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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 太子声落,二十二成年皇子立定敬礼,齐声怒吼: “英魂永在!!” 再随后,文武两列,并广场上二万御林,齐声怒吼: “英魂永在!” “英魂永在!!” “英魂永在!!” 又有数十万京城百姓加入其中,其声之烈,直冲霄汉! 这等声势,着实让诸多驻京西夷使团、商人为之惊骇,震撼! 这是甚么样的凝聚力,这是甚么样的信仰? 那座碑,据说是为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卒建立的。 不是为了皇族,不是为了宗教,甚至不是为了贵族或将军,只是士卒。 大燕上下,对战争的推崇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他们颤栗之余,打定主意回头一定去礼部理藩院好好问一问,大燕不是承诺要休兵戈,和西方共同繁荣发展了么? 一个个金发碧眼的洋夷们,环视着周围狂热的百姓,心生恐怖…… …… “民意如烘炉,百炼见真龙!” “民心可用,天心可畏!” “民心,即天心!” 承天门楼上,黛玉、子瑜、宝钗、三春等二十余后妃,并二十余皇子妃,和诸多年幼皇子站于其上,静静的看罢这一幕后,纷纷感叹道。 年幼的皇子,还没上过战场,也就还没资格去礼敬英烈纪念碑。 而诸多皇子妃们,也还是第一回,立于承天门上,观览社稷之祭。 小议片刻后,门楼上就再度沉寂下去,诸后妃、皇子们与天子一并默默悼念战死的英灵永存。 …… 直到一炷香功夫后,全身湿透了的贾蔷才缓缓放下手来,又站立稍许,方折返回身。 引着诸皇子并诸文武,回了大内。 而远观的百姓们,激动之情却仍未消散。 能够亲眼看到至尊至圣的皇帝陛下,就足以让他们振奋。 而万寿无疆的天子,竟然冒着倾盆大雨,在英烈纪念碑前礼敬,当朝皇太子并二十二位成年皇子,也都在暴雨中挺立如玉柱金梁! 这样的天家,又怎能不受他们爱戴? 无数人跪地诵圣,无数人为之感动落泪,更有无数人山呼万岁! 如果每个人都能捐一年寿元出来,那么在场的百姓,几乎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寿元,捐献给那位带领大燕开天辟地的古往今来第一圣君,以期盼他真的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 “对于你们,朕其实没甚么好说的。方才诸朝中大臣夸赞你们,乃古今皇子的表率,一个个都成了人中龙凤。果真如此吗?” 乾清宫正殿内,换了身干爽衣裳的贾蔷坐于玉台龙椅上,看着殿内二十二位成年皇子,淡淡问道。 却也不必他们回答,便又说道:“你们用远超当地土著的强大武器,背后靠着人口近乎无穷无尽的大燕,大军未起,足够一年用的粮草已经起运。这样宽松富裕的仗,是个人都能打得赢。所以,你们要是被捧几句就飘飘然,自以为个个都是开疆拓土的战神,那就太可笑了。” “父皇,儿臣……” 不等李铮出列辩解几句,贾蔷就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们到底有没有真能为,要看你们在非洲大陆立足,悉数开国后,到底能不能建立起根基。何谓建立起根基?无非就是治国有道,那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朕当着朝廷的面,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对你们的粮食供给,今年是内库出银子,免费给你们,算是朕这个做父亲的,给你们分家的一部分家当。 但明年的粮食供给,你们要支付市价的三成,后年为市价的五成,第四年七成,第五年就没有任何优惠了。 布帛、兵器还有钢铁,同粮食例。 唯一可以永不加限制的,就是丁口。不管你们用甚么条件,只要能说服百姓,使他们愿意追随你们迁移封国的,任何时候,都可以迁移。 最后再提醒一事,虽然你们各自封国内的一切军政大权,皆由你们自决之,但每十年,要向中央朝廷上交一次户籍黄册,要确保各封国内汉家百姓的占比,超过七成。如果做不到,中央皇朝则有权力接收封国,即便以武力的方式。” 此言一出,不说诸皇子们面色骤变,连满朝文武都神情凝重起来。 天子对即将远行的诸皇子,还真是没留几分体面在…… “父皇!” 李铮出列见礼道:“父皇警醒儿臣等莫要生骄躁狂傲之心,儿臣等必铭记于心,不敢因些许成果,便自高自大,贻笑大方。此番出海,儿臣与诸皇弟必脚踏实地,听从智者之言,与勇者为伴,兼听为明,不轻狂自大。 父皇能供给与粮草、兵器、布帛、丁口,便已近解决了儿臣等所有难处,若仍不知足,岂非成了阿斗之列? 儿臣等万万知足,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儿臣等远离父皇、母后膝下,不能日日仰慕天颜,彼处离此山太高、水太长,却让儿臣肝肠寸裂! 唯愿父皇、母后万万照顾好龙凤之体,春忌生发夏避暑,秋防干裂冬添衣。不食辛辣,不饮冰凉,望父皇……” 言至最后,这位自极年幼时便以沉稳而闻于世的皇长子,却已是满面热泪,哽咽难言。 其余皇子们,也无不热泪盈眶,随李铮一道伏地悲泣。 这就是今日贾蔷心情不佳的缘故…… 祭奠罢近二十年来数以万计的英烈后,又要送别诸皇子西征。 今日一别,少说也要数年时间难见。 这对贾蔷而言,并不好受。 但到了他这个地步,自然也不好于臣子面前流露喜怒,待诸文武们纷纷相劝时,他缓缓开口叫起道:“都起来罢。朕,其实是为你们骄傲的。你们是朕的儿子,大可一辈子锦衣玉食。或者,在藩土、外省封国,也可逍遥富贵一世。可是,你们却选了一条最难的路。你们没有辜负你们的血脉,也没有辜负朕对你们的期望。 且去罢,去开辟属于你们自己的王国,去与你们的臣子士卒和百姓,共甘同苦。朕希望你们都能成就一番伟业,最多十年后,朕与你们的母亲……对了,还有这些,到时候皆为国老的大臣们,一同去周游列国。 朕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在你们的乾坤宫中,会宴我们!” …… 待诸皇子去了坤宁宫见后妃后,贾蔷见张潮、万良、赵霁、于万洲等军机大学士无不面色担忧的望着他,便笑道:“诸卿不必挂怀。既然百姓之子能出海,士族子弟能出海,诸卿子弟也能出海,都是为了大燕铸就万世之基而出力,那么天家子弟,就更没有躲在后方安享富贵的道理了。 他们不仅要出海,还要去最艰难,条件最恶劣的地方,为大燕镇四方。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又岂能只是一句空话?” 元辅张潮感慨道:“得天家如此,真乃社稷之福也。” 万良亦笑道:“天家尚且如此勤劳苦作,不畏艰苦,天下人还有谁有资格偷懒?” 赵霁则道:“不止诸皇子们开疆拓土,自谋封国让人敬佩,太子殿下以储君之身,入底层亲力亲为,铺设铁路,同样让天下臣民为之震动,勤劳苦干之风必然大涨!” 却也不是没有质疑声…… “勤劳苦作当然是好事,皇子们开疆拓土亲建封国,而不是于大燕疆土上分封,更是极圣明的决策。但是,仓促间调动数以百万计的民众兴造铁路……且不说这铁路到底是好是坏,只这般规模,已不亚于始皇帝修长城和隋之大运河的挖建。治大国当如烹小鲜,突然上马这等庞大的工造,便是以大燕如今的国力,也绝非谨慎之举。即便以藩民、外省之民为主要劳力,却也有苛政虐民之嫌。” 礼部尚书张博面色肃穆地说道。 张博今年已过花甲之年,德行操守世之瞩目,负天下望,为官清廉不说,也是实干之才。 自县令、知府一路做到今日的礼部尚书,大燕官阶几乎一个不落,便是以贾蔷的目光来看,此官都是干臣。 也正因此,张博开口后,太子李銮不敢小觑,就要开口辩解,就见韩琮一步出列,淡淡道:“铁路的修建,对于今时今日的大燕,又岂是秦皇修长城、炀帝挖运河可比?百万劳力,以藩民和外省之民为主。 毕竟,若无社稷之功,又岂能真正成为大燕百姓?老夫亲自和他们交谈过,不止一二人,而是成百上千,包括东瀛、新罗、安南、吕宋等丁口,他们都愿意付出劳作,以换取成为大燕之民的荣耀,而且,此愿望十分强烈!所以,苛政虐民之说可以休矣! 大燕百姓苦熬苦掖了几千年,吃了多少磨难,古来几千年,因苦难而死的百姓之尸骨堆积起来,虽泰山之高亦不能及也。 终逢圣主降世,改天换日至今,百姓好不容易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藩民和外省之民因战败而归化,就能享用大燕百姓之荣耀,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你张朝墉虽是道德君子,却也当分内外! 至于治大国如烹小鲜,自是没错。因为一旦大政方向错了,影响者何止亿万?所以,为政者一定要谨慎慎重! 但是铁路之利,皇上明白,太子明白,户部和工部之人更加明白,此路有万利而无一害! 既然如此,又何须再如烹小鲜? 老夫看来,合该用皇上曾用之言: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看着韩琮翻手之间,将朝野间最有名望的道德君子,连天子都存三分敬意的礼部尚书张博压服,一直以来对性子过于端方的太子妃其实有些不大满意的李銮,忽然觉得,还不错…… …… 第七十三章:天老爷啊! “邃庵公,即便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可是骤然在直隶、河南、湖北、湖南、广东五省,建立万人级别的特大钢厂……且不提要拨银巨万,钢厂所需铁矿石从何而来?炼铁所需煤炭从何而来?广东倒也罢了,临近安南,安南既有特大煤田,又有铁矿,比大燕的铁矿好,还可应付。可两湖、直隶和河南呢?便是有煤,铁矿石从何而来?又不近海,若走陆运,代价何其高?还不若直接从汉藩、唐藩炼成精铁后运回!尤其是在唐藩,藩民劳力耗费低贱,岂非更好?” 户部尚书唐一明眉头紧皱,反对道。 韩琮闻言,摇头道:“如冶炼这等行业,唯有汉民可为。” 唐一明闻言一怔,随即拱手道:“还请邃庵公赐教,何以如此?” 韩琮老眼往上看了眼,眸光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敬服,老迈的声音缓缓道:“此乃圣上高见!圣上曾言:百姓劳作,到收获,此过程所付出者,名曰生产力。生产力水平之高低,代表民力价值之高低。 圣上将民之劳作,分为三类产业:农业、工业和第三产业。 其中,以工业的生产力水准为最高。” 诸文武闻言,大概明白了甚么,但还有太多不清楚。 唐一明还要再请教,就听上方传来贾蔷的声音,道:“李銮,你为百官讲解一二。韩卿年事已高,不可耗损过度。赐座。” 因熟悉贾蔷心性,韩琮倒也没推辞,谢恩后,待内侍搬来椅子,就坐于其上养神。 岁月不饶人,尽管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到底也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 李銮躬身搀扶着韩琮落座后,直起身来,继续说道:“所谓第三产业,就是除了农业和工业外的其他行业。小到修脚剃头、端茶倒水、茶楼酒肆,大至交通航运,以及,文武百官。” 此言一出,登时惹来一片哗然。 “啥?我们倒和修脚剃头端茶倒水的划到一拨了?” “这……是不是有些羞辱人了?” “我真是……我等生产力,倒成最低的了!” “可不是嘛,和藩民一等!不知道比得过比不过洋夷……” 倒没人真敢愤怒,一个个都是哭笑不得的神情,但难掩不满。 李銮忙解释道:“并不是说第三产业的生产力要低于农业和工业,第三产业,是为了服务农业和工业而存在!诸卿,你们可想一想,为何要服务农业和工业?” 张潮缓缓道:“其实太子之言是有道理的,国家若是想要强盛,过去只讲农业。若是风调雨顺,四季无灾,则是盛年。但是随着丁口孽生,土地兼并之祸日巨,王朝总难逃三百年轮回之厄。而圣上之所以能破此千年之厄,便因为能以经天纬地之圣人大才,开启大燕工业的进步。在工业强大的推动下,为祸中土几千年的边塞胡患,不复存在。大燕更能于百年难遇的大旱之年后,平推九万里,拓土无数,才有了今日之元武盛世! 臣明白了,工业乃大燕强盛之秘,绝不可假于外人之手!” 李銮笑道:“不仅如此,汉家子民,一定要永远保证对最高生产力的掌握!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汉家江山永不衰败!至于唐尚书所言,两湖、河南、直隶四省,无矿可依,却也简单。其实别说两湖无矿,便是有矿,也不能现在开采。因为眼下的开采手段并不高,会将山水土地弄得一塌糊涂。但是不当紧,两湖、河南和直隶四省,可以派工人去汉藩冶炼钢铁。 本宫要特别声明一点,此绝非变着法子的移民之策,因为各省在汉藩冶炼出来的钢铁,都将运回本省来运用。 此四省算是先驱者,如今各省钢铁都奇缺,都想用钢铁打造最好的农具,百姓生活中的锅碗瓢盆恨不能都用上好精铁来造。全靠中枢调拨哪里能行? 自春秋管仲官山海以来,盐铁大多专卖,营收丰盈国库。但后来发现,以官衙之例而从商事,除了养肥一些不思进取的贪官外,于国于民无利。再加上北戎边患已除…… 所以,本宫提议父皇,彻底放开盐铁! 当然,盐法已经开始革新。两江总督齐筠于扬淮之地,改总商包办盐务制度,为‘票盐制’,彻底变革了‘盐场出产时每盐一斤,不及十文,而转销各处,竟到数十倍之价’,以至于一般百姓为购盐倾尽血汗钱,贫困之家更数月不知盐味的恶势。 盐已革新,铁亦当如此。 待四省之例见成效后,今后各省自去汉藩建钢铁工坊。本土地面上,原则是只能锻造,不能冶炼。 当然,这些都是父皇之意,本宫深以为然。但到底如何,还需诸位大臣们来议定。” 一片寂静中,于万洲忽地开口缓缓道:“圣上素来高瞻远瞩,所提之策自然都是万世不易之法。只是臣担忧,若如此,所需运力又将大大增加。臣所督之义务兵役制,已经开始启动。诸皇子远征开国,亦需要动员极大的运力。如今再加上各省钢铁厂之立……虽说是万人级,可绝不可能只一万人。一万工人的后勤保证,都需要数千人,再加上他们的家人……” 贾蔷淡淡道:“运力之事,于爱卿不必担忧。朕于十二年前,就命德林号和皇家科学院船舶司的科学家们,在申城建立了申城造船厂。此船厂最初不为造船,只为试验最新的造船技术。于五年前终有所得,开始修建最新船坞,建造载货商船。前几日,朕得了德林号递上的折子,说那边业已建成八艘载重近三万五千石的大船,至年底还有八艘要下水,请朕赐名。朕便赐以‘神舟’为名。” 于万洲熟读百家,博闻强记,听闻贾蔷之言后思量稍许道:“臣记得,《梦粱录》卷十二《江海船舰》中所记:荆湖有内河‘万石船’,‘钱载二十万贯,米载一万二千石’。只是从未见过,不想如今果真造出如此巨舟!” 三万五千石的载重,约相当于载重两千吨。 或许对于贾蔷前世时常耳闻的数以十万吨计的巨型远洋商船无法相提并论,但对于这个时代,载重三万五千石,已经是极了不得的数字了。 八艘神舟,载重一万六千吨。 一年哪怕只能转运三回,就是将近五万吨的运力。 五万吨钢铁,足够修建铁路前的大燕过一个肥美的“钢铁之年”。 只是眼下即将开启铁路修建,还有各类机车、车床的打造,五万吨恐怕也将将够,还需要广东自筹…… 不过到了年底,又八艘下水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还有一好处就是,去时,可运送大量百姓丁口,回程时装载钢坯,一举两得!便是直隶、河南和两湖也不必担忧,两湖、直隶有水路,河南的路这些年也才刚刚修缮一新,足矣!” 李銮高兴说罢,却听赵霁沉声道:“臣最钦佩之处,便是十七年前始,皇上便开始在民间强推百姓启蒙教育,并以此和官员升迁考评联系在一起,使得至今日识字之百姓丁数,十倍于从前!若无这些至少进行了启蒙教育能够识字的青壮百姓,恐怕也难有今时今日之局面!” 贾蔷闻言,忍不住嘴角扬起,露出得意神色。 哪怕只进行了极基础的扫盲教育,可成果也是极为显著的。 识字的工人和文盲工人,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 不过随即心中警醒,莫要被捧的飘飘然,真以为自己是至圣降世了。 果然人在这个位置,想要保持冷静,实在是件艰难的事…… “好了,关于铁路修建的诸般事宜,由太子和军机处再议罢,朕能做的不多。只一句话:不要怕做错,只要方向对了,就大踏步向前走。哪怕偶尔崴了下脚,也不必怕,更不必畏首畏尾,总能走得通! 最后,今后奏对不许再说颂圣之言。不仅对朕,对后继之君同样如此。刘彻、李隆基早年何其英明,便是听多了这样的颂圣之词,到了中后期便开始怠惰,飘飘然,真以为自己为圣为贤。朕大抵还能保持冷静,但到了晚年也不好说。后继之君中,就更没把握了。当真吹捧出一个自大狂败家子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说罢,贾蔷与诸文武微微颔首后,折身回了内宫。 而诸军机大学士,无不面色肃穆的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得遇明主如此,何其之幸也! …… “有甚么好哭的?朕又从未禁锢你们,且一年里你们总会出去逛一遭。实在不行,就往新城去,或者再往西走些,去唐藩。十三和十八圈定的开国之地,距离唐藩已经不算多远了,海路也好走。最多五年后,你们直接去他们封国都成。那两小子会挑地方,朕听说,他们挑选的地方,是鲜花之国。四季如春不说,还处处长满花卉。德林号已经先一步派人过去,勘测好碱灰储量后就准备开采,金山银海在那放着。这群混账的日子过的不知有多自在,你们还担忧他们?” 回到坤宁宫,见上至皇后、皇妃,下到诸皇子皇子妃们,无不红着眼圈落泪,贾蔷笑呵呵的“训斥”道。 黛玉用凤帕擦拭眼泪后,嗔怪道:“我们说的可是这个?只是觉着孩子们大了,都要分出去单过了,还离的那样远,心里岂能不难过?都是看着长大的,好似昨日还满园子疯跑,嬉戏打闹,今儿就……” 说着,又说不下去了,哽咽垂泪。 其他皇妃们就更不堪了,多有泣不成声者。 贾蔷有些后悔过来了,他提醒道:“孩子们终将长大,如今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朕可告诉你们,此次出去,他们一个个都是要当一国太祖之人,难道你们还想将他们羁留下来?” 自然不会,但不耽搁她们哭…… 贾蔷也没法子,同李铮、李铆等皇子笑呵呵道:“虽说此次出海,算是龙出大海虎入山林,天地广阔随你们纵横,但还是莫要太过恣意。做事要有底线,尤其对军纪,绝不能放松。因为放松容易,再想抓起来,就千难万难。兵戈一旦松弛,你们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如果有人建议你们适度放宽松些,由得士卒撒欢,先斩此人!” 兵祸的可怕,没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一旦放纵,和日畜不会有多大区别。 而那些畜生最擅长的,就是以下犯上。 待李铮等答允下后,贾蔷目光又自一众儿媳面上扫过,想了想,自己当公爹的,还是少说话的好,该说的想来黛玉她们早说过了,便只最后叮嘱了句:“任何时候,都要以家人为第一位。要花时间多陪陪家人,否则,你们便是打下再大的江山,终也不过一孤家寡人,有甚么意思?朕此生最得意之处,便是拥有你们的母亲……” 诸后妃们哪怕听过千百遍,可每次听闻此言,仍旧难掩娇羞和喜悦,一双双妙目和贾蔷的眼神接触着。 全然未发现,底下一众儿女们眼神也在交汇: 又来了又来了! 天老爷啊!! …… 第七十四章:回光返照 “这就都走了么?怎么着,也该多准备准备才是……” 荣国府,荣庆堂上,贾母听闻诸皇子昨日已经西征,不由吃惊说道。 她如今常卧于病榻之上,且年岁着实太高了,上回病倒,尹子瑜就说顶多只一年光景了,如今已经过去大半,难免艰难。 雪白的头发不见光泽,人也佝偻瘦小了许多…… 不过此刻没人说这些,一来避讳,二来……原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他们将来老去,应该同样如此。 最是无情岁月刀,且顺其自然罢。 黛玉看了正打趣宝玉的贾蔷一眼,道:“津门码头那边舰船甚么的都等着呢,再者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多耽搁些时日没甚必要。且此次出去,是做大事,家里不好牵绊。 老太太不必挂心这些,好生将养身子骨才是正经。” 今日回贾府,并未大张旗鼓,不过也有贾蔷、黛玉、宝钗、凤姐儿、湘云、四春姊妹和鸳鸯。 只是如今贾母精力不济,大多时候都指着黛玉一人说话,偶尔和元春说一句,凤姐儿勉强还能多说两句…… “我是时候到了,不过享福受用了一辈子,也没甚么可遗憾的。” 贾母仍忍不住说起平生事,笑道:“贾家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放几年前,磕破脑袋也想不到。天家待我家十分亲厚,不提你们,便是皇子们也多知礼。 前些年,连太子都时常来坐坐,看望看望我这糟老太婆,之后就出海远征了,我还很是挂念了一番。 不过还有八皇子在,那才真真是个伶俐透顶的。常去看他外祖母,也必来我这边走一遭,乐呵呵的说好些笑话,比凤丫头还能逗趣。一点也不见外,也不拿大,旁人见着了,只道是我贾家子孙,谁能想到竟是个身份贵重的龙种?” 贾母絮絮叨叨的说着事,黛玉等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连宝钗也不过说了句“小孩子罢”,便没过谦…… 她们看着贾母有些恍惚的回忆往事的样子,似乎已经开始怀念起这位老人…… 不过贾蔷却没这个感觉,看着很是不自在的宝玉乐呵呵笑道:“听说你和琪官成了把兄弟?” 宝玉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尤其是感到姊妹们惊诧的目光看来。 他气的都要颤抖,满面通红道:“胡……胡说,你冤枉好人!” 贾蔷哈哈笑道:“你还不承认?前儿我才见着柳湘莲了,他这些年在藩土净行侠仗义,最近才回来。我问他和你见过没有,他说你和琪官正当把兄弟热乎着呢,没功夫理他……哈哈哈!” 宝玉颤抖了半晌,却又不气了,只是往一旁啐了口,道:“可见如今他愈发不正经了,只瞧见我们商议些戏文,就编排我们。他都黑成那样了,不想连心也黑了!” 贾蔷“啧”了声,道:“你懂个屁!藩土那边多是愚昧之族,极凶者以人为食,还有些部落风俗,打女童降生就割破其下嘴唇,在其上割一洞,放入木盘,长大后,木盘越大,那么聘礼就越多。千奇百怪的残害行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柳湘莲当初对朕攻伐藩国还有些异议,后来见的多了,反倒成了先锋将军。以解救万千可怜少女为己任,那些女人被他救后,拼死拼活的都要嫁给他当小妾,你知道柳二郎如今养着多少小妾? 两万多!哈哈哈! 他做的事是救人性命的事,回来再看看你和琪官,岂不就是把兄弟? 宝玉,要不这次他回去时,你跟他一道回去如何?你不是喜欢女孩子么,他最是大方,必分你万八千黑妞!” 看着宝玉人都已经恍惚起来,黛玉等无不笑出声来,贾母都气笑道:“就知道欺负宝玉!” 元春温声宽慰道:“皇上待宝玉还是不同,如今天下没几人能让皇上当故人顽笑了,是他的福气。” 正说着,鸳鸯自外面进来,面色隐隐有些古怪,道:“薛家姨太太来了……” 黛玉奇道:“姨妈来了请进来就是,怎还专门通传一道?” 鸳鸯扯了扯嘴角,道:“赵姨娘也来了,不是一道来的,在外面遇到了。赵姨娘在外面跪着,想求见皇上和娘娘……” 话没说完,就见探春“噌”的一下起身要出去。 黛玉忙喊住,嗔笑道:“多大点子事,你就上火冒刺?也不怕叫人笑话了去。” 探春一口气憋入肚,咬牙道:“让人笑话的还少了?” 不过到底没再往外冲去骂人。 黛玉同鸳鸯道:“去将姨妈请进来,再转告姨娘一言,就说环哥儿在外面没事,自有人照顾他周全,无论如何,性命总是无忧的。历练上几年,说不得就转好了。她再闹,惹恼了皇上,放任环哥儿自生自灭,那才有她磕头求恩典的时候呢。” 鸳鸯也是爽利的,转身出去传话了。 凤姐儿忽地叹息一声,笑道:“也是个不容易的,听说如今的二太太是个有手腕的,柔声细语的就将她治得妥妥帖帖的……” 不过见探春面色不好,她话头一转,笑问贾母道:“老祖宗,二太太没央着你,给老四寻些好处?” 老四,就是贾政和傅秋芳生下的儿子。 贾母闻言啐道:“偏你这猴儿知道的多!”话虽如此,语气却还是有些心虚。 但她人虽快老没了,却还没糊涂,知道甚么是分寸。 她同黛玉解释道:“别听凤哥儿浑说,便是那位说了,我也不能点头。如今娘娘是至尊至贵之人,能如此顾念贾家,贾家能在京中地位超然,无论相府还是公府都敬着,还不都是娘娘多看贾家一眼? 可娘娘多看贾家一眼,是因为旧日里的情分。二太太和娘娘却没甚情分,琪哥儿也一样,见也没见过两面。 二太太倒是隐约提过一嘴,让我教训了顿,也就通了。 她是有些手腕,但素来和声细气,也讲理。” 凤姐儿不高兴了,道:“老祖宗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当年管家时不讲理一般。” 薛姨妈正巧进来,先与贾蔷、黛玉等见礼问安,贾蔷随意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拘礼,鸳鸯就连忙搀扶住,免了她的礼。 黛玉也笑道:“今日微服出来,只见家礼,不行国礼,姨妈不必如此。” 宝钗上前搀着薛姨妈上前落座,薛姨妈一一笑着与诸人颔首见过后,打趣凤姐儿道:“娘娘怎又不讲理了?” 她是凤姐儿亲姑姑,宝钗位格还高凤姐儿一头,所以薛姨妈开起顽笑来也不心虚。 凤姐儿气笑道:“我何曾不讲理过?是老太太说二太太是个讲理的人,只夸人家讲理倒也罢了,非巴巴的再来句人家素来和声细气……”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更是戏谑道:“老太太当年是被你哄了去,才以为自己喜欢你闹腾的性子。这些年总算缓了过来,明白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疼,凤辣子就成了糊皮辣子了!” 贾蔷忽地问道:“薛蟠如何了?” 薛大头上回惹出好大祸事后,又断了胳膊,就一直在牢里待着养伤。 却也不是坏事,朝廷拔除江南九大姓,动静何其惊人。 薛蟠要在外面,难保会被牵扯进去,如今身在死牢里,别人也不好再攻讦,没啥用。 听他发问,薛姨妈忙道:“好好好,都好,劳皇上挂念那个孽障了!” 里面的弯弯绕绕李鋈早就亲上薛家讲了个明白,薛姨妈也知道好歹。 尽管薛家失去了半数家财,丰字号也失去了继续挂靠德林号,开挂一般敛财之路,甚至将来要挪移出海。 但这已是天家对薛家最大的保全了。 不然,等将来李銮上位后,薛家就是最肥的一头猪…… 当然,这话李鋈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 贾蔷笑道:“薛蟠此人,其实并不坏。朕的旧友就那么几个,他为其一。只是这些年始终不见长进……罢了,只要不进京,他一般不会出事。就在外面,恣意高乐的过一生罢。” 薛姨妈喜道:“能得皇上金口玉言,是那孽障,也是薛家最大的福气!有皇上的庇护,那孽障必能平安富贵一辈子!” 宝钗却垂下眼帘,心中轻轻一叹。 只一句“不要进京”,就断绝了薛家成为大燕名门的希望…… 不过,她兄长也的确不像是能撑起名门之人,罢了…… “今儿皇上、娘娘们若不急着回宫,就去园子里再逛逛罢?” 贾母忽然提议道。 只是贾蔷等看着她已经发黑的面色,都担忧她的身子骨能不能担得起。 贾母却宽慰道:“不必担忧我老婆子,这些时日,反倒觉着精气神更好了些!” 然而众人闻言,心里却都是一沉,不约而同的生出回光返照四字来…… 贾蔷沉吟稍许后,同黛玉道:“既然如此,那就逛逛罢。今儿天气也好,打发人回宫,问问其他人愿意不愿意来?都是在园子里待过的。” 他隐约觉着,贾母的时间,或许真的不多了。 不过,也算不上悲事,这位老太太才是真正享尽人间富贵…… 况且,因为当初对黛玉的抚育之恩,泽陂三代,人生何其圆满…… 黛玉自打发人去传告,也不到中午一会儿,大批车马就赶到了宁荣街,荣国府…… …… 第七十五章:效仿 立于大观园五间开的正门前,贾蔷打量着门上的桶瓦泥鳅脊,门栏窗槅已现旧色。 一色的水磨群墙和下面白石台矶上凿成的西番草花样,也都可见斑斓。 不由心头有些感慨…… 贾母拄着拐,身旁鸳鸯搀扶着,另一侧则是已为人妇多年的琥珀,如今也成了管事媳妇了。 周围站着黛玉、四春、宝钗、宝琴、湘云、李纨、凤姐儿、可卿、二尤并紫鹃、莺儿、翠墨等诸多自贾府出去的丫鬟。 呼啦啦一大片,都是熟面容,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当年…… 贾母见贾蔷立足观望,便笑道:“芸哥儿他们连宝玉老子都劝过几遭,说将园子翻新翻新,我没让。都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身却知道,皇上连衣也是念旧的。若是翻成新的,又怎比当年?园子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皇上当年亲自让人置办的,是宁国产业,为了点新,反倒将原来的舍弃了,岂非糊涂?” 贾蔷闻言笑道:“旁的不说,老太太理会家里事,是一等一的明白人。” 众人笑罢,贾蔷遂命人开门。 甫一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 往前一望,见白石峻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却比当年,苍翠了许多,亦清幽了许多…… 抬头望去,只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上书“曲径通幽处”一言。 字迹,亦见风霜色。 贾蔷笑道:“上回来园子时,直接入了大观楼,倒忽略了诸多美景。遥想当初为了迎大姑姑回家省亲,真是好生热闹了番。” 元春闻言,俏脸登时飞红,近些年来唯有锦榻之上,才得闻“大姑姑”之称…… 好在贾蔷未有多言,说罢引着众人进入石洞来。 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中。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之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沁芳亭啊……” 却是黛玉浅笑叹道。 宝钗亦笑道:“记得莺儿那时,就爱在此处打络子。因折了柳,还和管事婆子拌过口角。” 莺儿在后面笑道:“回头叫姑娘知道后,可将我教训惨了!” 贾母笑道:“贵妃打小稳重大方。” 宝钗还没来得及自谦,黛玉就冷笑一声道:“那是,心里藏了那么些事,压也压的稳些。”又道:“今儿没有贵妃,连我也如从前一样称呼,她岂能贵妃?” 姊妹们大笑,宝钗气的在她香腮上拧了下。 一辈子也过不去了! 过了沁芳亭,抬头就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 黛玉笑道:“请老太太、姨妈和姊妹们进去坐坐,吃盅茶可好?” 众人笑道:“到林妹妹的地方了。” 众人笑着进了潇湘馆的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众人入内,黛玉惊笑道:“哎哟,竟和旧日里一般,丝毫不变呢!” 贾母笑道:“日日都有丫头来打扫着,虽然娘娘们不会再回来落脚,可到底是过去的住处。我让二太太和宝玉家的心里都要有数,这里,就是贾家最大的福地。她们也算明白,不敢怠惰。” 听罢,不等黛玉等感慨甚么,贾蔷忽然奇道:“老太太,贾政媳妇和宝玉媳妇呢?也是奇了,不提这一园子的皇后皇妃们在,便是你老和姨太太进来游园,她们不进来伺候,就敢如此托大?” 贾母闻言,面色有些怅然,神情沉默。 贾蔷见此,面色忽地一僵,一旁李纨、凤姐儿、可卿、尤氏等神情也泛起尴尬。 探春、湘云“噗嗤”一笑,随即黛玉等也无不冷笑出声。 贾蔷:卧槽! …… 兵部衙门。 尚书堂,宁安伯贾芸和兵部尚书并左右两位侍郎谈笑风生…… 贾芸肩着内务府大臣的差事,一个他,一个薛家二房家主薛蝌,是内务府德林号的常务主事人。 直接面向贾蔷,是真正简在帝心的重臣。 因此兵部尚书孙乃成虽位高权重,却不会在贾芸面前摆谱。 只一个贾芸,其实也未必就能让兵部三大主官同时出面作陪。 可贾家那群姑奶奶们,实在太可怕了,国朝上下甭管是国老也好、国侯也罢,谁敢招惹贾家? 自天家以降,大燕第一名门,贾家当之无愧。 天家皇子数十,一半都是贾家的外甥,这还怎么弄? 毫无道理可言! 万幸,贾家姑奶奶们虽然厉害,可男丁不多,真正能顶力的,也就一个贾芸,将来或许还有一个贾兰。 两人又都是老实本分忠厚的性子,朝廷内外,这才容得下贾家…… “孙部堂高义,还劳动车驾司的大车,助我一臂之力,将武库里的铁运往两湖,并让各省武备库将储存铁拿出来,解了内务府的燃眉之急呐。” 贾芸如今已不再年少,成了颌下蓄须的中年男子,这些年为了德林号的事,天南海北数万里间奔波不停,眼界和手段不俗,也从不倨傲。 孙乃成笑道:“宁安伯过誉了,都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公事,兵部不过做了该做之事。” 兵部左侍郎王泽瑞笑道:“如今朝廷大政方向改了,虽还不到刀兵入库之时,但削减本土兵力,已成了上下共识。正逢盛世,对于寻常州县,官府衙役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情况,驻军守备非必须之制。裁撤下来的兵备,可直接派往藩土、外省,一举两得。” 贾芸附和道:“正是此理,汉藩、唐藩还有秦藩,都是重中之重,安南省、暹罗省、吕宋省、东瀛省、新罗省,哪一处都缺人,多少都不够往里填的。所以,才愈发要尽快建设好铁路,方能极大加快对民生的改善。唯有民生大大改善,百姓才能多繁衍生育。” 兵部右侍郎彭琦说道:“宁安伯,在下对铁路这一事务,着实了解的有限。过往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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