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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御状,若非……若非沾了玥儿的光,这个畜生的人头这会儿都要落地多时了!” 老太太为一品诰命徐氏,守寡多年拉扯张潮长大成才,虽疼极长孙,却也不会不明大事,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下,唬了一大跳,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声音低沉道:“如何欺负?” 果真被“欺负”了,怎么还可能成为皇子妃? 但徐氏不敢不问清楚,皇威如天威! 张潮声音中带着怒意,道:“李博言的妻弟想要强抢,被微服在外的八皇子拦下后,便来寻这个畜生。这个畜生,竟然敢打着相府的名义,压下了八皇子的怒意!今日人家在宫中告御状,若非皇后才指婚完,儿子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在两可之间!” 徐氏闻言再度惊惧,低头再看往日里疼进骨子里的长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没那么心疼了…… 相较于一个孙子,整个张府显然更重要。 “潮儿,如今……该怎么办?” 徐氏惊忧不安的问道。 张潮却宽慰道:“娘且安心,圣上处儿子到底还有几分薄面在,且即将成为儿女亲家,皇后娘娘也十分中意玥儿……大体而言,不会有问题,不过这畜生,不能留在大燕了,得出海。不然……怕终要祸及张家。” 徐氏缓缓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顿了顿又道:“玥儿的陪嫁,要用心准备!不能叫别家给比下去了,不是顽笑的!” 张潮苦笑着点头,这真真是…… …… 西苑,青松园。 好大一堆篝火,照亮了夜空,也照的附近的大湖波光粼粼。 火光虽驱散了春夜寒气,贾蔷还是为黛玉披了件斗篷,在诸皇子无声的笑意下,黛玉俏脸绯红。 其他人倒也还罢了,唯独楚娘,看到这些总感觉不似在人间,恍如梦幻…… 贾蔷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回过头来,目光在刚停了抽泣的平儿面上顿了顿,微微一笑后,温声道:“方才老七吃醉了酒说,他自觉天资不如其他兄弟,所以不配为朕的皇子……” 平儿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悲伤之极。 虽方才已经有所猜测,这会儿听见了,黛玉等还是颇为恼火。 可是,也无奈。 还有诧异,莫非李铭也如李钊那般……可李铭指婚的妻族,也并不差啊。 再者,李铭打小腼腆,性子柔顺,酷肖其母,不该是这样的…… 没等黛玉等安抚,贾蔷就继续笑呵呵道:“在朕和诸皇儿的宽慰下,李铭意识到了这种错误的想法。李铭,给你娘赔个不是,你惹她哭了,朕很生气。今儿你哄不好你娘,呵呵呵。儿子再重要,也没老婆要紧。” 诸皇子们大笑,黛玉气的嗔怪了声。 性子活跃些的李鋈更是人来疯,拉着满面羞愧的李铭上前,同已经在擦眼泪的平儿跪下道:“和母妃,七哥打小善良的连打猎都不忍射杀雀鸟,最是害羞。今儿也是因为七哥为儿臣欢喜,吃了太多酒,又说起开海的事,才说了些醉话。您要怪罪就怪儿臣罢,不过要打骂,还得七哥来扛!” 平儿闻言,随大笑诸人一并笑了起来。 而另一侧,黛玉悄悄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宝钗,暗中肚皮笑的痛。 打小沉稳大气的宝丫头,生了这么一个活宝儿子,哈! 贾蔷摆了摆手,笑声止,李鋈、李铭也在平儿的催促下起了身,贾蔷与黛玉等道:“开海的事不必多提,自有章程在。不过老七方才说,舍不得离开京城,也不愿离开朕和你们。朕想了想,其实也在理……”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去,甚至说,死寂了下来。 唯有篝火堆中木头燃烧的哔啵哔啵声不时炸响,显得十分刺耳。 这一刻,黛玉倒不方便开口了…… 为其嫡子,而使得诸骨肉分离,无论如何,她都难言。 不过这时,尹子瑜却站了起来,面色肃穆的直视贾蔷。 虽不能言,但行至近前,取木为笔,在地上写下四个大字: 皇上三思! 黛玉沉吟稍许,也还是走至子瑜身边,屈膝福礼道了声:“还请皇上三思!” 随后,宝钗、闫三娘亦是出来,福礼道:“还请皇上三思!” 平儿面色雪白,也跟着出来,不过没等她们再有动静,贾蔷摆手笑道:“快快起身,朕又没老糊涂,怎会轻易国策?朕是想说,因天家和睦之故,皇儿们难久留京中,可咱们却可常出去嘛。你们且回身……” 劝罢诸后妃,待黛玉、子瑜携手回身后,贾蔷又让牧笛、李春雨取来巨制的大燕舆图。 于空地上摆平后,百余盏玻璃宫灯照的通明。 贾蔷持一梢棒,站在巨幅舆图一角,指着图中一点道:“此刻,咱们一大家子站在这里,京城。而如今大燕的疆土,是这些……” 他用梢棒,划了好大一个半圆。 “再以此一点,而官天下,朕在时尚可,待朕百年龙御归天后,三代之内必出大乱。” 贾蔷很是冷静地说道。 这话却让后妃们并诸皇子大感不安,贾蔷笑道:“说正事,不必忌讳这些。朕之意,待朕传位太子后,将转移至此处,以督四藩国并诸外省之土!” 贾蔷手中的梢棒划至舆图西南一角,一处小小的原点上。 此处,正是航海要道,马六甲。 而在舆图上的此处,竟还书着两个字:新城! 在一片震惊中,贾蔷呵呵笑道:“朕将筑新城于此,立新宫。这是好地方啊,以一支强大的海师,紧锁海路,可确保东土无忧,又紧邻秦藩,南望汉藩、北上唐藩、西出宋藩!朕今年三十余岁,待不惑之年镇于此,少说能再镇三十年,运气好些,再镇五十年就未可知。若能保证这些藩土、外省安稳的移民、繁衍五十年,各地汉家百姓必破千万数,乃至更多!若如此,则江山稳矣,朕此生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而朕和诸后妃们移至此,未成年的皇子们也将移至此,老七,还有一些不好征战沙场的皇子们,你们先随你们兄长一道吃些苦,将封国打下来。总不好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的征伐,你们在后面坐享其成。这不是喜好不喜好的事,事关品性,朕也不会纵容。 不过,待打下封国后,可交付臣子们治理,你们可移至新城,与朕同享天伦罢。不过将来你们兄弟们一路攻伐天下,打下不亚于大燕的江山,你们莫要自怨自艾。 更不要说,朕厚此薄彼。 当然了,小十六肯定是占了大便宜。 但这没法子,总要立一个不可动摇的,否则咱们家这么些人,夺嫡起来将会何等惨烈?再牵扯到外家妻族,整个大燕都会因此分崩离析。 所以小十六不在讨论范围内,他命格贵重,会投胎,朕都嫉妒,又能怎么办? 且莫说你们,想想小四十九,还是同一个娘所出,结果等他长大后,所得封国选择的余地都不会太多了。 再往后几代,能得一城之封国都算不错了。 且不想那么远……对朕而言,能照顾好朕的妻儿子女一世无忧,就足够了! 再往后的烦心事,就靠你们自己来面对了。 如何,可有甚么想法没有?老七?” 李铭忙道:“父皇慈恩如海,儿臣只愿生生世世都有福气,托生为父皇之子!” 贾蔷笑骂一声道:“想的美!朕就不能歇上一二世?” 李铭闻言,有些惭愧的笑了起来。 大皇子李铮则神情微微肃穆些,他已蹙眉思量了好一阵,待李铭退下后,他上前道:“父皇方才所言着实振聋发聩,目光之长远,儿臣等远不可及。就目前来看,若秦、汉、唐、宋四藩平稳发展五十年,其富强繁荣之盛,未必输于本土。尤其是唐藩,耕田之广,尤在本土之上。秦藩、汉藩之地,也同样肥沃广阔。 这些地,若皆以汉家子弟来耕耘,大燕丁口再翻几番,粮食都吃不完!强大是明眼可预料到的,但如此广阔之疆土,如此繁盛之丁口,再以大都为京,还真未必合适。 疆域太广,一旦有事,鞭长莫及……父皇能镇新城,自可使江山无忧。 但能否形成祖制?” 贾蔷闻言,看向李銮,问道:“你大哥的话你可听到了?你怎么说……”又补充了句:“谈及正事,不必避讳太多。” 不然涉及他的生死,李銮断不敢多谈。 有了贾蔷这句话,李銮也不再束缚,他知道有多少兄弟手足羡慕嫉妒他的太子之位。 虽然碍于有圣天子在,或还碍于兄弟情分,无人敢翻浪。 但若表现不好,不能服众,兄弟情分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骨肉手足中虽有李铭这样性格淡泊乃至柔弱者,但更多的,还是虎狼之辈! 他若是个废物,这些兄弟手足们的心里,只会更不好受。 所以,李銮要努力表现,顿了顿,他沉声道:“父皇,儿臣同意大哥所言,父皇方才之言,最圣明不过。疆域太广,京城又过靠北地,辐射起来着实吃力,合该分两处镇守。只是有一点,儿臣略有不同之愚见……” “放开了说。” 贾蔷坐于一把楠木椅上,接过一把刚烤的炙香的鹿肉,身边几上又有小炉温清酒,一边吃着烤肉,一边与黛玉等后妃举杯邀饮,好不快活。 李銮道:“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再不必提传位之言。否则,儿臣岂非无君无父之小人?! 父皇果真想儿臣能多历练,大可以监国之责相赐。 且,岂有以父避子之理?儿臣也断不能见父皇远避万里之遥,为儿臣腾地方。 若如此,儿臣便是十恶不赦的不孝小人,不配为父皇之子! 大哥方才说的极是,朝廷早几年前就已不复有缺粮之危,往后随着藩土、外省的进一步移民开发,粮食之难就会越发罕见。 所以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廷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归化藩土、外省为本土。 如今的大都,显然已不再是最好的前线。 因为眼下朝廷心腹大患不再是北疆虏贼,而是藩土、外省和西夷! 所以,儿臣愿常驻新城,以新城为陪都,朝廷文武重臣亦皆可移至彼处! 父皇和母后还有诸妃母并七哥等不愿离京的皇兄手足们,留在熟悉的京城最佳。 儿臣再无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再镇边关五十载。 父皇,您既然愿意传江山于儿臣,还请父皇相信儿臣,能吃得苦,能熬得累,不惧危难! 归化藩土、外省之责,儿臣一定能做得到的!” 贾蔷咀嚼着口中自汉藩运来的最好的羊肉,咽下香浓的肉汁,讶然的看了看李銮,吞咽下最好的肉串后,缓缓道:“不错,是个好思路。不过五年内,理清吏治为朝廷重中之重,太子你要上心。 其次,铁路的铺设,也是根本国策。一旦铁路贯通南北,甚至接同外省、藩土,京城至新城的实际路程,将会大大减少…… 只是这样一来,新城就不是最好的陪都所在了。权力辐射范围内,绝不可有两处中央。 父子也不成……” 他已经领悟到自己想法的偏差了,唔,果然他只是人,而不是神。 藏在诸皇子后面躲清闲的林安之仰头看着明月,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来。 太子,到底是太子。 储君也是君,年幼的真龙也是真龙啊! 怎会允许一个皇舆版图内,出现两个权力核心? 尤其是,核心的重点还在外! 尽管眼下大政要调整对内,但谁都知道,大燕本土的政治体系经过几千年的锤炼,实际上已经相当稳固。 将官衙内的近亲繁殖清理干净后,还能有甚么? 真正需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以及重中之重军权者,是藩土和外省! 谁能掌握这些,谁才能真正掌握大燕至高无上的权力。 若这个权力在外,李銮便是坐守京城名为天子,也只能是个看客,是个傀儡,极其危险。 只是李銮的身份,不好直接挑明此点,便提议调换一下…… 聪明! 林安之相信,贾蔷这个主意,只是因为爱子之心切,而且仍视太子为幼儿,想要替他彻底平定天下。 且就算李銮不提,回过头来,贾蔷也会想明白,诸国老卿相们也会提明白。 “皇上,臣以为不妨先以新城为陪都,但要定好期限。或以十年为期,或以二十年为期,就以铁路铺通南北为准。且到那时,皇上所言的内燃机也必定成功,火车和海船将会更快!到那时,也就不需要陪都的存在了。” 林安之为李銮补齐了最后一环,连陪都的存在时间,都限定锁死了。 贾蔷看着林安之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小忘八蛋,才是真正聪明绝顶,才智令人惊艳。 一旁如李铮、李鋈、李铎、李锴等聪明过人的皇子,也都明白过来,笑了起来。 李鋈更是上前搂住林安之嘿嘿笑道:“到底是亲舅舅啊……不对啊,舅舅,我们也是你的亲外甥,母后跟前,我们和小十六比差哪了?舅舅怎就对咱们没那么好?” 李锴也聪明,上前呵呵笑道:“舅舅,我也是你的亲外甥。这样,打封国时,外甥给您多出些力,打下一片好地儿,您顺带着帮我管管封国如何?” 林安之懒洋洋地笑道:“林家封地不要多,寻个风景好的地方,建一城就行,要那么些做甚么?至于你们各自的封国,自有国相来打理,要我做甚么?天南海北的,也凑不到一起去啊。” 李鋈眉开眼笑道:“舅舅,咱们兄弟都封你当太师!平日里的琐事就由国相来管,大政你帮忙看着些,别弄出权臣来,大家都不好看。有你看着,背后还有外公,我们兄弟才敢甩开膀子和西夷们干!” 不拘是外族还是妻族,不是信不过,可有这么一位舅舅帮忙盯着,岂不是更可靠? 好歹都是从小喊舅舅喊到大的,总不能让他只帮太子一个! 眼见反应过来的皇子们越来越多,林安之恼火的推开李鋈,指着一众皇子笑骂道:“一个个都不是好人,我可警告你们,活从来不白干!” 又见李銮也想开口,他忙道:“太子就算了,天下能臣都在你手里,可饶了我罢。” 回头就见贾蔷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安之嘿嘿一乐。 草创封国随意折腾不要紧,大燕疆域上敢乱来,那就要挨板子了。 这是条死线,越不得…… …… 黛玉等后妃坐在一起,将楚娘传至跟前。 黛玉目光和善,问楚娘道:“皇上和诸皇子们说的话,可听得懂么?” 楚娘闻言,抿着嘴摇了摇头,回道:“听不明白。” 黛玉笑了笑,又问道:“可觉得无趣?” 楚娘仍摇头道:“并不曾。” 黛玉奇道:“连听也听不明白,还不觉着无趣?” 楚娘看着美艳不似人间凡女的黛玉,道:“娘娘,民女觉着吃的好喝的好,还有这样好看的景儿看着,不会无趣。” 黛玉目光愈好,却听一旁宝钗淡淡问道:“除了吃的好喝的好顽的好,便没有其他有趣的事了吗?” 黛玉与宝钗微微摇头,止住她的“攻势”,随后同楚娘笑道:“你是入了皇上的眼的,品格自然是极好的。本宫今晚上一直未寻你,也是故意冷落你,以观你性子。你帮着宫人们抬东西、烧炭、烤膳食,毫不忸怩造作,热心大方,都很好。明日起,本宫会派四位教养嬷嬷去你府上教你些礼仪,并不繁琐。今后还要跟着读些书,识些字,不做睁眼瞎即可。” 楚娘被黛玉真诚温暖的笑容感染,反倒变得有些羞赧,低头轻声道:“娘娘,民女家里窄,坐不下那么些人,铺子里……铺子里行么?” “噗嗤!” 宝琴、湘云等没忍住,生生笑了出来。 楚娘头愈发低下去了…… 黛玉诧异的看了眼过去后,宝琴忙告饶道:“好姐姐,就是喜她朴实,真喜欢!” 黛玉没好气瞪一眼后,同楚娘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天家会解决的,就当是,聘礼的一部分。” 楚娘声音却愈发细微,道:“不……不要聘礼,还……还不起嫁妆。” 这下,连晴雯、莺儿等都忍不住捂住脸,拼命抖起肩膀来。 连黛玉都快要吃不住劲了,身子颤了颤…… 盖因世俗中,嫁妆是要比男方给的要多些,不然世人也不会将生女唤作生了个“赔钱货”了,着实可恼。 黛玉笑着宽慰道:“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的子民,故而才有君父之称。你的嫁妆,自有皇上和本宫来操持,且宽心就是。” 楚娘沉默稍许后,才磕头谢恩,最后轻声道:“娘娘,民女要出宫了,家里还有祖母卧病在床,还有幼妹在家……” 黛玉生出怜惜,却看着她指了指一旁的宝钗笑道:“你这亲婆婆,虽是个冷脸子,却是个好心肠。早先就想到这些,打发人送了食盒去你家了。你祖母、幼妹自有人服侍,连太医都一并打发去了。这会儿,怕是连家也已经搬完了。一会儿宫里再派人,送你家去。” 楚娘闻言一脸震惊,动容的看向面色淡淡的宝钗,抿了抿嘴,终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复跪地叩首。 一旁紫鹃接到了黛玉的眼神,忙笑着让人取来茶盘托着一盏茶,走到楚娘跟前,楚娘大为紧张,却还是在黛玉等人的鼓励下,奉茶到宝钗跟前。 宝钗气恼的瞪了眼周遭一圈促狭鬼,回过头来同紧张的楚娘道:“先给你嫡亲婆婆吃,那个孽障不是说了吗,他是庶出的,岂有先给庶母奉茶之理?” 黛玉终是忍不住,掩口大笑起来,周遭后妃们,也无不捧腹大笑。 连宝钗自己,最后都气急而笑…… 夜未央,人尽欢。 第六十三章:军中大案 “皇上……” “嗯?” “蔷哥儿……” “嗯。” “你说……咱们是不是老了?好似昨儿个还在园子里作诗写字,今儿……怎地皇儿都要成亲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老没老,昨夜里你还不知道?” “呸!都是要当公爹的人了,再浑说,仔细你的皮……哎哟!” “呵!最受不了你这句仔细你的皮了,且让你再仔细仔细!” “嗯……哎呀,子瑜姐姐看着呢,你起开……” “迟了!一个都跑不了!” …… 春暖花开日,日上三竿时。 湖面上,几只鸳鸯浮水,悠然自得。 晨练罢,贾蔷穿着一身单薄锦衣躺在湖畔边杨柳下的躺椅上,静静沉思着。 这些年,他独自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藩土、外省加起来举世未有的辽阔,宋藩落日的余晖正将奥兰治河渲染的一片血红时,东瀛的天空上,旭日的阳光已经洒满人间。 日不落啊…… 偌大一座帝国想要安稳发展,哪怕他不需要插手日常政务,只是大政方针的制定,尤其是官员的升黜,就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思来应对。 大燕就像一座万顷良田,他需要选出最合适的农夫来耕耘。 最重要的是,要不时的铲除变了质的杂草,毒草! “皇上……” 一道声音从身后一侧传来,贾蔷回过神来,应了声。 随后就见李婧步姿轻盈的走来,贾蔷抬眼看去,见她笑的灿烂,也笑道:“就要当婆婆了,这样高兴?” 李婧在宫中诸妃中,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尽管,她并非贵妃,但是论地位、权势和影响,并不下于宝钗和闫三娘。 除了手中无比强大的夜枭外,最重要的,就是能生…… 一个长乐公主受尽宠爱不说,五个皇子中,老大更是光彩夺目到耀眼的地步。 老七李铭于课业尤其是武学一道,“天赋异禀”到师傅想拿头撞墙的地步,贾蔷为了保护儿子的自尊心,亲自下旨让师傅们不许打“下下”考评,只能“中下”。 而在宫学里,李铮却是诸皇子中最出众者,没有之一。 更难得的是,这个打小不受李婧喜爱,用其话说,有些“蔫儿”的皇子,心中极是明白分寸。 小小的人儿,很早就知道护佑下面的兄弟手足。 尤其是对李銮…… 早熟的一度让贾蔷曾怀疑他是老乡,但最终冷眼旁观多时,发现不是。 这孩子就是因为被他娘不喜,时常言语打击,再加上的确天资聪颖过人,所以早早明白了自保之道…… 所以说,福祸相倚,有时候遭些难,未必是坏事…… 李婧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母凭子贵。 偏她对没有江湖气的老大,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好在李铮颇得父皇、母后的疼爱,也不缺她这个黑道老娘…… 果然,李婧听闻贾蔷之言,撇了撇嘴道:“荆宁侯府那个小丫头片子,娇蛮的很,我去瞧了眼,也懒得搭理。且算她倒霉,落在老大手里。老大打小蔫儿坏,有的是法子拾掇的她规矩。” 说罢,又上前数步笑道:“皇上,我是笑这些时日外面的动静,端的热闹。 张任重是真狠呐,埋伏了半月后,借着清理江南九姓谋反一案,从上到下大清洗,成百上千的官帽子落地。 啧啧啧,好几个他的门生都没逃过。轻些的降职流外,稍重些的就是去外省、藩土为官,再重些直接去漠北蒙古或是西域、雪原。各级衙门的近亲窝子,也被重点查处。好些都是一个宗族一个宗族的端,审问后直接押赴藩土劳改。这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在于万洲那里……” 贾蔷呵了声,道:“于万洲的差事也不轻松,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好些富贵人家,尤其是士绅文官家里的子弟,想让他们去当兵,岂不是‘有辱斯文’?反弹和阻力大的很。全民义务兵役制想真正全面铺开,他三年内都清闲不下来。 他那里怎么热闹了?” 李婧笑道:“因为真正严厉执行要到明年,今年还留了个缝儿嘛,所以于府从早到晚都是车水马龙。不知多少人登门,要尽快安排自家子侄出海,买地种田读书,以避兵役。好些人家里孩子的岁数不到,也想提前在藩土买地。不然明年这个政策没了,他们的孩子都得去当兵。对那些世代簪缨的文官家族而言,实难接受。听说军机处接收到的反对折子,堆满三大间屋子都装不完。” 贾蔷眉尖一扬,笑道:“这些声音不必理会,张潮自会应对……登门的人,于万洲是怎么处置的?” 李婧笑道:“那老倌儿看着铁面无私,不过也知道些变通。年岁下浮不超过两岁者,还能在今年走一波,多买些地,派人过去种了就是。再小的,任谁家也不成。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下去,去各省宣传这个政策。今年朝廷光卖官田,就要大发一笔。 他要是黑心的,这一回收银子可要收美了。” 贾蔷笑道:“便是他不收,下面人也必会弄出些名堂来。受贿这等事,几无可能灭绝,就看他的手段,能抑制到哪一步了。这一点,对他此政之政绩,影响颇重。 对了,军中如今是何反应?” 李婧奇道:“军中的事我不大清楚,是赵师道在负责。不过听说还是很高兴,没甚么酸话传出来。毕竟,皇上准备启用内库银子贴补他们。” 贾蔷站起身来,淡淡的道:“那是因为还没开始……告诉赵师道,让他来见我。对内肃整不会只针对文官,军队内的肃整,要更严厉。” 李婧闻言变了面色,收敛了笑容站直身子看向身形似乎陡然高大如擎天之柱,立于天地间的贾蔷,道:“皇上,军中不是有宪军和军法司么?怎么……直接动用绣衣卫?” 军中一旦肃整,那就不是文官那般“柔和”了。 被肃整之人的下场,也绝没有那么幸运…… 唯有血腥和残酷! 贾蔷摇头道:“宪军和军法司,也要听命于五军都督府。而且,若是连他们也被渗透败坏了,又该如何?军中的事,不比朝廷上轻省多少……去罢。” 李婧不敢多说甚么,阔步往外走去,走了一段,忽地身子一凝,想起了这次指婚中,军机处诸大臣和前大臣中,有两家未被指婚,一个自然是林家,因为只林安之一根独苗。另一家,则是于万洲家。 这个也好理解,天家不可能同未来元辅做亲家,执掌这座无比强大富庶的元辅,在任时不能成为外戚。 然而五军都督府中,现任诸都督和前都督中,共有四家未被指婚。 就李婧所知,这四家中至少有三家,家中是有适龄闺阁千金的。 原还不知道为何如此,现在却明白了些…… 可这四家,都是军中颇有势力的大山头啊! 有两家,还是十大从龙武勋中的两家! 李婧眼中怒气渐炙,她知道为了保全君臣之义,贾蔷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知道,贾蔷是真心想要善始善终,为此,甚至赐与他们实封领土! 可是,人为何要那样不知足? 该杀!! …… 五军都督府。 打二月十二皇后千秋节,宫中大指婚那一日后,都督府中的气氛,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如今的五军都督,分别为中军都督怀远侯兴觉,左军都督吴兴侯杨通,右军都督西凉侯赵嘏,前军都督永义侯田原,后军都督顺昌侯王佐。 其中三位都是天子亲家,偏右军都督赵嘏和前军都督田原不是。 虽然没人明着说甚么,也没人会猜测他们两家会出事,毕竟前都督中,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也未被点亲。 那两位身份才非同一般,乃是真正的从龙功臣。 当初贾蔷在李暄朝最危难之时,执掌兵权的十功臣站在他一侧,从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尽掌天下兵权,一举抵定乾坤。 而贾蔷执掌天下后,也一直厚待这十位,优渥之程度,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不仅赐下皇子才有资格分封的封国,便是在国内,也以大权相托。 军中宪卫和军法司这等掌控数百万大燕军伍命运的要害位置,皆由他们掌握。 所以没人会怀疑,如今已经退了下去颐养天年的徐良、李珍会出事。 他们不出事,赵嘏和田原应该也未必。 更有异想天开者甚至会以为,赵嘏、田原会不会也如同于万洲那样,入了天子的眼,将受到大用? 唯有赵嘏、田原他们自身明白,可能有些不大对了…… 因为他们自己做过甚么事,他们自己明白…… 右督府衙,三间小正房内。 赵嘏、田原面色凝重的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他们虽非从龙十功臣,却也是从苦寒之地,切切实实用战功堆积出来的有功武臣。 在平喀尔喀蒙古之乱最僵持时,二人在大雪夜,连蒙古人都不敢外出的情况下,率三千牛骑,抱着有去无回的姿态,奇袭喀尔喀汗王大帐,一举覆灭了喀尔喀三部勾结厄罗斯分裂疆土之祸,抵定大燕北疆! 这等奇功,才让二人一举封侯,并一步步入主五军都督府,成为权倾天下的军中巨擘。 但是,和其他世袭武侯不同,他们是“底层”出身,虽非平民,家中原也不过是三四品的武官,没有大富大贵过。 一朝骤贵,登上高位,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荷包仍是瘪的。 若无横财暴富,怎符合他们的身份? 这时,都督府的前辈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出现了,为他们指引了一条通往金山银海的康庄大道! 宪卫和军法司,执掌军中军纪大权,有稽查、惩罚军中任何违纪行为的权力。 这样的权力,一旦想要谋财,比弯腰从地上捡金元宝都要容易,来钱都要快……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有无数回。 而宪卫和军法司中刚正之人,也会被他们抽离调任。 有想要揭发他们,坏他们财路的晦气之人,就会被他们以军法肃整之…… 这几年来,他们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多到他们自己都不敢随意花销的地步。 而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则用这些银子,去建设他们的封国…… 谁都不去想,有朝一日出事了怎么办。 不敢想,也不愿想。 就将脑袋蒙在土里,继续吞钱。 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即便他们想收手,下面被他们拉扯起来的黑犬牙们,也停不下来…… 原本一直心存侥幸,以为会蒙混过关,可是这次指婚,却将这份侥幸骤然打破…… 恐惧,无尽的恐惧! 从指婚那一天,两家诰命回家后面色不对起,他们每一天夜里都难入眠。 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全家抄斩的噩梦惊醒。 肝胆俱裂! 可是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呢? 举兵反叛吗? 可他们虽权重,然一旦入了中枢,也就脱离了一线野战军,以大燕如今的军制,和从未放松过的思想教育,他们根本调不动! 听说要谋反,怕是第一个先干掉他们! 绝路啊…… “兴安侯,和武康侯那边,你去过了吗?” 许久之后,赵嘏声音低沉的问道。 田原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二位,正准备离京,去封地。” 赵嘏不知怎地,忽地开始大笑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连眼泪似乎都笑了出来。 好一阵后方止,随即却是面目狰狞的咬牙道:“本侯一世英雄,怎就会信了这等痴蠢忘八的话,落到这等地步?还想离京去封地?!” 田原叹息一声,道:“也是没法子,真的怕了。虽然他们告诉我,断不会有事,天子会善待功臣。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吓的半死。其实他们自己也明白,走不掉的。他们从都督位上退下去后,就住进了西山行宫,成了国老,以备天子垂询国事。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天家之人。连护卫,都是天子亲兵绣衣卫。没出事前,这自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一旦有事……这些身边人就能按死他们!” 赵嘏听了遍体生寒,何止那些退下去的国老会如此,他们这些执掌帝国最高权力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还有,挽救的余地没有?” 赵嘏惊惧之余,心有不甘的问道。 田原满脸苦涩,摇了摇头…… 不过,顿了顿后,迟疑道:“若是,咱们去寻圣上自首……毕竟,是有功之臣。” 赵嘏闻言原本灰败的眼睛忽地一亮,道:“皇上其实最是心软,说不得……” 田原摆手道:“莫要心存幻想,如今本侯愿以项上人头,换取家人脱身。至于那些富贵,都散了罢。”到底是敢冒死奇袭汗王帐的狠人,念及此,田原起身,沉声道:“走,入宫去见皇上!” …… 西苑,勤政殿。 林如海、曹叡、吕嘉、薛先、陈时等一众已经退位致仕的国老,并张潮、韩琮、万良、赵霁、于万洲、兴觉、杨通、王佐等现任军机大臣和五军都督们,在听完赵师道所言宪军、军法司之乱象后,无不震怒! 一连串的质疑声,混杂在一起喷发出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为甚么到现在才被发现?” “军中居然混乱至斯,五军都督府其他的人,都是死人不成?!” “军队乃立国之基,被如此败坏,永城候、怀远侯,你们就是社稷的罪人!!” “杀!不杀不足以肃军纪!” “夷族!不诛九族,何以平军恨?” 一阵喧闹声后,在林如海的示意下,众人安静了下来,齐齐看着金銮宝座上天子…… 一阵难堪的沉寂后,贾蔷终是开了口,他缓缓道:“此事,怪不得永城候、怀远侯。是朕,一力要求保证军法宪纪的独立性。军法、宪卫按理是能监察到他们头上的,二人为了避嫌,也不好插手……” 听闻此言,薛先和兴觉齐齐跪地,二人满面羞愧。 薛先性子沉稳,叩首道:“若说臣先前丝毫未有耳闻,自不可能。也听说过,下面有些事闹的很不像。但臣着实未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圣上说臣避嫌,是有这个原因。但无论任何借口,臣为中军都督,圣上对臣之信重,旷古难寻,臣都难逃失察之罪! 臣建议,如这等大罪,绝不可因致仕退位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等败坏国朝根基之大罪,乃十恶不赦之罪。莫说还活着,便是死了,也要追溯鞭尸,以儆效尤! 另,臣请出山,严查此案!绝不放过一个腐坏贼子!” 和薛先相比,兴觉的脾气要暴烈的多,他大声道:“何须用永城候再出山?臣也知道,这是下死手得罪无数人的差事,可臣如今为中军都督,责无旁贷!臣不将那些忘八球肏的剁碎了喂狗,臣自己摘自己的脑袋赔进去!” 贾蔷叹息一声,道:“几个跳梁小丑,又怎需朕的肱骨之臣去抵命?永城候也不必再挂帅,不过你们几位军中老人,倒是可以分头出去走走。到各边塞军中,和各部谈谈话,尤其是主将被拿下的那些部队,要稳定人心,彻底清除余毒。 另外,先生还有诸位国老,若是身子骨便宜,也可出去走走。军中要肃整,各级官府也要清理整顿,难免人心浮动。诸国老威望崇高,下去走走,可使得人心安定。 就是……辛苦诸卿了。这般年岁,还得为朝事奔波。” 临江侯陈时却哈哈大笑道:“皇上对待老臣太过体恤,这些年只是一味的受到皇上的各种赏赐,各种用品比宫里的还好,臣等推拒也推拒不得,老实说,心里自然感念皇恩深重,可老迈残躯无以为报,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如今终于能再为皇上做些事了,莫说些许旅途劳累,便是再披甲上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一会儿,臣先将那四个忘八肏的捏碎狗头……” 吕嘉亦笑道:“多事之秋,臣等还能以老迈之躯为皇上效力……至少能延寿五年!” 一直沉默的林如海开口道:“先不杀,要公审,要让他们认罪,以国法诛之,才可警醒后人!此案也不能急,要彻查,才能真正肃清毒害。” 贾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见李春雨自外匆匆进来,躬身道:“万岁,右军都督西凉侯赵嘏,前军都督永义侯田原,于宫外赤身散发,披枷戴锁,跪地请罪。请求陛见万岁!” “下狱罢,告诉他们,这一世,朕和他们的君臣之义尽了。朕未负他们,望下一世,他们莫要再负朕。” …… 含元殿,偏殿。 黛玉将李婧招至,问道:“怎么听说外面愈发乱了起来,人心惶惶的?皇儿们一个个都顾不上备亲出游了,撂下皇子妃们都似脱笼的野马般乱蹿,出了何事?” 李婧苦笑着将事情大致说了遍,直听的黛玉、子瑜、宝钗等面色骤变。 宝钗最怒,道:“这起子不知足的混账,皇上待他们何其优厚?三日赏金、五日赏银,各种美味宫里都先不用,紧着他们先受用,连封地都实赏了,竟还做出这等没良心的混账事来!” 李婧忙宽慰道:“虽然影响和危害很大,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不会发生甚么不忍言之乱事,不当紧……至于皇子们一通乱蹿,是因为他们准备收人了。” “收人?” 黛玉不解问道。 李婧笑道:“这一波受牵连的人不知凡几,尤其是一些军中重将,皇子们开国在即,最缺这些领兵大将,所以忙着去打听哪些人罪过轻些,不用杀头的……过了这一波,往后怕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黛玉等满面无言,还有这等事…… 探春奇道:“既是军中重将,怎会这般容易被牵连进来?” 李婧苦笑道:“名将、重将,未必是清官,自古都是如此。青史留名的那些古之名将,不喝兵血的没几个。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这一回动静着实太大,受牵连的怕是不少。也未必尽是坏事,没有这个案子,这些立下功劳的重将,多只能马放南山,在功勋策上躺着等死了。他们好些连藩土、外省都不愿去,更不要说是宋藩那等干旱酷热的蛮夷之地。如今牵连到案子里,为将功赎罪,挽回一世英名,也只得帮着皇子们卖命立功了。” 黛玉闻言啼笑皆非,道:“怪道方才得了信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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