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的话,你也信?清诺,普天之下,除了朕将皇权看在情义之下,世间绝无第二人能如此。十三是朕的骨肉,知子莫若父,朕会看不透他?许是前些年压制的狠了些,如今即将脱笼而出,你瞧瞧他那双眼睛里,‘权势’二字还能藏得住么? 你信不信,这个小王八蛋在外一朝势成,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清洗外戚!他可不会如朕这般心慈手软……” 尹后抿嘴笑道:“这一点,臣妾如何不知?若是常理,自当不敢如此。自古外戚出大力者,几无好下场。可是……不是有皇上在,有大燕在嘛。 有皇上在,诸皇子封国内,就不会出现权臣,谁敢? 既然不必担心权臣,尹家便不会成为十三的眼中钉。 何况,小十三有大志向,一心要效仿皇上,开创伟业,不会只局促一地。 纵然远不及皇上神武,只要将来再打下一块疆土,多半是飞地,那么仍会重用母族。 因此,臣妾并不忧飞鸟尽,良弓藏之日。 大不了,折返大燕就是。到时,还忘皇上能收留臣妾……” 贾蔷闻言轻声叹息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拿定主意了?” 这或许,在当初尹家建议尹子瑜拿尹家和十三开刀时,就定好的大计。 所谋,何其长远…… 这样的人,感情几不可能成为其身上的羁縻枷锁…… 尹后又红了眼圈,温声笑道:“皇上,你就心疼心疼哀家,容我出去逛逛罢。那年随皇上南下,与西夷诸王会面,后又见证了皇上举世无敌之姿,一战覆灭二十万西夷,奠定了大燕煌煌华夏天朝上邦之基……一切恍若昨夜,却又希望再去见一场热闹。不然,就真要老了……” 贾蔷闻言,看着尹后轻轻握起她的手,道:“好,朕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朕,看够热闹后,一定要回来。总要回家的不是?朕会想你的。” 尹后闻言,艳绝天下的俏脸上,一双凤眸痴痴的看着贾蔷…… “来来来,总还有数月光景,不可辜负。朕和清诺再研究研究,怎就怀不上龙种。朕以为,雨露还是沾的少了……朕今日,还想再赏赏太后的蜜桃!” 尹后:“……” …… 西山行宫,畅春园。 “皇上,赵国公府那边,皇上是不是也该走一遭?另外,也可停朝数日,以寄哀思……” 太朴轩内,前五军都督,临江侯陈时与贾蔷赔笑道。 重臣病逝,天子亲临以示哀荣。 若再停朝数日以寄哀思,那便是妥妥的国丧了。 贾蔷却摇了摇头,眺望着后湖上倒映着的夕阳景色,淡淡道:“朕若亲临,国公府又要设定兴郡王跪迎巨像,以谢皇恩。何必如此折腾?该给的哀荣都给了,配享太庙,将来总有君臣再见之时。不止老国公如此,将来便是卿等,也皆按此例。至于停朝……将来朕驾崩之时,都不许停朝。国事万千,岂可骤停?” 陈时、薛先等老勋臣们闻言差点没把魂儿唬飞,连忙跪地请罪。 不是他们不经事,实在是…… 林如海都皱起眉头来,看着贾蔷道:“皇上春秋鼎盛,何以轻言此等骇人之言?” 贾蔷呵呵笑着摆手,先是叫起薛先等功臣,又对林如海笑道:“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朕与诸卿皆为今日大燕之先驱功臣,但也不必将大燕江山之兴衰,都寄于朕和诸卿身上。如今大燕疆域大盘抵定,剩下的就看大燕英才们如何躺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治理了。太子也已回京,往后朕出面少些,太子出面多些。等太子大婚成亲后,诞下皇孙,朕就传位于他。总不能让他当上几十年的太子罢,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此言一出,更是炸的诸老臣们头晕目眩。 贾蔷如今才三十五,可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开始考虑退位之事了? 太子大婚随时可举行,婚后一年生子,岂不是二三年内就可能出现? 吕嘉激动的站起身道:“皇上,万万三思呐!太子虽纯孝仁贤,可到底年轻,岂能挑起如此重任?” 曹叡亦沉声道:“此事断不可行!如今朝野上下人心原就浮躁,宋藩金山的消息,更如烈火烹油一般,鼓荡的连臣家中子弟都想往海外寻金山的。这些年在秦藩、汉藩大发横财之人,将金银带回大燕后,很是激起阵阵风浪。老臣之意,如今大燕疆土过于广阔,凡事当以安稳为重。此时正是依靠皇上天威震慑国运之时,皇上岂能言退?” 林如海紧皱眉头沉吟稍许后,对贾蔷道:“十年内,非良机也。” 贾蔷笑了笑,道:“暂且就这么一提,也是因为老国公薨逝勾起的。不过人嘛,都会死,没甚么大不了的。朕从不做万岁之梦,秦始皇、汉武帝,对了还有那位英明神武的李唐太宗皇帝,圣明一辈子,到头来却昏了头落了下乘,惹人耻笑。 朕不去吊孝老国公,便是想告诉世人,生老病死并不可怕,只要活着的时候,好好活,不辜负不虚度,那么死亡又如何?权当闭眼休息就是。 朕的这番话,起居舍人记准了,润色一番后,送往官报发出。 要让百姓们明白,轰轰烈烈的生,坦坦荡荡的死,才是人生至理!” 薛先恍惚明白过来,笑道:“看来圣上对百姓出海的进度,还是有些不满呐。也是,不提暹罗、安南等诸多外省,只秦藩、汉藩、唐藩、宋藩四藩重地,整个大燕的百姓全添进去都不够!” 曹叡摇头道:“还是要循序渐进。太过激进,必生乱事。” 贾蔷颔首道:“太过激进要不得,如汉时迁移巨室以填边塞的做法,有害无益。” 听闻此言,诸老臣们纷纷松了口气。 果真强迫巨室迁往外藩,他们敢肯定,必有人起兵生乱。 倒不是怕颠覆了社稷,可一旦处处烽烟,国力必然大大受损,得不偿失。 却又听贾蔷道:“朕有个想法……大燕如今施行三年义务兵役制,太子并诸年长皇子们,在军中服役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三年,所以世上无人应该例外。朕寻思着,边塞所能用的兵,毕竟只是一小部分。尤其是北疆,元武八年那一战,打的罗刹鬼伏尸三十万,至少三十年内不敢再有南侵之心,所以不必再留二十万大军驻于彼处。 既然苦寒边塞用不到,而大燕内陆一派承平,那么兵役兵员许多都只是走个流程,白白荒废了。 且有权有势或者有银子的人家,还会走动门路,弄虚造假逃避兵役,既造成了贪腐,又坏了国法。 所以朕觉着不如这样,每年新征义务兵员,悉数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发往秦、汉、唐、宋四藩土服役! 以大兵团为建制,搞生产建设! 三年内表现优异者,可提前一年调回大燕,入边军服役,服满二年,表现优异者,可直接提为基层武官。 若还肯虚心向学,就能继续考入皇家军事学院,前途无量! 这,也算是一条晋升之阶了。” 顿了顿又问道:“永城候,大燕如今一年征兵多少?” 薛先欠身答道:“回皇上,老臣记得,元武五年时,征发兵役不过四十五万。到了元武十年,经历一场与厄罗斯一场大战,再加上唐藩抵定,当年征发兵役近九十万!再往后,天下太平,到了元武十五年,征发兵役降为八十万。去岁元武十七年,也大抵差不离儿。 原本不该这么少,毕竟十五年来大燕丁口翻了一番还多些,若每个适龄百姓都要服兵役,那至少要征兵百万,甚至两百万。 但朝廷有政策,读书种子下场科考者可免兵役。出海入外省或藩土买田耕作者可免兵役……尤其是后者,使得莫说权贵富户,便是一些中等人家,也都想法子使得家中子弟免除兵役。买些地,派家中子弟去住上二月,只当游顽一遭,也就过去了。因此,数目远远不及。”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聪明人甚么时候都少不了,但开发和巩固藩土、外省是基本国策,百年内不变。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给这个让道。” 吕嘉笑道:“皇上,不如这样,将这个义务兵制,推后一年,却可以提前放出风去。就说,元武十八年是最后一年,可以通过在外省、藩土买地来免兵役者……” 话音未落,曹叡就皱眉道:“吕大人,朝廷如今虽不富裕,却也不缺这点银子。皇上放出所言,此乃基本国策!” 吕嘉看着这个和他不对付了一辈子的老倌儿,呵呵笑道:“此事老夫岂会不知?但可以变通一番嘛,多提些要求。譬如,买田避兵役要有数目要求,五百亩方可免,且只能免一人兵役。 除此之外,地不能买了就撂荒在那,每一陇地上都要有人耕作,否则就涉嫌欺诈朝廷,逃避兵役,这是重罪! 皇上,只此一点,今岁户部就要多收一大笔利市。藩土开荒,也会大进一步。 毕竟如今天下有钱人着实太多了!” 陈时闻言哈哈一笑,平日里看不上这个老阴官儿,没想到这次主意却对胃口,他同贾蔷道:“皇上,此计倒是不错。要老臣说,皇上的确是万古第一圣君,也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和过去那些明君不同,皇上,您是真心将百姓放在心尖儿上!这当然没甚不好,可臣以为,也不好一味惯着,都快不成样子了!如今这生产建设兵团的主意就是一等一的圣明,老吕这法子虽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也解气!哄着劝着不肯出力,还钻空子逃避兵役,这就是在羞辱朝廷!” 景川侯张温点头道:“没错!如今对外开拓既然已经暂时中止,那就该好好练练内功了!” 最后,林如海都点了点头,道:“皇上早先就与老臣谈过生产建设兵团之事,只是那会儿时机未到。如今大燕外扩暂止,是出台建设兵团的好时机了。军机处要单设一人,主抓此务。这个差事办好了,功在千秋。待藩土、外省都开发兴旺了,也不愁百姓不去。过去十五年间,大燕从风雨飘摇甚至可以说从衣衫褴褛间开始,一步步复苏、兴旺,丁口翻了一倍有余。但要明白,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方才临江侯说的不错,论体恤爱护百姓,皇上当属古今历代天子中的第一人。不断的轻税赋,粮价、布价又处于恰当的水准。安济坊更是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百姓看病难的民生之疾。所以,先前十五年才翻一番的丁口数,往后只怕会越来越快。就会迫得百姓自己,不得不迁移出海谋生。 不过皇上,此事必要择一老成且手段老辣的人来担负起来,要扛得住骂名,不然……” 贾蔷笑了笑,道:“就于万洲罢。先生和韩邃庵将他视若惊才艳艳之辈,这二年来朕冷眼旁观,暂时还未发现有甚么格外出彩之处。这个差事交给他,办得好,那一切好说。办不下来,他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如海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却未多言甚么。 天下元辅,本就该誉满天下,谤亦满天下。 不能为天子承担骂名的,又怎算是好元辅? 此刻夕阳早已没入西山,唯有漫天星光落清河…… …… 第五十二章:皇上来了,宝玉家的快躲起来…… 荣国府,荣庆堂。 十五年弹指而过,贾母已年过八旬,只这些年来好事不断,倒让她得长寿之果。 贾家三女依次入宫为妃,贾母娘家侄孙女儿入宫为妃,贾母嫡亲外孙女儿为正宫皇后,重孙贾兰取大学士吕门嫡女为妻,居藩土为要官,心头肉宝玉娶侯门嫡女为妻,东府承爵人贾芸晋一等伯,娶赵国公府贵女为妻,贾环、贾菌也皆娶得名门之女为妻…… 这些年,重孙不断降生,两府香火再次鼎盛。 贾家,实在是太特殊了。 尽管两府如今在朝中不见甚么势力,但贾芸在内务府中几乎只在一人之下,位不高而权极重。 贾兰少年时便为天子所疼爱,屡屡栽培,年满十六便高中进士,后舍弃清贵京官,直往藩土为官,颇有政绩,至今已逾十载,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况,他还有两名一母同胞的皇子手足…… 这些加起来,便让贾家成为整个大燕,最超然的高门。 贾家男丁或不算甚么,可有那么一众姑奶奶在,谁家也惹不起…… 盖因如此,贾母这十五年过的,比往前十多年一心埋头高乐受用,将贾家寄托于早早入宫的元春身上,命数未定之时,快活的多。 只是到底有了春秋,牙口尽失,脾胃虚弱,熬过一冬后,未想今岁春却病倒了。 原本以为只是小疾,但经太医看治半月余,仍不见好,反而日渐消瘦,贾家当家媳妇陈氏不敢自专,派人携金册入宫求见黛玉,以传疾信。 黛玉从来感恩贾母当年的抚育宠爱之恩,这些年来恩赏不断,如今听闻贾母病倒,念及其年高,放心不下,特意请了皇贵妃尹子瑜同来。 这些年尹子瑜之医术,几入化境。 她常年于安济坊坐诊,只是立下规矩,官绅之门不可入,豪富之家不可入,只接诊百姓家中妇孺。 即便如此,出诊之日也是从早到晚,病人络绎不绝。 也正是如此大的接诊量,疑难杂症无数,才造就出了尹子瑜堪称圣手的大医国术…… 若是别家高门来请,断是请不动的,且无人敢造次…… 不过黛玉与子瑜情同姊妹,这些年相处下来,当真比一母同胞还亲近些,黛玉开口,自是无妨的。 待于荣庆堂上诊脉盏茶功夫,又看了往日医嘱后,落笔开了药方,又对黛玉“直言”,还有一年光景…… 黛玉见之心中悲痛,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好,又对陈氏道:“速派人将药煎熬了来,侍奉老太太用了。” 陈氏不敢耽搁,忙去操持。 尹子瑜便先行回宫,还要出诊,黛玉送别子瑜后,折返回荣庆堂,看着病榻上的贾母笑道:“老太太且安心静养,有子瑜姐姐出手,再稳妥不过。说来也怪宝玉媳妇怠慢,早些送信入宫,老太太早些用药,此刻怕正和姨太太抹骨牌呢。” 贾母头上白发已失光泽,一片枯白,闻言却提起些精神来,强笑道:“皇后娘娘却是错怪月丫头了,一开始我不受用时,她就想往宫里送信儿,却是被我拦了下来。娘娘与过去其他皇后不同,别家皇后只需打理好六宫即可,娘娘呢?天下多少大事得由你操心,不比皇上清闲几分,我怎好那样托大,稍许不受用就惊动娘娘?”顿了顿又问道:“可要宝玉他老子回来?” 黛玉闻言心中酸楚,知贾母仍怀疑大限将至,便笑道:“这么点事,何苦叫二舅舅再跑一回?你老且安心静养便是。我说着若不中用,明儿我让凤丫头来,后让三丫头、云丫头来,大后天让鸳鸯也来!” 贾母闻言,却是终于宽下心来,笑道:“说起来,倒有些想念凤哥儿那猴儿了。这么些年来,别个或多或少都变化了些,也难免,身份不同了,操持的事也多……可独那猢狲,过去怎样,如今还怎样。连嫌也不避,多咱想见我,早早打发人来传告,让琏儿一家子滚到东路院他老子当年的居所避着。呵呵呵,我们娘儿几个热闹一场,便能叫我这老婆子高乐好几天。” 黛玉听闻此言也笑了起来,道:“便是如此,在宫里也是嬉笑怒骂随心。不过我和皇上都喜她如此,还笑她以没文化为荣。她倒也敢犟嘴,说她早已有榜眼之才。老太太既是想念她,我打发人寻来便是。” 天子金口玉言,皇后也差不离儿。 黛玉开口后,自有随行昭容急忙去请。 贾母赶紧道:“怕是不便宜罢?我听她说起过,她一直忙活劳什子妇会的事,管着成千上万的人,替天下女人出气。可别耽搁了正经事……” 黛玉笑道:“她也是为皇上出份力。女子纺织作坊如今遍及天下,为此出了好些子乱事。凤丫头就和尤氏姊妹们一道,专管不平事。这样一来,就有愈发多的百姓妇人敢进织坊做事了。有时还充当钦差出巡,天下的官儿最头疼的就是碰到她。” 贾母谈性起,笑道:“那可随了她的愿了,凤哥儿甚么都好,就是好弄权。不过也是稀奇事,她这般好热闹,生的五皇子倒是个喜乐的性子,见面也不拿大,见谁都是笑呵呵的。连见着宝玉,也不叫见礼,还能说会儿子话。不像他老子,都成至尊皇上了,见面还是只会排揎宝玉!” 黛玉笑道:“五儿是个好性子,原皇上起名贾乐来着,小名平安。后来改了国姓,就叫李钧了。” 贾母闻言,神情有些恍惚,老眼微眯,打望着荣庆堂上的物件儿,缓缓道:“当真和做梦一样呐……” 黛玉看着如此老迈的贾母,心里也有些难过,不仅为贾母,也为光阴流逝,实在太快了…… 正当祖孙二人沉默时,陈氏奉着药盏进来,赔笑道:“药熬好了,老祖宗快来用罢。” 宝玉妻子陈氏,出自临江侯府。 虽同为将门,却和赵国公府的姜英不同。 姜英好舞枪弄棒,身边侍女都是粗大威猛型,宝玉见之生恨。 陈氏却是最正统的大家闺秀,读书识字,写诗作画,又通女红,还能操持家务,是最常见的高门管家媳妇。 这些年来,和“女频大神级写手”算是相敬如宾,倒也恩爱度日。 贾母与她这个孙媳妇体面,忍着剧苦闭气用下药物,许是心理作用,居然觉得身上的病痛立时清减了许多,因而愈发高兴,同陈氏道:“月丫头,可让厨房备下膳食?今儿皇后娘娘在家里用膳,你可不得轻忽了去。” 陈氏忙笑道:“自然已让厨房去准备了,还托娘娘的福,冬月里每日里让人送来新鲜绿菜和瓜果肉类。老太太用不了的,连我们都跟着沾光受用。如今春至,国公府的暖厅里鲜菜正好下来,也孝敬孝敬娘娘……” 黛玉闻言笑了笑,正要说些甚么,却听门外侍奉的宫人进来禀道:“启禀娘娘,御驾已至国公府。万岁爷和德贵妃、惠妃、如妃、庄妃、令妃、敏妃、毓妃、丽妃、端妃等娘娘来了……” 黛玉闻言惊笑道:“可了不得了,宫里都搬这来了不成?” 德贵妃自然是宝钗,惠妃是凤姐儿、如妃是李纨、庄妃是湘云、令妃是迎春、敏妃是探春、毓妃是惜春、丽妃为宝琴、端妃为鸳鸯…… 贾母闻言自然愈发大喜,竟是忍不住坐起身来,道:“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好哇!好!快,派人请姨太太也来……” 话未说尽,忽地面色一变,老眼中喜悦的目光也凝住了。 见此,陈氏唬了一跳,黛玉亦是关心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贾母看着陈氏道:“宝玉家的,你快回屋子里去暂避,皇上来了……” 一席话说的陈氏羞红了脸不说,黛玉面上也有些不自在,但要嗔怪贾母多心,却也有些底气不足…… 还是贾母回过神来,忙找补道:“皇上来了,必是要见宝玉的,你去寻他来。今儿家里来的都是从贾家出去的,自家血亲姊妹,不妨事……娘娘,不妨事罢?” 黛玉好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打小一并长大的,皇上也明白。不过老太太你可想仔细了,等会儿皇上来了见着宝玉,同他顽笑时,你老可别再心疼生气!” “这……” 贾母闻言一时踟蹰,不过随即又反应过来,贾蔷来了,便是这会儿不露面,贾蔷开口后,宝玉还能藏着不露面? 既然总不免露面,还是先保住孙媳妇要紧! 贾母强撑着道:“皇上教诲他,是宝玉的福气!别人家想求这福气还求不来呢!”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道:“老太太能想明白就好!” 贾母没好气道:“都做皇后的人了,还如幼时那般促狭!且不说了,快先迎驾罢!” …… 神京城外,青石码头。 一条双层客船缓缓停泊在案,自船上甫一落下甲板,便有数十骑衣着光鲜高头大马的贵人自船上奔驰而下,呼啸吆喝,好不恣意。 码头上人群密集,受此等快马惊吓,纷纷避让开来,狼狈不堪。 又有一老妇幼儿,担箩筐售卖些许土物,躲闪不及,惊吓之余倒地哭嚎。 然这一行贵人又如何在意?竟是停也不停,洒下一把碎钱,依旧扬长而去。 便有码头巡捕衙门的衙役出面,可有豪奴从侧阻拦,当面大啐两句,衙役竟无法。 眼见一行人愈发耀武扬威,就要离了码头往神京城而去,不想忽地从斜侧杀出数骑来,一言不发,却是提起马鞭狠狠抽来。 为首贵人未想竟有此辈狂徒,吃痛之下摔落马匹惨嚎,周围豪奴大骇,拼死相救并道:“此乃国舅薛文龙,何人敢打?” 话音落,一马失蹄,踩踏在薛文龙手臂上,薛文龙又是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 第五十三章:薛文龙大祸入死牢,皇八子受累失圣心…… 靖海侯府。 良贵妃闫三娘今日携自海外归来长子皇十八子李锴,并幼子皇三十五子李镨归宁。 闫三娘身份特殊,如今虽已不再轻易率海师出征,但大燕海师仍在其掌控下。 军务极其繁忙,一年到头少有归宁省亲时。 今日也是因为李锴二年多未回京,忙中偷闲,一并前来闫家省亲。 四海堂上。 闫平和刘氏看着玉树临风的外孙,当真是哪哪都满意。 “如今皇上已传旨天下,不再开疆,剩下的,由皇子们自行去开拓。殿下可有意向之土?” 闫平坐于轮椅上,看着李锴微笑问道。 李锴摇头道:“父皇旨意,是暂止开疆,待朝廷开垦打理好四藩之土和诸外省,大燕的兵锋不会停止的。不过,或许要过好些年。至于意向之地……前儿太子哥哥和诸皇兄于御前约定,先由十三哥开国。之后是八哥,再之后,便以序齿顺序来依次开国。轮到我时,怕要好些年后,暂时不急。” 闫平还未说甚么,刘氏听了却是急了,忙道:“这怎么行?若这般,岂不是好地方都让人挑拣没了?要我说,就各自打各自的,谁有能为谁先开国!小十八,你听外祖母的,有你娘、你外公在,保管叫你第一个开国!” 李锴笑而不语,闫三娘则笑着同刘氏道:“娘快别说这些了,当爹和我手里的舰船是我们自己的不成?” 闫平也喝斥道:“妇道人家,不知天高地厚。无圣上旨意,擅自调兵五百以上者,无论何由,都是满门问罪的下场。你保管甚么?” 刘氏被训斥的脸色不好看,李锴笑着圆场道:“外公,外祖母也是心疼我,您就别怪她了。” 闫平这才缓和了面色,道:“越到这个地步,越不能出半点差池,有些事,连说出口都是天大的罪过。” 刘氏气不过道:“这都是家里人,也不知如今怎这点胆量!亏你当初还是四海王……” 闫平就要暴怒,李锴忙笑着岔开道:“倒也不一定非按序齿来开国,主要是哥哥们想凑一起建一支大军,顺着宋藩一路往北征伐过去。如此就不必花费太多嚼用来开支军资,也是好意。但若想独自成军,也不强求,也不怪罪,人各有志。但独自成军,要背负起成军军资。外公是军中大将,自然明白独立成军,远不是父皇给予的那二十万两黄金能办到的。毕竟,不止是陆军,还有海师。” 刘氏忙又道:“若是银子缺补,我这里还有一些,一会儿都给你拿去!” 一旁闫家儿媳朱氏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到底没敢说甚么。 李锴却笑道:“外祖母的疼爱我心领了,只是若这般做,岂不让天下人取笑?父皇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闫平摆手止住了刘氏的妇人之言后,看着李锴道:“殿下如若这般想,反倒想偏了。便是皇上当年起家之初,也借用过母族之力,至于后来借用林家之力,薛家丰字号之财,就更不必多说了。再者,若你将来在大燕内开府,闫家的确不好参与,也不敢参与。但是,既然皇上明言,将来诸皇子封国独立于大燕在外,那么就不会再忌讳皇子借用母族之力。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也可独立成军!我和你母亲,虽不能调动大燕海师助你,可这些年退役海师那么些,闫家夹带里的人,都够殿下搭建起一支强力舰队了。金银方面亦不需担忧,虽然闫家比不得薛家富庶,但也可尽一份力。” 闫三娘微笑着看着李锴,道:“你告诉你皇兄们,若有人想独自成军,要建水师无人可用者,可来寻我。” 刘氏大惊,道:“娘娘莫非糊涂了,怎好帮别人?那都是对头……” “你快快住口!” 闫平气的满头白发都快扬起,呵斥道:“球攮的老悖晦了不成?诸皇子皆是殿下骨肉手足,谁是别人?谁是对头?” 刘氏被骂的脸色一阵青红不定,浑身发抖。 夫妻到老是冤家,无一日不吵,偏还只能这般过…… 李锴忽地笑着问道:“外公,母亲说你老当年纵横天下,便是如今的开普城你老都去过。可否与我指点一二,到底何处开国最适宜?” 闫平闻言笑道:“早就为你寻摸了一处,极佳之地。殿下,老夫且问你,初立封国,最重要的是甚么?” 李锴沉吟稍许,道:“稳定立国之基。” 闫平追问道:“何为立国之基?” 李锴道:“一为兵,二为民。” 闫平点了点头,又道:“那如何去稳固?” 李锴思量稍许后摇头笑道:“终究少不得银子……若没银子,不能开源,就只能如那劳什子李景之流,困于一岛上,自得其乐。” 虽是笑言,但眼中仍少不了苦涩。 他兄弟众多,将来也多半能人人封国。 但就他,还有诸皇兄们推测,诸皇子们少不得将来沦落为李景的境遇。 尤其是没有外家帮忙的那些兄弟们…… 闫平见李锴能悟到这一点,便欣慰笑道:“殿下莫忧,这些年老夫和你娘执掌大燕海师,别的不清楚,金银也未攒下多少,可哪里能立足,却是知道一些。” 闫三娘开口道:“此事我并未有甚么功劳,都是你外公,许多年前就知道一处好地方,足够你在外面站稳脚跟。” 连刘氏都听明白了,问道:“老爷,莫非给外孙也寻了座金山?” 如今宋藩金山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连刘氏这样的深宅妇人都有所耳闻,并深表艳羡。 闫平这回倒未喝骂,而是看着李锴呵呵笑道:“虽非真正的金山,却和金山没甚两样。殿下可知道碱灰为何物?” 李锴闻言眼睛一亮,道:“怎能不知?当初在学里进学,不止要学文课和武课,还进德林号学了大半年,开眼界长见识。父皇便是以织染秘方起家,才终成大业。碱灰在织染的各个环节都十分要紧,我到这会儿还记得,纱线煮练、羊毛乳化、精练,还有练丝、染棉、色浆配备,净洗、固色,各处都要用碱灰。八哥执掌内务府后,好几次遇到他,都在愁从哪摸索更多的碱灰。听说不仅织染要用大量的碱灰,鞣革也是。另外,烧玻璃好像也用……外公,你是说……” 闫平颔首笑道:“早些年就在那一处,发现了好大的碱灰矿。都是天然而生,只需采集即可。当初也是意外寻到那处,因为那个地方还盛产一物,便是剑麻。你可知剑麻何用?” 李锴忙道:“当然!出海的人谁会不知道剑麻何用?船上最结实的缆绳,都是剑麻织成的。但大燕本土的剑麻似乎并不很多……” 闫平笑道:“彼处第二多的,就是剑麻!” 李锴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目光炙热的看向闫平。 若果真有碱灰和剑麻,那就真的和得了一座金山无异,甚至更好! 闫平挥手道:“来人,去老夫书房,将墙上那副海上舆图取来。” 朱氏忙安排人去取,李锴脸上的激动和笑意藏都藏不住。 不过到底皇子出身,且自幼严格受学,激动稍许后按捺住心绪,问闫平道:“外公,我听娘说,舅舅也自小琉球回来了,怎不见人?” 闫平当年共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在叛乱中丧命,就剩下一女一子。 女儿自然就是闫三娘,儿子则是闫舟,后与诸皇子一道入宫学进学,贾蔷了解过几回后,赞其颇有侠义心肠。 后去小琉球入海师,巡航东海,诛除海盗,立功不少。 闫平微笑道:“你舅舅不是个安分性子,这回回京省亲,在家里没住两天,今儿说是约了袍泽,去战亡旧友家里看看,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这会子,大概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侯府管事急忙忙走到门口,也不敢进来就跪地叩首禀道:“老爷,不好了!三爷在外面与人冲突,这会儿叫人抓了起来。” 刘氏闻言大惊,起身几步上前急道:“浑说甚么?舟儿甚么身份,谁敢抓他?” 管家忙道:“说是惹恼了八皇子殿下,那位动了真怒,直接叫了步军统领衙门抓人,谁的面子也不给!听说,还要上大刑!老爷、奶奶,快想想法子罢!” 刘氏唬的甚么似的,转头看向闫三娘,眼泪已是落了下来。 闫三娘面色淡淡,并未变化。 李锴则有些头疼,不过还是同闫三娘道:“娘,我去看看罢。” 闫三娘微微颔首,道:“速去速回。告诉你八哥,若闫舟无触犯王法之罪,本宫等着他回家用膳。” “是。” …… 步军统领衙门。 步军统领淮安侯华安头大如斗的看着皇八子李鋈,只见他素日里一张弥勒笑脸,此刻却生硬板起,自有威严在。 再讲究和气生财的龙子,那也是龙子啊! 另一边,几名太医忙前忙后的在为刚刚自江南而来的薛国舅薛蟠救治。 其实也没伤的太狠,除了脸上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外,就是右胳膊被马踩踏断了。 经过好一番救治后,一太医上前禀道:“启禀殿下,已为薛国舅诊治罢了,也开好了药。之后每三日,下臣会亲自到薛府上换药。” 李鋈闻言冷笑一声道:“上甚么药?人眼见着都快死了,还上甚么药?” 太医闻言一凛,不敢多言,退到一旁。 淮安侯华安都想拿脑袋撞墙,他一直觉着运气不错,这辈子最大的好运,就是当年和贾蔷一块做烤肉生意时,没动甚么歪心思。且随着贾蔷逐渐势起,淮安侯府也一直站在贾蔷一边。 虽说最后兵变逆天时,淮安侯府没赶上最大的从龙之功,因为那会儿华家在九边戍卫。 却也庆幸,那时华家果然在京,却不知到底会如何抉择…… 但总的来说,华家知足。 华安老子华文病逝后,圣意恩典,华家并未降等,原级袭了淮安侯,并受到重用,官拜九门提督,位高权重! 虽不及宣德侯董川如今在喀尔喀手握重兵,将来少不得一个五军都督,但华安当真心满意足。 却不想,这官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干咳了声,同动了真怒的皇八子李鋈道:“殿下,其实说起来都不是外人。那闫舟将军,是靖海侯世子。他……” 谁料不等他说完,李鋈就大怒道:“爷拿他当一家人,他可曾拿爷当一家人?薛家已有人喊出舅舅的身份,那忘八肏的居然还敢使人下狠手。若不是爷正好在码头那边有要紧事撞到了,这会儿怕是要给舅舅起灵守孝了!天大地大,娘亲舅大,爷就这么一个亲舅舅,今儿就看看,谁能逼的爷低头!” 华安头疼不已道:“八爷,下臣说句不中听的话。闫舟将军固然有错,可也是事出有因。薛国舅在船上酗了酒,下船后,又在码头闹事纵马奔行,撞倒了一老妇幼儿……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偏偏老妇家中有外孙,和闫舟在水师里一同服过役,还救过闫舟的性命。这次闫舟回来,原是要将老妇、幼儿接回家,养老送终,抚育幼儿。谁想找寻到码头,正好看到老太太和幼儿被马撞倒的一幕。军伍中回来的人,脾性都不好……” 李鋈闻言脸色一变,问到关键处:“那老太太和幼儿可有事没有?” 要真有事,那这会儿他得想法子保全他这个混账舅舅的老命了。 真他娘的…… 要不是出海建国需要母族帮助,他真不想管这狗屁忘八事! 还好,就听华安道:“万幸,老太太身子骨硬朗,都快九十的人了,还抱着重外孙躲过了一劫。” 李鋈闻言心里也海松了口气,随即又不饶人道:“这婆子幼儿既然无事,账就不能这样算了!淮安侯,爷也不为难你。你不敢动手处置,爷亲自来。要求不高,爷舅舅甚么样,闫家忘八也甚么样就行。做的过了,良母妃那边也不好看。” 华安闻言愈发头大,道:“我的好八爷欸,你老人家干脆要了我的亲命罢!今儿八爷您果真去了牢里将人打成废人,回头下臣得先去官下天牢!” 眼见李鋈就要翻脸,淮安侯却听副将禀道:“大人,十八爷来了……” 华安忙道:“快快请来,快快请来!” 未几,就见李锴阔步入内,看到李鋈阴沉一张脸坐在那,看也不看他,也是苦笑道:“八哥,弟弟今儿来求个人情,八哥好歹疼弟弟一疼,给个体面如何?” 李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坏笑,不为这个人情,他压根儿不会来步军统领衙门,闫家可了不得…… 不过未等他开口,就听原本一直昏迷着的薛蟠大叫道:“鋈哥儿,替舅舅报仇!替舅舅报仇哇!哎哟,可疼死我了!那忘八肏的,爷再不能饶他!必叫他一家给爷赔命!” 听闻此言,别说李锴脸色瞬间阴沉,李鋈心里也是日了狗了! 怪道他娘每每提及这个胞兄就恨的咬牙,这会儿李鋈也恨不能拿马粪堵住他的嘴! 可是,偏他还指望薛家的金山,再者,为了体面也不好退啊。 好在,他还知道里外,背着薛蟠冲李锴连使了几个眼色,挤眉弄眼的满脸喜庆,让李锴面色舒缓下来,就听他厉声道:“十八弟,不是哥哥不给你这个体面。你舅舅是舅舅,我舅舅难道就不是舅舅了?瞧瞧,瞧瞧,这会儿人都快被活活打死了,这个仇,岂能不报?” 李锴扯了扯嘴角,正想说甚么,忽地面色一变,盖因看到乾清宫总管太监李春雨面色阴沉的进来,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传圣上口谕:闫舟当街行凶,无视朝廷法度,杖二十……” 李锴闻言,面色骤然难堪起来,李鋈心中暗爽之余,还记得宽慰幼弟,连连使眼色,叫他莫要难过。 未想接着就听李春雨继续道:“老八,你脑子被驴踢了?谁给你的胆子插手九门督事?杖三十,杖罢滚去皇子所闭门思过,未有朕旨意,不得外出!” 李鋈闻旨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凝固,震惊非常。 这算甚么?被圈了?! 李锴心中怒火顿消,又起不安,上前拍了拍李鋈的肩膀后,又听李春雨继续道:“薛蟠行事不谨,狂悖不堪,践踏王法,天理难容。所行仆从立斩,薛蟠打入死牢待罪发落。” 李锴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下拉住面色大变想要翻脸的李鋈,低声急劝道:“八哥,冷静!八哥!还有转圜之机,不然就和那些豪奴一个下场了!这会儿闹起来,真激起父皇怒火,就连一丝余地也没了!” 好歹劝住李鋈后,李锴上前问李春雨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婆子和幼儿又未真个出事,父皇怎就动如此龙颜之怒?” 李春雨闻言叹息一声,道:“也真是……国舅爷运道不好,不凑巧!殿下道那婆子是哪个?正是当年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在潜邸时就认识的旧人,人称刘姥姥。原只如此倒也罢了,可刘姥姥儿女死绝,就一外孙,
相关推荐:
开盲盒(短篇随笔)
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
为师之后
星际情书
全民御兽,我的宠兽不正常
未婚妻的闺蜜们个个身怀绝技
[快穿]性情中人
红丝绒(GL)
韩娱之完美人生
囚徒(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