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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还是暂且停下罢。” 贾珍闻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心肺几乎炸开,脑中反复盘旋一问: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 第0213章 来日方长 “王老供奉,敢问老爷如何了?” 因先前诊治时,贾珍不许贾蓉、尤氏等在场,这会儿一家子围住王老太医追问道。 只是在里面得到了贾珍的嘱托,王老太医没多说什么,只草草回答了几个症状问题,开了药方,就要离去了。 贾蓉忙送王老太医出门,路上,贾蓉恭敬问道:“老供奉,不知家父的病,到底要紧不要紧?与性命终究有妨无妨?” 王老太医想了想,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他得贾珍叮嘱,不好外泄病情,只是对上贾家人,又不可一点消息也不露。 不然,最后怕是要落个庸医的名头,他缓缓道:“哥儿还是另请名医,再看看罢。” 听闻此言,贾蓉心里有数了,心中简直狂喜,面上却露出哀色,悲戚道:“老供奉就是这全天下第一号名医,连天家都供奉着你老,若你老都说不中用了,我还能去请哪个?只求老供奉给个准信儿,这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好端端的,怎就突然不好了?还治得治不得?” 王老太医摇头道:“这病症离奇的很,老朽医术浅薄,连我也摸不清。” 贾蓉又道:“老供奉,家父这病,到底要紧不要紧?眼见要进大年里了,可过得去过不去?” 王老太医闻言,眼角抽了抽,心里一阵阵发寒,摇头道:“哥儿是最高明的人,当知道看病用药,有时也要讲个医缘。珍大爷在老朽这里,医缘未必够,还是再延请名医,多看看罢。” 说罢,转头看了眼已经怔在那里,面色不知是喜是悲,隐隐有些狰狞扭曲的脸,他叹息一声,由管家引着出府了。 出了宁国府,老太医回头望了眼这高门朱户,心里一叹: 怪道人言侯门深似海,这样的高门豪族里,别说是人情了,何曾还有一丝人性在…… …… 却说贾蓉送了王老太医出府折返回宁安堂后,见尤氏、秦氏并一众媳妇丫头仍留在外间,不由纳闷道:“怎不进去?” 尤氏面色担忧,叹息道:“老爷只说让你先去见他。” 贾蓉心里一跳,干笑了声,却不敢耽搁,赶紧往里面去了。 然而尤氏、秦氏等人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啊!!” 随即,便是贾珍粗喘的声音:“我把你个黑心烂肺毒杀亲父的畜生!说,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药?” “啊!!” 又是一声惨叫后,传来贾蓉的声音:“老爷,儿子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也干不出毒杀生父的勾当啊!” 听闻至此,尤氏和秦氏等人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迈步进了里间。 就见贾蓉跪伏在一片血泊中,地上满是碎瓷,贾珍面色潮红,却全身颤栗的扶着椅背站着,厉声骂道:“还敢不承认?王老太医都诊出了你们用毒,还敢抵赖?” 贾蓉顾不得头上流血,砰砰磕头道:“儿子愿和老太医对质,若是儿子果真下了毒,甘愿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只求老爷息怒,儿子这就去再请王老太医回来!” 贾珍随手又抄起一个盘子就要砸下,却被尤氏拦下,哭道:“老爷要打要骂容易,好歹爱惜些身子骨。老爷如今正是壮年,平日里也无灾无痛,就算这会儿子有些不适,想来养养就好了,何苦气坏了身子骨?” 却不想,尤氏不提他正在壮年,素日里无灾无病还好,这一提,就让贾珍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不举,和即将终结的人生,也就愈发让他相信,是贾蓉给他下了药。 原本酸软无力的身体里,陡然被暴戾之气充满,他一把推开尤氏,举起扶着的那把紫檀镶理石靠背椅,在尤氏和秦氏的惊叫声中,狠狠砸向了贾蓉! “砰!” 贾蓉听闻尤氏、秦氏尖叫声就连忙双手环抱住头部趴在地上,也幸好如此,才躲过了要害。 可这一下到底还是砸狠了,落在拱起的背上,贾蓉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被一背椅砸倒在地,抽出了两下昏死过去。 这可是紫檀实木还镶大理石的椅子啊…… 而贾蓉昏倒过去后,贾珍站在那里,许是用力过度,摇晃了两下,似乎还想再打,可是眼睛一翻,仰头栽倒,亦是昏迷了过去。 这等情形,尤氏、秦氏骇个半死,哪里敢自专,连郎中都不敢请,先让婆子将屋子里的丫鬟媳妇通通看住,又打发人往西府报信。 东府的天,要塌了! …… 盐院衙门,偏厅。 林如海面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对面的齐太忠,淡淡道:“齐老太爷,蔷儿自齐园而出,一刻未停,甚至在关东街临时改道,就这样,也能被人伏杀。在这扬州府,能做到这一点的,有几家?” 齐太忠看着林如海,轻叹一声,缓缓道:“林盐院,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三日之内,动手的人,都会被带到盐院衙门前,由林盐院你来处置。现在重要的是,那位良臣小友,究竟伤的如何?老夫带来了扬州最好的郎中,最好的名药,可否让他们去看看良臣小友?” 林如海沉吟稍许,淡淡道:“两位太医已经看过,已无性命之忧了。齐老太爷就不必去了,让齐公子去看一眼罢。” 齐太忠闻言,自无不可,与身边的齐筠点了点头,齐筠便随王管家往小书房而去。 带齐筠走后,齐太忠“欸”了苦笑了声,摇头道:“林盐院哪,你这弟子,真是个小猢狲啊。若非老夫可以确定,今日事是有蠢货动的手,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他自己安排的戏码了。这个小家伙,当真好大的运道!”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道:“今日若非他运气好,身边有得力人相护,蔷儿今日难以幸免。如此算来,的确是好运道。” 齐太忠对林如海的态度并不是很上心,轻笑了声,道:“林盐院,真正想做大事,哪个不经历九死一生?莫说老夫这一生遭遇的伏杀刺杀下毒放火不下百次,就是你,难道少过?不经历这样的磨砺,是成不了大事的。有气运的人,天命所钟之人,自然能化险为夷。果真没有造化的,也只能认命。林盐院,你且说说看,那小猢狲,这次还想要些什么?” 林如海看了齐太忠一眼,没有开口。 不是不好意思,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其实都明白,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才是真实的。 君不见朝堂之上,为了一个官位,撕破脸皮直接人身攻击者比比皆是。 越到高位,越明白虚荣脸面才是最没用的。 他不开口,只是因为他真不知道贾蔷想要什么…… 齐太忠仔细审视了林如海片刻后,哑然失笑道:“老夫一直以为,良臣小友是盐院大人在教诲着,没想到,竟是他自己的主意,啧,后生可畏啊。也罢,就且等等,看看那小子,能开出什么价码。” 林如海看着在他面前挥洒自如,甚至有些倚老卖老的齐太忠,忽地笑了下,淡淡道:“今日事,应该不是齐家二爷所为,若是齐家二爷所为,蔷儿不可能活着回来。也不会是齐家大爷,以你老人家的手段,既然决定废黜他,就不会给他一丝翻浪的机会。这般看来,应该是齐家三爷的手段吧?空有这么大可调度的势力,做出了这么粗糙的活儿,除了濡慕风雅虚荣的齐三爷,想来不会有第二人。” 林如海能在扬州府坐镇十三载,几经风波,将八大盐商除了齐家之外三度洗牌,也意味着至少经过三波盐商背后权贵的惨烈攻击,仍能屹立不倒,若说他是个简单角色,谁能相信? 这种事,怎能瞒得过他? 若林如海是个简单角色,齐太忠也不会亲自上门了。 真当齐太忠这么好说话,任凭贾蔷开条件? 齐太忠对林如海的话不置可否,他当然不会愚蠢的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什么,因为他那个蠢儿子做的破绽太大。 不过也幸好破绽太大,不然,齐家就算不因为覆灭,也必然难逃厄运。 齐太忠看着林如海,叹道:“林盐院……罢了,老夫托大,喊你一声如海老弟罢。如海老弟,齐家与盐院衙门,是真心合作的,内中或有瑕疵,但于大节无碍。盐政改制,齐家支持盐院衙门的力度如何,如海老弟你心知肚明。若齐家果真怀有歹意,齐家自然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可这一会儿,怕是两边还在打生打死,甚至已经鱼死网破。所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绝不符合齐家的期望。老夫可保证,扬州府再不会出现这等事。而林小友,也会得到幕后之人的赔偿。所以,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吧。” 林如海闻言,沉默稍许后,淡淡道:“且看蔷儿自己如何抉择。” 当年,他因大局为重,曾经妥协过一回,却是今生最悔恨之事。 如今,他怎还会让往日重现! …… 小书房,西厢。 齐筠哭笑不得的看着床榻上的贾蔷,道:“良臣,姜汁黄和失血蜡黄还是有区别了,另外,良臣老弟虽喘息不匀,但气息强健,尾息并无孱弱之像。再者,良臣你眸光看似涣散,实则内里有神……这些寻常人自然看不出来,可我二叔手下能人辈出,从我十岁起,这些名堂我就学的滚瓜烂熟了。你这……” 贾蔷并无所动,只是眼眸不再涣散,躺在床榻上冷冷凝视着齐筠,缓缓道:“齐筠,若非我身边人拼死相护,今日我必死无疑。我很难想得出,扬州府除了齐家的某个人外,还有什么人能瞒过你齐家的耳目,在我临时拐入的小巷内狙杀于我。现在我躺在这大难不死,是用来让你展现你优秀少年教育的么?” 齐筠闻言一滞,面上笑容敛去,看着贾蔷道:“良臣,此事与我们无关。你从齐园出来,发生这样的事,祖父和我都很愤怒,也很担心,所以得闻消息后,第一时间来看望你……” 贾蔷缓缓抬起手来,止住齐筠开口,道:“告诉你家老太爷,我需要一个能在军机处里说话的声音……” 齐筠闻言简直气笑,道:“你是不是疯了?我家不过是盐商,你以为我们能控制得了军机大臣?!良臣,你在想什么呢?” 贾蔷垂下眼帘,轻声道:“德昂兄,你就将我的话,告诉你祖父就好。齐家的确不可能控制一个军机大臣,却可与一位军机大臣有交情。另外,以免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白、沈、周、吴四家留下的那些人手,我都要了,麻烦齐家列好名单送来。若不然,下次再有人伏杀于我,我未必还有今日的好运。” 齐筠面色淡漠的看着贾蔷,问道:“若是,齐家做不到你的要求,不知良臣你又准备如何?” 贾蔷轻笑了声,抬起眼帘看向齐筠,正色道:“准备如何?如果这是齐家的回应,眼下我什么都不准备做,真的。该合作的合作,该来往的来往。” 齐筠看着贾蔷那张俊秀的不像话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感到一阵阵的发寒。 眼下不准备做什么,那就是记在心里,来日方长么? 想起他祖父初闻惊讯时震怒的情形,齐筠心里又是一叹,眼前这个年岁比他还小的少年俊杰,经过此事后,怕是真的要积聚一方势力的底蕴了。 …… 第0214章 丑闻 神京西城,宁国府。 宁安堂。 贾母、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等在家的贾家大人,全都聚集在此。 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骇然甚至惊恐。 贾珍昏死在床榻上,贾蓉也人事不知的躺在一张软榻上,嘴角不时的溢出一股血沫。 让人见之生寒。 尤氏、秦氏早已哭成泪人,跪在地上将事情经过发生了遍。 尤氏还好,秦氏则脸色煞白,万念俱灰的跪在那。 贾母老脸亦是苍白,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还是昏迷不醒的贾蓉,手重重拍在椅臂上,骂道:“还不快去请太医!素日里不去理会你们,不意竟闹到这个田地,这起子忤逆人伦的畜生,这起子忤逆人伦的畜生,你们怎敢如此,你们怎敢如此!” 尤氏哭道:“老祖宗,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只是没敢请太医,就怕人家问起来,不知该怎么答话啊!” 这等丑闻,一旦传出去,以子弑父,还是下毒,贾蓉固然要受凌迟处死之刑不说,其他人也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的。 就是贾家,也要蒙上无尽的耻辱! 外人谈起贾家来,第一个要提的,便是以子弑父的名声。 不要小看这个名声,足以让贾家迎风臭十里! 往后,谁家还愿与一个这样门风的人家结亲? 谁又愿与一个出了这样事的人家来往? 往后退三百年,都没人愿意。 眼下众人还并不以为贾珍的病就到了不可治的地步,只当他病的厉害,又气的闭过气去。 所以,头一桩事想的,就是如何掩盖过此事去…… 贾母老泪落下,骂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蓉儿这个畜生,怎会干下这等事来?” 贾赦闷了半晌,似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先看了眼已经昏死过去没半点气息的贾珍,再看向胸口还起伏着的贾蓉,怒声骂道:“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合该打死!” 倒是贾政,拿着王老太医开的方子看了半晌,皱眉道:“从方子来看,不曾看出有中毒之症哪。且观珍哥儿面相,面色发红,不见黑紫骇人之色,不是中毒的迹象啊……” 尤氏忙道:“老太医也不曾说过有中毒之症,且蓉儿挨打时,曾说过愿和老太医对质,若老太医果真说老爷中了毒,他甘愿领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之刑!” 贾政恍然,自以为明白过来,扼腕叹息道:“必是珍哥儿高烧烧糊涂了神思,这才生了误会。可怜蓉儿被打狠了,竟不知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让高堂生忧,岂不也成了不孝之罪?罢罢,还是速速再去请王老太医来,先看珍哥儿吧,等养好病了再说其他……” 众人闻言,隐隐心累。 不过也觉得有道理,贾珍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的症状。 而且眼下看着满面通红,应该是风寒严重了…… “罢了!” 贾母摆手道:“人家刚走,再劳人走一遭,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再者,老供奉素来给宫里瞧病,咱们这样的人家,劳烦一两回,人家看在过往的面子上不好推辞,却不好果真拿人不当回事。换个名医来瞧瞧罢,要快,珍哥儿这里,看着像不大稳妥了,耽搁不起。尤氏,再派人往城外去,把你们太爷请回来。好端端的遭此难,怕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好让他派上用场。我们也别在这添乱了,回去等着吧,有什么信儿,速速送来。” 说罢,又对凤姐儿道:“你留在这里照看着,大老爷在前面,你在后面,再看看族里哪个稳妥些,喊来帮忙出力。你管好府上的人,这个时候谁敢浑嘴乱说,直接打死!哪个不服,让他们来寻我!” 吩咐罢,带着贾政、王夫人、李纨并一干大小媳妇、丫头、婆子们浩浩荡荡离去,回了荣府。 贾赦没甚话说,往前面坐镇,派人催促名医郎中去了。 东府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没心思去找小老婆陪吃酒了。 却说后宅内,凤姐儿见尤氏忙成一团,一会儿打发人去城外寻贾敬,一会儿又连番使人到前面看郎中何时来,还要教训宁安堂里伺候的媳妇、丫头们不可多嘴,又把前来哭闹的贾珍的一干妾室骂走…… 若是往日里,她早就上前跟着凑热闹了,只是今日却不行。 凤姐儿来到隐隐被尤氏和东府管事婆媳孤立起来的秦可卿跟前,见她素面朝天仍旧我见犹怜的国色容貌,心里叹息了声红颜祸水,然后拉着她往旁边耳房坐下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又闹出下毒的勾当来?若果真有事,你万万提前同我说,不然等你们府太爷回来了……蓉儿未必有事,他到底一根独苗,可你……连我都听说过冰糖莲子羹的典故,你……” 秦可卿闻言,身子几乎都坐不稳了,摇晃了几下,一把抓住床纱后,才泪如雨下,内心几乎崩溃。 凤姐儿见她如此,心下也是一沉,压低声音问道:“难道谣言是真的……” 若非这会儿贾珍看着骇人又昏迷不醒,王熙凤决计不会问的这样直白。 但这会儿,她反倒想趁着这机会,诈秦氏一诈。 倒无恶意,只是女人的心思……总是多些好奇之心。 秦可卿心里冰凉,身为豪门媳妇,荣华富贵是有的,她也曾虚荣过,可此刻,却真真觉得生不如死。 她不是糊涂人,知道此事必不会大张旗鼓传扬出去,否则贾家如何做人? 但是,内里一定会有人背锅。 只看尤氏和家里丫头媳妇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就知道会是谁来承担后果了。 贾珍在时,尤氏对她还能虚与委蛇,面上过的去。 但同为女人,秦可卿知道,尤氏对贾珍是有怨的,却不敢有恨。 可对她,必是恨不能抓破她这张脸。 贾珍若果真没了,就凭婆媳身份,秦可卿都不觉得,她能活过二年去。 一个婆婆想收拾媳妇,根本不用下阴招,只站规矩一样,就能生生站死人…… 念及此,秦可卿心如刀割,见熙凤还能如此待她,就心碎道:“婶婶,我并不曾做过恶事,也不曾,失了妇道……” 凤姐儿闻言唬了一跳,丹凤眼中满是骇然之色,颤声道:“你们……你们果真下了……” 秦可卿忙道:“并不是毒,并不是毒……” 凤姐儿也是过来人,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心中啐了口后,看向秦可卿道:“若果真如此……我明白了,必是老太医瞧出了端倪,你公公知道后,才下狠手打了蓉儿。唉!” 说完一声长叹,纵是如此,贾家人也一定认为是秦氏酿成如此大祸。 这个世道,但凡发生这样的事,罪责必定是在女人身上,绝无第二种可能。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你公公,到底怎么病了的?好端端的,前几天还在商议各家请酒的名单,不可重复了,庄子送来野物儿,还亲自带了些去给老太太,看着也还好,怎么才二三天功夫不见,就到这个地步了?” 秦可卿连连摇头道:“婶婶,这我真不知道。许是前两天吃酒着了凉,染了风寒……自从蔷哥儿出府后,他就事事不顺,常吃酒大醉,打人骂人……” 凤姐儿闻言,无奈摇头,却忽地笑道:“可惜了,蔷儿不在京,不然宁国正派玄孙里,属他这一支最近,可以进来料理事情。若是让你那不知羞的公公知道,他病倒后蔷儿来管事,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即使这一刻,贾家人也没多少会认为贾珍挺不过这一关去。 盖因他平日里素来身强力壮,连风寒着凉头疼发热也极少有过。 眼下虽然看起来凶险,可也不至于一命呜呼…… 听凤姐儿提起贾蔷,秦可卿的眼神却是一动。 贾母等人都以为贾珍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秦可卿却知道,这两日请的郎中都说过,此病极凶险。 今日王老太医的态度也模糊的很,说不准就是一个恶症,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 至于贾蓉…… 贾珍最后那一椅子砸下去,贾蓉虽然护住了头,可秦可卿就在跟前,分明听到“咔嚓”一声,然后才是贾蓉惨叫昏迷。 那椅子分明就落在胸腰之间,很可能将大椎骨给打折了。 若果真是这般,贾蓉就算不死,怕也要瘫在床上,成为废人。 若是贾蔷回来…… 宁府这边已无嫡系血亲,只有贾蔷血脉最近,是正经宁国玄孙,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被接到国公府来养着。 他若能回来,于情与理,都要回府帮忙理事。 到那时……或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会庇护她一些,不让她被人生生逼死。 也只有他,才不会畏惧那些长辈大老爷们…… 念及此,秦可卿原本幽幽楚楚满是绝望的眼眸中,多少泛起一抹希望的光泽来。 仿佛,在等一位盖世英雄,披甲执戈,救她出这万恶深渊…… 第0215章 丧音 扬州府,盐院衙门。 忠林堂。 夜色已深,屋外冰寒,但是忠林堂内却温暖如春。 林如海明显很喜欢这样的环境,看着贾蔷微笑道:“往年此时,都要生受寒意。火盆太躁,熏笼太闷,也太腻,我不喜欢。如今你做的这个好,温热适中,不湿不燥。” 齐家爷孙已经走了,贾蔷身上那些零碎,自然该洗干净的洗干净,该丢掉的丢掉。 他甚至已经探望过之前受了伤的两个护卫,那两个护卫身受重伤,伤及肺腑内脏,虽然已经治疗过,但往后很难再动手。 不过贾蔷并未只给一笔钱财就打发了,而是任命他二人为教头,以后在聚凤岛,和李福一起,为他教出一批好手来。 这样,往后的人生才有活力,而不是守着一堆银子,混吃等死。 等忙完这些后,他才来到忠林堂。 见林如海神态祥和,愈显从容,贾蔷心中也是敬服。 虽然比不得韩半山那老头,一身忠骨,豁出天去,拼得全家性命也要扫尽乾坤万里埃,忠正刚烈,可是林如海经过这么多年宦海生涯的斗争磨砺,又经过妻死子丧,连自己也几乎身死…… 这一连串的痛苦际遇,没有打到他,反而让他成了名臣的气象。 举重若轻,从容不迫。 “姑祖丈受用就好……还没问,姑祖丈年后回京,是天子赐宅,还是住在都中老宅?若是老宅的话,可以先让人回去,安装暖气。” 贾蔷笑问道。 林如海摇头笑道:“都中哪里还有老宅……林家血脉单薄,传到我这辈,本支就我一人了。我又不好钱财,也未曾广置仆婢产业,房屋空久了会坏,所以京里的宅子早就卖了。至于回京事宜……倒是可以考虑一二了。不过,多半不用自己置办宅子。” 以他之功勋,以及天子之信重,不赐宅简直说不过去。 闲话罢,林如海看着贾蔷问道:“蔷儿,你要那么多人手做什么?白、沈、周、吴四家留下的人手,多达数百人。这么多人,不说你养得起养不起,你要怎么用?你用来做甚么?” 贾蔷笑了笑,垂下眼帘道:“先生,我平生之志,不在官场,不在经济仕途,也无意权势富贵。但是,生于世间,理当有所作为,不可虚度时日。虽实不耐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但既然以先生为师,而先生又志在为苍生社稷谋福祉,弟子岂能袖手旁观?论正道,弟子当安心读书,步步科举,然后如先生和半山公一般,耗费三十载光阴,为天子牧民,养天下之望,终掌大权。可一来弟子实不愿入此仕途,二来,先生即将面临极残酷的斗争,回京之后,虎狼环绕,弟子若走正途,怕连丁点小忙都帮不上,时间上,着实来不及了……” 听他以师徒弟子相称,林如海轻扬眉尖笑道:“你信不过为师,以为为师护不住你,护不住你姑姑和姨娘?” 贾蔷忙摇头道:“弟子岂敢?只是既然弟子本心不愿入仕途,何不早早跳出来,另辟蹊径,积聚力量,襄助先生?旁的不说,若是先生回京后,能多一些耳目,保证消息畅通,岂不助益良多?” 林如海闻言,缓缓皱眉道:“蔷儿,此路,终究见不得光哪,非正道哪。” 贾蔷笑了笑,道:“这世上,既然有光明大道,就一定有暗中的祟祟小路。究竟是不是正道,还需去看如何去走路。先生不是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腐儒,您当比我更明白,很多时候,夜幕下小路的作用,其实更巨大。且不提天家的绣衣卫,就是军中,也有职方司,负责侦查和伏杀。先生,我无意去当藏在暗中做一条见不得光的毒蛇,于阴冷潮湿中,伺机去咬人。我只是想在黑暗中,养几只萤火虫,即可照明前路,又可提前预警。” 这话,当然不全面。 他想养的不会只是几只萤火虫,而是想养几条史前巨鳄,能够护卫他的周全,也能替他办事。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皇权当然仍是至高无上的,但只是在这片土地上,而且,也只是名义上的。 江南布局基本上已经完成,虽然只是个萌芽,但最多只要三五年时间,这个萌芽就会迅猛扎根生长成为参天巨木。 资本的力量有多大,其实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人性中贪婪的比例有多重。 如果天下间的官皆是韩半山,视金银为粪土,视商贾为毒瘤,那资本其实是没什么力量的。 可惜,这不符合人性。 正常的人性中,贪婪就是个无底洞,这也就意味着,资本的力量几乎无穷尽。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使得官推磨,也能使得兵将推磨,也能使得绣衣卫推磨,也能使得御林军和天子内卫推磨…… 如果不谋求改天换日,不谋求改朝换代,不谋求黎庶社稷万万年…… 那么只要有一定的地位,只要手中有钱,再以钱结一张大大的势力网,暗中再养上一批精锐力量,即可及时预警防敌,又可随时打通一条退路,逍遥海外,那么贾蔷如今的布局基本上已经够用了。 不去威胁谁,但谁想威胁他,不用他动手,自有无数利益相关的人,来庇护他。 不过,人生一世,若没这份际遇造化也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只求藏在暗中逍遥度日,多少有些没出息。 再者,他拜林如海为师,江南能如此快有此格局,全赖盐院衙门势力,受人恩惠太多,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如海回京后,独身在狼窝里被群狼围攻,而无动于衷。 所以,他眼下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林如海似恍然,道:“所以,你向齐太忠要军机大臣的人情,莫非蔷儿以为,齐太忠的人情,能命令指派一个军机大臣,当朝相国?” 贾蔷笑道:“哪里敢妄想去命令指派,能有机会影响一二,就很不错了。关键时候,能说上一句话,就足矣。齐太忠不傻,如今军机处的那几人,能留满三年者都不多,眼下不用,他再留下去真的要留废了。不如拿来卖个好价钱……” 林如海闻言,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有些压抑的看着贾蔷,肃穆道:“蔷儿,非我顽固不化,只是此路,绝非正道!我不是说这条道不能成事,而是担心你为这种邪道所引诱,以为这等歪魔邪道可以为所欲为,到最后,你只能自取灭亡!” 贾蔷轻声道:“先生放心,所谓歪魔邪道,应该是白家那样,靠私下杀手,灭敌满门而获利。弟子再愚蠢无知,也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铁血手段会有,但只为了防范白家和齐家今日那样的事。我可以向先生起誓,绝不会愚不可及,动用这等手段,来灭杀斗争之敌。因为我明白,没有人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样做只会自寻死路。先生,弟子对金银没兴趣,对权势也不动心,若非还想做点事,寻个竹林建了小楼,和一家人一起安静生活,才是我的愿望。但弟子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面对这个世道,所以想在做事前,先获得自保的手段。” 林如海一生阅人无数,也听过无数异想天开的言谈,但他从未见过贾蔷这样的少年郎,怀有这般想法。 关键是,别人的天马行空都是虚谈,都是扯淡。 可贾蔷……他做在前,说在后。 这就让林如海很感到几分压力了,他不是没想过,劝说贾蔷放弃这条道路,告诉贾蔷,他不需要一个少年弟子的帮助。 可是,他和韩半山刚刚才利用过…… 而且回京之后,许多事或许仍少不得贾蔷这个太上皇钦点良臣的招牌。 再者,似贾蔷这样的少年郎,又岂会轻易其志? 贾蔷告辞离去许久后,林如海仍坐在椅子上,直到梅姨娘前来劝他歇息时,才缓缓一叹。 他是儒臣,本该最见不得这种不见天日的阴私诡诈之路。 堂堂大道不走,居然选这种路? 只是…… 扬州府十三载,今日再闻此言,林如海心中唯有震撼和悔恨。 若当初,他亦有此心,独子又怎会无故落水早夭? 爱妻又怎会郁郁而终啊……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交通成和,万物化生。 罢,罢…… 回京后,他多看顾着些,不让贾蔷走上错路便是。 …… 神京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贾母看着自东府回来的王熙凤,问道:“可闹清楚了,西边儿到底怎么回事?” 王熙凤便将贾蓉指使秦可卿给贾珍下倒枪散的事说了遍,不过倒没提“倒枪散”之名,而是说下了些清心寡欲的药,因被王老太医点出,这才大怒。 贾母闻言怄个半死,气骂道:“打我进贾家当孙媳妇起,到如今有了孙媳妇,还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混账事!按理说,这起子混账东西,合该打死!只是,眼下不是闹大的时候哪。” 王夫人亦是皱紧眉头,看向凤姐儿。 她素少言语,只问道:“可稳妥了?” 王熙凤忙笑道:“刚一闹开,尤大嫂子就让人把房里的丫头媳妇都看了起来,不准和人见面,必不会乱嚼舌根子。” 贾母、王夫人闻言,面色稍缓,王夫人慢声道:“尤氏,还不错。” 贾母却不大喜欢,总觉得和熙凤比,尤氏身上带着小家子气,自家爷们儿闹成那般,也不敢多言语一声,让人瞧不上眼。 当然,她也明白尤氏不易,出身寒薄,母族不壮,又身为续弦,没个一儿半女,说话自然难硬气。 可即便知道这些,贾母也不大喜欢她。 这会儿听闻王夫人之言,也只略略点头,又问凤姐儿道:“珍哥儿和蓉儿如何了?都这么老半天了,也没点动静传来。” 王熙凤摇头道:“我过来时,看过几番郎中,也没个准信儿,这会儿还在忙碌着……应该没事,珍大哥素来健壮,染点风寒看着唬人,多半不会有事。就是可怜蓉儿挨的那一下挨狠了,好在尤大嫂子她们都说蓉儿机灵,避开了脑袋,再者珍大哥哥当时也没多大力气,想来应该打不坏。没见城外的大老爷得了信儿后,连回都不愿回……” 凤姐儿说笑话音还未落,忽地,就听到二门处的云板,连响四声。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一双双眼里浮现出震惊恐怖之色来。 所谓神三鬼四,二门云板敲响四声,这是丧音啊!! …… 第0216章 孝子 宁国府,宁安堂。 彼时贾代儒带领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衡、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 一个个面色震惊骇然的看着堂正中静静躺着的那具尸身。 没人敢相信,素来身强体壮的贾珍,从未听说过有何恶疾,就这样突然暴毙而亡。 只是宗人府已经带仵作前来验过,排除毒杀和他人所杀。 之后的事,就有贾家自己处置了。 明堂之上,哭声震天。 因东府暂无主事人,神京城门封闭,贾敬一时也进不来,便暂由贾赦主事。 他先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又请来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 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孽醮。 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可诸般事安置妥当,却发现差了一极重要的人,若无此人,谈何丧礼? 那便是孝子。 贾珍自有嫡子,只是这嫡子如今虽保住了性命,却仍在昏迷中。 而且,据数位名医说,便是养好了伤,以后能不能下床,也是未定之数。 因为贾珍那一椅子,应该打断了脊椎大骨…… 若果真如此,贾蓉虽为嫡子,贾珍亡后,到底能不能继承这宁国府的家业都不好说。 不过这些自有贾敬明日回府后来做主,眼下贾赦要做的,只是给贾珍选出一个临时的孝子来。 贾代儒捋着白须缓缓道:“宁国之后,以嫡所出,并无许多,长房血脉凋零啊……如今宁国正派玄孙,除却蓉哥儿,便只有贾蔷、贾菖和贾菱三人。贾菖已过四旬,比亡人年岁还高,不合适当孝子。贾蔷又不在京,便只有贾菱了。” 此言一出,一个二十来许的年轻人,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狂喜,忙站出来,跪地道:“珍大伯素来最疼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和刀绞一样,能为珍大伯做回孝子,便是死也心甘了。” 这份巴结模样,让人不大喜欢。 贾家人虽无长谋远智,可谁又不是傻子,怎看不出贾菱的小心思。 只是眼下,似乎也只能让此人出头了。 …… 翌日清晨。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看着送上来的密折,眉头皱起,有些意外道:“贾珍死了?” 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躬身答道:“万岁爷,昨晚亥时末刻没的。宗人府已经派人带着仵作去验过,并非他杀,是得了疾症暴毙而亡。太医院王老院判那里,也得了答复,虽不知怎么得的疾症,但应该不是有人作恶。不过……” 隆安帝面色肃然,问道:“不过什么?” 他天性多疑,从不相信一个人好端端的会突然暴毙。 戴权忙答道:“不过贾珍临死前,曾和他的独子贾蓉发生过冲突,大声喊道,是贾蓉给他下了毒。这一点,太医院王院判那里得到的回应是,不是毒,是清心散。就是,让人清心寡欲的。” 隆安帝奇道:“贾蓉给他老子下清心散?这又是为甚么?” 戴权迟疑了下,不过看到隆安帝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唬了一跳,忙道:“许是因为贾珍总叫他的儿媳妇,也就是贾蓉的妻子秦氏,单独相处,给她画水墨丹青。还总让秦氏给他煮冰糖莲子羹,贾蓉担心……担心他老子扒灰,所以就让秦氏,在冰糖莲子羹里下了清心散。贾珍知道后,当场拿椅子砸坏了贾蓉,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据说伤势极重,就算好过来,怕也只能瘫在床上了。” 隆安帝闻言大怒,一拍御案骂道:“这起子枉顾人伦的畜生!” 他正要抬举贾家,想拉拢开国功臣,分化元平功臣的军权,旨意都拟好了,没想到又出了这茬子事。 元平功臣当然是忠于大燕的,也忠于天家。 可他们效忠的对象,却是太上皇。 太上皇传位于他后,虽百事不理,可只出宫一次,就造成偌大风波。 原因何在? 除了满朝景初旧臣外,最重要的就是,大燕军权,依旧牢牢在其手中。 尽管隆安帝也不信他的皇位还会在动摇,可天子本就是世上最没安全感的人,若不手握足够自保的军权,他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贾珍死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可是,贾家出了这样的事,却拖延了他抬举贾家,进而布局军权的步伐,岂能让他不怒? 正这时,忽地养心殿外,有大太监夏守忠急急进来,手中捧着一密封漆盒,进殿后跪地道:“万岁爷,扬州府送来紧急密折。” 隆安帝闻言,眸光一凝,戴权上前,似笑非笑的看了夏守忠一眼后,接过漆盒,仔细打量了一遍,见盖印封条无损缺,对隆安帝点了点头,随后方打开漆盒,拿出密折来交给隆安帝。 隆安帝展开密折看起,脸上拧起的眉头居然渐渐舒缓开来,待看到最后的数字后,竟大笑三声,连夸三句:“办得好!办得好!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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