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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穿两个大氅的?” 李含虽不耐烦,可李暄着实太黏糊,便淡漠道:“本王和太上皇出巡塞外的时候,你还和李昀他们摸鸟蛋呢。” 李昀,是李含之子。 听闻此言,李暄却没感到甚么温情,冷笑道:“那会儿都是李昀他们拉着我去当人梯,踩在我脑袋上往上爬的!” 贾蔷笑道:“改天王爷再去寻他们摸鸟蛋呗。” 李暄瞬间意动,不过还是迟疑稍许道:“可是有人劝爷要大度些……” 贾蔷笑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最讨厌劝人大度这种事了。他们知道咱们经历了甚么?这边一刀插进心窝子,血还没干呢,那边倒来劝你要大度?” 李暄闻言眉飞色舞道:“贾蔷你惨了!是爷母后劝的,回头就告诉母后你这番话!” 贾蔷“啧”了声,不慌不忙道:“若是娘娘说的,那自然另当别论了。娘娘母仪天下,天下臣工皆为其子民,劝你大度些,那毫无违和。” “哈哈哈!” 李暄大笑起来,抬脚就踹:“你也是马上就要当爹的,要脸不要脸?” 贾蔷一摆腿挡开,笑道:“咱俩谁也别说谁,王妃也没二三月就该生了,王爷不也还是这幅德性?” 李暄若有所思道:“贾蔷,说起来你那小妾生的孩子,和爷的世子差不多一样大。等大些,让他陪爷世子一道去上书房读书怎么样?你儿子当个御前侍卫还是没问题的。” 贾蔷摇摇头道:“大可不必,我觉得王爷第一个孩子多半是个小郡主……” “郡主也好啊,你姑娘将来当个才人赞善,一起伴读!” 李暄仍觉得有趣。 贾蔷还是不干,摇头道:“不是我不舍得,只是我姑娘注定生的太美,女儿肖父啊。和小郡主在一起,会让小郡主难过的……” “曹贼,你这是作死!!” 李含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在景陵前打成一团…… 两人追打片刻后翻身上马,在二百御林并诸多亲卫护从下,和李含一道回了京城。 在李含面前这样打闹胡扯,自然不是闲的蛋疼。 贾蔷和李暄都明白,只提太后,或许还未必能让这厮明白道理。 可若是再让他想起义平郡王府里那些王子、郡主,也都快到说亲的年岁了。 若是他继续胡闹下去,那些王子、郡主怕是连亲事都要耽搁了。 想来,李含进宫后,总该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 九华宫。 自景陵回到皇城,都近子时了。 此时隆安帝、尹后俱在九华宫中,太医随时恭候着。 得闻贾蔷、李暄带了李含回宫,隆安帝看着一脸冰冷,嘴唇紧抿的太后淡淡道:“母后,小五、贾蔷带十四弟回来了。你不信儿臣,总该相信亲眼所见罢?” 景陵那边的消息,每日都会写成简报送入宫中。 虽偶感风寒,但李含身体并无大恙,这一点隆安帝是确信的。 听闻小儿子回来了,田太后脸上的冰霜终于化去了些,她一双眼巴巴的望着宫门方向,等待着她最心爱的幼子归来。 未几,就见三道人影出现在宫门处,两个英姿勃发意气风发,一个头发花白,腰身都有些佝偻。 一时间,田太后眼中闪过一抹茫然,眼睛微微眯了眯,都没认出来,或是没敢认。 直到李含走近了些,又走近了些,直到他跪地磕头,悲戚喊了声:“母后!” 田太后方泪如雨下,伸手唤道:“含儿,是哀家的含儿!你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你怎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呐!” 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隆安帝只觉得刺眼,心里腻味之极。 目光又落在贾蔷、李暄身上,见二人站在那也不老实,眉眼间不住的跳动往来,连闭上嘴这两货都能交流,一时间无语到心累。 “他是你亲弟弟啊,你就将他苛勒成这个地步?他比你小那么多岁,如今看着比你还老,你是想害死他!你好歹毒的心肠呐!!” 许是越看幼子越心疼,田太后终于绷不住了,大声痛斥起隆安帝来。 隆安帝面色阴沉,目光如刀的看向李含。 见他毫无动静,田太后一咬牙,从凤榻上站了起来,推开尹后的手,对着隆安帝,跪拜了下去! 第0773章 被发现了? “诶诶……太后娘娘,有话好好说。年纪大了仔细摔着……” 眼见隆安帝黑着脸双拳放于身体两侧紧攥,隐隐颤抖着,眼神中满是狂怒,贾蔷给李暄连使了两个眼色后,二人才一起上前,李暄去搀扶,贾蔷赔笑道。 他若不在此地也就罢了,随天家如何折腾。 了不得事后九华宫更换一批内侍宫人…… 可他在此地,果真目睹了以母跪子的一幕,那也难有好下场。 李暄却是个没用的,扶了两次没扶起来,看到太后似要跪他,唬的一个激灵退开了。 贾蔷没法子,只能亲自上阵,“扶”着田太后的双肩,将她提溜回凤榻,眼见太后双目喷火似的看向他,满满的怨毒,贾蔷忙指着义平郡王李含道:“是十四爷让臣来扶的,十四爷说,都是骨肉至亲,太后娘娘这样做,岂非让他自绝生路?十四爷若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不能苟活于世,那他的儿女们又该如何自处?所以十四爷让臣来扶太后,他知道臣是太上皇钦赐良臣。您若不信,您问他!” 田太后闻言,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又看向了李含。 李含心都在滴血,可这会儿他却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从景陵到京城,再到皇城九华宫,一路上所有的兵丁将校,都和太上皇在时不一样了。 这个世道变了,不再是过去的世道。 他这位太上皇最宠爱的皇子,也失去了可以风起云涌的根底。 李昀是他的世子,和李暄同大,可如今李暄这个打小被公认为天家废物皇族耻辱的皇子,身份已经比他还贵重了,李昀呢? 再折腾下去,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王府。 李昀还则罢了,已经成亲了,李昭呢?李旻呢?娶亲都难。 最疼爱的女儿李曦,难道要当一辈子老姑娘? 那她会恨死他这个父王罢…… 罢了,罢了…… 李含整个人木然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让人听着简直不落忍,凄然道:“母后,父皇……已经驾崩了,如今,是隆安朝。母后,若是心疼儿子,就安生当好,隆安朝太后罢!” “皇儿!!” 田太后哀怜不尽的唤了声,心疼之极。 隆安帝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自他继位之初,太上皇还在时,从他这位生母口中说出“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起,母子间就已是面和心不和。 这个讲究父慈子孝的世道里,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她的每一个孩子。 今日,田太后再次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展现的淋漓尽致。 “着义平郡王于九华宫陪太后用膳一宿,明日至寿皇殿读书,不复归于景陵。” “谢……皇上隆恩!” 贾蔷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这天家氛围,实在是……渗人! …… 大明宫,养心殿。 西暖阁内。 帝后坐于炕上,贾蔷、李暄两个喽啰自然只能站着。 隆安帝的面色依旧阴沉,目光审视的看了两人半晌,问道:“你们去景陵说了甚么?” 对于李含今日之表现,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这位十四弟“自幼聪明绝顶,余兄弟所不及”,这是太上皇所言。 愈是聪明的人,也就愈自负。 生平似只服过老九义项郡王李向,其余的连老义忠亲王在世时都不服。 今日李含能磕头服输,隆安帝震惊之余,心中又充满了猜疑。 疑李含之用心,也疑李暄、贾蔷之手段。 李暄就原原本本的将二人在景陵的对话说了遍,听罢,尹后赞许的看了二人一眼,笑道:“皇上,这两个不着调的,虽然方法另类,但总算做了件好事。” 隆安帝心情仍是不好,不想再谈此事,问贾蔷道:“你今日去赵国公府谈的如何?” 一个元平功臣之首,一个勉强算是开国一脉的少年领袖,这二家联姻,宫里若不紧盯着,那才叫见鬼了。 贾蔷倒是坦荡,直接将姜老头卖了,道:“皇上,姜铎嫁女给贾家,说是担心他死后,会被敌家清算,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所以想让臣以后能保姜家姜泰一支。” “就这样?” 隆安帝目光冰沉的看着贾蔷问道。 贾蔷摇头道:“他倒是含混不清的问臣,如今九边要更换将校,问臣开国一脉有没有需要安插过去的。臣直言告诉他,论领兵能为,开国一脉还是不能和元平一脉比。臣虽然素来胆大胡闹,但也绝不会拿军国大事做交易胡闹。赵国公老奸巨猾,说他这样问,是为了考验臣。臣也是信了他的鬼了!”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一旁李暄先是嘿嘿,又是嘎嘎,最后哈哈笑出声来。 尹后亦笑道:“凭你这点道行,也想和老公爷过招?” 隆安帝又问道:“还有甚么?” 贾蔷想了想,忙道:“对了,他还问贾家有没有适龄女孩子,想要给姜泰说亲,还说知道贾家东西二府的臣舍不得,但贾族族人成百上千,总有合适的……” 隆安帝闻言,眼睛眯了眯,道:“你怎么说?” 贾蔷笑道:“臣总觉得这老小子憋着坏,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没答应。今儿去了布政坊先生家,先生也教臣仔细些。姜家嫁女是经过皇上恩准的,不得不结这份亲。其余的,能躲远些就躲远些。” 尹后闻言又忍不住笑道:“老公爷虽老谋深算,奈何林相智计高绝,倒是旗鼓相当。” 隆安帝也觉得有趣,心情都好了些,问贾蔷道:“若没有你先生的教诲,你怕是心动了罢?” 贾蔷有些不好意思,道:“姜家虽然衰败了许多,毕竟底蕴深厚。能得一点好处算一点……好险。” 隆安帝哼哼笑了笑,又问道:“辽东的事又怎么说?” 贾蔷道:“彻查清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过皇上,臣其实是不大信,草原会因为这样一桩冲突就大动干戈的。终究到底,还是今岁草原损失惨重,才让他们忘了三十年前几乎灭族的惨痛教训。当然,即便是诱因,贾琏果真惹出祸事来,贾家也不会出面保他。” 隆安帝冷笑一声,道:“你倒是狠心!” 贾蔷摇头道:“臣若狠心,就直接让贾琏以死谢罪了。如今,却希望能寻一个公道出来,让他死也死的明白。大是大非面前,臣从不心存侥幸。” 尹后在一旁笑道:“这孩子,本性一直是好的。” 隆安帝捏了捏眉心,胳膊侧支在炕桌上,道:“心性好有甚么用?一个随时准备跑路的臣子,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尹后笑吟吟的看向贾蔷,贾蔷正色道:“皇上,您怕是有些误会,臣说的开拓海外,不是说臣一定要去。开拓海外之初,外面风险太大,十年二十年内臣都不大可能出海。大燕境内万里河山臣还没逛够呢,不必急着往外去看。臣之意,是要从海外之地,带回来各式各样大燕需要的物资。譬如粮食,譬如金银,譬如香料、木材等等……” “好了好了……” 隆安帝摆手气笑道:“你少与朕画这些大饼!大燕万里河山到目前还没拾掇利落,哪有精力去看外面?不过,你从海外采买的粮米,到底还要多久能到?” 贾蔷摇头道:“皇上,臣已经让人盯着了,嘱咐齐家的船一入大燕境内,就将消息八百里加急急递入京。这点您尽可放心,或许会少一两船,但肯定会到。” 尹后好奇道:“为何会少上一两船?” 贾蔷道:“海上大风大浪,沉船并非稀奇事。不过,总的来说,要比河运省力的多。” 隆安帝点了点头,看着贾蔷缓缓道:“贾蔷,这次你的功劳,不亚于灭国之功,你以为,朝廷当如何赏功?” 贾蔷苦笑道:“皇上,臣闯了那么多祸,能功过相抵已经不错了。再者,臣也说过,臣做这些,原不是为了甚么功劳。臣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又这样年轻……” 尹后也劝道:“皇上,天家对贾蔷的恩典已经不少了,便是当初封侯,也是超功论赏,听说勋臣中多有闲话不服。如今这次大功,便算是填补上了罢。” 当初封侯,是追封,宫里以为贾蔷已经死了。 封一个无后之人为侯,对朝廷来说惠而不费,还给足了林如海体面。 不然一个三等将军,平一次叛,封子已足够赏功。 谁想贾蔷活着回来了? 就因为这,元平功臣那边多认为他是走了狗屎运,很不服气。 如今以此功填补上,倒是足够了,往后也没人能指摘甚么。 隆安帝看着尹后笑道:“你倒是疼他……也罢,但愿日后,他不辜负皇后这份苦心。” …… 武德殿。 李暄一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斜着眼看贾蔷。 贾蔷有些心虚,不过刚才送皇后离去的时候,多瞄了眼背影,应该没被发现罢? 他倒没甚么邪念,只是单纯觉得美到了极致,欣赏一眼…… 贾蔷问道:“王爷,你看我做甚么?” 李暄大怒道:“你还问爷?你心里想甚么,以为爷不知道?!” 贾蔷闻言面色一变,坏了,果真被发现了? 第0774章 圈府拿人 贾蔷强撑着面色不改,看着李暄道:“也是奇了,王爷还会读心术不成?你知道我心里想甚么?” 李暄怒道:“不就是爷方才没扶起太后,你心里就瞧不起爷?” 贾蔷闻言心里海松了口气,笑道:“你说的是这个?王爷,你真是……不懂爷们儿之间真正的友谊是怎么相处的。” 李暄奇道:“爷怎么不懂?” 贾蔷笑道:“王爷,爷们儿间相处,和女人间相处不同。女人间相处,即便心里有不痛快不喜欢的,面上也亲热的和亲姊妹一样。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下刀子。爷们儿兄弟间真正相处起来,那都是以相互讽刺打击挖苦为乐趣。以前王爷和我不就这样相处的?今儿怎还敏感起来了,莫非王爷变成妇人了?” 李暄笑骂道:“放你的狗屁罢!你才变成妇人了!”说罢,又有些懊恼道:“爷当时被唬住了,太后实在是……” 贾蔷笑道:“这有甚么的?不仅你当时没法子,皇上不也没甚么好法子?孝道大于天,有孝道在上面压着,能有甚么法子?异地处之,若是贾家老太太非要跪我,我也没法子。王爷,没瞧出来你好胜心那么强?” 李暄“呸”了声,笑道:“和旁人比没甚么好胜心,可爷总比你这个曹贼强罢?贾蔷,给爷说说,你怎么总在家里折腾?你在外面连青楼都没去过,难道家里的小嫂子小婶婶更痛快?也亏姜家敢嫁,要爷说,姜铎那老狐狸八成是想把姜家丫头许给你,知道你不要,所以特意转过弯儿,再加上一重婶婶的身份,嘎嘎嘎嘎!” 看着挤眉弄眼痛快不已的李暄,贾蔷冷笑道:“只管造谣,左右我没惦记起姨娘的姐姐!那得叫姨母罢?” “……” 李暄语滞稍许后,眨了眨眼看向贾蔷,道:“云家那边怎么说?你球攮的不会还没办罢?” 贾蔷笑了笑,道:“放心,找人扮了江南富商,去云家提亲了。一个庶女,能卖个好价钱,她家人求之不得。云家缺银子的紧,当初为了送云贵人进宫,在户部拆借了不少。” 李暄狐疑的看着贾蔷道:“怎么听着,你有点像逼良为娼的坏人?” 贾蔷笑道:“我倒是不想办成此事,奈何先前苦苦劝告某人,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人不可太浪,某人就是不听!他以为中车府都是吃白饭的。” 李暄脸上挂不住了,道:“你少扯臊!就是让人发现了又能怎么着?爷又不在乎名声,爷的名声也就比你强那么点,只要别比你低就成!” 贾蔷闻言哈哈一笑,道:“王爷说的都是梦话罢?我的名声不知道有多好!你去东城随便找个市井百姓问问看?” 李暄哈哈大笑骂道:“你还有脸子说!那些都是你的拥趸,几万个市井娘们儿,都是你的拥趸!” 贾蔷冷笑道:“你去东市问问看,那里的商户说不说我的好!” 东西二市原是神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但如今东市已经远远拉开西市一个马身的距离。 过去繁华归繁华,可是市场内杂乱无章,每日里偷窃、对骂、打架等治安事屡见不鲜,这还是小事,商家以次充好、坑人短秤的黑心行为更是防不胜防。 但自五城兵马司接掌东城后,在东市就立下了规矩,一应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强买强卖的行为,都受到了严厉打击。 偷盗、骂架、打架等行为,也以重枷处置。 在经过两个月的发酵后,商家们从最初的叫苦不迭背后暗骂,却很快转变成了贾蔷忠实信众的地步。 凭借良好的营商环境,凭借出众的口碑信誉,东市的生意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所以贾蔷在东城百姓间的名声根本不是李暄这等荒唐王爷可比的! 看着贾蔷得意洋洋的德性,李暄笑骂了句:“你得意个屁!爷懒得和你废话,赶紧把云家的事解决了,爷都帮你跑几回腿了。” 说罢,转身回了西殿。 一夜无话。 …… 凤藻宫中,洗漱罢在凤榻上安歇下的尹后也不知想起甚么,嘴角弯起一抹好笑的弧度,声音微不可闻的啐了句:“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荒唐混账。” 不过也并未当回事,少年好色,人之常情。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段模样到底如何,所以并未多想甚么。 心里反而对此还有些高兴,证明她并未老去…… 那个孽障还不明白,女人对于目光,是最为敏感的,又怎会察觉不到? 早晚揭了他的好皮,看看他那颗胆到底有多大! 怀此好笑的心情,尹后侧身而眠…… …… 翌日清晨,绣衣卫衙门。 诏狱,女囚房。 贾蔷出宫至此,便是来看看审问结果。 尽管他心知,这个义敏亲王之女阳城郡主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让人当刀使的蠢女人。 背后之人既然敢越过红线,对一大学士内眷下毒手,就一定提前扫清了绝大多数证据。 但,说不得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在郑阳、张真两位天子心腹的陪同下,贾蔷看到了女牢里的李晴。 曾经的金枝玉叶,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贾蔷下令用刑后,这个蠢货的傲气就不见了…… “问出甚么了没有?她这样的东西,是怎么知道林府内眷会去慈恩寺进香,又怎么知道去买通慈恩寺的知客,怎么知道借刀杀人牵扯上忠顺王府的?” “没有人给她出主意,她能办到这些?她那废物老子都办不到。” 张真是个圆脸胖子,这会儿遗憾道:“用刑迟了,用完刑才交代是打小服侍她的奶嬷嬷教唆的。再去寻她奶嬷嬷,全家都不见了。” 贾蔷侧眸看向张真,道:“她乳母这样重要的人,还需要她用刑开口后才去缉拿?” 张真忙道:“她乳母朱氏三年前就被放了奴籍,回家颐养天年了。只平日里常往参宁侯府去逛逛,看看庶逆,所以当时就没抓人,的确是卑职等失误了。” “下海捕文书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参宁侯府给了甚么说法?跑腿办事的都是参宁侯府的人,诏狱内怎不见陈家人?陈煜且不提,他儿子陈兴呢?里面这个蠢货有没有交代出陈家父子?” 贾蔷眉头紧皱的问道。 郑阳苦笑道:“当日陈兴送的两位郡主前往慈恩寺,事发当日,卑职们就前往参宁侯府拿人了。只是陈家给了一纸休妻文书,说是庶逆和陈家没有任何干系。陈兴虽和卑职等来了趟诏狱,可陈煜第二天得知相府内眷无恙后,就进宫求见皇上,得了恩典,陈兴就……” 贾蔷点点头,道:“陈煜现在是勇武营主将罢?” 郑阳、张真听出贾蔷语气中不带一丝烟火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是。” 贾蔷“嗯”了声,道:“点齐在家校尉,还有那一百火器校尉,随我去参宁侯府拿人。” 郑阳、张真闻言,头皮都要炸了,郑阳忙道:“侯爷,卑职们不是害怕参宁侯府,绣衣卫乃天子亲军,怎会惧怕他们?只是宫里都给了恩典,这个时候再去拿人……” 贾蔷冷笑了声,既然李晴乳母消失无踪,此刻多半已经没命了,案子到这一步,短期内想破案几无可能。 其实莫说是这个时代,便是前世没有满大街的摄像头,没有基因检测技术时,破案率一样低的令人发指。 不是办案人员不努力,手段有限,查不到就是查不到…… 所以,这个风波中,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以警告那些朝林家、贾家伸手的人: 乱伸手者,死! 尽管张真、郑阳说隆安帝给了参宁侯府恩典,但隆安帝却未警告过贾蔷。 这就是耐人寻味了…… 以隆安帝对贾蔷的了解,他若果真想不让贾蔷动参宁侯府,这两天早就警告数回了。 如今既然没说,那自然有没说的道理。 如此,贾蔷就更没有放手的道理! 不管陈家父子是不是主谋,既然李晴是陈家妇,跑腿办事的都是陈家下人,参宁侯府还想置身事外,岂不可笑? “即刻点人出发,本侯现在还是绣衣卫指挥使,尔敢抗命?!” “喏!” …… 神京西城,永安坊。 参宁侯府,三恪堂上。 参宁侯陈煜已经三天没去勇武营了,打贾蔷回京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带着亲兵在家等着。 贾蔷的恶名,和其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在京中从来不是秘密。 尽管林如海那妾室未死,孩子也保住了,他进宫也求得了恩典,但贾蔷会不会犯浑冲动,谁都不能担保。 若他不在家,凭府上这点人,是挡不住一个疯子的。 “老爷,昨儿贾蔷又住在宫里了。” 世子陈兴来报,陈家一直盯着贾蔷的动向。 此刻得知贾蔷回京不过三天,就在宫里住了两宿,这等圣眷,着实让陈兴感到酸涩。 他和亲王府的郡主成亲成为仪宾这些年,都没资格进宫住一宿…… 陈煜看着陈兴,如何猜不到他的心事,怒哼一声道:“该死的畜生,那贱人起了那样的心思,存心将参宁侯府拖入地府黄泉,你就一点都未察觉?居然还帮着她四处打探,查人家林府内眷的动静,你是猪脑子啊?若不是圣上隆恩,林如海是个书生,真计较起来,你能逃得罪责?” 陈兴闻言,垂头丧气道:“儿子也没想到,宝儿他娘会做出这等事来,原以为只是见个面,骂林家妇一顿出出气,谁曾想……” 陈煜闻言,恨不能砸烂这龟儿子的狗头。 陈兴见状忙赔笑道:“老爷,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皇上都给了恩典,那球攮的贾家子再怎么猖狂,也不敢违逆圣意罢?老爷去军营便是,不必担心家里。” 陈煜哼了声,三天来都没甚么动静,他心里也放心大半。 贾蔷回来第一天,他以从勇武营带回一率兵马来做亲兵。 如今打发回去大半,家里只留了二十人。 过了今日,还是全部打发回去的好。 正这般思量间,忽见侯府管家急匆匆进来,大声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陈煜父子见之心头纷纷一跳,陈兴脸色有些发白道:“花叔,甚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老管家急道:“绣衣卫来拿人了,来了好多人,把侯府都围了!老爷,快去看看罢!” 陈煜脸色肃煞起来,眼中浮现一抹狠厉,起身大步往外行去。 岂有此理! 第0775章 辽东来人 “贾蔷,你好胆!” 陈煜带着亲兵走出参宁侯府大门,就看到一众绣衣卫将侯府团团围住,如同圈禁。 这等做法,不啻于在参宁侯府的门脸上狠狠打了两耳光,并啐了口唾沫。 贾蔷骑在照夜玉狮子之上,头戴金冠,身着斗牛,披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冠玉般的白净脸上,却是与他年岁并不相符的冷漠。 陈煜看的出,这种冷漠,不是做作出的,而是打心底里已经判参宁侯府死刑的那种冷漠。 惊怒之下,陈煜一边看了眼身边亲信,让其速速召集府上亲兵,一边朝贾蔷厉声道:“贾蔷,你莫要胆大妄为,慈恩寺那桩案子,本侯亲入宫中向皇上禀明,皇上已经降下恩典,此案与我参宁侯府无关。你若敢私自行事,真当我参宁侯府好欺负不成?来人!!” 数十名参宁侯府亲卫拔刀向前,直指贾蔷。 贾蔷目光清冷的看着陈煜,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来,淡漠道:“你们陈家人干下的好事,就凭这样一份狗屁不通的休书就想摘干净?陈煜,别说是你,便是你老子陈埰在世,也不敢这么不要脸,这么放肆!” 说着,贾蔷将手中的休书撕成粉碎,一把扬起,飞舞在参宁侯府正门牌匾上。 陈煜闻言暴怒:“贾蔷,你找死!” 贾蔷右手轻轻抬起,身后百余火器兵即刻抬起早已装填好的火器,对准参宁侯府众兵丁。 但是谁都知道,火器准头实在有限,但这一轮射击下去,陈煜父子绝对跑不了。 贾蔷淡淡道:“绣衣卫办案,敢武力抗捕者,与谋逆同罪。本侯数十个数,再有一人持刀相向,屠。十、九、八……” 随着他倒数的数越来越近,场面也越来越紧张。 陈煜死死盯着贾蔷的眼睛,可是从他眼睛里,除了冷漠的寒意外,再无他色,陈煜知道,这就是个疯子! 当初连赵国公姜铎都不得不让步,以免这疯狗围杀赵国公府,雄武候府同样如此…… 这般一想,陈煜心中鱼死网破的念头瞬间消散,在贾蔷数到“二”时,就怒道:“收兵!” 贾蔷看着陈煜冷笑一声,摇头叹息道:“比起陈埰来,你差了何止一筹。若是老参宁侯在世,此刻他已经一对一的擒拿下本侯,一起赴御前打官司了。再看看你,虎父犬子!再看看你儿子,连犬子都算不上,纯粹一头蠢猪!” “贾蔷,狗贼!安敢如此欺我!” 陈煜暴怒咆哮道:“你仗势欺人,有能为的,与本侯一对一斗将!” 贾蔷笑道:“我怕一拳砸死你这个废物!” 陈煜骂道:“大言不惭的竖子,贾珍是废物,贾敬是蠢货,贾代化、贾演都是莽夫废物,你也只配以奸佞之言邀宠!今日你我斗将,打死本侯活该,本侯不会打死你,会替贾家那群死鬼教教你,怎么好好做人,你敢不敢?” 贾蔷翻身下马,挡开了商卓,铁牛等人,来到参宁侯府前的空地上,去了大氅,看着陈煜道:“参宁侯陈埰是当年元平功臣里少数能和先祖代善公过上几手的,不过看你这德性,想来未学到你爹三成武功。能为不大,狗胆倒不小!敢打探宰辅之门内眷行踪,图谋加害。今日本侯就让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畜生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 陈煜还想辩驳,可看到贾蔷一步步快步走来,他怒哼一声,倒不是没听说过西斜街会馆擂台之事,只是他们这些长辈,何曾将那等儿戏放在眼里? 正如贾蔷所言,参宁侯府是元平勋臣中少有的能战悍将,陈煜打小也磨炼过,等闲小辈七八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贾蔷当初凭奇招也不过打了个一穿五罢了。 眼见贾蔷不知死活越走越近,陈煜“哈”的大叫一声,摆下太祖坐金銮的拳架子,一式扎实的太祖长拳,硬冲贾蔷面部。 这一式太祖长拳若是砸中了,贾蔷那张俊俏的不像话的脸,非得烂成西瓜不可。 然而却见贾蔷不闪不避,顺其拳势,以一式霸王折缰,单手抓其拳头,猛的往内一折,继而阎王三点手,“砰”“砰”“砰”三声闷响后,陈煜一口内血喷出,重重栽倒在地。 高手过招,哪有甚么几百个回合,一招见高低! “父亲!!” 陈兴见之大惊,狂冲上前要助拳。 陈煜强压下身上剧痛,刚喊出“不要”二字,就又一口血喷出。 贾蔷却是连看都未看陈兴,见他冲来,铁牛早就一步上前从中截断,双手抓举起陈兴,怒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陈兴惨叫一声,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了。 陈煜见之目眦欲裂,他看着贾蔷颤声道:“你敢虐杀武勋?!” 贾蔷拿出帕子来,擦拭了下双手,淡淡道:“你应该庆幸林府人没出人命,不然,你这一门都赔进去也不够。放心,本侯从来讲理,也讲王法。既然林府没出人命,本侯也不愿多杀人。你受伤,是与本侯比武所致。比武可有不公正之处?若说有,也是你儿子那个废物见你败了,居然想插手比武,所以他也受了伤。眼下死不了,但人,却要带回绣衣卫诏狱。 皇上是有恩典,但皇上给你陈家恩典时,庶逆还未供出陈家。如今那贱人用刑后招出了参宁侯府,你以为皇上还会给这个恩典么?陈煜,你最好祈祷参宁侯府只是治家不严,否则,就不是这点教训了。早准备好棺材,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说罢,他将擦拭尽灰尘的帕子一下摔在陈煜的脸上,陈煜只觉得一阵抽疼,脸就青肿起来。 贾蔷却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翻身上马,让人带起仍在昏迷中的陈兴,扬长而去。 没用半天功夫,贾蔷在参宁侯府前单挑废了参宁侯陈煜,带走世子陈兴之事,就传遍了整个神京城上层圈子。 一时间惊者有之,怒者有之,骇者有之,恨者亦有之。 然而,元平功臣前往赵国公府请主持公道未果,直接上书朝廷请求治罪,也杳无音信。 宫里甚至连个训斥贾蔷跋扈的人都未派下,倒是安排下两个宫人带着御医,去救治陈煜了。 但随后,参宁侯府大门紧闭,任是亲朋故旧都敲不开大门,不知陈煜到底甚么情况,也不知宫里到底是甚么个态度…… 但无论怎样,贾蔷毫发无损是有目共睹的。 再联想到贾蔷回京三日,在宫中睡了两宿,一时间对贾蔷圣眷眼红之极,以为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只是唯有贾蔷心里清楚,这是他昨夜将太后搀扶起,替隆安帝解了围得到的奖励。 若他真以为自己圣眷无双,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十分危险了…… …… 宁国府。 贾蔷刚回来,就接到管家李用的传报:“辽东的人回来了!带回来好多年货……” 贾蔷带人至前庭,就看到派往辽东的两个族人贾琼、贾璘正在外面候着。 前庭中间则是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农货、山货…… “族长!” “侯爷!” 贾琼、贾璘二人见贾蔷回来,忙上前问好。 贾蔷回头看向李用,皱眉道:“族中长辈来了,你不知道让进厅内吃茶取暖?这个天,你就让他们站在外面?” 李用忙躬身道:“让了,只是琼大爷和璘四爷死活不肯进,实在没法子。” 贾琼、贾璘赶紧笑道:“这里就好,不必往里面去。这里比辽东热多了,那边撒尿都能结成冰……族长,这是今岁庄子上的一些心意。因为族长让辽东十七八个大庄子都栽种了玉米,又用那样好的价钱收了,还分给了我们那么多。只今年一年,我们就发了财,成了小财主!这些东西是我们过去的十二房族人一起凑的一些心意,您可千万收下!这是单子……您过目后勾一笔,我们也好回去给大伙交差,不然他们得怀疑是我二人中途盗卖拿去嫖了!” 贾蔷笑了笑,接过单子后看了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瓟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 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 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贾蔷点了点头,道:“有心了。走了多久?” 贾琼笑道:“走了二十多天,近一个月。今年关外风雪大,不过也有好处,一路上都可以赶爬犁前行。” 贾蔷将单子递给李用,邀请贾琼、贾璘入前厅谈话,待落座上茶后问道:“你们和那些被流放过去的族人不同,你们是自愿往那边拼一番前程的,如今看来,还是不错的。” 贾琼、贾璘闻言高兴欢喜,二人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后,贾琼问道:“族长,明年该种甚么?还种玉米么?” 玉米比寻常谷物能多产三倍甚至五倍,又不需要反复锄草施肥,相比于精细的伺候稻米要容易的多。 最重要的是,辽东土地肥沃的让贾琼等人想都想不到,一种上千亩,再加上贾蔷给的价钱高,真是一年辛苦比往年七八年赚的还多,他们岂有不高兴的? 只盼着贾蔷能年年高价收他们种出的谷物。 贾蔷笑道:“你们放心,这几年,你们种多少我要多少,放开手的去干,好好干。积累上几年,往后就是一份家业。比留在京城里,每年混那仨瓜俩枣的强多了罢?” 贾琼、贾璘笑的合不拢嘴,连声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贾蔷笑道:“也别光报喜不报忧,你们从京城到辽东,可有甚么不习惯的地方?我虽打发了两个郎中一道前往,可到底水土不同,可有伤病的?” 贾琼二人闻言一滞后,贾琼叹息一声道:“人离乡贱,十二房过去了六十四人,去了就病倒了十二个,四个没挺过来。入冬病倒了十七个,六个没挺过来。雪一下就是三尺,连房门都难打开。不过,如今大部分已经习惯了,冬日里虽苦熬些,可习惯后,倒也有几分乐趣。想来越往后越好!” 贾蔷高兴笑道:“那自会如此!那片黑土地,是片宝地!只要好好耕耘,以后大有作为!”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贾琏如今何在?” 贾琼和贾璘闻言,登时露出为难之色,贾璘忽地一拍脑门,道:“琏二爷身边有个护卫,这次一并回来了,族长若有甚么问的,可问他就是。我们平日里和琏二爷走的远,着实不知详情。”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道:“去下去歇息歇息罢,族中旧友也可多去访访。如今,你们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让他们看看当初说你们是自寻死路自己流放,到底谁对谁错。若有甚么不便的,可与管家说,自会为你们解决。” 贾琼和贾璘忙起身,千恩万谢罢,方欢喜的告辞离去。 等他们身影刚一消失,贾蔷就对商卓道:“叫辽东回来的人过来说话!” …… “侯爷,就是这样。琏二爷的确睡了那特木耳的老婆,但那应该是特木耳的诡计,本意是想拿捏住琏二爷后,通过他寻一个京里的靠山,好升官发财。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也没想到怀远侯世子那么干脆,说杀人就杀人,把特木耳的部落给灭了。” 贾蔷安排到贾琏身边的一个亲卫将辽东变故完完整整的说了遍,最后道:“如今琏二爷住在怀远侯府,过的很好。” 显然,这位亲卫带来的消息有时限性,远没有那么及时…… 贾蔷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和拉山货的车队一起回来的?” 那亲卫苦笑道:“侯爷,出了山海关,越往北越是冰天雪地,和关内着实不同。关内单枪匹马六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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