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 可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宗室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 更何况那日纪王他们逼宫的身后,还有一些藏在暗处之人的手笔,那些人本就不服萧厌,妄图搅乱朝堂。 如今试探出萧厌不在京城,他们更不会收手。 王玉珍刚才提及惠王,棠宁只以为是英王死后那些人按捺不住,利用惠王动了起来,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薛茹忍不住看向王玉珍,她今日进宫居然是来“检举”王怀鲁的? 棠宁也是眸色微闪:“玉珍,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玉珍指尖蜷紧,神色有些苍白:“臣女知道。” 棠宁看着他:“你父亲当初接近世家的人是得了陛下授意,亦是陛下让他留于世家身侧好能及时知晓世家那些朝臣举动,可你如今说他违背初衷,那就意味着他背叛了陛下。” 王玉珍听着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只是哪怕脸色苍白有些害怕,她却依旧还是说道: “臣女明白,当初父亲吃罪废帝,亦被人算计,是陛下帮他得了梁相看重才能保住己身还得了晋升。” “父亲为此一直感激陛下,也屡次与臣女说起陛下英明,他对陛下绝无违逆之心,王家上下更是忠于陛下,父亲他……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受人蛊惑走错了路。” 王玉珍面容清秀,跪在地上时背脊挺直,嘴里说的话和她表面温顺全然不同,可惟有不断轻颤的眼睫和苍白的脸色能透露出她“大义灭亲”的决绝和害怕。 她说完之后,见棠宁不语,脸上强撑出来的坚强有些维系不住。 “娘娘,臣女知道您与陛下一样英慧,您对臣女更是有恩在先,臣女才斗胆进宫求见于您。” “臣女不愿让父亲成了他人手中利刃,让王家成了那些人与陛下还有娘娘博弈的棋子,求娘娘能救父亲。” 王玉珍说完之后直接叩头在地,整个人跪伏时行了大礼。 棠宁看着王玉珍因为害怕隐约发抖的身形,那撑在地上的指节都绷的苍白,哪怕低着头也能知道她脸上怕是同样没了血色。 棠宁没有让她起身,只是平静说道:“你先说说,你父亲做了什么。” 王玉珍叩首在地:“之前英王他们大闹宫中,娘娘杖责英王那天,每日都按时从府衙下职的父亲不知道为何久久不曾归府,一直到夜里过了子时后方才回来。” “那天父亲回府时脸色极为难看,臣女担忧询问了一句,父亲只说是因为陛下不在京中朝堂乱的很,他衙中有事耽搁了才回来的晚了。” “他百般叮嘱臣女,说北陵战局不稳,皇后娘娘掌权朝堂怕是有人会趁机作乱,还交代臣女和母亲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王玉珍声音缓慢说着那天夜里的事情。 王家只有王玉珍这么一个独女,因着她喜爱读书不愿困束闺阁,王怀鲁又疼爱于她从未将她当成寻常闺阁女儿家去养,朝中政事和京中的一些事情时常都会讲给王玉珍听。 她自然也是知道之前北陵南下之后朝中局势紧迫,更知道那日朝臣“逼宫”的事情。 骤然听闻陛下居然不在宫中,王玉珍诧异之下就跟着追问,想要知道宫中情形,照着往常王怀鲁定会跟她说起宫中之事,还会考校她一番。 可那天他却一反常态,只草草说了句英王遭了杖责被送进太庙,皇后暂掌朝权后就不愿意再多说。 王玉珍低声说道:“王家无子,父亲总说将来要靠我继承门楣,而且他也说女子与前朝未必无关,多知道一些才能头脑清醒免得行差踏错,所以朝中政事他从不吝啬告知于我。” “皇后娘娘掌权,朝中必然变动,皇室宗亲闹腾之下,世家朝臣那边怎么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臣女知道父亲与世家走的近,也负责替陛下探听世家那些朝臣的动静,所以就想问他关于那些人对于皇后娘娘掌权的态度,可谁知道父亲却一反常态不许臣女打听,还再三交待让臣女这段时间少与世家那些女娘走动。” 王玉珍原本跟那些女娘交情平平,是因为王怀鲁入了梁广义的眼与世家亲近被他们接纳之后,王玉珍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世家的“一份子”,那几家的女娘跟她也亲近起来。 王怀鲁知道后只叮嘱她行事小心,却未曾阻拦她与那些人相交。 可这次他却是郑重其事让她与那些人断了往来,还让她和母亲留在府中减少外出,王玉珍自然察觉出不对劲。 她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王怀鲁却闭口不言,她追问得紧了还遭了训斥。 王玉珍捏着手心:“臣女当时便察觉父亲有事瞒着臣女,后来几日父亲频繁夜里归府,每次回来都心事重重。” “臣女怕父亲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就一早去了府衙想要等着父亲下职之后接父亲回府,好生跟他谈谈,可谁知道本该当值的父亲却从衙中出来,上了马车直接去了丰林街。” “臣女疑惑便让人跟了上去,亲眼瞧见父亲被人请进了丰林街的一家布庄,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等他走后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布庄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 棠宁眉心紧锁:“有惠王?” 王玉珍低声道:“不止是惠王,还有好几个朝臣,而且臣女还见到了几个不该在京城的人。” 她垂头吐出了几个人名,一旁的薛茹闻言脸上错愕,就连棠宁原本闲适的目光也凝重起来,眉宇间瞬间紧绷。 第809章 王玉珍说的那两个朝臣都是世家的人,一个是范家家主,一个是莫家如今在朝官职最高的,他们会跟惠王搅合到一起棠宁并不觉得太过奇怪,但是她后面说出的那三人却不一样。 当初萧厌夺位之后想要整顿朝堂,第一个就是拿世家开刀,但他同样明白不能将世家逼上绝路,否则世家鱼死网破之下朝堂也休想安稳。 所以他就与梁广义“交换”,以允许世家之人继续留于朝堂,允诺让梁广义担当右相之位,世家与清流、寒门之人一视同仁为前提,世家那边则是要从朝中要职之上撤走一部分人,作为他们投效的诚意。 世家那边当然不愿,他们盘踞朝堂多年,怎肯轻易退却。 但是梁广义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手段,居然让那些人服了软答应“致仕”,还有一部分人心甘情愿被贬黜官职下放到一些闲职之上,更有甚者直接离开京城。 而王玉珍刚才提到的那三人,就在这些人当中。 棠宁没了之前闲适,沉声问道:“你确定你亲眼看到惠王和窦敬、段文骞他们出现在那布庄?” “确定。” 王玉珍跪在地上抬头时脸色苍白,说话却格外笃定: “废帝还在位时,父亲因奉陛下之令与世家交好时,他就曾跟臣女说起过那几家在朝中最重要几位朝臣,还有他们各自与府中以及其他几家的关系,父亲说既是为了让臣女增长见识,也是怕我平日里与人相交时无意间得罪了人。” “臣女见过窦家和段家那两位大人,所以认识,剩下的那位虽然没亲眼见过,可是臣女听到惠王唤他闵三爷,臣女记得闵家年前被贬黜离京的那位大人在府中就行三。” 王玉珍说完之后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沙哑。 “臣女虽然不知道惠王他们寻父亲到底是做什么,可是父亲明知道那三位不该出现在京城,却对宫中隐瞒形迹不报,而且又恰逢英王暴毙皇后娘娘独掌朝堂之时,惠王私下与他们相见也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如今南境、西北都有战事,陛下又不在京中,我怕父亲他当真做错了事惹了大祸,所以才来求见皇后娘娘。” 棠宁静静看着眼圈微红的王玉珍沉声说道:“你父亲与他们勾结,说不准做的是什么谋逆大事,你就这么将你父亲的事情告诉本宫,就不怕本宫查出真相之后要了他的命?” 她顿了顿, “本宫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英王的尸骨还没下葬。” 王玉珍垂眸说道:“可皇后娘娘帮过臣女,您不是恶人。” 棠宁面色不动:“玉珍,本宫不信你会只因为本宫当初帮过你一次,就拿着你父亲乃至整个王家上下性命做赌。” 王玉珍身形僵了僵,半晌才哑声道:“因为臣女知道,陛下英明绝伦,断不会拿大魏江山冒险,他离京前定会做好万全打算,就算娘娘临时执掌朝堂也不会让京中乱起来。” “陛下定是给皇后娘娘留下了足够自保和震慑朝臣的手段,否则那日英王他们逼宫时,娘娘就不会那般雷霆果决直接处置了英王。” 她伏在地上,身子隐隐发颤。 “臣女不觉得宗室刚闹过之后,娘娘会忽视了他们,惠王与那些人所做之事未必就能瞒得住娘娘,到时娘娘只要顺藤摸瓜查探下去,连父亲也会露于娘娘眼目之下。” “父亲比不过陛下娘娘,臣女也不愿拿王家冒险,更何况如今战时,北陵、南齐左右掣肘,朝中若是不稳,边境必定生乱,臣女不愿父亲成为大魏的罪人,更不愿意看到战火燎原生灵涂炭。” 王玉珍被棠宁看穿之后,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只重重朝着地上一磕头。 “臣女怕死,更怕父亲一时糊涂带着整个王家上下去死。” “臣女不敢隐瞒私心,只求皇后娘娘能够看在臣女主动坦诚的份上,饶了臣女父亲一命。” 她说完又是重重两个响头磕在地上,那地上瞬间就见了血渍。 王玉珍整个人都伏在地上,额头刺疼,背脊绷紧,可头顶上方久久都不见棠宁言语,随着时间过去,她心神逐渐紧绷,脸色也越发苍白,额头有冷汗滴落在地上,身形忍不住隐隐颤抖。 棠宁终于出声:“你先起来。” “娘娘。” 王玉珍蓦地抬头,红着眼圈满是希冀地看着她,只是棠宁的话却是让她神色黯淡下来。 “因为还不知道惠王他们具体想做什么,你父亲又参与了多少,所以本宫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王玉珍脸色惨白。 “不过……”棠宁话音一转:“皇权争斗本就不择手段,他们想要算计陛下本宫也能够理解,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底线。” “本宫可以答应你,只要他们所做之事不曾危害大魏,危害百姓,不曾以将士性命和边境战事作为谋算陛下之物,且事后查清你父亲并非主谋,本宫可以做主饶他性命。” 王玉珍闻言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意,反而脸色更加惨白。 因为她很清楚陛下夺权之后,朝政军权尽在他手,他远比废帝更得人心也更为强势,加上皇后娘娘先前手段,惠王他们若想要乱了朝臣趁势做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战事上面动手脚。 “皇后娘娘……”王玉珍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 棠宁正色看着她:“你该明白,有些事情本宫和陛下能够容忍,但是有些事情他们一旦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还是你觉得偌大的江山,数万万百姓的性命,还有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就活该枯骨成山血肉糜烂成为他人手中棋子,成为他们可以随意算计丢弃之物?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王玉珍惨白着脸被她看得身子摇晃:“臣女不敢,父亲……父亲他也不会的……” 棠宁看着她几乎跪不住的身形,看着她半丝血色都不剩下的脸,轻叹了声上前扶她起身。 “本宫会让人留意惠王的事情,只要你父亲没越底线,本宫会尽量保他。” 第810章 王玉珍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哪怕她再想替王怀鲁求情,可听到皇后有了决断之后也没再试图痴缠。 见她恪守本分的行礼告退,棠宁眉宇微松。 “阿姊。”之前一直安静在旁听着的薛茹突然开口:“王小娘子她恐怕没说实话。” 棠宁扭头:“哦,怎么说?” 薛茹秀眉紧拢:“我也说不上来,可是直觉告诉我她刚才没跟阿姊说实话,或者是说,她刚才跟阿姊说的那些关于王大人的事情里面含了水分,对阿姊有所保留。” 棠宁见她小脸皱成一团,因为想不通透真相眼底满满都是凝重,她忍不住笑了一声,朝着她招了招手。 薛茹不解走到她身边,就被棠宁拉着坐到一旁。 “她的确没跟本宫说实话。” 薛茹蓦地抬头,脸上顿时露出气愤之色。 棠宁安抚地拍了拍如同炸毛的猫儿似的小姑娘,在她想要开口说什么之前就继续说道:“但是她也没欺瞒本宫。” “啊?” 薛茹糊涂。 棠宁摸摸她脑袋上的头发,那软软的发丝清爽顺滑,早不似当初干枯模样,她轻笑着说道:“王怀鲁的确忘了本心,他跟惠王还有几个世家朝臣私下勾连,帮着他们隐瞒了一些私下谋利的事情,陛下登基后没两日他便收过一箱子金子,那会儿南齐、北陵都还没乱。” 薛茹张大了嘴:“王怀鲁那么早之前就背叛了陛下?” “也说不上是背叛。” 棠宁轻声跟身前的小姑娘解释:“陛下还未表明身份的时候,曾以贺家子的身份从世家手里拿走一大笔金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薛茹点点头,她知道,当初陛下和世家较量,世家棋差一招输给了陛下,被陛下捏着当年贺家被灭的把柄狠狠剐下来一层血肉,此事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世家具体赔了多少金子的人却是不多。 世家那边对此事三缄其口,陛下这边也无人敢打听,但是任谁都知道那笔“赔偿”绝不会少,否则世家不会元气大伤。 棠宁说道:“那时候陛下从世家足足掠走八十万金。” “八十万?!” 薛茹瞪圆了眼,她如今打理着整个荣晟书院,连带着棠府的私产,加上跟着顾家的人“见世面”,每日手中所过银钱极为庞大,可依旧在听到“八十万金”时震惊不已。 棠宁笑谑:“下巴掉了。” 薛茹连忙摸了摸自己脸,然后娇嗔:“阿姊!” 棠宁笑起来,片刻才正色:“是不是觉得八十万金很多?可实际上这笔金子放在朝堂民生之上却是远远不够。” “废帝耽于享乐,大魏国力衰减,国库常年空虚,户部根本拿不出银钱,莫说一些天灾人祸的开销,就连之前藩王之乱时若不是陛下暗中添补,恐怕朝中就连讨伐平山王府的粮草都筹措不出来。” “陛下既要平定藩王之乱,又要安抚朝堂民心,加之废帝早前允诺出去赔偿当年枉死荣江那些百姓抚恤银钱,还有年前大雪弥漫各处雪崩赈灾所需,加上战前囤粮囤军马器械,那些金子还没焐热就已经出去了过半。” 棠宁轻叹了一声,她和阿兄看似宽裕,实则穷得厉害。 朝中处处伸手,处处都要银子,谢天永之前捅出来的那些窟窿无一不需要阿兄来填,而且阿兄本就不是走的正统路子登上皇位,当年东宫和贺家毁于一旦,萧家固然对他庇护,但萧家并无太多恒产,他真的可以说是从一无所有爬上来的。 萧厌上无遗产承继,下面又一堆人张着嘴嗷嗷待哺,那八十万金看着很多,可实则根本维系不了多久,萧厌自然得另辟蹊径继续弄钱。 而朝中上下,京城内外,谁的钱最多? 那自然是世家的人。 薛茹听着棠宁的话嘴角忍不住一抖:“所以王怀鲁,是奉皇命捞钱?” 棠宁点头:“世家家底极厚,王怀鲁接近他们,他们自然想要招揽,而且王怀鲁在梁广义帮衬之下得了实权,他那位置能做的事情太多,世家那些人若不安分有些心思的自然都会朝着他示好。” “王怀鲁对此事从未隐瞒,几乎世家送他什么他转手便送进宫中,所以陛下对此默许。” 薛茹皱眉:“那他……” “他也贪了。” 棠宁神色平静,世家那些人也没几个好东西,想要利用王怀鲁又怕他会反水,所以他们送给王怀鲁的东西都是留了证据的,王怀鲁大概也没想到世家的人会这么蠢,做了坏事居然还自己留尾巴。 他从中截留的那部分东西宫中早就知道,只是萧厌向来不苛责自己人,王怀鲁表现的又足够“坦荡”,而且他能从世家手里弄来银钱是他的本事,萧厌并不贪那一星半点儿。 水至清则无鱼,萧厌从没想过让朝中所有人都去当那毫无私心的圣人,只要他们不过分,不越界,他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可如今王怀鲁,越界了。 棠宁抬眼时眸色清冷:“王怀鲁和惠王他们并非第一次接触,和世家那几个人也早有联系,王玉珍应该是知道此事的,她今日进宫并非当真是因为意外发现王怀鲁违背初衷背叛了陛下,而是察觉她父亲做的事情已经威胁到整个王家。” “她怕事情收拾不住,自己又拦不住王怀鲁,所以才会进宫来见本宫。” 薛茹瞬间炸了毛:“她敢利用阿姊?!” 小姑娘眼睛溜圆,眸子里全是怒火,就连向来温软的脸上也紧绷了起来满是寒霜。 “阿姊当初帮过她,替她解围护过她,后来还特意允她入书院学习,对她百般照拂,如今她居然跟阿姊使心眼?!” 棠宁将人拽住:“也不全都是使心眼,她担心王怀鲁和王家是一部分,但心中未必真的全然是私心。” “眼下正是战时,英王的例子又在眼前,乱世用重典,若我知道王怀鲁背叛陛下,与惠王还有世家勾结,说不得会快刀斩乱麻直接处死了祸根。” “她冒险将此事告知固然是有私心,但同样也是真的怕朝堂大乱会殃及边关。” 第811章 棠宁拉着炸了毛的小姑娘温言安抚:“她进宫寻我的确有一部分是为了朝堂百姓,虽有私心,但能理解。” “阿姊!”薛茹顿时着急:“那阿姊还真打算饶了王怀鲁?” “怎么会?” 棠宁神色淡淡,王玉珍想护着生父折中隐瞒一部分事情她能够理解,但这不代表她因为王玉珍的主动检举,就能饶了王怀鲁所做的事情,就如她刚才跟王玉珍说的那般。 王怀鲁如果没有越界,没做伤及大魏殃及边境战事的事情,只纯粹是贪渎或是欺上瞒下,她或许可以和阿兄饶他一命,不牵连王家。 但他如果真做了不可饶恕之事,那就算是有今日王玉珍主动请罪在前,王怀鲁和王家也要承担他们应得的罪责。 该打该杀,决不轻饶。 薛茹见棠宁没有因为王玉珍的原因而心生柔软,脸上焦灼怒意这才散了些。 棠宁伸手挠了下她头发:“好了吧,这下可满意了?” 薛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心底却没觉得自己方才所言有错。 她家阿姊是心肠再柔软不过的人,她怕阿姊被人哄骗,也怕阿姊为了与王玉珍那点交情轻饶了王家,让那些别有所图、心怀异心的人觉得做错了事情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那对阿姊代掌朝政和坐镇中宫极为不利。 棠宁见状手中重了几分,将小姑娘额发揉的乱了几分。 “小小年纪,别心思这么沉,阿姊心中有数。” 她起身说道: “走吧,你钱姊姊她们还在后殿等着呢,去瞧瞧她们。” …… 棠宁领着薛茹回了后殿时,钱绮月她们正和蕊姨说着闲话,或许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蕊姨显得放松了许多,见棠宁过来时也不再像是刚才那般紧张。 钱绮月她们问起了王玉珍的事情,棠宁只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事情敷衍过去,并没告诉他们王怀鲁的事。 钱绮月她们见状也没多问,转而就说起了别的。 蕊姨在宫中待了一会儿,随着棠宁他们用了饭后就先行离开,周玉嫦和薛茹也跟着一起出宫,倒是钱绮月留了下来。 “天这么晚了,你不出宫?”棠宁瞧了她一眼。 钱绮月正色:“陛下不在宫中,这京里头又乱的很,我不放心你安全,我跟我爹他们说了,这段时间都留在宫里陪着你,直到陛下归京……” 棠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说话,那双眼睛像是能将一切都看透似的。 原本还义正辞严的钱绮月逐渐心虚,说话声音小了起来不说,眼神也跟着飘忽了起来,半晌才低声嘟囔:“好嘛,我就是不想回去,府里这几天乱糟糟的,阿宁,你就让我在宫里住几日好不好?” 她伸手竖着手指, “我发誓,我绝对不捣乱,而且我真的也担心你。” 棠宁瞧着满眼恳求恨不得原地摇尾巴的钱绮月,忍不住说道:“你就算躲在宫里也躲不了几日,你和傅家那婚事可是当初你自己答应人家的,也是你同意让傅老夫人上门提亲……” “那是傅来庆那不要脸的糊弄我!!!” 钱绮月柳眉倒竖,“他当初跟我说我两只随便凑凑,说是为了替我解围,还跟我说他因为傅槿柔的事情牵连被京中贵女嫌弃,傅老夫人为此伤心难过,说跟我成婚就是个形式,事后我们各过各的,可是他后来……” “后来怎么了?”棠宁满眼好奇。 钱绮月却是话音瞬间收住,脸上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不说,眼里更是羞恼至极。 “没什么,反正他就是个骗子!” 烦人精! 钱绮月说起傅来庆的时候整个人气冲冲的像是火药桶子,一碰就炸。 见棠宁瞧着她不说话,她凑上前拉着她胳膊就是一阵痴缠。 “好阿宁,你就让我在宫里住几日啦,让我躲躲,我娘昨日差点没把我耳朵揪掉,爹也差点打我板子,阿宁,你就让我住几日,就几日……” “阿宁~~” 棠宁被她晃着胳膊险些都快站不稳,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投降:“住可以,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傅来庆,就早些与他说清楚,让府中好好退了这婚事,别闹到后面大家都难堪。” 钱绮月闻言鼓着脸闷声道:“我知道。” 棠宁见她低着脑袋的样子也没再多说:“那这几日你就留在永昭宫里陪我,晚些时候让月见将偏殿收拾出来给你住,待会儿也让人去跟钱大人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钱绮月这才高兴起来:“阿宁最好了。” 钱绮月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见棠宁答应她留在宫里,她瞬间高兴起来,转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的:“对了阿宁,我听说傅槿柔死了。” 棠宁挑眉。 钱绮月顿时将知道的消息吐了个一干二净:“之前陛下不是将她刺字流放,本是念在傅家的份上饶了她一命,可没想到她流徙途中作死,出卖身子勾上了押送的官差。” “那官差原见她有几分姿色将人留在身边,谁曾想她自己不清白就见不得其他人干净,居然唆使那官差强占那些犯人之中的女眷,结果那些人拼死不从,闹起来时乱中杀了那官差,还将傅槿柔也给活活打死了。” 棠宁闻言不在意傅槿柔是不是死了,她只是眉心皱起看向一旁月见。 月见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低声说道:“那些流放犯人几乎都是家中获了重罪的,除了仍有亲眷愿意帮忙疏通的,其他很少有能安稳活着走到地方的。” “男子便也罢了,顶多受些罪死在半道上,倒是那些女犯……” “押送的官差都是男人,女犯又都获罪无所倚仗,若无银钱疏通保身,大多都难以安好。” 月见虽然没说的太过清楚,但棠宁却明白她的意思。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获罪之人流放罪有应得,就算死在半路上那也是他们的命,可是强夺女犯清白,借此满足私欲,这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棠宁说道:“晚些时候,让刑部的何埕进宫一趟。” 第812章 钱绮月看着棠宁:“阿宁,你要管这事?” 棠宁“嗯”了声。 钱绮月有些迟疑,她虽然也极为厌恶那些官差行事,更看不惯他们折辱女犯,可是……“现在南齐、北陵正乱着,朝中忙着边境战事,这个时候整顿刑部差吏会不会有麻烦?” 棠宁诧异看向钱绮月。 钱绮月顿时瞪她一眼:“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只是脑子转的没你们那么快,我又不蠢,要是平日里朝中整顿这事儿我定然是双手双脚的赞成,可是现在不是特殊时刻嘛。” 官官相护的事情从来不少,那些官差敢这么明目张胆索要好处欺辱女犯,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么多年朝外流放的犯人不计其数,有那胆小懦弱的忍了下来,可也不是人人都是软骨头,总不能一个上告的或是拼死揭发走漏消息被朝中知道的都没有。 可是消息从来没有传到明面上,甚至就连这次死了官差的事情都未曾上禀,她还是意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显然那些官差上面的人都是默认不管这些事儿的。 钱绮月小声嘟囔:“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定然是上面有人护着,说不得那些人得来的钱财一部分还孝敬了上峰,那些人才会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闹出再大的事儿都给他们压下来。” “你要是动手整顿下面的差吏,势必会牵扯到护着他们的人,退一万步就算没人故意护着他们,可枉顾人命,纵容手下欺辱女犯,一个失察枉纵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 “阿宁,陛下如今不在京中,宫里就只有你,朝堂里本就好些人对你代掌朝政心有不服,那些个世家的人更是不安分,这个时候去动刑部严查这事会不会闹出事端?” 她迟疑着说道: “要不然先放放,等南齐事了,陛下归京再说?” 解决了外面那些人,再来处理内患,到时候那些人也翻不起风浪。 棠宁听着钱绮月仔仔细细跟她分析小声劝说,她心中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世家的人不安分?钱大人跟你说的?” “我爹才不会跟我说。” 钱绮月哼了声:“我爹从来不跟我说朝堂里的事情,阿兄他们也只将我当成小姑娘哄着,是我自己猜到的。” 见棠宁挑眉看着她,她哼哼唧唧的说道: “先前英王他们进宫那日就有世家的人掺和,今天王玉珍又突然来找你。” “王玉珍前段时间跟世家那几位女娘走的很近,我好几次都瞧见她们一起外出游玩,她那人性子谨慎守礼的很,蕊姨说她和阿茹是今儿个又是意外撞见她的,还是她主动要求进宫。” 钱绮月说到这里瘪瘪嘴: “别的人我不知道,可阿茹那丫头一心向着你,半点儿损你皇后威严的事情都不会做,要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她才不会不经通传就直接带王玉珍来了永昭宫。” 要是王家自己那边的事情,或者是王玉珍有事相求,薛茹肯定会推脱,至少会跟棠宁说一声再将人带进宫,她绝不会给任何人有为难棠宁的机会。 这么直接带进来,只有可能是王玉珍要说的事跟棠宁有关,还十分要紧。 加上棠宁过来时她们问起王玉珍的事她言语遮掩,薛茹也是顾左右言其他的显然不想让她们知道,那就只有可能是朝堂上的事。 “王玉珍一个闺阁女娘,她能知道什么朝堂事情,八成是从世家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 棠宁听着钱绮月嘀嘀咕咕说着,虽然有些差异但也跟真相八九不离十,她这次是真的对钱绮月另眼相看。 往日里钱绮月可从来都不会想这些事情的,她心思简单,行事风风火火,做什么都是全凭一股莽劲儿,那莽劲儿要是上头时八头牛都拽不住,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一窍不通,可没想到这次倒能想的通透。 棠宁也没否认,只笑睨她一眼:“阿月姊姊聪明了。” “那当然!” 钱绮月一挺胸脯满脸得意,只是转瞬又忧心忡忡:“世家那些人真闹了?那刑部的人更不能动了,虽然何家和文信侯府有姻亲,何尚书也肯定是向着你的,但是刑部其他人可未必。” 就像是户部那边,她爹一心为着陛下办差,但总有那心思不轨的,表面上一口一个忠心圣上,暗地里却是一个劲想尽办法拖后腿。 她爹隔三岔五的骂声就没断过,一说起来就气得直捶桌子,这还是因为陛下早前为着户部亏空已经借机清理过一次户部的人,那刑部里面之前的人可都没怎么动过,谁知道藏了多少龌蹉。 “阿宁,要不先缓缓,我怕他们狗急跳墙。” 棠宁看着她满是担忧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我要的就是他们狗急跳墙。” “啊?” 钱绮月茫然。 棠宁招招手让她回了一旁榻上坐着,她自己也走到旁边坐下后才说道:“世家那边有些人不安分,暗地里手脚不断,可是梁广义每日上朝来见我时却一句不提,你觉得以他这么多年的手段,他会发现不了那些人的心思?” 钱绮月听懂了她的意思,瞬间瞪圆了眼:“他……” 棠宁冷哼了声:“梁广义不是不知,他不过是听之任之。” 阿兄许了他高位给了世家体面,梁广义却依旧不知足屡屡试探,一面因为世家势弱不得不“忠于”皇权,一面却依旧存着能让世家寻机恢复往日尊荣的心思。 他自己的确没违背跟阿兄之间的交易,但却纵容了下面的人去做。 棠宁几乎敢肯定那几个人暗中归京的事情梁广义肯定知情,他既不插手,也不相帮,可一旦世家真的有机会成事,如今看似老实认命的梁广义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偏向他们,甚至是朝着阿兄出手。 那老狐狸从来都没有真正低头,放弃世家。 梁广义也好,世家那些人还有惠王也好,这些人就是隐患,早晚都会爆出来,与其留着他们暗中设局想办法闹出更大的事情,倒不如她主动给他们一个出手的机会。 他们不是想要朝中乱起来吗? 那就让他们如愿。 第813章 刑部尚书何埕匆匆忙忙受诏进宫,不久后就传出皇后大发雷霆训斥之事。 听闻何埕出宫时神色极为难看,有偶遇与其招呼之人都得了他冷脸不说,整个人更像是积了怨怒随时都能爆发,而何埕从宫中出来后不久,皇后一道严查刑部上下官吏的懿旨直接让不少人沸腾起来。 清查刑部? 这是刑部生了祸事?! 梁广义和曹德江骤然听闻此事立刻进宫,见到棠宁时她犹在盛怒。 流犯之事瞒不住人,梁广义二人闻听她竟是因此严查刑部都是错愕。 梁广义沉声说道:“皇后娘娘还请三思,眼下南北战事焦灼,朝中应当先集力应对战事,实不该因小失大闹的朝堂沸沸扬扬。” “什么叫小?” 棠宁闻言面染寒霜:“刑部差吏折辱女犯是小?擅作主张索要钱财贪渎私心是小?那些发配流放之人早就经朝廷判决得了应有之罪,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等恶事?” “他们在外代表的朝廷,是官吏,可他们却因小权在手就肆意欺辱女犯,逼良为娼,害人性命,那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们夺得权势之时,就能仗势欺人祸害朝堂为祸民生?” 梁广义被棠宁满是逼问的语气说的面上不愉,却强压着说道: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只是觉得眼下朝廷动荡,陛下又未归京,朝中之人本就心中不安,实没必要再生事端,此事就算要查也可以押后一些,皇后娘娘应当将朝中精力都放在边境战事之上。” 棠宁闻言面无表情:“梁相这是在责怪本宫?” “老臣不敢。” 见梁广义说着不敢,面上却执拗。 棠宁冷笑了声:“本宫知道战事要紧,可这不是疏于清查朝中的理由,先不说内患不齐何以齐天下,就是刑部也不在战时所需各部之中,本宫下令清查又如何妨碍边境战事?” “况且这次的事情早在民间传扬开来,刑部死了差役闹的沸沸扬扬却无一人禀告宫中,若说他们没有上下勾结官官相护,本宫半点都不信!” “若是纵容这些蛇鼠小人不做严查,那才是毁了大魏的根基让朝堂上下难安!” 梁广义眉心紧皱,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沉色:“皇后娘娘何必说的这么严重,不过是几个女犯而已,本就有罪在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棠宁被梁广义的话说得动了怒气:“她们有罪,那也只能朝廷来罚,什么时候轮得到几个差役擅自动手?况且他们那不是施刑,那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禽兽不如的私欲。” “梁相眼下说的这般轻松,若有朝一日是梁家女眷落到这般下场,梁相也能云淡风轻说一句算不得什么大事?” “皇后!!” 梁广义猛地沉喝出声,显然是被棠宁的话冒犯。 一旁曹德江没想到平日里格外冷静的棠宁今日会这般强硬,眼见二人起了争执各不退让,他连忙拉住满脸怒容的梁广义上前半步说道: “皇后娘娘,梁相断无此意,他也是为朝局着想。” 曹德江温声道:“刑部的确与战事无关,但若清查上下到底牵连甚广,其中之人未必不会与其他几部相关,此事不若再商议一二……” “这次流放死的女犯是傅槿柔。” 曹德江劝说的话猛地停下。 棠宁看着他:“当日陛下格外开恩将傅槿柔刺字流放,她身上所落罪责也算是平了,可就因为那些差役为满足兽欲折辱傅槿柔,事后傅槿柔不满自己一人被污清白,便伙同差役强逼其他几个女犯为娼,结果被她们拼死反抗所杀。”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差役身亡,傅槿柔也当场毙命,那些流放的女犯满是狼狈逃往附近城镇,一路哭喊后齐齐撞死在了府衙门前,如今不只是朝廷被质疑,傅家女娘名声也名满天下。” 曹德江原本还想要劝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脸色铁青。 刑部有意欺瞒,根本不会让下面的消息传进上面的人耳里,曹德江这些时日又忙着边境战事调度朝中,根本无暇关注其他,若非棠宁今日突然发难刑部,他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么一件事。 他万万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还牵扯到了傅家和那个早就快要遗忘的傅槿柔身上。 皇后见曹德江脸色变化不再像是刚才强硬,这才斩钉截铁的说道: “本宫主意已定,此事不必再说。” “皇后娘娘……” “行了。” 棠宁打断梁广义还想要再说的话,只沉眼看着他:“懿旨已下,绝无更改,若是朝令夕改,本宫之后还如何代陛下执掌朝堂?” 梁广义的话被堵了回去,脸上格外精彩。 …… 御书房出来时,梁广义满眼阴云,站在廊下扭头看向曹德江:“你就这般纵着皇后胡来?!” 曹德江皱眉:“她是皇后。” “是皇后又如何?陛下离京前将辅政之权交给你我二人,你明知道眼下不该去动刑部!”梁广义沉声道。 曹德江说道:“陛下是让你我辅佐皇后,可玉玺皇印皆在皇后之手,皇后懿旨已下,难道你要强行逼皇后将旨意收回不成?况且皇后嫉恶如仇,此事也的确不该轻纵,她既想严查让人去查就是,梁相怕什么。” “老夫怕?老夫看你才是私心甚重!”梁广义冷着眼:“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若非此事关乎傅家,死的是那傅槿柔,你会答应让皇后去查刑部?” 他面露嫌恶: “陛下执意去攻南齐,你替其隐瞒,动手之后方才拉着老夫替你圆谎,如今北陵更是步步紧逼,西北边境随时都会一溃千里,你却如此纵容皇后因一己好恶不顾大局。” “曹德江,老夫当真是看错了你!” 梁广义怒斥之后,扭头看了眼身后大殿,猛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曹德江险些被他衣袖打到,忙后退一步却依旧觉得脸上生风,他侧了侧脸瞧着走远的梁广义眉心皱了皱。 这老家伙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第814章 “曹公。” 潘喜瞧着梁广义走了,这才抱着拂尘上前。 曹德江擦了擦被喷了满脸口水的脸皮,扭头撇了他一眼:“皇后娘娘还有吩咐?” 潘喜愣了下:“您怎么……” 这模样,全然不像是愤怒。 “您不生气?”潘喜疑惑。 曹德江翻了翻眼皮,他和梁广义怎么能一样,他更了解皇后,也更清楚她和新帝的为人,当初选择助他们之前可以说是全方位的探知过他们的性情。 新帝那人冷情心狠,虽有底线在意民生却也更注重手段和结果,皇后比起他更为正直善良一些,她有着女儿家独有的细腻心思,比起新帝更加心软一些,但这不代表皇后就蠢,反之皇后是新帝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心机、手段半点不缺。 女犯被辱的事情皇后固然会生气,甚至会因为她自己也是女子感同身受,但她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执意对刑部动手。 更何况傅槿柔虽然顶着傅家女的壳子,但皇后早就知道他和傅家对此事的态度,就算傅槿柔真惹出祸事带出些闲言碎语,他也不会因为傅家女娘就退让,别说是他,就是他那嫉恶如仇的妹子也不会。 大是大非和个人利益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皇后与他们早交过底,她明知道这些却还是提了傅槿柔,甚至不惜和梁广义“翻脸”也执意要替那些女犯讨要公道,曹德江怎能不明白皇后是有别的打算? 曹德江看着潘喜:“是出什么事了?” 潘喜见他神色平静心中松了口气,也同样想起刚才皇后娘娘吩咐他时的表情,皇后娘娘说他只管来寻曹公,他刚还想着曹德江要是动怒他怎样才能将话传到,没想到…… 到底还是皇后娘娘了解曹公。 潘喜凑到曹德江身旁,附耳小声快速说了几句。 曹德江浓眉挑起,脸上神色也跟着变化。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侧头。 潘喜小声道:“就昨儿个。” 曹德江神色沉冷,眼底划过抹怒意。 这些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么多心思! 潘喜压低了声音:“南齐的事就在近前,北陵那边怕是要压不住了,皇后娘娘让奴才跟您说,刑部这事闹的越大越好,不必顾忌任何人直接清查到底,若有旧案翻出来也不用留手。” 曹德江微眯着眼,只一瞬就明白了皇后的打算。 她这是想要借刑部逼人狗急跳墙,引出一些蛇鼠,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曹德江冷沉着脸点头:“老夫知道了,你告诉皇后娘娘,让她安心。” …… 曹德江回了衙中时,里头正闹的厉害,一群官员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见他回来,那些人声音一停,连忙行礼。 “曹公。” “相爷。” 因着朝中改制不久,那些官员又有许多是从废帝时就在位的,所以见到曹德江时叫什么的都有。 曹德江朝着他们点点头就皱眉:“都不去做事,聚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迟疑着开口:“曹公,这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下旨说要清查刑部?” “是啊曹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您和梁相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刚才梁相先你一步回来了一趟,脸上那颜色很是难看,我等询问一句就遭了训斥。” 他们在朝这么多年,梁广义对人对事从来都是不露声色的,哪怕心中再如何,面上都不会流露分毫,就像是陛下夺位之后世家与皇权那般摇摇欲坠,他也没见这么动怒过。 可刚才梁广义那脸色想想都觉得可怕。 曹德江:“梁相人呢?” “走了。”之前问话那人小声道:“梁相待了片刻就走了,石大人他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了。” 曹德江抿抿唇看了一眼,果然不见世家那些个朝臣。 见周围人都是目光火热地看着他,他也没有隐瞒,直接将刑部的事情说了。 周围那些个朝臣面面相觑。 “啊这……”有人张了张嘴,“皇后娘娘清查刑部就是为了这个?” 旁边人出声:“这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 说小题大做都轻了,不过是死了几个女犯,还有个不讲规矩的差役,皇后居然就要清查整个刑部官吏,这自上而下若真查下来得闹出多少麻烦? 在场这些人能留到现在大多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心里很清楚在朝为官的人没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刑部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自上而下指不定藏着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后这么一查,别下面的人没查出来,反倒查出些不该查的。 “相爷,这事是不是该劝劝皇后?”有人试探道。 曹德江沉着脸:“你以为没劝?梁相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刚才在宫中跟皇后直接吵了起来,百般规劝都没用,而且不瞒诸位,这次受辱的女犯跟老夫有些关系,皇后娘娘为迫老夫答应,连此事都拿了出来。” 傅槿柔的事瞒不住,梁广义跟他的争执早晚会传到这些人耳中。 曹德江自然不会给他“抹黑”自己的机会,皇后既想让他在暗,他自不会留了破绽。 将傅槿柔的事说了之后,曹德江揉了揉眉心有些难堪。 “皇后娘娘自己是女子,听闻那些女犯遭遇难免震怒,老夫不过劝了一句就拿那傅家女娘来堵老夫的嘴,老夫也是……” 他叹气了一声。 “陛下离京前将玉玺皇印全给了皇后,朝中之事老夫和梁相也只能辅佐。” “她是君,我等是臣,皇后一意孤行谁都劝不住。” 周围的那些个官员闻言都是纷纷皱眉,觉得皇后未免太过情绪也太过儿戏。 有人忍不住说道:“眼下正在战时,边关的事都来不及处理,朝中好不容易才安稳些,皇后这简直是……” 想要斥责,但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会掉脑袋。 虽然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可那指责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曹德江摇摇头:“皇后懿旨已下,黑甲卫的人已经去了刑部了,有枢密院的人插手,这事情已成定局没有更改的余地,御史台那边恐怕过不了两日也得掺和其中。” “现在只能希望刑部那边别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旁边那些个朝臣神色各异,他们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815章 真的能不闹出太大乱子吗? 那是不可能的。 自打皇后下旨清查刑部之后,刑部那边的情形就没好过,刚开始时只为了清查那些负责流放犯人的差吏,有一个算一个,脑袋上顶了事与之前死去那刑差做过一样事情的人,下狱的下狱,问斩的问斩。 皇后手段雷霆,下面的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刑部的人瞧着虎入羊群的黑甲卫和枢密院的人,只期望他们能尽快查清流放之事,杀尽兴了就将事情了结。 可渐渐的,刑部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劲起来。 最初时只是一个负责流犯的提牢厅小官被牵扯出来,多年来克扣流放之人囚衣囚粮路途药食,且收取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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