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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放着。贾家和咱们家既是老亲也是故交,不比别家。既然是老国公的姑爷病了,又有什么舍不得的?便是宫里皇后知道了,也会体谅我们的。” 说罢,让身后一穿金戴银模样极为清秀的大丫头去取来,交给了黛玉。 黛玉自然感激不尽,再度含泪拜谢。 最后,李氏和满堂甄家人的目光落在了贾蔷身上,李氏微笑道:“这位是……” 贾琏笑道:“回老太太的话,这是晚辈的族侄贾蔷,宁府老公爷的正派玄孙。” 此言一出,萱瑞堂上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古怪。 甄府老太太亲自接见,这份体面放在江南,便是两江总督也并非随时能有。 是看在贾家与甄家近百年的交情乃至亲戚情分上才有的,可一个宁国府的五世孙,还不是承爵嫡孙…… 这个身份,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对甄家的尊敬。 贾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忙赔笑道:“好让老太太知道,此事绝非晚辈善作主张,实是我家老祖宗亲自点的将。” 李氏奇道:“哦?莫非是这位哥儿也天生异象,有大祥瑞在身?” 贾琏闻言,抽了抽嘴角,笑着解释道:“蔷哥儿虽非天生异象,不过却有大运道。阖族子弟数百人,没人胜过他的运气。” 李氏愈发好奇,道:“到底是什么运气……难道是生的好?” 此言一出,萱瑞堂上一片笑声,尤其是内宅妇人和一众丫鬟们,一双双眼睛明目张胆的打量起贾蔷来。 这般做来,却是有些轻挑和不恭敬。 贾蔷却依旧不卑不亢,眸光如水,不见半点波澜。 原本担忧他的黛玉回头轻看了眼,见他如此沉稳,本微微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 贾琏干笑了两声,继续道:“太上皇自传位于当今圣上后,久居九华深宫中荣养龙体,迄今已逾五载不曾出宫。不想先前突然出宫,并于醉仙楼里看到了贾蔷,一眼就喜欢上了,还夸他有忠孝之心,之后天子也降下恩旨,夸赞贾家教化有方。之后太上皇金秋万寿节时,再次在天家和元勋老臣前赞了他一回,后来临我们南下前,太上皇又特意传下恩旨来,给蔷哥儿赐了表字,以示恩宠。” 此言一出,萱瑞堂内一片寂静。 贾蔷和黛玉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二人对甄家的富贵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左右又不贪图什么。 却都有些诧异贾琏的做派,果真转性儿了? …… 第0128章 甄家 “哎哟,这孩子哪里还是运气好?这分明是天大的造化哪!太上皇五年不出宫,连頫哥儿、宝玉他们老子上京去见,有时也只能在九华宫外叩个头,并不一定回回都能陛见。这孩子还真是……” 甄家太夫人李氏看着贾蔷,忍不住的连连赞叹道。 贾蔷欠身以示谦逊和谢意。 李氏身旁的儿媳周氏温声笑道:“这孩子生的好,比宝玉还齐整。” 此言一出,周围一众媳妇再次齐齐笑了起来。 一双双目光再度打量起贾蔷来,只是这一回和之前那次不同。 上一回,只拿他当一个皮囊好的小人物,居高临下的俯视取乐。 这一回,却是以欣赏的姿态,亲切的赞叹。 也不怪世人常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当然,贾蔷目前所谓的“权”,皆来自于太上皇的圣眷。 但他如此,甄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周氏的话提醒了太夫人李氏,李氏笑道:“只顾着说话了,快让哥儿、姐儿都坐下,再打发人去喊宝玉和玉蓉、玉嬛他们姊妹来见客。贾家和别家不同,是老亲了,又是世交,合该见一见。” 说罢又对甄頫道:“你带着你琏二哥去前面书房见老爷罢,蔷哥儿还小,就留在这里等宝玉。” 贾琏毕竟是已成过亲的外男,纵有通家之好,亦不好见甄家未出阁的内眷。 贾蔷年岁虽不算小,可还未成家,再加上辈分也小,所以倒不妨碍。 甄頫应下后,引着贾琏离开。 黛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瞥见贾蔷依旧面色淡淡,目光温和平静,心里也安宁下来。 看到二人这般表现,甄家内眷们纷纷暗自点头,果然是京中公府出来的大家子弟,身上没有小家子气。 贾蔷自不必说,丰神俊秀,沉稳平和。 便是黛玉这般柔弱的女孩子,亦是面色不改,举止得体。 都不负名门出身…… 未几,外面传来动静声,只见一行人说笑着鱼贯而入。 为首一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少年,和三个衣着皆一般锦衣绣服妆扮的女孩子进来。 看到为首那少年,贾蔷下意识的去看向黛玉,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黛玉也心有所感,侧眸与贾蔷对视一眼,轻轻眨了眨眼,星眸里也满是疑惑…… 这甄家名唤宝玉之人,竟和贾家那个宝玉,有七八分相似! 一样的大脸盘子,连衣着打扮都相差不离…… “咦,这个妹妹就是今日外客?我怎么瞧着……这般眼熟?我必是见过的!” 听到这惊人之言,贾蔷看到黛玉明眸霎时睁圆,目光中夹杂些许惊恐之色。 连这句话,都一样么? 贾蔷端坐不动,但低声传语过去:“林姑姑莫慌,这是纨绔子弟哄女孩子的一贯套路,当不得真的。不信你瞧着,他一会儿必说虽没见过,可心里相识,便算是相识了的。” 黛玉:“……” 眼见甄宝玉几步跨来,在距离黛玉三步之近依旧不停脚,贾蔷起身,先一步迎上前去,温声笑道:“我姑姑素未去过金陵,也未来过淮阴,不知小兄弟从何得见?” 甄宝玉见有人挡在前面,眼中闪过一抹不悦,道:“虽然未曾见过,然我看着她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你快让开!” 贾蔷身后,黛玉只觉得惊雷滚滚。 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不是因为看到形容模样和贾宝玉八成相似的甄宝玉,而是贾蔷那番话。 居然,居然是真的…… 那当初贾宝玉初次相逢,与她说的那些话,也全是套路了?! “宝玉,不得无礼!仔细你老子一会儿来捶你!” 高台上,甄家太夫人李氏见甄宝玉就要发怒,连忙喝道。 甄宝玉也不知是畏惧李氏,还是畏惧他老子,气鼓鼓的瞪了贾蔷一眼后,转身往高台上走去。 看着这小犊子,贾蔷心里瞬间想到了许多。 很明显,甄宝玉比贾宝玉顽劣十倍不止! 想想也是,贾宝玉只能在荣府里作威作福,一来性格如此,二来贾家的势力在京城也谈不上能够平趟无阻。 但甄宝玉不同,甄家号称江南第一名门,算得上实至名归。 甄宝玉出了府,整个江南地界儿都可以横着走。 这样的环境下,养出这样骄奢跋扈的性子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贾蔷想的不是这个。 甄宝玉多跋扈,和他关系不大,他想的是,甄家比贾家倒台要早上一二年。 大观园建成后,也没二三年功夫,甄家就坏了事。 可甄家向来是由太上皇庇佑着,太上皇一日没驾崩,甄家几无倒台的可能。 也就是说,太上皇很可能也只有二三年就要驾崩了? 红楼原著中并未写太上皇何时驾崩,却描写过一位老太妃薨逝,时正逢贾敬死金丹,凤姐儿大闹宁国府时,撕扯尤氏说贾琏在国孝、家孝内乱搞…… 可是只一位太妃薨逝,如何当得起国孝二字?! 太妃也是妃,说难听点,只是天子庶母。 天家那么多妃,死一个就守一阵国孝,那天下什么事也别干了。 由此推断,怕不是另有深意…… 若果真如此,离起大观园只一年光景,加起来,顶多还有三四年时间。 太上皇一旦驾崩…… 贾蔷面色淡漠,目光凝重。 “哥儿莫怕,你这叔叔只是淘气些,平日里也和家里姊妹们顽闹惯了,并无欺负你姑姑之意。” 李氏的声音将贾蔷唤回神来,见众人目光各异的看着他,贾蔷眉尖一挑,又看了高台上一副温良纯善模样的甄宝玉,与李氏躬身一礼,回到座位上坐下。 却感觉到身旁某姑姑正望向他,转头看去,就见黛玉那张眉眼如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感激,与他微微颔首。 贾蔷笑了笑,对视一眼后,一起抬头望向高台。 甄家太夫人李氏将甄家一个孙男三个孙女介绍给黛玉和贾蔷,两方彼此问好见礼。 只可怜贾蔷辈分低,认了一个叔叔三个姑。 不过辈分低也有辈分低的好处,自甄家太夫人起,至甄家几位太太乃至甄宝玉一辈的孙媳妇还有甄宝玉并甄玉嬛、甄玉蓉、甄玉清一应长辈,人人都拿出了份见面礼。 有长者赐不能辞的规矩在,贾蔷只能接受。 他大概扫了眼,除却一些扇坠、字画小玩意儿外,只状元及第的小银锞子就有四五盒,另金瓜子一盒,玉如意一对,文房四宝若干,皆是上上品…… 甄家豪富,可见一般。 待闲话罢,便有一众媳妇丫鬟前来,安放食几铺设竹席。 这里又看得出南省和北地的区别了。 神京都中,即便是贾家用饭,也多是合食制。 盖因北地受异族影响较深,即使迁都三十年,可许多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还扭转不过来…… 但南省不同,南省依旧坚持分餐制。 在贾蔷看来,这样其实更好些,至少不用担心感染幽门螺杆菌,和其他人的口水…… 不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甄家太夫人居然将黛玉的桌席移至她和甄应嘉夫人周氏之间,以便照料。 而贾蔷,却被安置在了甄宝玉,和甄家二姑娘甄玉嬛之间。 许是想让他天大的运道,分润些给甄家子孙…… …… 第0129章 沾染不得 冬笋、银鱼、鸽蛋、龙须、鹿角、麻辣活兔、塞外黄鼠、半翅鹖鸡、冰下活虾…… 虽是分餐制,然菜品之丰盛,丝毫不逊色合餐制。 就算贾蔷在荣国府吃过不少山珍,可是贾家的伙食比起甄家来,依旧要逊色不止一筹。 每上一道菜,在贾蔷身后专门服侍司职的婢女便会小声的对他介绍一遍菜肴的来历。 若以上只是山珍海味,贾蔷在贾家还见识过些,那么接下来的舌尖炒榆钱,清蒸桂鱼皮、蜜酒蒸鲥鱼、酥酪假蟹等一应用工极繁,甚至到了伤天害理地步的美食,就让贾蔷真正震惊了。 譬如那舌尖炒榆钱,用的就是当年的小公鸡,活取舌尖,再用上等的羊羔油浸春时采摘冻起的榆钱,糟润了炒熟。 只一人份的一盘菜,就要耗费公鸡二十只…… 而清蒸桂鱼皮,则是用八两八钱重的桂鱼,每条尾鳍上鳞底下的那一小块儿鱼皮,最鲜最嫩也最脆,用玉碗清蒸,鲜美无比。 这幅做派,莫说贾蔷,便是黛玉都瞠目结舌。 奢靡富贵至此,已是造孽。 甄家倒的,比贾家更不冤! “喂,贾蔷,在都中吃过这些么?” 甄宝玉见贾蔷怔怔的看着几上瓷盘玉碗中的美食,不由笑道。 贾蔷微微摇头,如实道:“未曾。” 甄宝玉闻言愈发得意,嘲笑道:“北地侉子,见识过什么富贵?” 一旁甄玉嬛听不下去,愠声道:“宝玉,你在胡说什么?往日里也不这样,怎连礼数都不讲了么?” 甄宝玉闻言,撇撇嘴道:“二姐姐,你不识歹人。这小子看我们的眼神,哪有一分是恭敬的?清高傲慢之极!你跟他讲礼仪,他肚子怕是要笑你傻!” 甄玉嬛闻言,下意识的看向贾蔷,见贾蔷满面无语之色,回过头来嗔道:“你再如此无礼,我可就恼了。” 甄宝玉看起来还是很看重姊妹亲情的,不再挑刺,反而“热情”的给乡巴佬介绍起来,道:“贾蔷,你看看这个,这是釉彩青花绿竹盅,宋时的工艺,最是精美,便是宫里也未必有这样好的。还有这个,荷叶绿瓷盏,怎么样,用这种装龙须,是不是好看极了?还有这个,五彩春草纹茶碗……” 高台上大人们见他如此“热情”,纷纷满意颔首,以为是个好孩子…… 贾蔷没有理会甄宝玉,目光却看向了左侧的甄玉嬛。 甄家二姑娘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 红楼原著里,甄家四个媳妇进贾家请安,贾母就说最喜欢这个甄家二姑娘甚好。 如今看来,的确有温婉贤明之姿。 甄玉嬛虽落落大方,可与贾蔷对视一眼,见其清秀俊美如斯,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冷平和,似能浸透人心,俏脸上不由升起一抹红晕来。 “别看了,我二姐姐下月就要进京,和赵国公家的小孙子成亲。听说那球攮的是个长马脸,你认得不认得?你若认得记得替我说一声,我二姐姐要是受了针鼻儿大小的委屈,我砸烂他的狗头!” 贾蔷看了看甄宝玉有些狰狞的脸,又看了红着脸嗔怪他多嘴的甄玉嬛一眼,举杯虚邀道:“虽然我不认得,但若有机会,一定替你转达。” 二三年内,以甄家的圣眷,甄宝玉的确有资格和一个老牌国公府的公子掰掰手腕。 要是甄家奉圣太夫人还活着,那他和龙子龙孙摔摔跤问题都不大。 不过眼下越猖狂,等日后清算起来,死的就越惨…… 这个混世魔王到无所谓,自己作死,顶多就是求仁得仁。 倒是甄玉嬛这样的姑娘,可惜了。 当然,也只是可惜,贾蔷还没资格去当救世主。 他自己屁股下面,还坐着一座火焰山没爆发呢。 一顿饭刚吃罢,候在外面的婆子方进来,禀道:“老太太,老爷方才打发人来传话,待老太太用完饭,请宝玉和小蔷二爷去书房说话。” …… 甄家书房内。 甄应嘉的卖相,倒是比贾政强许多。 面貌清癯,一身儒衫,头戴璞巾,望之便是贤雅之人。 只是,天家让甄家做的事,不是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之事啊…… 大礼见拜后,贾蔷起身,四十来许的甄应嘉再三观之,抚须笑道:“果然不愧是得遇天颜的少年俊杰!” 贾蔷再度谦逊一礼后,目光有些疑惑的看了贾琏一眼。 这厮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居然在甄家不断的替他扬名? 莫非真被两条烤鱼给反正了? 他隐隐有所领悟,似乎“小瞧”了贾琏心中的“格局之广”。 在这个世道里,能容忍妻子张牙舞爪,把几个跟随数年的房里人都打发出去,他这脾气得多好。 更别提专好别人老婆,那多浑虫的老婆,半个贾府的下人都上过了,他依旧顽的不亦乐乎。 便是尤二姐,被贾珍、贾蓉父子都上过手,他也不在意,照样爱在心里。 更离谱的是,尤二姐已经被收房了,一日他回来,撞见贾珍在屋子里,贾珍尚且不自在,他却好似无事人一般,大家还一起吃酒高乐,照样原谅她…… 总之,这个人的胸怀,不能以常理视之,高度怀疑患有斯德哥摩尔综合症。 若果真如此,贾蔷觉得他看人的目光,竟不如黛玉…… “不知哥儿遇到天颜时,圣上身边都有谁在伺候?” 甄应嘉问了许多话后,又问出这句话来。 贾蔷道:“是宁郡王和一内侍。” 甄应嘉闻言,却眼睛突然一亮,颔首笑道:“宁郡王?说起来,那才是太上皇元子元孙哪。” 此言一出,原本还比较从容的贾蔷,只觉得心底一股寒意滕然升起。 天家的元子元孙,和百姓家所谓的长子长孙,嫡子嫡孙,是一个道理。 都是儒家认为,血脉最纯正,最该继承财产家业的人。 可如今的皇帝,是隆安天子啊!! 作为天家在江南布下的耳目,居然有这等心思,是何等骇人? 再加上一个区区五品官的家里,过的比王候还奢靡…… 甄家死的真是不冤,实在沾染不得。 念及此,贾蔷愈发寡言少语,这让甄应嘉的谈兴大减,原本贾蔷就属于孙辈了,还这般不知奉上,也就随口说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 出了甄家书房,贾蔷、贾琏又回到萱瑞堂,辞别了甄家太夫人后,带了好些赠礼,出了甄府大宅,重回客船,顺河南下。 草草结束了甄家之旅。 …… 神京都中,太平街。 金沙帮总舵门前。 贾珍带了几十个豪奴,还有东盛二老爷赵东林,明火执仗的打上门来,让贾芸出来见他。 金沙帮却只走出一个洪长老,带着黑熊精一样黑粗高猛的铁牛,洪长老对贾珍道:“不巧的很,上回大爷来后,芸二爷就带着他娘去了淮安侯府住下了。大爷要是不信,可亲自进来查看。” 贾珍闻言,看了眼他身后的铁牛,眼角抽动了下,转头对赵东林道:“即便是淮安侯府,也没有藏扣我贾家子弟的道理。走,咱们去寻他家要人!干系重大,那畜生惹下如此大祸,他就算藏到天边也没用!” 不等赵东林开口,洪长老却又躬身笑道:“那芸二爷如今多半已经不在都中了,他要和怀远侯府的世子爷兴远往九边去,一来在那边支起烤炉,二来,到草原上多寻些母羊回来,想在通县那边捣鼓个牧场,自己饲养……”眼见贾珍和赵东林二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又道:“哦对了,差点忘了大事未说……芸二爷说,当初蔷二爷临走时给他的方子分两部分,各装在一个锦囊内。蔷二爷交代,若是东盛赵家拿来三万两银子,便将两个锦囊都交给赵家。若是赵家弄鬼,以奸邪手段来逼,就交一个,然后烧一个。芸二爷已经将第二个极囊烧了……不过蔷二爷当初还留下话来,说他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包括赵家。既然恒生王家以三万两银子来买方子,赵家若少于这个数,他不好和王家交代。如果赵家有悔改之心,可派人带好银票五万两,前往扬州盐政衙门府去寻他就是。当然,去不去随赵家自己思量。” 赵东林:“……” …… 第0130章 亲近 “蔷哥儿,不是我说你,你在甄家太生分了。甄家老爷那样喜欢你,你只是冷淡着一张脸,让人家也尴尬。我白夸你了……” “这甄家是江南第一豪门,咱们想在扬州过的痛快,少不得要仰仗他家,人家甄家老爷和你说话你都爱搭不理,甄頫都掉了脸子了……” “我赶早跟你说,你可别指望金陵那些球攮的,分宗几十年,早他娘的连亲戚情分都算不上了。他们才是正经出了五服的远房……” “唉,你这样搞,回去后老爷跟前都没法交代……” 回到船上,贾琏和贾蔷一道送黛玉回去后,居然没急着走,反而脸色难看的埋怨起贾蔷来。 黛玉闻言一怔,看了眼面色冷淡的贾蔷,忙笑道:“蔷哥儿可是有什么想法?琏二哥也是关心你,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同他说说。” 想起今日贾琏的表现,贾蔷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今日甄府之见识,确是让我开了眼。贾家西府且不提,东府日常用度已算是世间少有的奢靡富贵了。可和甄家一比,连草鸡都算不上。” 贾琏不以为意,道:“他家原就富贵,当年太上皇南巡六次,独他家接驾四次,哪里能比?” 贾蔷提醒道:“这我知道,可是甄家不过是仕宦之族,世代五品小官儿,纵为天子耳目,也不可能给他家那么多银子。” 贾琏闻言皱了皱眉,道:“此事我倒是知道些,他家的银子一部分是从国库里借的,不过都是用来供奉太上皇的,算不到他家头上吧?还有一部分,是林姑丈没去做巡盐御史前,甄家掌管了七八年的盐政,就是为了还这个窟窿……” 贾蔷冷笑一声,道:“就算是供奉太上皇所用,到底还是记在了甄家账上,再看看他家的用度,果真都用在了太上皇身上?盐政乃国利,他家就敢截留自用。这笔账,太上皇在时没人清算,等将来之日,嘿。这还是其一,另有一重更深的缘故,实无法与人说,便是我,也只能藏死在心里。但这重缘故,才是真正要命的。贾家若想日后不被牵连抄家灭族,最好就此疏远。当然,你若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我也无话可说。” 贾琏闻言唬了一跳,脸色发白道:“竟到这个地步?” 贾蔷简直好奇:“当今天子这几年在做什么,你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么?” 贾琏面色一阵变幻,仔细想了想后,脸色又渐渐发白。 隆安天子,的确不像太上皇那样仁厚。 这几年,确实发作了不少官儿,可对勋贵却还好吧…… 贾琏摸了摸头发,咂摸了下嘴道:“若果真如此,那往后是要离的远一些了……你不说我还真没往这地儿去想,只顾着羡慕他家富贵了。现在想想,是有些过了头……” 他实在懒得理会这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道:“管他这些,左右以后少来往就是。不过本也离得远,只逢年过节时送些节礼罢。就是可惜,往后不能去金陵好好逛逛了,秦淮河……” 到底想起了黛玉还在跟前,贾琏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反应过来,看到贾蔷漠然的脸色,和黛玉气恼的模样,贾琏打了个哈哈,连忙告辞离去,只是临出门前问了问今晚有无烤鱼…… 贾琏走后,贾蔷也要告辞,黛玉却拦下他问道:“蔷哥儿,你将甄家说的那样骇人,那太夫人送的参……” 贾蔷微笑道:“这倒无妨,本是宫里御赐之物,并不算什么。” 黛玉好奇,微微偏着头看贾蔷道:“那倒也罢,一会儿走时你带了去,给小婧拿去与她爹用吧。这几日我手里这支没给你们,只担心去了扬州后,我爹爹那边不够,你们莫恼……” 贾蔷笑道:“已经给了那么些了,若再恼,还怎称之为人?果真有这般贪心不足之辈,那也合该去死。” 黛玉闻言浅浅欣慰一笑,又问道:“你果真不羡慕甄家富贵?” 贾蔷道:“富贵权势自然是好东西,谁人不爱?但我若喜爱,何必贪图他家?大好富贵,自可亲手取之。这次下扬州,除了读好书外,我也想着做一番事业出来,书局便是开端!” 黛玉看了他稍许,撇嘴取笑道:“就会吹大气,我虽是内宅姑娘,却也知道外面谋生不易。别的不说,便是贾家这些年,不也是进的少出的多?且若没点背景跟脚,你在扬州初来乍到,哪有那样容易?” 贾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弯起嘴角道:“在扬州也不是一点跟脚也无,只要治好了林姑姑父亲的病,以姑祖丈天子信臣的身份,我不倚之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只求不被人欺负了去还不成?” “呸!” 黛玉忍不住啐笑道:“你还想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仔细你的皮!” 对于贾蔷这个侄儿,黛玉原本只是带着一分同情。 可等贾蔷护送她南下,又寻得有可能治好其父的西洋番医,再加上烧烤伺候,品性相近,乃至今日在甄家挡在她身前守护等一系列事发生后,那一分同情就变成七分亲近起来。 本是八竿子才能打着的远房侄儿,如今变成了近支侄儿。 因此,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 对于他的“痴心妄想”非但不恼,反觉得喜悦。 因为唯有亲近之人,才能如此厚着面皮…… 贾蔷听闻这等不客气之言,也只一笑了之。 黛玉却又道:“怎样,我说的准不准?琏二哥是不是那样的人?” 贾蔷真心拜服,道:“林姑姑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洞察人心,蕙质兰心,神机妙算,英明神武,天下无敌……” 一旁紫鹃和雪雁都咯咯笑了起来,黛玉羞恼道:“好呀,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宝玉先前就说过,你不是老实人,今儿总算见识到了。” 贾蔷摇头,纳罕道:“林姑姑先前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老实人来的?是我在荣庆堂上和东西二府一大家子吵架的时候么?” 黛玉语滞,只拿眼去瞪贾蔷。 贾蔷退一步,微笑道:“不过对于贾琏的看法,林姑姑确实让我大吃一惊。日后,还请姑姑多多指教。” 这种态度还成…… 黛玉微微颔首,目光也多些暖色,道:“往后你总是要回贾家的,能少一个对头,日子总好过一些。” 贾蔷点头道:“姑姑说的对,能少一个对头,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噗嗤!” 黛玉举起小秀拳,真想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侄子。 贾蔷见之一笑,也不再戏谑,他敛起些许笑意,道:“林姑姑放心,为人处世之道,我会慢慢去学的。不会一味的刚硬,也懂得刚过易折的道理。” 黛玉看他稍许,却是轻轻一叹,微微苦笑道:“劝人容易劝己难,我便是因为吃了不少这样的苦头,偏又改不好,才不让你走老路的。” 贾蔷温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要本心善良,就算刚硬一点,又何错之有?” 黛玉闻言笑了笑,按下不提,俏脸渐渐肃然,轻声道:“算算日子,你那长随也应该到扬州两天了,却不知,家里如何了……” …… 回到船舱,香菱、李婧正在说话,薇薇安则不知在哪里生闷气。 今日没带她同往,这洋妞儿可是生气坏了。 “坐下……说什么呢?” 见他进来后,李婧、香菱起身相迎,贾蔷摆手道。 李婧犹豫,香菱却比较憨,笑道:“我同小婧姐姐说,怎瞧着林姑娘并没太多悲色,按她在家里的性子,原该日夜以泪洗面才是……” 贾蔷闻言,目光微凝。 …… 第0131章 谋划 “大爷,不是我们背后学长舌妇嚼舌,只是香菱平日里总听人说,这位林姑娘是水做的,一天里大半天功夫都在流泪,十分爱哭。如今她父亲这样了,却没见她见天儿哭,这才纳闷儿嚼舌了几句。” 李婧见贾蔷似乎不大高兴,忙解释道。 贾蔷思量稍许后,觉得让她们多明白些事也好,日后相处起来可以减少些不必要的误会,便轻声道:“你们不知内情,所以才有此疑问。林姑姑的父亲,是一位忠正体国,且以国事为重的能臣。这样的大臣,天子自然喜欢,江山社稷黎庶万民也喜欢,可家人却未必喜欢。” 香菱还未反应过来,李婧却挑了挑眉尖,道:“想必这位林大人定是整日里忙于公务,疏忽家人了。” 贾蔷其实也只是猜测,但此刻却只能点了点头,然后说些他知道的…… “林姑姑不到六岁便丧母,她本意是要留在扬州父亲身边,只是那位姑祖丈着实没有精力照顾她,就将她送到都中外家养大。这一送,至今已是五六年了,记事的五六年……” 贾蔷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明了。 香菱为何没想着去寻父母,反而有些恐惧? 分离太久,一个人扛下了太多的苦,有些感情也就淡去了。 黛玉在贾府这些年,没有至亲在身边爱护,不知一个人流了多少眼泪。 什么疼爱能取代得了父爱母爱?更何况她刚刚丧母…… 林如海顶多来封信来问问,几无见面之时,且贾敏去世前,他也忙于公务,父女之情实在谈不上多么深厚,又怎能苛求黛玉为了他哭的死去活来? 便是在原著中,贾敏去世后,黛玉来贾府后,却听不得哪个说娘没了,动辄落泪。 可等林如海去世后,她自苏州回来,初见姊妹们,却表现的十分正常,分发礼物…… 也许正如黛玉自己所言,亲人之间的亲近远疏,其实并不总是依着血缘关系来定,还要看感情…… 只是,这个世道下,怕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才会认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见解。 好在李婧非寻常闺阁女子,理解这份离经叛道的心思,对于世上凭借一份长辈名头,就压的晚辈抬不起头,甚至主宰晚辈生死的礼孝,深厌恶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借机将副帮主一脉连根拔起,杀的金沙帮庭院内三日血气不散。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说不出“父恩不过如此”这等惊世骇俗之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即可。 “二爷,紫鹃回来了么?我想去寻她耍。” 香菱听不懂这些,知道紫鹃回来后,就想到楼上去顽。 贾蔷微笑点头,香菱欢喜离去。 对香菱来说,眼下的日子几乎是她梦里才奢望过的。 没有拐子的打骂,不用再担心所托非人。 即便是在薛家,薛姨妈也是一个管家很严谨的当家太太。 家里的嬷嬷和年岁大一些的丫鬟,也会时常取笑她。 至于常常对她抱有觊觎之心,求之不得又爱动手啐骂的薛蟠,更是她心里恐惧之所在。 然而如今,所有的这些都远去了。 家里丁口单薄,也没长辈在头上约束着,也没那些论资排辈的家生奴几欺负她,更没凶神恶煞的呆霸王打她…… 除了照顾好贾蔷外,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顽就怎么顽,快乐似神仙! 等香菱高高兴兴离去后,贾蔷从怀兜中取出黛玉所赠老参,递给李婧道:“这是林姑姑得自甄家太夫人的老参,不比她手里那个差。你拿去给岳丈用药吧……” 李婧闻言,大为动容道:“这种参千金不换,拿银子都买不到!都给我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是,所以前日你去求参未得,不是因为林姑姑小气,是她确实不能再给了。今日得了新参,整株都送给你了,还说让你莫生气。” 李婧变了脸色,急道:“我如何能生气?前儿本是厚着面皮去要的,爷本不许开口,是我犯了贪心,见我爹用了参汤后好了许多,想着多服一些,许会更好……若这也生怨,岂非畜生不如?” 贾蔷笑了笑,道:“你也别急,就这么一说。” 李婧却正色道:“不行,我得去给林姑娘磕头。” 贾蔷挑了挑眉尖,道:“这就不用了吧?林姑姑也不喜人给她磕头,只要日后……” 李婧却不听,摇头道:“这参可以续我爹爹之命,救命之恩,日后林姑娘有难处时,自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可眼下我无以为报,若连头也不磕一个,如何说得过去?” 贾蔷无奈,道:“你愿去就去罢,只是速去速回,不然闹的林姑姑也尴尬。回来后,我还有正事相商。” …… 未几,李婧折返。 见她面色有些微妙,贾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道:“如何?” 李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她没想到,黛玉果真如贾蔷所言那般,对她纳头便拜唬了一跳,让她尴尬而回。 她不愿多提,就问贾蔷道:“爷刚才说有正事相商?” 贾蔷道:“先前已经打发了你两个手下,快马加鞭前往扬州天宁寺。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若无意外,岳丈应该能救得一命。眼下最多两天,我们就能抵达扬州,到了之后,我们有许多大事要做。但做事之前,我们最先需要的,就是要生出眼睛和耳朵来。江南初来乍到之地,若莽撞为之,难免撞的头破血流。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婧闻言,先是连连点头,可随即皱眉道:“可如何生出眼睛和耳朵来呢?” 贾蔷笑了笑,却又敛起笑容,严肃道:“我说的不知对不对,若有不对之处,你只管纠正。小婧,你们所谓的江湖人士,在我看来终究也不过是在这世道上混一口饭吃的人。你们不甘心种地,又读不进书去,做买卖营生也艰难,所以只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混口刀口饭吃,美其名曰闯荡江湖。京中的帮派如此,江南的想来也不外如是。” 李婧虽因贾蔷的话觉得有些难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爷说的没错,揭掉那层藏羞布,便是如此。确实不过是,混口饭吃。” 贾蔷闻言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以小婧你的江湖手腕,再辅以重金,威恩并施,短时间内,应该就能聚起一班人马来。” 李婧闻言,却担忧道:“如此聚集起之人,怕无甚忠诚可言,当不得大用。” 贾蔷笑道:“乌合之众,自然无忠诚可言。但是我们却可以在用人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可用之人。再以完善的家法帮规,一点点将乌合之众变成麾下精锐……不急于一时,眼下也无天大之事。但这个路数,你心里一定要清楚。” 李婧闻言,笑道:“爷让我总揽这些事?” 贾蔷点头道:“这等事,除了枕边人,我信得过谁?” 李婧闻言,脸上笑容一下绽放开来,不过又不无遗憾道:“要是爹爹能好过来就好了,他老人家跑了一辈子的镖,天南地北不知结识下多少江湖大豪,虽然有些只是面上往来,但也有不少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他若醒来,必能事半功倍!” …… 神京城西,赵家庄。 赵东林面色阴沉的坐在西侧主座上,一言不发。 赵博弘亦是满脸阴云,道:“二叔,我父亲说,忠顺亲王府那边,他会去周旋。但是方子,一定要取回来。事后能染出好丝料来,一切都好说,此次只是一个意外,伤不了筋骨。可若是这次果真得不到真方子,那赵家就成了一个笑话了,是要伤到根本的!恒生王家,也绝不会放过机会。” 赵东林闻言,面色愈发阴鸷,心中痛恨愈炙,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缓缓道:“告诉大老爷,我会让人带着银票,速速前往扬州,换回真方子。此次的损失,皆由二房出。” 为了省二万两,这次生生搭出去四五万两,赵东林面色一片铁青。 赵博弘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准信儿后,他便起身告辞离去。 从头到尾,没看先前还赞称最喜爱的堂弟赵博安一眼。 或许在他看来,连张方子的真假都看不出来,赵博安空有织染奇才之名,不值当他多关注。然而赵博弘刚刚离去,素来讷于言的赵博安却罕见的主动站起身,开口道:“爹,我要去扬州,学染布!” 赵东林:“……” 心好累。 …… 第0132章 父母心 “我要去南省!” 荣国府梨香院内,薛蟠斩钉截铁说道。 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俩闻言,都唬了一跳,薛姨妈奇道:“你这孽障,连一刻安生功夫都不肯。这会子你不好生躺你的尸乖乖修养,往南省去作什么耗?” 薛宝钗此刻却有些明白了,她这个哥哥虽是个混不吝的,却也是要体面之人。 这次无故遭人鞭打,不止在外面丢尽颜面,便是在亲戚间也抬不起头来。 更难熬的是,他受人威胁,果真不敢往西斜街去了,还被舅舅王子腾教训,出不得门。 薛姨妈日夜盯着他,不准他外出。 且他自己也怕出去后再碰到那伙子歹人,再被打。 如此一来,这都中对他来说,岂不就和坐牢一样难熬? 就听薛蟠正色道:“如今家里的银子不多了,我是薛家的顶梁柱,哪里能坐得住?妈,我准备往南省走走,各省的门铺去看看,再走点货,多赚些银子回来,给你和妹妹打金镯子戴。” 这话…… 唉。 宝钗心里一叹,因为她不用多看,就知道其母薛姨妈必是被大孝子感动的眼泪汪汪。 果不其然,薛姨妈哽咽骂道:“你这孽障,整日里拿这些话来哄我和你妹妹。你若果真有这份心,何苦去招惹那窑姐儿,惹出这么多祸事来?你哪也别去,好生在家待着罢。” 薛蟠一听急了,跳脚道:“往日里总说我不上进,是个没能为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聚起心气儿来,想要奋发一回,妈不说鼓劲,怎还打击我?” 薛姨妈不理,只道:“你舅舅说了,哪也不许你去。” 对她来说,再多的银钱也比不上薛蟠的安危。 不把儿子留在身边,她怕连夜里都睡不踏实。 薛蟠大恼,赌气道:“舅舅说的轻巧,却忘了他家王礼、王义那一起子有几个好的?我平日里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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