在海边兜风。以前和我在一起你都不爱发社交平台,可是,和他们在一起你每天发三条。” 这事周展宇偷偷跟时雨提过,在转述视角里,陈启捧着手机说:“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她可以发朋友偏偏就不发男朋友?我还以为她生性不爱更新动态,敢情是我拿不出手?” 周展宇无语死了:“平时不爱发照片的人,现在恨不得把一条直线发成无数个点,为什么?” 陈启:“为了表示她没我一样能过得好。” 周展宇:“对啊,她为什么要展示这个,还不是因为在乎你。” 陈启:“那,那我要不要去把她追回来?” 周展宇:“你说呢?” 陈启决定把人追回来,下一秒刷新页面,看见时雨配了一张海上飞鸟的照片说:“自由。” 他们读同一本诗,会由一个关键词想到同一件事。曾经他赞颂这种灵魂共鸣,后来他恐惧这种联想。 什么是爱?弃绝自由意志。 你心爱之人还没有爱人。 真令人无措,陈启心爱的人还没有爱人。 他任由自己绝望地堕落,颓丧够了爬起来学习。像他的高中时代一样,出人不意地杀回排名顶端,接受最高赞扬和奖赏,渴望台下鼓掌的观众里有时雨。 旧事重提,时雨回忆着那段时间的纠结,坦然说:“分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难受,我找朋友出去到处玩,正是因为不好过。” 明明要分开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难过。 陈启想了想,眼眶酸酸的,决定不问了,也不再想了。他承认那时自己做得不好,庆幸这段自暴自弃不算长久。 时雨窝进他怀里说:“我们以后不要再分开了。” 他说你等下,我要录音。 时雨软声配合他:“陈启和时雨永远在一起。” 他把录音备份,扔了手机回身抱时雨,用正经的语气复读:“时雨和陈启永远在一起。” — 一遍遍确认心意后,同居的日子只能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时雨摘下钻戒,换了和陈启一对的素戒,戴在手上表示已婚。 登记日选在二十四号那天,刚好是他们的告白纪念日。但时雨的资产管理打来电话,说婚前财产还没理好清单,建议登记安排在婚宴后。 时雨不想给他人的工作带来麻烦,跟陈启商量了一下,决定推迟。 年终渐近,时雨接连加了几天班。家里心疼她,天天让罗叔来送饭,陈启跟着蹭,和罗叔熟络不少。 平安夜那天是周二,熟悉时雨的朋友默契地没约她,只发来祝福或者调侃。 江雪:阿启表白九年纪念日?濛濛,祝你幸福。 余筱姗:我们濛濛一定在约会的路上吧,约完会记得告诉我,陈启又准备什么惊喜,我可太好奇了。 闫佳楷:濛濛,平安夜快乐。 …… 时雨往下滑,何廷恩、孟英和安德烈等很多人给她发了消息,其中竟然还有林琛。她没细看,删除拉黑了事。 上回生日,陈启扔了一个礼物,时雨不问为什么,猜到是林琛送的。这回林琛直接把圣诞礼物寄到公司,时雨拆了,是链条挎包。 他不留名,时雨有种不好的预感,派人送去进行检测。 下午五点半,时雨准时推开办公室的门,同事调侃:“公主怎么还不去约会?” 另一位靠窗的说:“没看到幻影,今儿陈总没来接。” 自从两次车祸,陈启就尽可能接送时雨上下班,或至少陪她同行一段路。今天陈启派肖然来接,开的不是常见那辆车。 “陈总来了的,”时雨拎起圣诞礼物往电梯走,“再见,提前祝圣诞快乐。” 下楼上车,时雨一气呵成。 后排座椅早已调到最舒适的状态,小桌板上有一杯热果茶和一小碟切好的血橙。 时雨端起饮品,问肖然:“我们去哪里?” 肖然说:“老大说要保密。” 时雨给陈启发信息,陈启二十分钟没回复,稀罕得很。 车向外环开,正好快到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了一会儿。时雨莫名紧张,想见陈启的心情像潮水一样猛涨。 “还有多远?”时雨问。 肖然看了眼导航说:“二十分钟到。” 这二十分钟堪称煎熬,时雨一口喝完热果茶,手指摩挲羊羔绒座垫,盯着腕上秒针走。 二十二分钟过去,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是陈启名下的一家私人俱乐部,今晚不对外开放,只等候初次前来的女主人。 时雨刚下车,侍者站成两排,躬身道欢迎。 俱乐部以艺术为主题,有陈启的藏品展览馆、剧场、画廊和大大小小的宴会厅。 肖然把时雨带进中央广场,约二十米高的圣诞树伫立其中。时雨走到树下,灯光骤然亮起,照耀满地礼物,以及树冠下挂着的水晶珠串和各色平安符。 “中西合璧?”时雨不觉失笑,“不会又告诉我,这些珠串和平安符全部开过光。” 肖然焦急地看了眼手表,抱歉道:“启哥可能有事耽搁了,要不时小姐去室内等?” 时雨说:“我在树后面等。他到了你就告诉他,我气他迟到,自己先回家了。” 肖然心想,那我岂不是要被老板削? 可是时小姐笑得真好看,肖然完全没法拒绝。他让侍者送一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过来,体贴入微道:“好的,请时小姐多保暖,免得冻坏身体。” 时雨穿上羽绒服,坐在圣诞树后,捂着被冻红的脸。 如果陈启在,就可以把手伸进他的大衣里,抱着他取暖了。 想见他,好想见他。 脸红真的只是因为受冻吗?不见得。心脏砰砰乱跳,脑海完全被未婚夫占据了。 想见他。 时雨隔一会儿看一下手表,又过去二十分钟,陈启还是有来。她有些委屈地想,再不来我就真生气了。 肖然内心惴惴不安,想再次请时雨进室内休息。这时,陈启的电话打了进来,肖然做贼一样躲着接听。 “老大,我这边……” “请问是肖然吗?” “额,是的,您是?” “这里是--检察院,目前通州爆炸案已移送审查起诉。犯罪嫌疑人谭进轩供述您的上司陈启从事与本案有关的另一犯罪行为,我院认为需要补充侦查,现依法对您进行传唤。” 第47章 平安 要一个法律上的身份 肖然挂了电话, 像被雷劈中一样愣了半分钟。 最后,他毅然决然走向时雨,对她说:“公司有急事, 陈总过不来了, 我也得回去一趟。陈总吩咐, 派人送您回家。” 时雨何其聪明,一猜就知道出大事了,不是加班这种小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不行啊时小姐, 老大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一定会炒了我的。您菩萨心肠,帮忙保住我的工作吧!” “没事, 我雇你, 给你两倍薪资。” 这条件真让人心动, 肖然立马想倒戈。但最后一刻, 他的良心顶住了, 坚定道:“多谢时小姐为我考虑,但还是算了。” 时雨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她假意点头, 随肖然走去坐车。 等上了车,她对司机说:“跟上肖然的车。” 司机也是陈启的人, 闻言不敢轻易答应。时雨见刚才对肖然利诱不成,改威胁说:“跟上他, 否则我会让陈启解雇你。” 丢工作可不是开玩笑的,司机毫不犹豫地相信,时小姐说的话在小少爷那里百分百生效。 “遵命。少夫人,要是少爷那边怪罪我没送您回家,您一定要帮我说话啊。” 时雨对这个称谓皱了皱眉, 但还是说:“我答应你。” 肖然自己开车,后车司机悄悄跟上他,距离不远不近。也是因为肖然心里太焦急,这么明显的跟踪都没发现,一路开到区检。 时雨下车快走几步:“肖然!” 肖然僵硬地站住,缓慢回头,时雨站在寒风中,忧虑浮上眉间。 她急切问:“陈启怎么了?” 肖然忙解释:“只是传唤,就之前那爆炸案,检院批捕了老大的前总助。都到审查起诉阶段了,现在让我们过来录口供。” “真的么,”时雨不相信,“你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 肖然看这小姑奶奶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放你走的模样,急了说:“那前助理他诬告陷害,说启哥帮助买卖国家秘密,把实验数据卖给了美国一大学。” 实验室背后有两家研究所,科学院一家,陈启名下IvyTech一家。检院那边证据不足,一是不确定事实是否存在,二是不确定“秘密”的级别。 肖然说:“纯属无稽之谈,肯定有人教他这样说,除了拖延起诉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什么用都没有?”时雨想到港岛的骨髓移植舆论,不禁遍体生寒,“决定起诉、开庭审判和最终判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一盆脏水从头淋到脚。” 林琛是用她的方法反击她,即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要过程掀起满城风雨,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肖然一怵:“那我们怎么办?” 时雨说:“你进去吧,别的事我来处理。” 肖然一步三回头,北风愈发狂野,吹动时雨两侧秀发。 半个多小时前,她坐在圣诞树下满怀期待,脸颊绯红,像无拘无束的小鹿。转眼之间,她独立寒风中,眸底透着坚毅的冷色,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肖然蓦地有了信心,转身向院前石阶走去。 — 圣诞前夜,友人们不是在派对就是在约会。时雨谁也没打扰,直接找律师团队来咨询,团队很快跟陈启那边的常法顾问碰上。 陈启一整晚没拿到手机,时雨枯等回复也等不到。 天亮了,时雨没忍住给检院打电话,问为什么经过十二小时还没结果。对面反问她是谁,她说:“我是陈启的未婚妻。” “未婚妻?那就是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了,很抱歉,案件进程不能告诉您。” 时雨挂了电话,颤颤巍巍地给家里管证件的人发信息,说自己需要用户口簿。 对面没多问,半小时就派助理把户口簿送到时雨的私人会馆。 时雨换了身香槟金旗袍,用珍珠簪挽起长发,戴求婚钻戒,化了一个淡雅的妆。 随从以为她即将出席宴会,其实她是要开车去接陈启。 根据律师的预测,结果无非就两个,拘留或者取保候审。如证据不充分,无事发生也是有可能的。 时雨希望是后一种,那么十二小时过去,最多延长到二十四小时,陈启也该出来了。 圣诞节当天,他们本该在温暖的床上醒来,拥抱和亲吻对方,从迷糊吻到清醒。 圣诞礼物堆成小山,他们本该坐在地毯上拆包装,互相猜对方的朋友会送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时雨孤零零地坐在车里,看穿制服的人们爬上高高的台阶,却无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她和陈启,没有关系。 她想知道陈启多久能出来,得通过陈启的律师,因为律师持有陈启签字的完整委托手续。 时雨反而什么都没有。 她一夜未眠,已经很困了,伏在方向盘上睡不着。 陈启的一个下属听说时小姐在外边等,火急火燎地买了早餐送过来,咖啡里的牛奶换成燕麦奶。 吃过早餐,她感觉好些了。 大约上午十点,台阶上出现一个穿黑色大衣的身影。时雨眼眶通红,开门下车,径直向他跑去。 为了开车舒适,她穿着一双无跟的鞋,按理说不影响走动。可到了陈启跟前,她突然双腿发软地栽倒,幸好被陈启接住。 “时雨?”陈启声线微颤,心内翻江倒海,“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让人送她回家了么,她怎么在这里,手那么冷,眼睛那么红肿,脸色那么憔悴可怜。 时雨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陈启捂着她的双手,往车上走:“带了,怎么?” “我们去民政局。” “什么?” “我们结婚。” “不是说等明年婚宴后再登记么。” “我不,现在就要。” 时雨把陈启塞进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位,直接往民政局开。陈启默默拿起手机,请人送户口簿过来。 发完信息,陈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宝宝,为什么突然要去登记?” 时雨长出一口气说:“我不想和你没关系。” “你是说,法律上的关系?” “嗯,法律上的关系。” 陈启想笑,却又装得严肃正经:“时雨女士,我还没告诉你昨晚发生什么事。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真被起诉且判刑了,怎么办?” “判不了,”时雨不假思索说,“我问过律师和你家法务了,保密程序没有一点问题。” 听到这话,陈启终究没藏住笑意:“唉,我以为你会说,即使我成罪犯你也要和我结婚。” 时雨冷静又聪明,遇事不会坐以待毙。可是天一亮,她又会拿上证件,拐带未婚夫去结婚,看起来也不怎么冷静,不怎么聪明。 陈启好爱这样的她,爱到肾上腺素狂飙,讯问一夜的疲惫感瞬间消失。 车内安静几分钟,时雨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她转头,看着陈启同样透红的眼睛说:“即使你成了罪犯,我也要和你结婚。” 她说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一双漂亮眼睛变成溺死陈启的蜜糖汪洋。 红灯倒计时十秒,陈启解了安全带,给她十秒钟的亲吻。直到后车不耐烦地鸣笛,他们缓缓分开,泪水滴在旗袍上,汇成同一片海。 民政局不远,时雨觉得开了好久。 车停靠在路边车位,时雨换了双高跟鞋,挽着陈启往婚姻登记处走。陈启半抱着她说:“穿这么少不冷吗?” 她有样学样,伸手摸陈启的头:“我有暖宝宝,在这里呢。” 陈启莞尔,加快了步速,有意减少在室外待的时间。 这天是工作日,但撞上圣诞,排队领证的情侣还挺多。陈启在门口拿到户口簿,谢过对方后说:“先别告诉我爸妈。” 时雨取了排队号,拉着陈启在登记台前坐下。 民政局把结婚和离婚业务分开了,这个小厅只有结婚的,情侣们坐在一起,前额蹭着前额,侧一下角度就能接吻。 陈启低声笑问:“你真准备好了?” 时雨说:“你瞧不起谁?” 两人长相气质出众,打一进门就惹人注目。周围的目光小心打量他们,看到两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哭了一场似的。 该不会是什么豪门联姻,被迫结婚吧? 隔壁座位的女孩想,这天仙配天仙,突然理解包办婚姻了。 登记进度很快,坐下没多久就轮到他们。时雨刚才一路风光,现在反倒有些紧张,握着陈启的手不放。 陈启还逗她:“还没准备好,要不算了吧。” “算了?”时雨抬眼瞪他,“你跟我算了?” “别,”陈启立刻投降,“我们结婚,现在就结。” 他们坐上高椅,登记台后的工作人员眼睛倏地亮了。她算是阅人无数,见过好看的小夫妻,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时雨把证件一股脑丢出去,焦急地等工作人员走完流程,到最后签字的步骤。 陈启接过签字笔,刷刷两下签完,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像害怕时雨反悔似的。 时雨很没出息地手抖了,陈启的手掌适时抚上她的背,悄然安抚着。她握紧笔杆,仔细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看了好几眼才递出去。 钢印盖在双人证件照上,小红本合起,交到他们手里。 时雨和陈启结婚了。 她平时泪腺没那么浅,和陈启在一起伤心也哭,开心也哭,此时此刻眼眶又红了。 陈启牵着她往外走,给她系上副驾安全带。想起身时,她一把抱住陈启的腰,像不敢置信:“我们结婚了。” “嗯,”陈启亲亲她哭红的眼睛,唇角衔笑,“我们结婚了,你哭这么可怜,别人还以为我强迫你。” 时雨松开手,规规矩矩地坐回去,用衣袖擦眼泪。陈启抽一张绵巾给她,随即发动车子,往主路上开。 “接新娘,回家咯。” …… 院前停靠一辆卡宴,正好在陈启离去的反方向。车内坐着一男一女,表情都很差劲。 林琛说:“想请黎小姐看好戏,没想到演砸了,真不好意思。” 黎梦冷笑:“你就这点伎俩?” 林琛不以为意道:“别急嘛,刚开场谁知道结局怎样。” “你最好别动陈启,这里是北京,不是香港。在别人家门口,你掂量掂量自己。” “多谢黎小姐好意提醒。” 第48章 新婚 合格的老公 陈启原想在圣诞树下给时雨弹钢琴, 搂着她再跳一支舞,圣诞钟声响起时恰好能接吻。还想陪她去教堂听颂歌,听完回家的路上买一束奶油向日葵, 插进阳台的汝窑瓷瓶。 结果计划好的事一件没干成, 却意外结了个婚。陈启喜欢这意外, 回家路上心里在哼歌——哼的是婚礼进行曲。 时雨很忙,每到这种节日就得回复一大堆祝福邮件。陈启暗自决定帮她群发,敷衍过去得了。 领证后一个小时, 新婚夫妇分别洗了个澡,回房准备补眠。 时雨已经侧躺在床,陈启从背后抱着她, 看她在手机上打字, 正回复金融学教授的祝福。 “你就不能让助理帮你回?”陈启有点不满, “事事亲力亲为可不是管理者的工作方式。” 时雨丢下手机, 转身跟陈启面对面:“我不回复无关紧要的人。” 话虽这样说, 在她的标准里,需要真诚以待的朋友也太多了。 陈启低头咬时雨的上唇:“现在谁最重要?” 时雨追着吻回去:“你最重要。” 陈启问:“我是谁啊?” 时雨装愣:“陈启。” 怀抱越收越紧,陈启的手往下探:“我想听那两个字。” 时雨握住他手腕:“陈启就是两个字。” “老婆, ”陈启反扣时雨的手,掐着她下巴让她张嘴,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时雨被吃透了,舌尖逐渐失去自主, 体内窜上一阵阵酥麻。 她双臂撑在陈启胸膛,声音断断续续:“不能说,你得补觉,说了就,睡不着了。” 这话真实得不得了。陈启身上正发热, 四肢百骸烧着欲念,一点困意都没。 “这么为我考虑,”他笑着退开一段距离,“那我们先睡觉,睡醒了再说。”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室内拉上床帘,没有一丝光亮。 时雨说晚安,陈启顺着她说安,最后亲上一口,绵绵不断地亲着蹭着睡着了。 再醒来就到了傍晚,卧室里仍然黑暗。 时雨半梦半醒,感觉身前有个大暖炉,不遗余力地烘烤着她。她往后退,反而被一把薅回去,按着后腰揉进某人怀里。 梦境开始混乱,忽明忽暗的,有利刃侵入柔软,凿开一汪春泉。 时雨被弄醒,把脸埋进陈启的颈侧,小声地出气。 陈启单手捏起她下巴,对视一眼后吻上去。吻毕,他拢起撒在自己身上的长发,温柔说:“时雨,新婚快乐。” 时雨偶尔会想,陈启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叫她濛濛,难道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小名?现在她好像懂了,因为陈启对她说的好多话,认真到需要一本正经,免得命运女神听不明,给错他安排。 就还是迷信。 “老公,”时雨看着他说,“新婚快乐。” 话语的余音被一声痛呼替代,时雨挠着陈启的手臂,吸着气说:“你看,我就知道。” 那两个字是汹涌情潮的开关,时雨拦不住,索性放弃抵抗,就着一室昏色释放天性。 窗帘再打开,天光早已换作暖黄路灯。 陈启玩着时雨的长发,打一个松松的结,忽而笑了说:“结了婚果然不一样。” 时雨没什么力气,懒得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他抚摸时雨的蝶形纹身,哄道:“宝宝,你再叫一声。” 时雨不搭理,他兀自笑着问:“什么时候纹的身啊?” 时雨的坦率直戳人心:“分手后不久纹的,因为想你。” 陈启高兴两秒,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停顿片刻后说:“这个部位的纹身,要脱衣服吧?” 时雨抬起头说:“女纹身师。” “女的也喜欢你,”陈启钻牛角尖,“就内韩国来的同学叫什么来着,大三那会儿跟你表白了,你还说她长得漂亮。” 陈启的旧账垒起来估计跟他本人一样高。时雨笑了,挑起他的下巴说:“没你漂亮。” “没你漂亮,”陈启像个感情的复读机,“当然了。” “什么跟什么。” “没什么,结婚了开心。” 时雨想爬起来,被陈启一把抱回去,腻在身上不让起。她默默趴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楚。 “我饿了。” 两个人都只吃了早饭,睡饱又剧烈运动,不饿才怪。 陈启没点餐,自己先从床上爬起来:“等着,老公给你做饭吃。” 时雨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心说: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 同居这段时间,他们总算把厨具买齐了。 陈启支了个平板在厨房,打开菜谱边看边学着做。无奈他真的很少做饭,忙活半天也只有一碗番茄牛肉面看得过去。 时雨披着格纹披肩,站在岛台外问:“好了吗?” 陈启把烧焦的两块鸡翅倒进垃圾桶,挑出还算好看的,回头说:“叫老公,不然不给吃。” 时雨晃了晃手机:“点外卖了。” 陈启放下厨具,伸手来抢手机,时雨把自己团成一团蹲下,死死地护着。 他轻笑:“哎,别躲了,怎么可能不让你吃。” 时雨不信任他,还是在躲。他从背后把时雨整个抱起来,挪去高椅子上坐。 “点外卖吧,”陈启抵着她的前额笑,“我厨艺一般,可不能饿着我老婆。” 时雨很吃这套,立刻说不点了,双手搭在陈启肩上说:“是你做的,难吃我也要吃。” “真的?”陈启端来一盘黑乎乎的鸡翅,“这样的你也吃?” 时雨犹疑问:“熟了吗?” 陈启也有同样的疑虑,所以他先尝一口,颔首说:“熟了。” 时雨就着陈启筷子夹的鸡翅,在他咬过的地方咬一口。陈启不觉浅笑,挑起的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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