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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一窝蜂的往外蹿。他们父皇着恼震怒的事,到了他们这,竟成了好事,真是不像话!”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舒服的,毕竟那些混账官儿败坏的,也是太子的江山。 倒让其他皇子得了利去…… 李婧许是猜到了些甚么,宽慰笑道:“娘娘放心,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这一波大清洗下来,坏分子大都清除出去了,以后军纪就会更清明严正。原本这些年就有了冗军之势,精简下来一大批,军中战力只会升不会降。”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罢。” 再想想,贾蔷好似是没有那么生气,不然昨天晚上也不至于…… 念及此,她忽地看向子瑜。 二女对视一眼后,又齐齐避开了目光,俏脸上都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都这么些年了,那个坏家伙居然还有新花样,真是……天生坏种! …… 第六十四章:呸!蛆了心的孽障! 神京西城,醉仙楼。 这座楼,早已被内务府买下。 生意也一直冠绝京城,不知多少外地人,乃至西夷洋番们来此参观留念。 当初天子在此颂景初帝,赞其为民生计,可为圣祖。 当是时,士林官场上无数人怒喷其谄媚无底线。 可是到今天再看,将百姓生计挂在心上,原来是天子从始至终贯穿到底的,从无动摇。 也正因此,醉仙楼也愈发因“仙”而名! 哪怕将左右几处都买了下来扩张建楼,每日里仍是座无虚席,日日爆满。 三楼梅字间,李锴临窗看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心中感慨,不知何年何月,他的封国能有如此盛世景色…… 正出神时,背后传来笑闹声:“八哥,过分了啊八哥!你这是准备再建一个大燕么?如今连封国都没呢,你招收那么些人手做甚?这半月张任重拼命清洗官员,你这位金财神倒是快将那些人都装你兜里了!你要那么些做甚么,用得完么?” 这是老十李锦的声音。 随之传来李鋈的得意笑声,道:“用得完么?嘎嘎,开甚么顽笑!那可是封国,不是一城一池之地。老十,哥哥告诉你,我手下的人已经在东瀛、新罗、安南和唐藩那边买了三十万奴才,不断的开船发往宋藩。还有秦藩、唐藩的粮食,也都运了过去。” “这么早?” 这是老十三李铎的声音。 李鋈乐道:“今年不同往年,义务兵役制要推行,不知要有多少人往外跑去买地,至少要比去年多大几十万。再加上,还有诸兄弟们,我不快些,后面船就愈发紧张起来。” “怪道父皇说老八你愈发会算计,快成真正的生意人了。这好处都叫你算尽了!” 这是老六李钊的声音。 眼见惹了众怒,李鋈忙笑道:“开个顽笑,开个顽笑!如今大燕出海的船,一年比一年多。沿海那几个省,百姓胆子又大脑子又活,几家凑一起就敢弄条出远洋的大船来。敢这样干的,都发家了。一人发了家,必带上一个宗族的人发家。别小看他们,虽是零零散散的,可加起来船的数量和运力已经不可小觑。有银子赚,民间的船只会越造越多,越造越大。所以,哥哥们不需担忧运力,保准管够。 至于那些官儿就更不用担心了,张任重的肃整二三年内怕都弄不完。等哥哥们开了封国,想要用人有的是!再说,不是你们非要我先立封国,给你们打个样吗?” 李锴回身笑道:“八哥,我可能比你还要先一步,要不你分我些人手?” 李鋈见之忙转移火力,叫嚷道:“瞧瞧、瞧瞧,这才是闷声不吭一心发大财的主儿!咱们的好弟弟,小十八,海师都建了起来了!我这,毛儿都没影呢!” 一直未开口的李铮都看了过来,笑道:“十八弟,海师已经准备稳妥了?” 李锴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外祖父那边出的面……不过,其实愈发感觉父皇说的对。自宋藩以东,压根儿就没敌船。那些土著们别说水师了,连个舢板都不见得有。海师组建的早了,有些尴尬。银子都花进去了……” “哈哈哈!” 诸皇子们大笑,李铮亦笑了笑,随即摇头道:“倒也未必,海路遥远,且沿途经过许多未探知之地。短短十五年,朝廷还远未来得及将那些土地悉数归化,海匪从未真正断绝过。有一支海师,也是好事。再者,十八弟你选的地方,要兴建大型港口,没有强大的海师坐镇,也不合适。 不过,光海师还不够,陆军同样重要,在那片土地上,甚至更重要。 十八弟你独自开国,银子可能确实不够。这方面,你得寻你八哥帮忙。天家骨肉中,唯有他是大财主。” 李锴正色看向李鋈,道:“八哥,不顽笑,借弟弟二百万两……” “噗!” 李鋈一口清酒喷出,随即距离咳嗽起来。 然后就见李锴嘿嘿乐了起来,一众有志于开疆立国的成年兄弟们也无不大笑。 李鋈好不容易收拾稳妥后,骂道:“小十八,我就知道你小子蔫儿坏!” 李锴也不恼,摇头道:“是真的借,但不白借,一分的例钱,借一年。” 李鋈见他不像是顽笑,奇道:“一年?你说你一年就能还清二百万?十八,你觉着哥哥我敢不敢跟你借?” 李锴笑道:“以我那支海师做抵押,父皇跟前签契书。亲兄弟,明算账,弟弟也是要脸的人,断不会赖账。” “小十八,你老实说,你外家是不是给你寻摸了处有金山的地儿?” 老三李铄看着李锴狐疑道。 一年二百万,大燕一个穷些的省一年递上来的税银都没这么多。 可再怎么穷的省,也有几百万丁口,岂是一个未开发的生地可比的? 众兄弟们纷纷看了过来,李锴摆手坦然笑道:“没有,就是有不少碱灰和剑兰。” “碱灰?有多少?” 其他皇子们还不大明白,李鋈却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前几步盯着李锴道:“真有大量的碱灰?” 李锴点头道:“我外公的话,应该没错。” 李鋈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道:“这几年,哥哥我为了这劳什骨子差点把头发都愁白了,小琉球、东瀛、新罗、吕宋……腿都要跑折了……” 李铮在一旁问道:“老八,碱灰做甚么用的?” 李鋈道:“牛羊鹿皮子剥下来的都是生皮,要用碱灰鞣了后,才是熟皮子好用。虽也有别的法子来鞣革,可这些年德林号经手的皮子都是以百万数来计量的,只能用碱灰来鞣,容易的多,鞣出来的也好。光这个倒也罢了,近五年来,玻璃是怎么烧都不够用。大哥你不知道,烧出一方玻璃来,里面两成的原料就是碱灰!你说说看,多少碱灰够用?” 李铮看向李锴,李锴无奈道:“我外公双腿不便,十年前就不在外面露面了。我先前也不知道……且别说我外公,连大哥他们都不知道,八哥,你怨我?” 李鋈上前一把搂住李锴的脖颈,恶狠狠道:“我怨你命好!好家伙,你这比一座金山还值当!哥哥不仅得借银子给你,德林号还得上去帮你设工坊开采,连运都不用你来运!说,今儿这账谁来会?” 李锴哈哈笑道:“我来我来我来!今儿弟弟来做东道!不仅如此,就我所知,宋藩虽有举世无双的金山,可实则暂时无力开发耕植,粮食顶多勉强能自给。小弟我先行一步,立下封国,若哥哥们愿意鼎力相助,譬如八哥那三十万奴仆,先放于小弟的封国耕作,哥哥们出师征伐开疆拓土时,小弟愿承担后勤粮草的供给!” 李鋈生生气笑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还道我最会算计?论借鸡生蛋,咱们家小十八才是最高明的!不过小十八,不是哥哥们不肯帮你,也明白帮你等于帮我们自己。只是,先前可是说好的,先给你十三哥开国。道理你也该懂,他受的委屈……” “八哥!” 老十三李铎笑着揽住李鋈的肩头,笑道:“谁先谁后还不一样?再说,我是做哥哥的,小十八又是单独成军,不说这些。他那边先立足,我这边也好弄些。” 李锴忙道:“原本想等着后天十三哥过生儿时,当礼送他。如今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只说了。我外公说,他看上的那片地儿大的很,十个小琉球加起来都难及。但是巧了,中间有一个好大的湖将地分成了两块。我就想着,将大的那块分给十三哥,我留小的那块……” “十八弟!说甚么呢?” 李铎听不下去了,拦道:“吃酒吃多了是不是?无论如何,心意领了,但我这当哥哥的,也是要脸面的人!” 李锴忙道:“十三哥,你这就是瞧不上弟弟我了。都是大家说好的事,怎就到我这不作数了? 再说,咱们又不是说一辈子就占这一块儿地!赶紧占一片,积累起来,咱们兄弟们也好赶紧往西夷的地盘杀去!且不说咱们,后面还有那么些小兄弟呢!” 李鋈看着李锴哈哈笑道:“行啊小十八,今儿让哥哥刮目相看了!” 其余皇子们也都笑了起来,目光变得愈发亲和。 都是人尖子,看得出李锴并未虚言。 李锴摆手笑道:“我也就是卖个巧,那片地眼下还不是我的呢,无主之地,连借花献佛都不算。” 李铮笑罢眉尖一扬问道:“靖海侯府那边怎么说?别起甚么误会。” 李锴笑道:“大哥放心,不会的。我外公还夸我聪明,说是小的那块地方更好!” 李铮闻言哈哈一笑,在李锴后脑勺上拍了下,笑道:“你小子,好样的!” 他以为李锴是故意这样说,如此一来,李铎连想要调换一下大小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铄搂住面色不大好的李铎笑道:“十三,自家兄弟,又不是别家那起子没出息的,就知道盯着祖上那点家业,恨不能打破狗脑子。你还纠结甚么?听小十八的,赶紧立了国,再用你八哥的奴才快快去耕种,先把联军出征要用的粮草供应起来,这才是要紧的。你要是觉着欠他的,将来去父皇说的美洲大陆占地儿时,你还他一块更大更好的不就是了?父皇可是说了,那边才是真正的上品大餐!” 李铎缓缓呼出口气来,眼睛多少还是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沙哑,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哥哥们各种照顾,如今连十八弟都让着我,我实在是……” 李铮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要想太多,换做其他兄弟这些年受了这么些委屈,我们一样会如此,你也一样会这样对他。贤母妃之德,年纪越大,我们体会的越深。我们为有这样的母妃而荣耀,也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荣耀。十八弟,再推拒,就矫情了。不如放开手去干,最多十年后,我们弟兄必要杀去美洲!那里的江山,比大燕还辽阔!父皇的江山,是父皇双手自取之。我们兄弟的江山,也当由我们双手自取之!” 其他几个皇子也起身,看向李铎,呵呵笑了起来。 李铎深吸一口气,与诸兄长手足拱手道:“好,且不多说,十三记住诸位哥哥和兄弟们的护佑疼爱之情了,今后有用得着十三的地方,万不可生分!” 李鋈嘎嘎笑道:“十三弟,哪个都少不了你的帮衬。毕竟,谁家封国上少得了安济坊?” 李铎闻言苦笑道:“此事,哥哥们自去寻母妃,也是容易事,不用我的帮衬……” 老四李锋哈哈笑道:“十三弟可见是有些魔怔了,贤母妃的人情,不落在你身上,难道还等李鉳那小子长大不成?那还得等十几年呢!” 众皇子又是一阵大笑后,李铮神情都有些振奋,道:“既然十八弟的封国是靖海侯相中挑选的,那必然是错不了。宋藩所占的那片大陆,父皇称之为非洲,整体上炎热干旱,难以立足。靖海侯能选中一块可立基之地,就省却我们太多精力。那就这样,咱们先全力助十三弟、十八弟站稳脚跟。那边即便是有些土著也不妨事,他们不通火器,没有火枪大炮,只要设下埋伏,以诱敌之计诱入埋伏圈,一战可下。 待寻到合适的立足点后,即刻迁移奴仆上岸,安营扎寨进行耕作。陆军继续扫荡,封国要清除干净。那边的气候,多半是一年两熟。我们的钱可以先各自拿出一部分来,租借十八弟和十三弟的地来军屯!军屯二年,种四茬,大概就能攒齐二年的粮草。还可在此期间,建一条火器工坊,造枪造炮。彼时兵将也磨炼的差不多了,当可横扫非洲!” 李锴乐呵呵笑道:“大哥,那我也太占便宜了。把地租给哥哥们非但能收租子,等你们走后还能落下那么多熟地和一条火器工坊,这也太赚了罢?” 李铮笑骂道:“想得美!两年光景,你的碱灰必然大卖,再加上剑麻也是紧俏货,十八弟你能积攒下好大一笔财富。这些钱不要急着去招兵买马,先借给哥哥们立国,快些积攒底蕴,你舍不舍得?” 李锴笑道:“这还用问?当然舍得!不然,便是我一人强起来也没甚用。西夷可不是那些土著黑鬼,那些洋番厉害着呢。就我一人别说悄摸发展两年,再给二十年,凭我一人之力,也扛不住那么些西夷,占不得美洲。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唯有兄弟齐心,才能合力断金!” 李铮呵呵笑道:“那就成了,既然定好路子了,那就早些开始。十三、十八,不要耽搁功夫,需要甚么只管同你们八哥说,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也大可不必客气。争取半年后,十三弟和十八弟的封国要初步立起来。拿酒来!” 李鋈亲自当小二,与诸手足斟酒,待酒满后,诸皇子齐齐端起酒盏,举杯相碰,李铮大声道:“今日先饮庆功酒,来日挥戈写春秋!诸兄弟,饮胜!” “饮胜!!” 他们坚信,今日一场饮宴,多年以后,一定会为这座醉仙楼再增加一部传奇史诗! 只是未等诸皇子豪气干云的将酒痛快饮入口中,就听到从隔壁墙壁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又有人骂道:“好野牛攮的!从哪跑来的一群忘八,吱哇鬼叫个没完!当这里是乡下酒肆不成?一群蛆了心的孽障,没造化的种子!” 一阵痛骂传来后,李铄、李锋等脾气火暴的皇子登时就想翻脸。 倒是李铮、李鋈、李铎、李锴几个,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没脾气,只是…… 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和心性修养,同这等粗蠢之人起冲突,着实掉身份。 “走罢,这几天兄弟们都勤快些,不要端着身份。很有些能臣重将,被牵连案中,白白废黜太可惜了,咱们要亲自去请。这一点要和小十六学,他最能礼贤下士。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没有好的臣子,打下来也白搭。瞧瞧那些土著,浪费了那片大好河山。” “大哥说的是,那些土著不过牲畜一般,也算是人?三哥、四哥,和牲畜计较甚么,走了走了……” 几人劝住了李铄、李锋、李钊等人后,将酒水一口饮尽,各自整理了番衣襟仪礼,出门就要离去。 不想刚一出门,就见一个醉熏的年轻人,歪歪斜斜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还有两人在拉扯着,劝此人回去。 那年轻人一脸桀骜邪性,直往前冲。 看到一众皇子出门迎面而来,非但不惧,还想继续破口大骂。 只是…… 他吃醉了,他身旁二人却未吃醉。 其中一人几乎用尽全力,拼命捂住醉酒男子的嘴。 另一人面色则有些不自然,却还是依礼上前相见。 然而,自李铮起,都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半礼。 李锋更是连半礼也未受,脸上的神情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最后还是李铮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锋才扯着嘴角,与那年轻人拱手一礼,唤了声:“兄长。” 李锋,为李纨所出。 而对面这位年轻人,自然就是贾兰。 贾兰亦避开此礼,微微笑了笑,问道:“娘娘身子骨可还安好?” 李锋闻言皱眉道:“兄长何时从汉藩回来的,还未去看望过母妃?” 贾兰垂下眼帘,道:“昨日刚回,去吏部交了执照,今早祭拜完先父……娘娘那边,待明日再去,以免不恭敬。” 李锋:“……” 李铮等见他无话可说了,便笑着上前,与贾兰微微颔首后,路过已经回过了些神的醉酒男子时顿住了脚,看着他淡淡笑道:“今日且看在敏母妃和小三十九的面上,饶你一回。也怪道敏母妃从来以你为耻,如你这般口无遮拦的德性,早晚不得好死。” 说罢,抬脚下楼。 其余皇子路过此人时,亦纷纷冷笑,却连正眼也不愿施舍一个,唯恐眼脏。 等诸皇子皆离去后,醉仙楼三楼却一直保持肃静中。 直到醉酒男子确认没人了,才往地上啐了口:“呸,蛆了心的孽障!还有敢骂国舅爷的?爷是你们的舅舅!” 贾兰:“……” 第六十五章:打断腿,关两年! “不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亲事,那也叫亲事?” 西苑,金秋园内,晴雯气呼呼的拾掇着这些年积攒下来压箱底儿的头面首饰等家俬。 虽也是三十几许的人了,可性子并未变许多。 香菱和龄官在一旁也没闲着,各自捧着一个首饰匣子,从其中选些好看的。 听着晴雯的唠叨,香菱笑道:“人家女方都没说甚么,你倒拿来说嘴。再说,爷又没说不让他们操持,是他们自己觉着时间不足,干脆等开国之后,以迎娶国母之礼再操办。这话让亲家们都寻不出甚么错来……” 龄官在一旁浅浅一笑,道:“这必是老八的主意,那个孩子,了不得。” 晴雯忽地顿住,直起腰来回身问道:“德贵妃的哥哥放出来了么?如今宫里她哥哥都快成禁忌了,就没人敢提!前儿莺儿那蹄子还同我说,她不过关心问候了句,就被德贵妃瞪了眼,她就老实了……” “噗嗤!” 龄官忍不住笑道:“哪就那么邪乎?我料莺儿必不敢这般说。” 晴雯冷笑一声,道:“她当然不敢这样说,毕竟是过去的主子嘛。” 龄官笑道:“德贵妃以德为号,自是品性高洁之人。她手中又管着许多事,你的内造秀坊都要经她手。眼下十五皇子虽已大婚了,可你还有小三十二,还要再积攒些彩礼,就少说两句罢……” 晴雯闻言,气恼道:“我又没歹意,夸她能为,还不让说?她多厉害你不知道,可问问香菱。香菱当初也在薛家待过,还挨过莺儿那蹄子的打呢!” 龄官闻言大惊,颇为诧然的看向香菱。 然而香菱的回忆神情,看起来却不像是在遭苦难,竟还有些甜美道:“那时爷也在难时哩,连个正经落脚地也没。也不知怎地,德贵妃的哥哥当时就义薄云天起来,见爷跟前没个伺候的,便将我送给了爷。可德贵妃和莺儿不知道,来日莺儿受德贵妃的嘱托,也不知来寻爷有甚么事,见着我一人躺在爷的床上,就以为我是不知羞的,偷爬了爷的床,便打起我来……” 龄官听闻这段往事,心里不是很受用,怜贾蔷当初之苦,也不忍香菱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子挨打,蹙眉道:“果真打狠了?” 香菱忍不住笑开了花儿,一张明媚的脸愈发光彩照人,道:“哪里能打狠了?正巧爷回来了,瞧见后当场恼了,骂莺儿:滚!” 听香菱绘声绘色的学贾蔷的语气神情,龄官掩口笑了起来。 晴雯则往香菱脑袋上丢了一支珠花,骂道:“没打狠也是打了,你还高兴!” 香菱美滋滋的将晴雯的珠花放进自己的首饰盒内,嘻嘻笑道:“又不疼嘛,再说,爷护着我呢!” 晴雯见她这般,气笑道:“也不知是真憨还是假憨,在外面吃了亏,就会占我的便宜。” 香菱笑的灿烂,道:“你比我有钱哩!好姐姐,再借我些,我没多少梯己,小九儿媳妇那边又不能太寒酸了去……” “放屁!” 晴雯笑骂道:“你最会讨好卖乖,这些年皇后娘娘那里、皇贵妃、贵妃娘娘那边,你得了多少好去?这样大了,连定妃出去办差事,给皇子们带礼物,都不忘捎你一份,你当我不知道?” 龄官跟着笑了起来,正当三人话家常时,忽见探春脸色铁青的进来,抄起屏风外金丝檀木小圆桌上面的莲纹壶和莲瓣纹杯,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三盏放撂开手,却仍是气喘呼呼的。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朵刺玫瑰怎跑这来消火来了。 往日里,可不怎么见…… 到底是晴雯的屋子,她起身笑道:“三姑娘怎来了?还真是稀客。” 一旁香菱面色忽地红了红,心道这话可不能叫爷听了去,新奇的两人,他可是喜欢的紧…… 探春见是晴雯三人,扯了扯嘴角,吁了口气后,道:“还好早八辈子都是一家子,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不然人可就要丢尽了!” “怎么呢?” 香菱上前,乖巧的让座,又斟茶倒水的,让屋主人晴雯没好气的翻白眼。 探春心情倒是好些了,咬牙道:“还不是我那没出息的混账兄弟……”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环三爷…… 龄官都有所耳闻过,她奇道:“不是说……早年间进了贾家族学,已经学的大好了吗?” 香菱悄悄拉扯了下她,又使眼色示意莫要多言。 不过她的动作未逃过探春的眼,探春气急反笑,道:“还有甚么可遮掩的?有那么位姨娘在,再好的人,时日长了也要教出邪性来!” 晴雯忍不住问道:“到底如何了?” 探春又呼了口气,道:“前儿几位年长皇子们去醉仙楼观瞻圣上当初遇圣祖的旧地,吃了几杯酒,说笑了几句,就被贾环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账给骂了……” “啊?” 香菱都震惊了,蹙起眉心道:“他怎么敢?” 晴雯冷笑道:“李铮、李铆他们都是从沙场上下来的,李铄、李锋他们更是打小脾气就暴烈,国舅怕是要吃亏了。” 探春侧眸看她一眼,道:“没有。老大他们拦了下来,再者,兰儿也回来了,有他在,小子们也要给李锋些许体面。” “咦,兰小子也回来了?大奶奶……如妃姐姐要高兴了!” 香菱欢喜道。 探春气笑道:“高兴甚么?她是高兴,但也不自在。兰小子……唉,心思重。这些年不是去秦藩,就是去汉藩。难为他,今年终是回来了。这会儿,正在穗然居那边见他娘呢。” 正说着,忽见身边彩嫔侍书急急寻来,见着她便道:“娘娘不好了,三爷他……” “他怎么了?” 探春闻言脸色一收,问道。 侍书道:“三爷被皇上叫去,让人打了二十杖,此刻还在皇庭前跪着呢!” 晴雯、香菱、龄官三人靠近前,不无担忧的看着探春。 这位要强的刺玫瑰,何等要体面,且虽然一直嘴上骂个不停,这何尝又不是挂在心上的表现? 果不其然,探春闻言,抿了抿嘴,眸光闪动,问道:“可有说,甚么缘由不曾?” 侍书都快哭出来了,道:“娘娘,听说,听说是三爷在外面收了人银子,替人跑动关系,还……还……” 探春一张脸难看的紧,问道:“还甚么?” 侍书一脸难过,道:“还将三十九殿下给哄了去露面……” “这个……畜生!” …… 西苑,穗然居。 此处隐隐有些稻香村之意趣,花圃里所种,竟是玉米和青葵…… 贾蔷神情轻快,审视着规规矩矩站在殿内的贾兰,温声笑道:“还不错。这些年你在秦藩、汉藩的政绩,朕一直都留意着,上上下下对你的评语也都不低。” 贾兰躬身答道:“不敢当圣上夸赞,臣自知为官沉稳有余,锋芒进取不足,上官亦是念于臣之出身,高看臣了。” 贾蔷笑道:“有自知之明就不简单了,换一人有你这样的出身,早就飞扬跋扈起来了。不过,却也不必过于谦逊,带上暮气就不好了。” 贾兰四平八稳的领受教诲后,贾蔷道:“这次回京述职后,就留在京里罢。” 李纨闻言,一下激动了起来,看着贾兰目光闪动。 然而贾兰沉吟稍许却道:“皇上,臣还年轻,想在藩土、外省,再历练历练。”李纨闻言,目光一下晦暗了下去。 贾蔷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当着儿子的面,李纨俏脸登时涨红,想收回手却收不动…… 贾蔷笑了笑,道:“有这份心就好,只是在基层时日久了,难免目光局限。回到中枢,做些务虚的差事,可以开阔开阔眼界和胸襟。要心怀天下,将来方能成大器。再者,你娘,和你两个弟弟,也都十分想念你。” 贾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笑,轻声回道:“皇上、娘娘,臣……臣有私心,还请皇上宽限二年。” 贾蔷奇道:“甚么私心?” 贾兰道:“臣的妻子,正怀有身孕,她身子骨不好,此刻在汉藩修养,难经远洋颠簸。且诞下婴孩后,一二年内怕也经不起,所以……” “哎呀!” 李纨大喜道:“欣儿那丫头有了?这样大的事,你也不来信告诉为娘一声,娘好打发人过去照顾啊!” 贾兰顿了顿,道:“多谢娘娘慈恩,臣那边已寻了稳妥的婆子照顾,不碍事的。” 李纨闻言一滞,红了眼圈,但担心惹怒贾蔷,到底没落下泪来…… 果然,这边贾蔷已皱起眉头来,就当李纨忙要化解时,却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自外面匆匆跑进来,满头是汗,大声与贾蔷、李纨见礼问候:“父皇、母妃!儿臣回来了,给父皇、母妃请安!” 贾蔷喜欢这皇子的精气神,神情化开,笑道:“二十九,朕记得今儿不是休沐日,宫学不放假。你逃学了?” 二十九皇子李铸满脸堆笑道:“父皇,儿臣向师傅们告了假!” 贾蔷哼了声,问道:“你告的甚么假?” 李铸嘿嘿赔笑道:“儿臣告的探亲假,儿臣同师傅们说,儿臣大哥从汉藩回来了,要去请大哥吃顿东道。师傅们问明白缘由后,还夸儿臣知孝悌,明恩义!” 贾蔷闻言,看着他一脸的磊落欢笑,亦是打心底欢喜,笑道:“朕有麒麟儿,心思坦荡,知孝道恩德。比两个大的强!” 李纨也是满面慈爱感动的看着李铸,李铸却是回过头,看向面色有些僵直的贾兰,大声叫了声:“大哥!” 贾兰抽动了下嘴角,无处可避的看向了李铸,见其满脸热汗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终究心中热了起来,露出一抹笑容,没再以国礼相待,轻声道:“几年不见,铸哥儿,你长大了。” 李铸嘿嘿笑着上前,一个礼扎下,待贾兰拦时又起身,道:“大哥,我很想你的,因为母妃很想你。那年你去汉藩为官后,母妃每晚上都哭。我很心疼母妃,便听她说大哥你的故事。你虽没在跟前,可我一直知道,有你这样一个长兄!” 贾兰闻言,情绪很是激荡,很快就落下泪来,低着头颤抖着用袖子擦拭起眼角面庞来。 他自幼失怙,虽身在国公府,不愁吃用,可受到的注意,其实很少,唯有他的寡母。 后来受贾蔷教诲,日益精进,视之为父。 再后来,也隐约知道了贾蔷和其母非同寻常的关系,只装作不知。 直到,贾蔷一飞冲天,从走向绝路的危臣,摇身一变成了操持天下的权臣,乃至君王。 他的母亲,竟就那般明晃晃的为贾蔷生下一子,更成了皇妃。 而他,则成了外臣。 那时贾兰就明白,他连唯一的寡母也失去了。 她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妃,成了皇子生母,他再见之,当以臣子自称…… 贾兰没有恨,唯有思念,思念儿时与他相依为命,在灯烛下教他读书念字的娘亲。 思念了近二十年,原以为只能缅怀当年,未想母亲于世间极贵中,仍为他夜夜落泪…… 一时激荡,让贾兰不知悲喜的涕泪沾襟…… “兰儿!!” 李纨见日夜担忧牵挂的长子如此悲戚,哪里还能忍得,悲呼一声上前,泣道:“是娘对不起你!” 贾兰到底磨炼了近二十年,虽年岁不高,却已见静气,很快收敛了心神,见母如此,忙跪地磕头道:“父亲早逝,母亲生我养我,不曾有一日缺失,岂有对不起之处?皆是儿子思虑过甚,以为母亲成为天家之人后,天凡有别,儿子自此没了母亲。未想……” 李纨泣不成声道:“兰儿,娘无一日不在想你……是娘的不是,才让你远走藩土,受尽苦难……” 贾兰还未来得及解释,贾蔷就笑道:“欸,有事说事,想诉母子之情就诉母子之情,莫要乱说。你又不是没问过老八、老十三他们,汉藩那边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气候也好、景色也好,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老八前些年央磨朕,想要汉藩为封国。朕只是劝他别想瞎了心,呵呵呵,受甚么苦难?” 李铸虽年岁小却也伶俐,趁机同贾兰道:“大哥,母妃成日担忧你,你赶紧回来罢。做京官多好?眼下朝廷里刷下去那么多贪官,有的是好缺儿!” 此言一出,李纨都有些顾不得贾兰了,忙拉扯了李铸一把,惊怒教训道:“李铸,你在浑说甚么?!朝廷官员调动,也有你多嘴的余地?你那么些哥哥都没人敢多置喙一句,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胡说?” 李铸是真聪明,一下就听出不对来,忙赔笑道:“母妃,儿臣就这么一白话,还是在宫学听人说的……”说着,抬眼往上面看去,果然就见贾蔷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李铸嘿嘿嘿一笑,他是真没往犯忌讳之处多想,这会儿同贾蔷道:“父皇,儿臣可从没同外人说过这些。儿臣又不傻……” 贾蔷哼了声,问道:“那谁傻?” 李铸乐道:“小三十九呗!父皇,儿臣这次告假回来,也是奉了几个哥哥的叮嘱。他们听说贾家有个忘八把小三十九那个迷糊虫给诓了出去,原以为是舅舅疼外甥,没想到那忘八那么毒,连亲外甥也坑!哥哥们知道儿臣要回西苑见父皇,就叮嘱儿臣告知父皇,小三十九才那么点大,可不能再让外人给坑了去。 二十五哥还说,贾家有些人倚仗天恩,却不知回报,反倒坑到皇子身上,合该杀一儆百!父皇若是不忍,二十五哥说他可以动手,他刚练好骑射……哎哟哎哟哎哟!” 话没说完,耳朵突然一阵剧痛,李铸回过头来看去,就见探春一手揪着他的耳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哟!敏母妃!儿臣给您请……请安了!” 探春瞪他一眼,斥道:“你就淘罢你!回去给二十五说,他的话我帮他转给皇后听!让他等好了!” 李铸闻言傻了眼儿,这才想起他们草率了,忘了有皇后娘娘在,贾家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又怎么可能死得了人,杀一儆百? 李纨也趁机上前,一下点在李铸眉心上,也算是救出了他的耳朵。 探春哼哼了声,这时贾兰上前见礼道:“给三姑母请安。” 探春面色和缓了些,轻声道:“你争些气!别总执拗一些有的没的,国公府的门楣,终是还要靠你来撑起。” 贾兰点头应下,李铸补救道:“敏母妃放心,等儿臣将来封国,就请大哥去我封国里当宰相,还封他王爵!” “去去去!” 探春没好气道:“你少懵我!你们这些,啊,一个个的,没一个好相与的。贾家人以后都离的远些,不然谁知道哪天就被杀一儆百!” 说罢也不理他,看向贾蔷道:“皇上,我可不是来求情的。只求皇上重重惩处那个混账!要用刑,打断他的腿,死牢里关他二年,他才知道作死二字怎么写!” 说罢,眼泪滚滚而下,倔强的看着贾蔷。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道:“也好,不吃些苦头,他这股邪劲儿早晚害了他。不过倒不必打断手脚,多杖几下,关几天送去汉藩开半年矿,也就改造过来了。” “好!” 探春点头应下。 贾蔷挥手与李铸道:“带你兄长去给你母后请安,然后晚膳……你方才说你请东道?” 李铸闻言正要点头,忽地面色一变,有些惊骇的颤声问道:“父皇,儿臣是说,请兄长一人的东道……” 贾蔷呵呵笑道:“请一人东道怎能见诚意?你哥哥是朕和你母后还有诸多母妃一并看着长大的,怎么也要一并用一回晚膳。二十九今儿表现不错,朕把这次做东道的机会赏给你了!跪安罢。” 李铸面色惨白的领旨,惨兮兮的离去。 待二人走后,贾蔷忽地对探春道:“今晚上留在这?” 此言一出,探春和李纨的俏脸,登时大红。 姑嫂二人,还未碰过面呢…… …… 第六十六章:初心 “果然是长进了,也愈见沉稳。你总算肯回京了,你娘想你头发都快想白了。” 含元殿内,黛玉看着贾兰欣慰喜道。 贾兰自然再度请罪,黛玉笑道:“见过皇上了?可是要你回京?” 贾兰道:“是,不过臣以私事求了情,三年后再还京。” “还要三年?” 黛玉蹙起眉心道:“怎还要三年?兰哥儿,你是男子汉,当体谅你娘的不易。” 她是贾兰的嫡亲表姑,所以有些话不必顾忌,直言道:“兰哥儿,你娘没有对不住你之处。你也大了,有些话本宫不说明,你心里也该有数才是。前些年朝廷上各种党争不停,还有开国功臣和元平功臣之间的斗争和夺嫡之争,何其惨烈,你如今也该看的明白。没有皇上,贾家可能幸存下来么?便是对你,皇上也不比对皇子少操心几分。” 贾兰忙跪地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原也有些别扭,不过后来就想明白了。之所以还要三年,是因为吕氏有了身孕。她身子骨弱,又有晕舟之疾,眼下经不起长途远行……” 黛玉闻言面色舒缓下来,笑道:“原来如此,你也是,这样大的喜事,竟现在才说。早先送信儿回京,你娘连御医和稳婆都已经打发过去了。不过现在也不迟,拣宫中稳妥的老人送了去。” 正说着,见太子李銮进来,黛玉愈发高兴,指着贾兰道:“可还记得你表兄?” 李銮满脸含笑,丝毫不见太子之威,春风和气的道:“怎能不记得?正是听闻母后外家表兄回京,特意前来问候。” 见李銮先拱手,贾兰唬了一跳,忙要见礼问安,却被李銮拦下,笑道:“早先父皇就以表兄告诫我们兄弟,莫要自高自大,世上还有如表兄这等早慧且沉稳有静气的天才,若盲目自大,只会贻笑大方。本宫近来观政学习,读过表兄递上来的折子,果然与寻常官员不同。” 贾兰汗颜道:“殿下谬赞了,臣实平庸之极。” 李銮摇头笑道:“天下官员,莫说年老些的,便是年轻人中,六成以上都不注重工坊建设,他们根本就不理解工坊到底意味着甚么,不懂,也抗拒。 然表兄却是明白人,治下大力兴建工坊,所治之土上,大兴冶炼之道,使得民富官强,还能缓解大燕各地对钢铁的紧急需求。大燕各地,包括藩土、外省,无一处不急求钢铁。 若天下官员,哪怕只五成能如表兄这般懂工造,大燕必能再强盛一倍不止! 表兄,这次回京述职,就留在京中为官罢,工部急需表兄这般知实事的官员! 以表兄的年纪,领侍郎还有些过早,对表兄而言也非好事。 但领郎中职,权掌都水清吏司和料估所,必能胜任。” 贾兰闻言,有些迟疑起来。 李銮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毕竟连官位都报了出来。 他若推拒,势必得罪太子。 对于寻常官员而言,这绝对是种祸之道。 千万莫要以为上位者礼贤下士,下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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