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断气,松手就连咳好几声:“你干什么?你想掐死我啊?” 缙云没好气:“我不掐死你,督主也能打死你。” 沧浪茫然:“我又没说错……” 那顾鹤莲近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见谁骂谁,垮着一张脸跟谁都有仇似的,前些日子住在棠府时好歹还有个笑脸,可自打跟铖王妃吵架搬出去后,哪一日撞上督主不是阴阳怪气甩个白眼就走,连带着个热乎脸都没有。 沧浪嘀咕:“顾鹤莲八成还记恨督主利用他在城外扛陆家刺客那事儿,咱去找他能得好脸才怪了。” 缙云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管他记恨不记恨,照督主的话去做就行。” 谁家欲求不满的督主能跟你讲道理的,自家督主那模样一瞧就是乌云罩顶,脸上的冷意都快赶上冰窖了,这个时候顺着他的就得了,讲理那是找死,他拽着沧浪说道:“别废话了,赶紧去备车。” 沧浪摸了摸脖子嘀嘀咕咕地走了,缙云叹了口气,刚想着去准备出府的事情,就突然脚下一停,扭头皱眉道:“谁在那里?” “是我。” 横支廊后传出道温和声音。 缙云回头,瞧见来人后才作势放松下来:“岳先生,怎么是你?” 岳先生手中拿着折扇,一身青色儒衫显得人格温润儒雅,他人到中年,笑起来眼角堆着些细褶,说话不疾不徐叫人如沐春风: “本是打算出城去办事的,只是临时忆起忘带东西就先回来了,督主今日不是进宫去办陆家的事了吗,怎的你们都在府中?” “那事已经妥了,就先回府了。” “那你们这是又要出府?” 缙云笑了笑:“陆家这事牵扯颇多,呈到圣前那账本上一些账目不明,光靠着户部和钱尚书他们那边未必能搞得清楚,督主打算去找顾鹤莲一趟,他毕竟是做生意起家的,看他那边是否有什么线索。” 岳先生闻言颔首:“原来是这样。” “岳先生可要见督主,督主还在府里。”缙云问。 岳先生摇摇头:“不用了,督主先前交待的事情还没办妥,等办完之后我再去见督主。” 二人仿佛只是随意闲话了几句,岳先生便拿着折扇走了,待他离开之后缙云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离开那人的背影,朝着院前守着的护卫问道:“岳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晌午就回了。” 回来取个东西,取了半下午? 缙云皱眉问道:“他回来后都待在哪里?” 那护卫虽有疑惑却还是如实说道:“岳先生回来之后只见了何伯一面,然后就一直在卿玉阁那边。” 卿玉阁是萧府里客卿所居之地,岳先生每次回京都在那边落脚,缙云追问:“他没去过别处?” “没有。” 缙云脸上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缙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继续当值去吧。” 让那护卫离开之后,缙云瞧了眼岳先生离开的方向,脚下一转回了鹤唳堂。 萧厌本也不是太过显露情绪的人,这么一会儿过去之后,先前那丝郁卒已然压了下去,领着梳妆整齐的宋棠宁出来时已经风平浪静,见缙云回来,萧厌抬眸:“车备好了?” “沧浪去了。”缙云说了声后,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宋棠宁,才低声道:“岳先生今日没出府。” 萧厌神色浅淡:“做什么了?” “在卿玉阁待了一下午,方才才离开。” 萧厌嗤笑了声,说了句“知道了”,缙云就退到了一旁没再开口。 宋棠宁跟萧厌本就走的近,听到“岳先生”三字就下意识竖起耳朵,原还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儒雅之人颇为好奇,可瞧见萧厌这模样,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先前以为那岳先生是阿兄心腹大抵是错觉。 小姑娘左右瞧了瞧,拎着裙摆碎步靠近萧厌,等贴近时才小小声道:“阿兄,那个岳先生是坏人?” 萧厌被她鬼鬼祟祟的动作逗笑:“也不算,陛下的人。” 棠宁张大了嘴:“不是说他原本是个南地小官,被人冤害后是阿兄救了他。” 她还记得初遇那一日,何伯跟她说起岳先生身世,说他遭人冤害险些身死,她还好一阵怜悯,觉得这般有才之人为人陷害无缘官场实在可惜,可是怎么转眼那岳先生就成了安帝的人? 萧厌说道:“人是本督救的,当初不过是随手所为,也觉得他有几分能耐就留在身边用着。” “那他还……”棠宁瞬间气恼。 “一个是权柄滔天的太监,一个是掌人生死的帝王,他会有所偏倚也不足为怪。” 萧厌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人生在世,所求不同,我能许他的不过荣华富贵,今上却能保全岳氏一族昌盛数年。” 第158章 萧厌并没有瞒着小海棠安帝猜忌他的事情,宋棠宁留在积云巷,与他往来过密,早晚会落于帝王眼中,有些事情让她知道才能有所防备。 而且眼前的小姑娘一直在成长,她不想做温室娇花,想要有不一样的将来,那他便不能将她养的不谙世事。 朝堂,京中,有些事情她早晚会接触。 萧厌与她说道:“我在陛下眼中是柄毫无依仗又极为好用的刀,生死荣辱全系于帝心恩宠,他交付给我权柄,让我代他清理朝堂,可他也同样会防着我这柄利刃反噬其主。” “岳凤成就是陛下的眼睛,只有他亲眼看到我的忠心,才能放心用我。” 宋棠宁有些难以置信:“陛下不信你?” “他不信任何人。”萧厌仿佛说着什么习以为常的东西:“为帝者,孤家寡人,太过轻信于人,便是将皇位和命都交到他人手里。” “可是……”安帝明明任由萧厌在朝堂揽权。 萧厌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声:“那是因为陛下知道他能拿捏住我,予我再多权柄他也能轻易收回。” 棠宁闻言若有所思:“所以阿兄留下这位岳先生,是主动留下陛下的眼睛,让陛下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忠心……” 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的一顿,下意识看向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可如果阿兄当真对皇室忠心,又何必防着岳先生? 帝王的眼睛,安帝的猜忌,阿兄既然心知肚明又将人留在身边,行事时就该主动带着他避嫌,但是缙云方才提起那位岳先生突然回府时却神色戒备。 他说的是“岳先生没有出府”,换句话说,在缙云眼里那位岳先生今日不该留在督主府里,而且萧厌听他这话后也丝毫没有意外,只能说明那岳先生离开是被人故意支出去的。 萧厌今日联手钱尚书坑了陆家,让世家受损,这本是安帝乐意看到的事情,萧厌以此表了忠心只会更得帝心。 可是他行事时却是防着宫中,支走了安帝的眼睛…… 萧厌做了什么是不能让宫中知道的?或者说,阿兄他,对皇室有异心? 宋棠宁眼睫轻颤,一抬头就迎上萧厌镇定自若目光。 “阿兄…” “嗯?” 她张张嘴,想问为什么。 这满京城人人都知萧厌忠于安帝,枢密院上下皆为安帝枭犬,为帝心所指,人人都知他独得圣宠才能权柄滔天,他的忠心才能换来如今权倾朝野与世家之人抗衡。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对安帝有异心,更没有人怀疑过他对付世家是有旁的心思。 可是他为什么要将这种隐秘告诉她? 萧厌见她讷讷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而且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他直接否了她的怀疑。 “你既说想要留在积云巷陪我,多知道一些,才能保你周全。” 宋棠宁因他这番几乎默认的话心中巨震。 外间沧浪进来:“督主,车备好了。” 萧厌“嗯”了声:“走吧。” …… 去见顾鹤莲的路上,宋棠宁一直都沉浸在发现了惊天秘密的心情里,她时不时偷偷看上萧厌一眼,掐着指尖心神不宁。 萧厌仿佛不知道她打量似的,也全然没有扔下一记惊雷的自觉,只阖眼靠在车壁上小憩。 外间雨声淋淋,马车摇晃间有隐约湿气顺风飘了进来,笼在萧厌身上时,让的侧脸沉入阴影里的男人显得越发迥异莫测。 等着马车到了顾家门前时,宋棠宁才勉强回神。 顾鹤莲在京中买的宅子有着他惯有的习性,够大,够富贵,也够花里胡哨。那门前的赤金匾额上一圈宝石晃瞎人眼,朱红大门上的门环都是金的,入门后前院石鼓用的是青玉雕琢,堂前摆着一尊巨大的灵璧石,天然成形,如同赤兔逐月,叫人移不开目光。 宋棠宁瞧着顾家下人端上来镶金纹的杯盏,哪怕再心神恍惚,也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顾家舅父就不怕遭贼惦记?” 这般炫富,简直叫人眼红。 萧厌瞧着桌上杯碟,嗤了声:“俗。” 宋棠宁悄悄摸了摸点心碟子上的真金白银,无声嘀咕:她也想这么俗。 顾鹤莲听闻萧厌来找他时压根就不想见这不要脸的王八蛋,碍着宋棠宁也一起来了才过来看上一眼,他依旧是那副金冠玉腰招眼至极的装扮,刚到门前就听到萧厌那声“俗”字,直接冷笑。 “我这庸俗之地怎能搁萧督主贵脚,可别污了您清高。” 他就差直接说一句您清高,您滚? 宋棠宁连忙起身:“舅父。” 顾鹤莲听到这一声舅父就想起积云巷里那个没良心的,直接冷哼了声:“有事就是舅父,没事就是顾家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来看我一眼,怎么的,合着你家舅父就这么不值钱?” 他扫了眼萧厌言语更毒:“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亲疏,没得少跟奸佞为伍,凭白污了自个儿。” 宋棠宁:“……” 萧厌眸色一冷,坐在椅子上嘲讽说道:“顾家主说的有道理,这亲疏远近自然要辨的,毕竟顾家主离京多年,荣家早没你名讳,说你是铖王妃兄长都算是勉强,棠宁叫你舅父的确不合适。” “棠宁,往后顾忌着些,别叫错了顾家主。” 顾鹤莲顿如同被戳肺管子,怒目而视:“小海棠叫我舅父,关你什么事?!” 萧厌道:“我是他阿兄。” 顾鹤莲冷笑:“狗屁的阿兄,你姓萧她姓宋,怎的你要改姓入她家?” 萧厌冷眼:“改姓如何,她与我亲。” 顾鹤莲:“……” “顾家主倒是想要改来着,只可惜没人肯要。” “你……” 顾鹤莲气的郁结,这狗日的不要脸了。 他猛地扭头怒视宋棠宁:“小海棠,你跟谁亲?!” 萧厌虽没说话,却也是眼帘轻抬,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棠宁。 “……” 宋棠宁被两人盯的头皮发麻,只觉压力山大,她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顾鹤莲,又看了眼满目清凉的萧厌,总觉得一个回答不好这房梁顶都能被二人给掀了,她竭力想要将二人之间的两碗水端平,扯出个笑脸:“阿兄亲,舅父也亲。” 顾鹤莲顿时瞪她:“为什么我在姓萧的后面?!” 萧厌扬唇:“人贵有自知之明。” 顾鹤莲转身就撸袖子,宋棠宁连忙捂着自家阿兄胡说八道的嘴,朝着顾鹤莲急声道:“舅父在前,你在前,我与舅父亲!” 萧厌眸色顿冷,就见小海棠扭头朝着他眨眨眼,一副告饶模样,他唇间被柔荑所堵,清香扑怀,这才轻哼了声后由着她捂着嘴没再开口。 倒是顾鹤莲虽然胜了,可瞧着小海棠站在那无耻之徒身旁,虽然捂着嘴却一副袒护模样,满是吃味:“敷衍!” 宋棠宁讪讪,连忙转移话题:“舅父,我和阿兄找你是有正事。” 顾鹤莲甩袖走到上首,一屁股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冷笑:“说吧,这狗贼又想坑老子什么。” 第159章 棠宁神情尴尬了一瞬,松开捂在萧厌唇上的手有些讪讪的捏着衣角:“舅父说什么呢,哪有坑您……” “呵!” 顾鹤莲只回了一个鼻音。 萧厌见小姑娘脸皮子薄,轻掐着她手腕让人退到一旁坐下后,才淡声说道:“这次真不坑你。” 顾鹤莲面无表情,就差直接说一句“你看老子信你?” “铖王妃要回王府了。” 萧厌只一句话就让顾鹤莲变了脸色,见刚才还板着脸的顾鹤莲后脊下意识挺直,下颚也绷紧起来。 他低笑了声,这丢了软肋的人,还犟什么? 萧厌伸手将桌边点心碟子推到棠宁手旁,这才取了盏茶放在手中把玩,一边轻掀眼帘朝着顾鹤莲说道: “铖王妃和铖王夫妻十数载,感情深厚,如今她又身怀有孕,这一回去若是铖王能放得下身段好生哀求,加上谢寅那么个好儿子,铖王妃就算心中依旧膈应铖王欺骗,恐怕为着孩子也会答应跟铖王修好。” 顾鹤莲闻言冷到道:“她要跟人修好,关老子什么事。” 萧厌撩他一眼:“你不是说你是铖王妃兄长。” 顾鹤莲抬头就骂:“姓萧的,你真当老子不敢揍你?” 不会说话就赶紧滚,专戳他肺管子。 宋棠宁眼见着二人要打起来,连忙在旁开口:“舅父,阿兄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说您与姨母早年曾有些误会,其中恐怕也是事涉铖王,如果姨母当真回了铖王府,您与她之间的误会怕是就没有机会能解释的清楚……” “谁要跟她解释!” 顾鹤莲想要嘴硬,说他跟荣玥没什么误会,他也不稀罕跟那个没良心的解释,只萧厌一眼就看穿他色厉内荏。 “先前铖王欺瞒铖王妃太过熟练,作戏时也毫无心虚愧疚之感,本督自问看人极准,疑心铖王待王妃所谓真心,便派人去查了铖王过往,发现些有意思的事情。” “原以为顾家主与棠宁一样在意铖王妃周全,这才想要来寻你商议对策,可既然你不想听,那本督倒是多此一举了。” 萧厌说完就放下茶杯起身:“棠宁,走吧,别扰了顾家主清静。” 宋棠宁愣了下,见萧厌垂眸看她,她瞬间心领神会跟着起身:“是我和阿兄冒昧,舅父见谅。” 顾鹤莲瞪眼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行了个半礼转身就走,他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他才不信萧厌那狗东西来找他只是为了跟他闲话几句,这人心眼多成了马蜂窝,找上他准没好事。 他们这么以退为进也不过是想要激他开口。顾鹤莲心里清楚萧厌不怀好意,十之八九又是想要坑他,可瞧着那狗贼领着宋棠宁径直朝着外间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就连那朵小时候乖巧缠人的小海棠也心黑的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他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在二人即将出门那一瞬到底没忍住,牙根发紧地低骂了声:“回来。” 萧厌站定回头:“顾家主还有事?” 顾鹤莲捏着拳头:“好歹是荣家的事情,我先听听你们查到了什么……” 萧厌扬唇:“那怎么能行,荣太傅已去,顾家主与荣家也没什么旧情,你既不在意铖王妃周全,那她的事情也不好再叨扰你。” 顾鹤莲顿时一噎,瞪眼怒视萧厌时,恨不得掐死这得寸进尺的小贼,可对上他凉飕飕的笑脸却是气短。 “我突然在意行不行?” 见萧厌只看着他不说话,顾鹤莲又气又恼,手指骨捏的咯嘣响,破罐子破摔:“老子稀罕你们打搅行了吧,请萧督主赐教。” 这狗贼! 别叫他哪一日捏住他软肋。 他非弄死他!! 萧厌再回来时顾鹤莲摆不起架子,面子里子丢干净后脸漆黑,萧厌得了便宜倒也没再卖关子撩拨,只将去见过霍氏父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霍娘子是这么说的?” “她亲口所说,当年她落马是被人做了手脚。” 顾鹤莲得了肯定答复之后,顿时就骂了声:“我就知道谢天瑜那狗东西有问题。” “舅父早就知道?”棠宁忙问。 顾鹤莲沉着眼:“当年我还在荣家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谢天瑜跟人议亲,但是外间所知只有霍家那一桩亲事,另外那两家却从无人提及,要是他没问题他为什么刻意意隐瞒,还瞒得那么密不透风。” 他对铖王可谓是厌恶至极:“他本就是个伪君子,见色起意看上荣玥之后就百般追求,还曾经对着荣玥身边其他人动过手脚。” 当年荣玥艳冠京城,爱慕她的人极多,其中不乏出众之人,也有被荣太傅看重的,可是那些人无一不是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顾鹤莲自然起疑。 “我一直都觉得他这人虚伪,想要揭穿他假面,可他在人前一直温文有礼,丝毫抓不到半点错处……” 他紧拧着眉心满眼戾气,忍不住低骂了声:“后来荣玥外出遇到意外,他拿命救了荣玥一回,哄的荣玥动心跟他议亲,怪我那时年少跟个蠢货似的,被他一激反倒落了错处。” 萧厌看着他:“所以当年你是为什么被赶出荣家的?” 顾鹤莲脸色不好看。 萧厌说道:“你离开荣家的缘由,无非跟铖王妃有关,想查铖王的事情终归绕不过去的,况且你若不说清楚,误会怎能解除?” 顾鹤莲脸上变化不断,过了半晌才压着声音:“荣玥订亲那日,我醉酒闯了她闺房。” 萧厌挑眉,宋棠宁也是惊愕。 “舅父你……” “老子什么也没干!” 顾鹤莲见二人目光诡异,顿时骂了声:“我是喝了两壶酒,可还没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况且我原本只是想要隔着门窗劝荣玥再考虑一下婚事,是她屋中生了异响,我心中着急才进去的。” 他本是荣家义子,又是自小养在荣家,喜欢上自家“妹妹”就已经让不少人不耻,加之他那会年少轻狂,因为谢天瑜跟荣玥的议亲的事已经闹了不少笑话。 他闯了荣玥闺房,见到被人下了药衣衫凌乱昏迷不醒的荣玥,情急之下自然是上前查看,可就那时荣玥好巧不巧醒过来,惊慌之下就撞上了当时替铖王来送贺仪的四位皇子妃。 这一下子,他简直是跳进豊江都洗不干净。 第160章 顾鹤莲想起当年的事情就只觉心中郁结。 他那天本就有些醉酒,又恼荣玥识人不清,被人撞见之后惊醒的荣玥也根本不听他解释,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嫉恨荣玥与谢天瑜订亲,想要行不轨之事坏荣玥清白。 他那会儿酒气上涌,又被冤枉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荣玥跟谢天瑜的婚事可以说已经定了下来,她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妃,欺辱皇室子媳,又被那些个皇子妃亲眼看到,一旦传扬出去绝无可赦的理由。 那夜的事情险些闹了起来,是当时的太子妃出言替他求情,又有荣家阿姊在旁说话,道此事传扬出去皇室和铖王也同样丢脸,谢天瑜跟荣玥的婚事定然不可能再续。 谢天瑜舍不得荣玥,只道不在乎此事,太子妃又出面封口让另外三名皇子妃不许对外言说,这事情才压了下来。 顾鹤莲紧抿着唇,当年荣太傅原本是不喜欢这桩婚事的,可谢天瑜那厮在知道此事后假惺惺的说不在意荣玥名节受损,一副痴情模样,不仅让荣太傅松口,也让荣玥感动至极。 顾鹤莲说道:“我犯了大错,义父差点打死了我,将我逐出荣家,我知道那并非是他绝情,只是以那日的情形。他若不行严惩,我只会下场更惨。” 欺辱准皇子妃,坏皇家姻缘,谢天瑜就算暗中动手弄死他也落不到半点错处,可是荣太傅却提前将他打了个半死,又亲自命人将当时奄奄一息的他送出京城,只说他从此与荣家再无关系。 他才保住了一条命。 顾鹤莲低声道:“我离开京城后落难了很长一段日子,直到辗转去了左州,遇到顾家的人,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萧厌微眯着眼:“你事后就没查过这事?” “查,怎么没查。” 顾鹤莲咬牙:“我在顾家站稳脚跟之后,就派人回了京城,可当初为了封口保全荣玥名节,她院中丫环女使除了蒋嬷嬷外换了个干净,我让人一路查过去也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谁都不知道荣玥当初是怎么中的药,就连我醉酒都好像一切正好。” 要不是冤枉的是他自己,连他都怀疑是他心怀不轨,要不然怎么会刚好那日醉酒就闯了荣玥闺房,又那么刚好荣玥中药,衣衫凌乱的被人看到跟他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冤枉多年,却一直有口难辩。 萧厌看着他一针见血:“你那日醉酒,是谢天瑜激的?” 顾鹤莲脸色黑如锅底。 萧厌嗤了声:“所以后来你得了顾家大权跑回京城,找不到线索,又没证据,却心有不甘铖王妃另嫁,就跟谢天瑜打了一架?” 他顿了顿,“不对,你该不会蠢得将人约出来,想要诈他开口,结果反被铖王算计伤了他们父子,叫他用了苦肉计让你跟铖王妃彻底闹翻了脸?” 顾鹤莲:“……” 萧厌毒舌:“你可真蠢。” 顾鹤莲怒目而视:“老子那时候是年轻不懂事。” 萧厌睨他:“你现在也没见多懂。” “你再说一句?!” 眼见着顾鹤莲怒气冲头一副撸袖子要揍人的架势,宋棠宁连忙掐了下嘴巴毒的有些惊人的萧厌一下:“阿兄!” 赶紧闭嘴吧。 还要让舅父进坑……呸,让舅父办事。 萧厌看了自家一个劲朝着他使眼色小姑娘一眼,想着这蠢货要真是被铖王算计,那铖王被扒了皮后,多年恩爱一朝尽散,铖王妃伤心之下这姓顾的十之八九会死缠烂打趁虚而入,搞不好将来还得当了他便宜长辈。 他到底没再刺激他,只开口问他:“当年发现你和铖王妃那事的,是哪几位皇子妃?”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那事,我都说了我跟荣玥什么都没有!”顾鹤莲强行挽尊了一句,才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厌说:“问你你就说。” 顾鹤莲说道:“就太子妃,三皇子妃,还有五皇子妃,跟一个刚跟六皇子订亲的未来六皇子妃。” “还有没有别人?” “没了,当时就她们四个,还有几个跟在身边的下人。” 萧厌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片刻,指间轻点了点桌面茶盏,朝着棠宁道:“行了,走吧。” “走什么走!”顾鹤莲连忙开口:“荣玥的事你们还没说怎么办,还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厌睨他一眼:“顾家主是真被金银堵住了脑子?” “铖王三次议亲,三次出事,铖王妃也曾出过意外险些丧命,你当年不过是个荣家养子,无权无势,铖王就算看不顺眼你留在荣家,也犯不着用已经定亲的铖王妃的清白来陷害你,让他自己丢脸。” 顾鹤莲整个人愣住:“你是说……” 萧厌说道:“铖王或许曾卑劣算计过婚事,可下药的人不可能是他,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又怎么可能查到真相?” 顾鹤莲僵了片刻,脑子里将萧厌的话过了一遍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就如同被点了怒火,戾气盈眼。 萧厌说道:“铖王妃回王府的事情我和棠宁都拦不住,但若铖王当真连婚事都是算计得来,身后还站着这么个人,那她此去恐怕会有危险……” 顾鹤莲“唰”地起身,没等萧厌将话说完,就急怒道:“我去找荣玥!” 顾鹤莲急冲冲地走了,丝毫没理会留下的二人。 萧厌看着他几乎急奔出去的背影,想起他刚才说着当年与铖王妃错过的事情。 明明与荣氏女最亲近的是他,他也最早动了心意,可顾鹤莲却空守着荣玥多年,最后将人拱手让给了铖王,这些年满心不甘却无能为力。 萧厌突然看了身旁宋棠宁一眼,都说情能乱智,他当真能看着小海棠身披嫁衣与旁人恩爱缠绵? 他亲手将她交予旁人,看着她与人成亲生子,看着她守着别的男子一辈子,言笑晏晏间也再无他踪影。 只是一想那画面,萧厌心脏猛地揪紧时,那沉闷的窒息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心有猛兽脱笼,萧厌低声道:“棠宁。” “嗯?” “你先前说,想要留在积云巷陪我?” 棠宁正想着铖王妃的事情,也早就打定主意不嫁人,听萧厌问她下意识就侧着头:“我可以照顾阿兄的,阿兄不喜欢吗?” 萧厌闻言长睫微落,若有深意:“喜欢的。” 他伸手拂过她额发, “既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小姑娘瞬间欣喜:“好!” 萧厌眸色微沉,随即一点点绽出笑来。 他才不会像是顾鹤莲那般蠢。 既是他的,便只能是他的。 指间摩挲了片刻,似是轻抚女孩儿的脸,看着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小姑娘,萧厌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养夫人,应该不比养妹妹难吧? 他的……小海棠。 第161章 从顾家出来时,雨越发的大了,瓢泼大雨砸在地上,一行人都湿了衣裳。 棠宁拎着长裙上车时,萧厌伸手曲臂横在她身旁,她愣了下,就见他单手撑着伞侧身替她挡着外间风雨,声音隔着雨幕有些模糊。 “愣什么?” “没…” 棠宁忙撑着他胳膊上了马车,见大雨打得路边树梢都沙沙作响,连忙朝外急声道:“阿兄快上来。” 伞被收起来,萧厌上车时带着一身水汽,衣袂被雨湿了大半,如玉脸庞也似雨后山巅笼着薄雾,水珠顺着脸侧滚落,一路到了衣领里。 棠宁看了一眼,莫名就想起钱绮月先前在她面前说的那句“萧督主秀色可餐”。 她低咳了声,下意识避开眼睛,取了帕子递给萧厌:“阿兄都湿了,快擦擦。” 萧厌嗅着递过来隐带香气的绢帕,见小姑娘眼睫轻颤,低笑了声侧颌撇开衣领:“先不回积云巷。” “啊?”棠宁抬头。 萧厌接过帕子擦着鬓边水迹:“顾鹤莲去了后定会跟你姨母争执,吵不过你姨母回头指定拿你我撒气,先前你不是说西珏楼的点心好吃,去买些,咱们去钱家拜访一趟。” 钱绮月拿着自己清白糊弄了钱尚书让他替小海棠出了这头,钱家如今跟他们同乘一船,关系总是要维系的,而且他家小姑娘难得能遇到这般投契的女娘,那钱小娘子也算是一片赤诚,多走动走动是好事。 宋棠宁一拍额头:“对了,阿月姊姊!” 嘶—— 她刚蹦起来就疼的吸口气,僵着胳膊跌回去,被萧厌长手一伸扶了下,才好险没撞在身后车壁。 萧厌拎着人到跟前:“肩上有伤,瞎动什么。” 宋棠宁捂着肩膀:“只是扯到会疼。”见他皱眉神色不愉,她软哝着声音道:“就只有一点点疼。” 小姑娘掐着指尖,强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秦姊姊留下的伤药很厉害的,晚上敷一敷就不要紧了,而且阿兄先前还替我推过血,我之前瞧过,已经不怎么肿了…” 她话音才刚落,就感觉到肩头一重。 “阿兄?” 棠宁刚想扭头,就被人轻掐着脖子将头扭了回去。 她瞧不见身后情形,只能眼角余光瞟着,萧厌伸手撩开她肩头青丝,劲瘦白皙的手指落在她后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轻轻替她揉捏着肩头。 见她嘶了一声缩了脖子,他道:“不是不疼?” 手中轻了几分, “先前说疼,便不让你来了。” 棠宁满是羞窘:“我又没那么娇气。” “小姑娘,娇些好。” 似是心境变了,连往日寻常的话落在萧厌口中也仿佛是将人含在舌尖,带着莫名让人心颤的悸动。 棠宁小小声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阿兄身上不也有伤。” 脖间嫩皮被人一掐,刚还嘴硬的小姑娘顿时如同被抓了后脖颈的猫儿,语气一弱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 萧厌捏了捏她后颈,这才放开手:“我与你不同,这些年受伤早习惯了,身上留些疤也不甚要紧,你若是不怕将来丑哭了,就尽管学我。” 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教训了一句后,萧督主就软了语气。 “晚些时候若还是疼的厉害,就寻人去请秦娘子,别逞强。” 棠宁耳根热烘烘的,只觉得阿娘在时也没阿兄这么唠叨。 萧厌拍了她脑袋一下:“听到了没有?” 棠宁连忙低“噢”了声后:“听到了。” 萧厌见她嘟嘟囔囔,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她头发,这才继续收手替她捏着肩膀:“还有哪里疼?” 小姑娘嘀咕归嘀咕,闻言却是侧着身子:“左边。” 外间风雨交加,沧浪蹲在车辕上抱着自己的宝贝长剑,一边听着里头自家督主那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脸色变幻不断。 他扭头看着缙云,无声道:督主和女郎? 缙云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扯着缰绳让马车走的平稳一些,免得打扰到自家督主“养花”。 沧浪:…… 五雷轰顶。 雷电交加。 想起自己先前在督主面前说的那些话,说什么傅家郎君跟宋小娘子般配,他就觉得他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沧浪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宝贝长剑,朝着缙云就踹了一脚。 缙云一个趔趄:“干嘛?” 沧浪用力瞪他,压着嗓音:“没良心是不是,我以前可救过你。” 缙云翻了个白眼:“我没拦你?” 沧浪:“……” 他好苦。 …… 马车里二人丝毫不知外间事,棠宁蹲坐在萧厌身前,开口说道:“先前阿兄说钱家的事情时我就担心阿月姊姊,后面跑来跑去的反倒是忘记了,阿月姊姊这么糊弄钱尚书他们,将钱家搅了进来,钱尚书会不会罚她?” 萧厌笑了声:“罚肯定会罚,不过想来不会太重。” 钱家宠女,那是真宠。 棠宁说道:“那我们快些过去。” 萧厌也没反驳,只朝外吩咐了句,马车就朝着西珏楼去。 雨声簌簌,风吹的车帘摇曳,棠宁肩上伤的不重,被萧厌推开淤血后便温缓了下来,她背对着他时瞧不清他模样,只想起先前顾鹤莲说的那些事情问道:“阿兄,你说当初陷害顾家舅父的人到底是谁?” 萧厌说道:“你觉得呢?” 宋棠宁有些迟疑:“那几个皇子妃?” 他们先前得知铖王三次议亲都被人破坏时,就曾猜测动手的极有可能是爱慕铖王的人,这个人既能在皇家猎场动手,又能让铖王无可奈何,甚至避开当年荣家和顾鹤莲的追查,连续几次动手都干净至极,那她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铖王妃跟铖王定亲那日,顾鹤莲被人激怒醉酒的事情知道的人不会太多,那人能这么刚好的给铖王妃下药,又能摸准顾鹤莲的性情,笃定他受激之后会去闯铖王妃闺阁,而且又那般刚好算准了时间被过去送贺仪的几位皇子妃亲眼看到,将事情闹大。 她定然也是极为熟悉荣家,甚至明面上极有可能是跟荣家或者是铖王妃交好的人。 第162章 那一日事情闹的那么大,要不是荣太傅见势不妙,立刻以家法将顾鹤莲打了个半死,把人逐出荣家。 要不是当年那位戾太子妃强行将事情压了下去让人封口,再加上铖王也舍不得放弃荣家这桩婚约,铖王妃的下场恐怕不比前面三位与铖王议亲的人要好。 婚前不洁,与义兄苟且,荣家名声丧尽,铖王妃也活不下来。 宋棠宁紧紧皱眉:“那个下手的人极为歹毒,分明是冲着要人性命去的,她跟铖王私下定有联系,才能那么清楚他与顾家舅父的事情,而且以她那么偏激狠毒的心思,想要当场揭穿姨母和顾家舅父将他们置于死地也不足为怪,只是后来她为什么又收手……” 就算其他人能封口,可她如果一心想要毁了铖王妃,这消息传出去半点,姨母怕是就完了,又哪还有后来的事情。 萧厌闻言说道:“她收手,不过是因为知道这桩婚事她毁不了,而且当时在场的人并不算多,无论是谁走漏了消息,都不可能瞒得天衣无缝。” 荣家有意隐瞒,太子妃下令封口,铖王又不追究,寻常人自不会再提,这种情况下,谁说了,就是得罪了三方的人。 谁都不是蠢货,想要追查不难。 萧厌一边替她揉着肩头,一边说道:“她与铖王有私情,下手狠毒足见霸道,若是身份允许大可直接往来,可是她宁肯害人性命,让铖王屡屡替她收拾烂摊子也不敢泄漏分毫,只能是她与铖王之间隔着天堑。” “他们的关系不能露于人前,更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可她若是当时再动手去害铖王妃,就极有可能牵连到她自己。” 他声音不大,却一点点跟棠宁分析着当年的事情。 “铖王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那时候他野心勃勃,妄图太子之位,他的婚事是他最大的助力,霍家和前面那两家都是他千挑万选的门户,那人却再三坏他好事,连他费尽心力才求来的荣氏婚约也险些毁于一旦,他绝不可能再继续纵容。” “而且以铖王当年心性,如果只是寻常奸情,他恐怕早就动手了结,除非……” 棠宁似是察觉什么蓦地扭头:“除非是跟他私通那人于他而言格外特殊,或者那人是他动不了的人。” 萧厌“嗯”了声,见她已经疼的没那么厉害,就顺势收回手斜倚在车壁上。 萧厌说道:“铖王不可能一直不娶,铖王妃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空悬,你姨母和荣家是他当年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顾鹤莲这事旁人看不出来问题,铖王是一定能看出来的,他既然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你姨母未曾受辱,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因这事放弃荣家。” “就算没有太子妃强行封口,铖王也会将那日的事情压下来,不仅能借此博得你姨母倾心,也能让荣家欠他一份人情,至于动手的那人,旁人说的话她未必肯听,可如果是铖王开口,不管是威胁恐吓,还是甜言蜜语,亦或是勾勒些美好将来,告诉她与铖王妃不过逢场作戏,总能叫那人收手。” 铖王能骗了荣玥多年,想要骗另外一个女子也未必不行,更何况若那人真是他们猜测,恐怕心思也不仅仅是一个“为爱疯魔”的女人。 二人之间除却那见不得光的感情,说不得还有别的利益牵扯,亦或是彼此把柄握在手中,谁都奈何不了对方的情况下,才只能一昧纠缠。 棠宁听着萧厌的话脸色难看极了。 铖王成亲之后多年未曾纳娶,身边也无别的女子只守着姨母一人,外间皆说二人夫妻情深恩爱至极,铖王不近女色也是因为痴情姨母,提起二人感情时都是倾羡至极。 可如果这中间还隔着一个随时可能要人性命的疯子,甚至那人横插在这段缱绻深情里多年,如同影子一样笼罩在这所谓的幸福之上,那于姨母而言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原本以为铖王只是虚情假意,欺骗铖王妃感情。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让人难堪的“真相”。 棠宁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骂了声:“他就是个王八蛋!” 萧厌由着她发泄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当年在场的那几人里,太子妃早已于宫变薨逝,三皇子受戾太子牵连身死,三皇子妃也削发为尼多年未曾归京,六皇子是如今的桓王,桓王妃你应该见过,至于那位五皇子妃,你想来会更熟一些。” 棠宁手心轻颤了下,她当然熟。 安帝未曾登基之前,在皇室行五,铖王行七,当年的五皇子便是如今的皇帝陛下,而当年的五皇子妃,就是当今的陆皇后。 与陆家订亲这些年,宋棠宁曾经出入宫廷无数次,见过最多的人就是陆皇后,那个女人对她极好。 跟陆老夫人那般不情不愿觉得她高攀了陆家不同,陆皇后是真心想要促成她与陆家婚事,而陆家出事之后也曾想要让她进宫说和。 起那个端淑温肃的女人,棠宁脸上一点点沉了下来:“怎么会……” 别说是宋棠宁,其实萧厌也是诧异的。 他比宋棠宁还要更熟悉陆皇后和桓王妃一些,那是他年少时就曾接触过无数次的人,可无论是桓王妃还是陆皇后,都丝毫看不出来与铖王有所牵扯。 桓王是个暴烈脾气,管着宗人寺的事情,从在皇子的时候就跟安帝不太对付,安帝登基后也一直不得重用,桓王妃颇为强势,养出的儿女都是极为骄纵,看着全然不像是有那般心思的人。 至于陆皇后,她是世家出身,最是看重教养贞洁,当年嫁于五皇子后就相夫教子,后来陆家更是倾力助五皇子夺权。 戾太子死后,五皇子上位,陆氏女也得了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她已是尊贵至极,是天下女子所倾羡的富贵,她为何要放着那般身份不要,不顾身后偌大的陆家,跟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铖王苟且? 第163章 若非桩桩件件都指向真相,连萧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想错了,可是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却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荒谬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特别这些事情还是出在皇室。 萧厌想起当年往事,眼底划过抹寒意,对着棠宁说道:“眼下还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不过真想要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阿兄是说,姨母?”棠宁嘴唇泛白。 萧厌点点头:“你姨母嫁入铖王府多年,众人眼中她跟铖王恩爱,可婚后多年却只诞下谢寅一个子嗣。” “外间原是传言你姨母身子不好,可如今她既能有孕,就说明她身子无碍,多年无孕极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那人容不下铖王有第二个子嗣,多年一直压着铖王妃,如今铖王妃再次有孕,铖王又求着她回去定会做足了姿态,那人若真偏激未必就不会动手…… 萧厌想到这里顿了顿:第二个子嗣? 不对。 如果那人真那么偏执,会暗中动手,她怎会容忍铖王妃生下谢寅……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却留了痕迹,萧厌皱眉记下却没贸然提及,只是说道:“如若她朝铖王妃动手,定能抓住尾巴。” 棠宁迟疑:“可是陆家才刚出事,如果那人真是陆皇后,她怎么敢再惹麻烦……” “就是因为陆家出事,她才要动手。” 见棠宁迷惘,萧厌冷沉说道:“陆肇下狱,陆崇远禁足,陆家接二连三受创,说到底都是源于你我,漕粮一案陆家难以翻身,若陆家重创陆皇后和四皇子也会受了牵连,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剑走偏锋更能挽回局势。” “试问,如果此时铖王妃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当年她与顾鹤莲一样,被人栽赃说她跟顾鹤莲多年苟且,遭人捉奸在床,更有甚者怀疑她腹中子嗣乃是顾鹤莲孽种。” “铖王府以此为要挟,你可会退让?” 宋棠宁神色剧变:“我……” 萧厌看着她:“你为保铖王妃周全,不仅会退,还会求我放过陆家,以此换铖王妃安宁。” “我若心狠不理会你,所有恶名只你和铖王妃来承,可我若护你,就会一步退,步步退,让陆家拿着软肋借此翻身。” 宋棠宁手上发抖,想要说她不会,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只有姨母一个血脉亲人,上一世更曾连她如何丧命都不清楚,她满心愧疚只想让姨母周全。 如果真的出现萧厌说的那些情况,姨母被人构陷难以挣脱,到时候铖王府和陆家若是以此为要挟,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姨母去死。 萧厌见她脸色苍白轻叹了声:“陆皇后知道怎么让你心软。” 小姑娘曾被陆家拿捏多年,恐怕没人比陆皇后更清楚如何来对付她,她所在意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 拿住一个,就拿住了小姑娘命脉。 宋棠宁下意识抓着他衣袖:“阿兄,他们会害姨母…” “顾鹤莲当年栽过一回,不会再蠢的让他们用同样的办法害他一次。” “可是陆皇后,她要是真想做什么防不慎防,不能提前揭穿她吗……” “没有证据。” 萧厌看着她勾着自己袖口的手指,垂眸低声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们猜测而已,如今尚不能证明跟铖王有奸情的到底是谁,就算真是陆氏,她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让人威胁到她,铖王更不会蠢到将人供出来送自己去死。” 私通兄嫂,还是当今皇后,且将安帝蒙在鼓里多年,一旦被人查出来,铖王府上下人头都不够砍的。 铖王就算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句。 陆皇后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四皇子,亦或是陆家上下千余口,她也绝不会让人拿住她把柄。 萧厌轻拍了拍宋棠宁的手:“能查出暗中有这么个人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他的事情别着急。” 见她脸色苍白,他说道: “忘了我之前教过你的吗,凡事谋定而后动,不管遇到了什么都切勿惶急,只要有了目标,慢慢筹谋,总能将他们身上那层皮剐了下来,而且眼下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他放轻了吐息,尽量安抚着身前女孩儿的不安。 “如果是桓王妃,她敢擅动必会露了马脚,若是陆皇后,她曾倚仗陆家得了尊贵,如今陆家也成了她摆脱不掉的牢笼。” “陆家深陷困境,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她最终的目的都是你我。” 宋棠宁微仰着头看着萧厌,感受着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似乎被他镇静所染,她原本慌乱的心在他话中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她伸手拉着萧厌指尖:“阿兄…” “别怕。”萧厌声音如罄:“我在。” 棠宁心中安稳下来,抓着他指尖低声道:“我不怕。” 阿兄在。 她就不怕。 …… 风雨声渐浓,雨打在车窗上声音淅沥,挂在车旁的六角响铃随风晃动。 西珏楼临当打烊时,就瞧见了督主府的马车过来,先前萧厌就曾几次来这里买点心,楼里的人都已经认得了赶车人。 缙云撑着伞才刚过去,远远的那掌柜的就迎了上来。 “缙统领,督主又来给宋小娘子买点心吗,今儿个还是老样子?还是要再添些旁的?” 缙云笑道:“我家女郎今日不吃糕。” 督主那嘴就够甜了,再吃腻得慌。 他瞅了眼那边未曾动过的车帘,实在难以想象他家督主有朝一日那毒的跟刀子似的嘴,能跟抹了蜜似的,说的话让人听着都齁。 小女娘哄没哄到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耳朵都麻了。 缙云朝着那掌柜的说道:“去装些能送人的,拿个好看的食盒,我家督主和女郎去访友。” “什么样的友?”掌柜的随口问了一句,原是想知道是男是女,好准备要送的东西。 谁知缙云握着伞柄回了句:“被忽悠瘸了的老实人。” 掌柜的:“……” ?? 第164章 萧厌和宋棠宁到钱家时,钱家正鸡飞狗跳。 钱宝坤训
相关推荐:
[一拳超人]奶香
绯色迷途
无限尾行
捡到一只星际A
红尘都市
[HP同人] HP欲加之爱
珈蓝传(修仙高H)
每天都要被绑架[快穿]_御书屋
苏辰孟欣儿
我真的是正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