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陵,强盛大魏,是前所未有的好君主,容某也盼着贵人安好天下太平。” 邵夫人闻言神色越发和煦了些。 曲少夫人原本是有些不愉的,但见这容姓商人说话坦诚,而且她方才也没说什么太过要紧的消息,所以便没追究,等陆执年离开之后,她和邵夫人也就从宝明殿里出来。 邵夫人说了一句:“往日都说商户重利,这个人倒是重情。” “听寺中人说的,这容家夫妇自从进了灵云寺后,那容夫人就旧疾复发,那禅语院日日汤药不断,她夫君更是命人高价在外求药,前几日为了一株十年蝎尾霜,足足花了三千两银子。” 曲少夫人扭头:“姑母怎么知道?” 邵夫人说道:“自然是因为那蝎尾霜刚巧是你外祖母铺子上的,赵管事上山送药的时候我刚好瞧见了。” 她这侄女的母亲徐氏娘家是药商,只是因为嫁给了她弟弟来了京城便鲜少有人知道,但两家仍有往来,那徐家的药材生意也布及京城。 前两日她无意间碰到徐家的管事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 邵夫人说道:“而且你是不知道,那禅语院内伺候的人十几个,无论吃穿用度都精细至极,容夫人的夫君对她紧张极了,每一日都会派人往返山下替她采购喜欢的点心吃食,这份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灵云寺在鹊山半山腰,上下山并不算方便,那容家虽然富庶,可再富庶的人家也鲜少会为了一口吃的这般“折腾”。 那容夫人自入寺后就未曾出过禅语院,怕是身子当真是病弱极了,可她夫君却依旧照顾的这般仔细,二人已算的上是难得的恩爱了。 曲少夫人听着邵夫人说着禅语院的事情,眉心轻皱起来。 蝎尾霜? 这东西平日极少有人会用,十年的蝎尾霜更是极为难得,辅以药材能够配置很多偏门的汤药,但绝对没有疗补身子的效用。 那容夫人身子不好,常年缠绵病榻,上一次见时脚步虚浮瞧着更像是气血亏空之相,就连身上的药味儿也大多是补气益血的,她就算是旧疾复发,按理说也用不到蝎尾霜才是。 这东西大多是用来解毒的…… 曲少夫人心中生疑,那容夫人,当真是“病了”? 第978章 “主子,魏帝是不是已经被人寻得了?” 从宝明殿出来之后,石安就忍不住急切。 刚才他跟在陆执年身后,殿中那两个妇人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那句未尽的话却已经足以引人遐思。 他们入寺之后,寺中居住的香客身份自然也都打听的清楚,如同刚才殿内那两个与魏朝官员关系密切,身份也颇为特殊的更是重点关注,那个说话的年轻妇人是文远伯府的长媳,其夫君曲颐鸣在西北战场也有几分名声。 从她从口说出的话让石安心底格外不安。 “主子,这里毕竟是大魏境内,离京城不远,那魏帝如若真被人寻得,怕是很快就会回京,到时候您若继续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虽说眼下无人察觉到他们在灵云寺,但那魏帝萧厌邪门的厉害,之前北陵势盛、南齐助攻,就连西疆也掺合进来,大魏群攻之下本该一败涂地,可那魏帝居然算计着打赢了必输的仗,让北陵败的一塌糊涂。 他们如今藏身灵云寺看似安全,可只要一日留在大魏,就一日危机四伏。 石安劝说道:“主子,还是尽快离开吧。” 陆执年当然知道留在这里并非什么周全的法子,如今京中碍着萧厌生死不明,棠宁又被他带走,曹德江他们须得压制朝堂隐瞒帝后双双出事的消息,才不敢兴师动众只能暗中搜寻。 一旦萧厌回京,没了那些顾虑,以萧厌的缜密,搜到灵云寺是早晚的事情,可是棠宁的身子…… 陆执年沉着眼低声道:“先让人留意着京中的消息,小心戒备。” “主子!”石安着急。 陆执年挥挥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等到萧厌回京后再走,你让人打探着平崇府消息,也随时准备着,稍有不对,立刻离开。” …… 曲少夫人和邵夫人分开后,回到房中就一直神色沉凝,她总觉得那个姓容的商人有些古怪,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邵夫人因着邵家关系,赶在天黑前就下山回了京城,反倒是曲少夫人,她夫君如今在外未归,文远伯府里二房、三房与长房不睦,婆母又偏心幼子,她身怀有孕,与其回京反倒不如留在灵云寺里来得周全。 她身边有夫君临行前留下的护卫,几个丫鬟也是外祖母特意替她挑选的会身手的,她也不怕有人敢来冒犯她,只是想起那蝎尾霜,她到底没有忍住,朝着身旁丫鬟吩咐了一声。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那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才回来。 “少夫人,奴婢打探到了禅语院那边收拢的药材,这是赵管事送来的单子。” “可有惊动旁人?” “没有。”那丫鬟低声道:“奴婢是借口回府下的山,回去后也没自己去见赵管事,是寻得旁人。” 曲少夫人闻言这才接过单子,等打开来看过之后,她神色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越发惊疑,她自幼便接触外祖徐家的药材生意,少有人知晓她也懂些医术,对于药材药性更是精通。 这单子的药材里有小半是用来解毒或是本就带着毒性的,另外的药材多是辅以调补的。 那容夫人,中毒了? 曲少夫人拿着单子目光沉凝:“那禅语院呢,可有打探到什么?” 那丫鬟摇头:“禅语院里里外外看守的极严,咱们的人假意去后山路过附近时都有人盯着,想要不惊动他们靠近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奴婢寻人打听过,那个姓容的商人对外只称他夫人喜静,而且体弱旧疾复发,不想任何人打扰,就连寺中僧人也难以靠近。” “他们在禅语院内另设了小厨房,所用素斋也都是自己准备,那位容夫人从入寺之后就没有出过禅语院半步,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只知道他们入寺那天就请了个女大夫过去,后来一直留在禅语院。” 曲少夫人闻言微垂着眼帘,盯着手里的单子,越发觉得那个容夫人有古怪。 先不说他们寻得这些药材全然不像是那容姓商人所言,就说禅语院那边,寻常商户就算喜静也顶多就是不主动与外间往来,可是禅语院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守,对于外界更是这般警惕。 与其说是在保护里面的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囚禁? 曲少夫人因为心中冒出来的想法眉心跳了跳,突然就想起那一日那夫妻二人入寺时,她与那容夫人主仆擦肩而过时的情形,当时她便在那容夫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十分特殊的药味,她只以为是自己多想,可如今想来分明不是她多疑。 那位“容夫人”当时虽然遮着幕笠,但浑身气韵天成。 她当真是那商人的妻子吗? 那丫鬟是个机灵的,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劲,见曲少夫人神色沉凝,她忍不住说道: “少夫人,奴婢昨夜回京后听闻京中正棘手,朝中纪王当政,陛下又下落不明,眼下大郎君不在京中,您又有孕在身,那禅语院的事儿您不能贸然插手,不如奴婢寻人去京中报官…” 曲少夫人闻言觉得有道理,她虽然惊疑那容姓商人的事,但说到底与她并无太大关系,能报个官已经是尽了人情,她自然不会拿着自己和腹中孩子去冒险,她随口说道: “派个人下山去报官,小心些别惊动了禅语院的人。” 若那禅语院中二人真是夫妻,顶多是虚惊一场她多事一番,到时候与人解释清楚就是,可万一那位“容夫人”当真是为人胁迫的话,全当是替她腹中的孩子积德行善了。 只是没想到,曲少夫人派去的人还没下山,她就先出了事。 入夜后曲少夫人突然滑倒受惊,腹中孩子隐有流产迹象,曲家所有人都慌了神。 灵云寺中并无大夫,随行的丫鬟也只略通皮毛,瞧着曲少夫人痛的浑身痉挛,根本无人敢以挪动,直到听闻消息赶来的寺中僧人突然提起,禅语院中日日汤药不断,应当是有大夫随行。 曲家人求上禅语院时,棠宁正跟秦娘子她们说着话。 听见外面吵嚷,棠宁抬眼:“外面出什么事了?” 第979章 月见站在门前,还没来得及外出打探就被守在门外的人挡了回来,她只能隐约瞧见院门前有人堵在那里,大声吵嚷着什么“大夫”、“有孕”,女子哭嚷尖锐的声音远远地有些模糊不清。 “好像是有人出事了,求到了这里,想要寻医。” “寻医?” 棠宁和秦娘子对视了一眼,秦娘子挑眉:“看来寻来的人身份不简单。”否则以陆执年的手段绝不可能让人堵在了门前,除非是来的人身份特殊,他难以打发得走,且也不能随意打发。 棠宁倒不觉得意外,灵云寺本就是国寺,来此祈福求佛的人多有权贵,光是她那日入寺时所遇见的便有好几个“熟人”,更遑论没见着的,陆执年也是因为知道如此,所以这些时日才对她严防死守,对外宣称她旧疾复发,命人守着这院子,半步不让她和月见踏出房门。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巧有人求医求到了这里。 外间吵嚷了许久,更有人直接闯进了院门,大有求不到大夫就不肯离开的架势。 陆执年按捺住想要动手的下人,沉着脸走了进来。 “文远伯府长媳出了意外,想要求人诊治。” 棠宁目光微动,文远伯府她自然是知道的,那曲家长子曲颐鸣之前在西北战场立了功,曲家那儿媳年前也曾召见过,那日入寺时匆匆一瞥就见她小腹隆起似是有孕在身,她没想到来求医的居然是她。 棠宁抬眼淡声道:“你既进来言说,便是不愿与曲家人翻脸,那曲少夫人腹中乃是文远伯的长孙,若是出了意外曲家严查你也躲不过,与其争执惹人起疑,不如让秦姊姊去吧。” 陆执年脸色越发不好,他就是因为知道不能惹人注目,难以直接将曲家人扔出去,所以才会心神不宁。 秦娘子的容貌见过的人不少,若是让她露面难保不会惹人注目,可是不让她露面,寺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夫人”体弱禅语院中住着大夫,不肯施以援手必定惹曲家憎恶,更会让其他人生疑。 “容郎君,我家少夫人支撑不住了!!” 外间哭叫声响起,似是曲家人求救。 陆执年脸上变化,见院外人头攒动,寺中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他只能扭头看向秦娘子:“麻烦秦妙手遮掩一二,救人时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会命人陪你前去。” 秦娘子闻言冷笑了声:“我师弟还在你手里,阿宁也被你所困,我能做什么?” 她倒是想要直接弄死了陆执年,可是他手里捏着棠宁和卓水生的性命,还有那疫毒,这灵云寺内外更不知道多少陆执年的人,若是没有万全策应联络道外间人,她又怎么敢擅动? 秦娘子走到一旁提着药箱起身,朝着棠宁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棠宁轻“嗯”了声:“小心一些。” …… 秦娘子任由陆执年的人在她脸上做了手脚,换了一副容貌才出了禅语院,等瞧见提着药箱的她时,曲家那两个丫鬟激动的险些落泪。 陆执年领着石安“陪同”一起去了曲少夫人的厢房,才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人痛苦呻吟。 门前站着的曲家嬷嬷快步上前:“怎么这么久才来,可请到了大夫?” 秦娘子开口:“我是大夫,里面的人什么情况?” 那嬷嬷瞬间红了眼,急声说道:“我家少夫人有孕快五个月,因着之前在寺中求子所以前来还愿祈福,她原本身子康健,可今天入夜在院中散步时突然滑了脚,摔倒时不小心撞到了肚子,人就一直喊疼……” “可见红了?” “有一点。”嬷嬷哭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家少夫人和她腹中孩子。” 秦娘子沉声道:“先进去看看。” 秦娘子跟着曲家人进了厢房,石安沉着脸就想跟上去,却被门前站着的护卫伸手一挡。 陆执年沉着眼站在台阶之下,瞧着那紧闭的房门和院前几个虎视眈眈的护卫,他轻唤了一声“石安”,让人退后了半步才朝着曲家人说道:“里间大夫是我夫人旧友,为着我夫人的身子才会奔波至此亲身照顾,贵府少夫人情况突然……还请见谅,我得护她周全。” 曲家的人领会他话中之意,连忙说道:“容郎君放心,我们文远伯府绝非忘恩负义之人,您和这位大夫愿意施以援手伯府已经感激在心,等她替我家少夫人看完之后,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为难。” “眼下天凉,容郎君可去侧厢饮茶等候。” 陆执年闻言摇头:“不必,我在此就好。” 曲家人闻言也没为难,随着陆执年去了,见那两个丫鬟转身入了房中,门外护卫严守,陆执年总觉得心中不安,扭头朝着石安低声道:“这曲家人之前可带着护卫?” 石安同样压低了声音:“是有十余护卫,都是文远伯府的人,先前我们来时便守在这院落附近,也有一两人跟随在那个伯府长媳身边,因着离得远所以不招人眼。” 陆执年听后想起刚才棠宁所说,这位曲少夫人腹中怀的是文远伯府的长孙,她夫君又是军中猛将,他离京之后命人保护自己妻子倒也不足为怪,心中这才放松了一些,可是思及入内在人前露脸的秦娘子,他到底还是觉得这灵云寺不能待了。 棠宁太过聪明,身边的人也都是聪慧敏锐至极,稍有半点痕迹流露,他们便会暴露了踪迹。 他不能冒一点风险。 “松墨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但他只是引着追兵北上,适时就会脱身,不会有事的。” 陆执年目光微沉,他们从京城出来已近十日,那些搜捕的人几乎都被引走,灵云寺附近一直未曾有人出现过,想来京郊已经安全,他朝着石安招招手,低声说了两句。 …… 里间房门紧闭,秦娘子匆匆随人入内后,就发现曲家下人站在门前未曾再踏入。 “你们?”秦娘子一惊。 曲家那位嬷嬷低着头,满是恭敬地示意她入内。 秦娘子心神提起来,隐约猜到了什么,等提着药箱快步走到屏扆后,就看到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妇人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身上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而在她身旁不远处,一道颀长身影端坐在黄梨圈椅上。 第980章 曲家厢房内安静极了,秦娘子再出来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之前领着她入内的那个嬷嬷亲自将人送出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这位大夫,要不是你,我家少夫人的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秦娘子一边擦着手一边温声说道:“她腹中胎儿养的好,往日里人也康健,要不然今夜这一跤怕是会母子俱损,眼下孩子虽然无碍了,但到底见了红,须得卧床静养。” “药就照着我刚才写的方子去抓,命人煎好之后一日三次,我那里还有一些替孕妇调养身子的药丸,你们等下派个人跟着我去取,拿回来让她每五日服上一粒,连续用上两个月,能稳固胎像让母体更好的生产。” 那嬷嬷闻言顿时感激:“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她忙叫过身后的丫鬟: “翠心,你跟着这位大夫一起去取药……”说到一半才像是想起这大夫所居之地还有旁人,那嬷嬷连忙抬头望向院中站着的陆执年:“容郎君,我们去取药可会叨扰了容夫人?” 陆执年抬眼温和:“叨扰倒不至于,只是我家夫人胆子小,今夜本就已经受惊,若再有人去我怕会吓到了她,不如我等一下回去之后命人将药丸送过来,定不会耽搁了贵府少夫人病症。” 那嬷嬷迟疑了下看向秦娘子:“这……” 秦娘子冷眼扫过陆执年,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接说道:“他说的倒也有道理,让他命人送过来就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耽误。” 伸手接过曲家下人提着的药箱,秦娘子将其斜跨在肩上,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之后你家少夫人若还有不适再命人来寻我。” 那嬷嬷连忙点头:“那麻烦大夫了。” …… 秦娘子没有在曲家这边多做逗留,交代好需要注意的事情,她就直接提着药箱跟在陆执年身后离开,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没有半丝异常,既不与人多做交谈,也不曾强求让人去禅语院。 她只是安静跟在陆执年身后,与他错开半步的距离,思忖着回去之后见到棠宁该说的话,只说没想到刚绕过寺中锦鲤池,行至偏僻处时,原本安静的陆执年突然开口。 “我记得,秦妙手的东西一直都随身带着,如药物之类更从不假手于人。” 秦娘子皱眉看他:“你想说什么?” “文远伯府这位少夫人,当真遇了意外?”陆执年目光微微暗。 秦娘子心中一“咯噔”,只觉得眼前这人敏锐的可怕,但面上却分毫不露。 她皱着眉毛眼底露出几分不耐:“那不然呢,她人就在那里,出事时更是多少双眼睛瞧着,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就是。” “我不是你抓来的犯人,要不是我师弟和阿宁,你以为你能拿捏得住我?别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觉得人人都跟你一样,拿你那起子见不得人的心眼儿来膈应我。” 秦娘子说完后冷着脸提着药箱就走。 陆执年突然伸手一挡。 秦娘子怒目:“你干什么?” 陆执年没有被骂后的恼怒,只是平静说道:“方才误会你是我有错,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这灵云寺人多眼杂,到底不是安宁之地。” 秦娘子抓着药箱的手猛地一紧:“你想干什么?” 陆执年挥了挥手,就见原本空荡荡的四周突然出现了几人,都是之前在禅语院中见过的,那几人上前后将周围围了起来,连带着秦娘子一起退到逼仄处。 “这段时日劳烦秦妙手了,你们好生将她送下山去。” “陆执年!” 秦娘子怎么都没想到陆执年会突然送她离开:“你什么意思?”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也没表现出半点不寻常来,可陆执年居然会这般反应,难不成是他发现了什么? 秦娘子心中还记得刚才曲家屋中的事情,顾不得其他上前就急声开口:“你不能送我走,阿宁的身子还没好,我若离开了她怎么办……” “阿宁我自会寻人照顾,而且有这几日秦妙手诊治,想来她已性命无忧。” “你!” 秦娘子强压着怒火:“陆执年,我不是神仙,阿宁身子受损伤及根底,怎么可能是短短几日就能调养的过来的。”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心思难测,让人摸不清他为何突然翻脸,她只能尝试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一直说你心悦阿宁,那就不该拿着她身子冒险,就算她现在性命无忧,难道你就想要让她就此留下遗症损及寿数?我知你在担心什么,可我师弟还在你手里,我不会多做什么……” “你是不会多做,但也不会让阿宁好起来。” 陆执年的话让得秦娘子脸色瞬变,她手指一紧:“你胡说什么?” 陆执年神色平静:“秦妙手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阿宁一点点试探我底线,想以她身体有恙拿捏于我,你自然不会让她好起来,就算一直留你在她身边,除非她能逃离我,否则我想她恐怕永远都会是个病秧子。” “既然如此,留你何用?” 秦娘子脸上剧变,心觉不好时下意识就伸手朝着袖中探去,只动作到一半就被身旁人率先一把擒住了脖颈。 陆执年走上前靠近她身前,伸手抓着她手腕将她夹在指尖的银针取了下来,那细长的针尖在灯烛火光下透着几分诡异的颜色。 陆执年声音平和:“我答应过阿宁不会伤你性命便不会食言,只要你能平安下山,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卓水生,可如果平安不了,也只能怪你自己……” 谁让那些人阴魂不散,穷追不舍地想要拆散他和棠宁。 “陆执年,你……” 秦娘子的声音被塞进嘴里的东西堵住,她怒红了脸,心里更是剧烈急跳。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从曲家房中出来后更是半句没有多说,到底是哪里露了痕迹惊动了陆执年,他将她送走,那棠宁怎么办,还有刚才的计划…… “唔!” 秦娘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蓦地觉得后颈一疼,下一瞬失去了知觉。 …… 山路崎岖,马儿飞驰时车内摇晃不止,棠宁手中用力抓着车窗边缘,却根本稳不住身形。 外间马蹄声急促,对面陆执年沉着脸满眼阴鸷。 棠宁看着身旁被束缚了手脚捆绑扔在马车角落里的月见,死死抓着车窗怒斥: “陆执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突然离开灵云寺也就算了,为什么绑了月见,还有秦姊姊,她人呢,你把秦姊姊怎么样了?!” “自然是送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陆执年!” 棠宁眼底陡然生怒,只以为陆执年是朝着秦娘子下了杀手,抬手就想朝着陆执年脸上挥过去,却被他猛地伸手擒住。 陆执年抓住棠宁的手腕:“阿宁,我没有杀她,可是你引来的那些人会不会杀她就不一定了。” 棠宁眼神颤了颤,就见他倾身逼近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你今非昔比,可没想到你居然能这般厉害,明明离京前每一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来灵云寺后更是寸步不离,可你居然还能有本事让人寻了过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执年褪了之前一直维持的温和,靠近她耳边时如同毒蛇吐息,一寸一寸扫过她白皙面庞,最后落在她羽睫轻颤的眼上。 这双眸子曾经无比真挚地看着他,如耀石美丽的瞳仁里只容得下他一人,追逐在他身后仿佛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人,可如今却满是疏离怨憎,不管他再做多少都温暖不了半点,里面所有的涟漪和动容都与他无关。 他手指落在棠宁唇边轻碾。 “阿宁,你是如何联系上曲家的?” 棠宁只觉得唇边仿佛被毒蛇爬过,猛地朝后仰去避开他的手。 她没有去回答陆执年的问题,只留意到他那句她引来的人会不会杀了秦娘子,棠宁忍不住眼底溢满寒霜。 “陆执年,你拿秦姊姊当饵?!” 第981章 “陆执年,你敢拿秦姊姊当饵?!” 棠宁只觉心脏坠紧,死死看着陆执年时忍不住怒气:“秦娘子只是医者,她从不曾参与我们之间仇怨,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如果秦姊姊有半点损伤,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执年抓着她手腕:“那就要看你对我有多绝情了。” “我安排的人只会护着她下山,若是曲家今夜的事与你无关,她自然能够平平安安去她想去的地方见到她的师弟,无人会伤她半点,可如若曲家今夜是因你而来,那总要有个人让外间寻你那些猎犬死心。” 啪! 棠宁脸色剧变,用力挣脱陆执年的手,狠狠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你个疯子!!” 他居然拿着秦娘子去当饵,想要用秦娘子的命来断了京中念想,让她冒充她去死,棠宁只气的脑中眩晕,仿佛已经看到秦娘子鲜血淋淋死不瞑目的样子,她伸手就是又一巴掌。 “陆执年,我告诉你,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陆执年被打得侧过脸去,口中血腥伴随着铁锈味弥漫开来,他伸手擦了擦嘴角说道:“山路颠簸,马车上疾行也不安稳,你若出了气就好生坐着,小心伤了自己。” 马车里备好了所有东西,哪怕颠簸时偶尔撞上车壁,也被早就铺好的软垫卸了力道。 陆执年取了狐皮斗篷披在棠宁身上,将她裹得密不透风:“天冷了,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受寒。” 棠宁刚想挣开,就听他轻声道, “阿宁,我舍不得伤你,但又心疼你,所以你若受寒半分,我便只能剐你身边那丫鬟一块皮肉,剁她耳鼻四肢,阿宁心肠柔善,最是心软,想来应该是舍不得的吧?” 棠宁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身前男人,对上他黝黑如深潭的眼睛头一次感到不寒而栗。 陆执年见她满是僵硬的模样,松手放开了她。 …… 外间马蹄声越走越急,棠宁只隐约感觉到他们似是入了林间。 黑夜之中瞧不清楚方向,她裹着斗篷斜靠在月见身旁,待感觉到身旁呼吸一重,月见似是清醒过来,她连忙伸手压着月见胳膊,待她重新安静躺着时才以身挡在她身前。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外面有人骑马靠近。 “主子。” 陆执年抬手撩开车帘,就见石安骑在马上靠近。 “主子,那曲家的人果然有问题,之前咱们跟着曲家人刚去他们那边,禅语院外就摸来了好些人,要不是咱们守得紧,那些人又心有顾虑怕伤了魏后,恐怕就直接动手了。” “属下照着您吩咐,故意装作惊走带着那姓秦的引他们下山,他们果然没忍住动了手。” 陆执年目光微沉:“骗过了吗?” 石安得意:“当然骗过了,那马车上有魏后,有您,众目睽睽从山上翻了下去,魏朝那些人都跟疯了似的,带着人下去找人去了,属下这才能够安然脱身,不过好再主子提前准备了,否则今夜怕是就真栽在魏后手里了。” 他说话间忍不住看了一眼马车之中,透过那车窗缝隙隐约瞧见里面的人影。 “只是主子,她到底是怎么联系上外面人的?” 灵云寺这边早在一年多年就做了身份,寺中那些僧人对他们从无怀疑,秦娘子他们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察觉,这里按理说应该是很安全的,魏后自从被他们劫走后从头到尾没有接触过外人,他们行事也无比谨慎。 魏朝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找上他们的? 陆执年垂了垂眼,没回答石安的话,只说道:“阿宁身边不缺精明的人,那边瞒不住太久,水路那边准备好了吗?” “主子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陆执年回头就看到棠宁脸上苍白,他知道她是听到了自己刚才和石安的对话,想要说什么,可刚开口叫了一声“阿宁”,就见对面的人直接侧开了眼,消瘦许多的身子靠在角落里闭着眼。 陆执年沉默片刻,朝着窗外说道:“加紧赶路,尽快离开,扫干净所有痕迹。” “是。” …… 夜里山路难行,马车绕过山道不知走了多远,周围椴树变得稀疏起来,等顺着无人小道下山之后,远远还能瞧见鹊山下不断有火光出现,如同一条长龙朝着山上聚拢。 等他们刚离开附近,整个鹊山乃至附近农庄以及所有出入之路全部被封锁,而鹊山密林间也全都是搜捕之人。 陆执年他们心中庆幸时,一路走得更快了些,等远远瞧见江边停留的船只时,石安才猛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主子,是扈五他们。” 陆执年朝前望了一眼,那昏暗夜色中船上点着三盏灯笼,船头还挂着两件系着红绸的蓑衣,那是他与属下早前约定好的信号。 他忍不住也是放松了些,原本是想要过些时日安安静静的离开京城,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秦娘子的马车不知能糊弄多久,只有尽快离开才能确保周全。 陆执年拿着昏迷不醒的月见要挟,扶着棠宁下了马车,等一行人到了江边时,那边船上已经有人下来。 “主子。” 来人朝着陆执年行礼。 陆执年看了那人一眼:“你们来时可还顺利?” 那人点点头:“一切顺利,咱们的船挂的是封家商行的名,走的也是官家明面上的道,这会儿商船停在江面上,等属下送您乘小船过去暗中上了船,绝不会引人怀疑。” “不过主子之前不是说要再等些时日才离开京城,好能确保周全,为何昨日突然传讯说要离开?属下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商船提前离开京城码头,险些还惊动了封家的人。” 棠宁闻言蓦地抬头,她原本以为陆执年是因为今日曲家的动作才会突然离开,可没想到他昨日就已经准备走了,而且他居然早前就命人走通了封家的路子,连商船都准备好了。 那封家虽然不如顾家,却也是商户之中数一数二的巨擘,封七郎和阿茹的关系也让他对北陵之事格外敏锐,陆执年如今早已没了北陵助力,从北地草原仓皇逃来大魏后,单凭着陆家留下的那些东西,当真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还是暗中有其他人在帮他?! 陆执年不知棠宁在想什么,他心中只觉得庆幸,昨日意外撞见那位曲少夫人说话时,他就已经动了念头,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联系扈五提前让商船离京,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封家的人可有起疑?”陆执年问。 那扈五瞬间笑道:“哪能起疑,那封家的管事只以为我是救他性命的壮士,全然不知当初的人早被剥了皮。” “封家那边如今四处帮着那姓薛的小娘子搜寻魏后下落,咱们与他们的生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走的又都是正经行当,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咱们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过咱们的船也不能在江面上久停,还是要尽早离开,免得引人怀疑。” 陆执年点点头,侧身说道:“走吧。” 棠宁紧抿着唇看着停在江边的乌棚小船,夜色之中若不是那三盏灯笼,那船只融于水面之后甚至瞧不清楚轮廓,而站在船边的那几人身形高低皆有,穿着黑衣面容模糊。 “阿宁?” 陆执年朝着她伸手,见棠宁站着不动,眼中似在想着怎样逃离,他神色一冷:“石安。” 石安手腕一转便持剑朝着被人扛着的月见斩去。 “住手!” 棠宁转身挡在月见身前厉喝出声,手中则是抓着月见的手腕。 “陆执年,你敢伤她!” 她看了眼江面,看着船前站着的几人怒声道:“你已经害死了秦娘子,还敢伤月见,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京中搜捕屡屡让你逃脱,不过是碍着本宫在你手里,他们心有顾虑,你若再敢伤人,本宫定叫你知道本宫这条命也不是非要不可!” 那扈五闻言顿时恼怒:“好大的口气,你还当你如今是魏后,我家主子非你不可?信不信我将你从这里扔下去!” 棠宁:“你大可试试!” “你……”扈五:“主子,她就是个白眼狼,时时想着害您,不如直接杀了。” “闭嘴!” 陆执年万没想到一路都冷静的棠宁会突然动怒,见她面上满是冷凝寒霜,眼底也是决绝,他扭头朝着扈五呵斥了一声,然后才看向棠宁: “阿宁,我不想伤人,只要你好好跟我离开,她不会掉半根头发。” 棠宁恨恨看他一眼:“让月见跟我一起。” 陆执年自然答应,命人扛着月见走到棠宁身后,而棠宁则是冷哼一声朝着船边走了过去。 等错身而过时,陆执年不知为何突然心头一悸,觉得那昏暗的船舱仿佛是吞噬人的巨兽,他下意识抓住棠宁的胳膊。 “慢着!” 棠宁身形一僵。 陆执年靠的太近,那石安更只是伸手的距离,手中的剑随时都能伤她性命。 “主子?”石安疑惑。 陆执年紧拧着眉心,总觉得有些突如其来的不安,他看了眼停靠的几支船只,朝着扈五说道:“老三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扈五想也没想就说道:“老三在船上等主子。” 陆执年点点头:“原来这样。” 他看似放松下来,可话音刚落抓着棠宁的胳膊转身就厉喝: “石安!!” 棠宁几乎是瞬间察觉到不对,在陆执年转身时就突然抓着早就藏好的发簪朝着他手臂狠狠扎了过去,感觉到擒住自己的力量松了一瞬,她毫不犹豫朝着船上冲去。 “棠宁!” 陆执年嘶吼出声,抬脚就想去追,却不想原本该昏迷不醒的月见手指插入扛着她那人的双眼,在他惨叫时勒着他脖颈腾身旋起,落地前一脚踹在陆执年肩头。 “主子小心!” 伴随着石安惊恐叫声,陆执年慌忙朝后一退,却已经来不及避开,肩头被一刀砍中鲜血淋漓。 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抬手袖中一道弩箭朝着“扈五”射出,几乎同时转身就朝着船上扑了过去想要抓住棠宁。 “滚!” 船上有人影出来,重重一脚踹在他身上。 陆执年如遭重击瞬间倒飞着跌落在沙石上,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抬头时就见船板上棠宁已然落于一人怀中。 看着那灯笼下光影明暗交错的面容,还有紧紧那人揽在怀中的女子,陆执年目眦欲裂。 “萧!” “厌!” 第982章 “小海棠。”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棠宁只觉身后怀抱久违的温暖,哪怕早从方才就猜到了一些,可真当抬头对上萧厌黑眸,看到他带伤的面容,棠宁依旧忍不住心神动荡,蓦然间就红了眼眶。 “受伤了?”萧厌神色一急。 他昨天夜里就到了灵云寺,也暗中以曲家人的身份混进了寺里,但陆执年太过敏锐,那禅语院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就连寺中山下也四处都是他的眼线。 棠宁自从落入他手里后便再无消息,更无旁人能够见到她,唯一入内的秦娘子也时时有人监视,萧厌已从曹德江和薛茹他们口中知道如今陆执年早已疯魔偏执,他不惜命也不怕死。 如他这种穷途末路、不畏生死的亡命之人,早不在乎一切,就算生擒了他怕是宁死也绝不会将人交出来,所以在未曾见到棠宁,能够确保她周全之前,萧厌根本不敢动手。 萧厌一点点算计,仔细谋算着,惊陆执年离寺,可如今看到瘦弱了许多的棠宁,见她红了眼苍白的模样,只觉心头被用力攥紧。 “可是伤着了哪里,让我看看……” 他扶着棠宁低头,却不想被她压着自己想要查看的手,下一瞬便一头撞进他怀中。 “阿兄,他们欺负我。” 一如当初初见时的模样,小姑娘哭红了眼躲在他怀中,她不再是手握重权的大魏皇后,亦没了之前的杀伐果断和冷静决然,只像是寻到了依靠,声音软软的抓着他后腰委屈告状。 萧厌仿佛见到当初被他从鹊山捡回来的小姑娘,眼底溢满心疼,伸手覆在她发顶轻揉。 “无事,阿兄替你教训他们。” 陆执年看着船头二人,看着之前还对他冷眼相待半点不肯亲近的棠宁满是依赖的靠在身旁男人怀里,他眼中难以置信之色更重。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猜到曲家的人和棠宁有关,猜到或许是京中曹德江他们发现了什么寻着痕迹追了过来,他猜测着是棠宁做了什么手脚,甚至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露了痕迹,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萧厌。 陆执年手心在沙石上磨得鲜血淋漓,抬眼嘶声道:“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明明该是……” “该是什么?” 萧厌扯掉棠宁身上斗篷,将自己身上大氅取了下来将人裹在里面,这才看向陆执年。 “我该是被你的人重创落崖后中毒生死不知,还是该被聂煊的人困在平崇府?陆执年,你以为你能撺掇着聂煊派人潜入大魏朝我动手,就能困住我让我回不了京城?” 陆执年眉心一跳,突然就看向那几艘船只,想起今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死死掐着掌心说道:“聂煊出卖了我?” 萧厌冷笑:“你对南齐本就是利用,聂煊又怎么可能当真信你,还是你以为能从冷宫弃子爬上南齐皇位的聂煊,会和北陵汗王呼延闵一样,是个能被你利用完后一脚踢开的蠢货?” “你唆使聂煊朝我动手,却图谋棠宁,违背你们二人之前约定拿了聂煊给你的好处,却将南齐派来的人全部当了弃子。” “你先卖了聂煊,他为何不能卖了你。” 陆执年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所以今夜曲家的事,是你做的,你是故意惊我出寺?” 萧厌是算准了他心思,知他如今是惊弓之鸟,更知道他谨慎多疑,一旦察觉不对,宁肯离开灵云寺以保周全,也绝不会留在寺中冒任何风险,他甚至算到了他会拿着秦娘子引走“追兵”,以旁人假死好让自己脱身。 灵云寺中贸然动手,知无生路他会拉着棠宁去死,所以他明明早就封锁了他所有退路,却故意以曲家的事不着痕迹惊他离寺。 看着他筹谋让人引走那些人,看着他以为自己逃脱志得意满。 却不想他们早就已经是瓮中鳖。 陆执年死死看着萧厌:“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灵云寺的?” “棠宁从没跟外间联系,就算是聂煊也不知道我留的后路,昨日宝明殿前的事发生之前,曲家也绝不可能对我起疑。” “聂煊既已让人动手,绝不会轻易罢休,就算知道我谋算了他,可只要棠宁还在我手里南齐就有可能拿捏你软肋要挟大魏,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机会,可你却能查到封家商船,找到扈五他们,更早早就布置人手等着我自投罗网。” “你们分明早就知道我会落脚灵云寺,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萧厌闻言淡声道:“那你就要问棠宁了。” 棠宁躲在萧厌怀中,看到陆执年朝她看来,她抓着氅的毛领露出半张脸来:“陆执年,你可还记得那日在陆家你带我离开之前,我曾跟曹德江他们说过什么?” 陆执年愣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的事情。 棠宁被他逼迫答应随他离京,临走前除了要求带走身边丫鬟,便是交代曹德江宫中和朝中的事情,她让曹德江替她坐镇朝中,让他帮着荣玥他们照顾她刚出生的小公主,她还让曹德江转告荣玥他们,让他们不必太过担心。 “本宫这两年经历多少绝境,遭人遗弃被人算计都活了下来,有神佛庇佑,本宫福大命大,谁都伤不了我……” 遭人遗弃。 神佛庇佑…… 这两年棠宁遭遇不少危机,也遇到不少险境。 可被人遗弃算计,最后得神佛庇佑捡回一条命的,只有鹊山,灵云寺! 陆执年难以置信看向棠宁,就听到棠宁轻声吐息:“我离京那日,本就是打算想办法将你引去灵云寺的,无论你打算去向何处,你我最终都会入灵云寺,等着曹德江清缴了你留在京中后手,斩断想要谋害阿兄之人后派人来寻,可谁能想到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便让我得偿所愿。” “陆执年,你说,这算不算老天都不帮你?” 她原以为会费尽心思才能引陆执年前去,却不想他的后路居然就在灵云寺。 第983章 陆执年听着棠宁轻嘲带讽的语气,先是难以置信,后是可笑至极,紧接着便是被老天戏弄的荒谬。 他宁肯是自己行事不够周全,是他遗漏了什么让棠宁他们有机会使了手段,甚至哪怕是萧厌手段厉害带人查到了灵云寺,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 他费心筹谋良久,居然毁于巧合。 陆执年看着相拥的二人,突然仰头笑了起来:“老天的确不帮我。” 他生来殷贵,本该顺遂,可及冠便遭囹圄,被家族舍弃,好不容易去到北陵寻隙起复,眼见大权在握夙愿得尝,可谁想那般兵强马壮,数十年压着大魏步步退让的北陵竟是突然大败。 他费尽心思擒得棠宁,原以为哪怕没了权势,没了过往一切,余生有她相伴甘愿就此沉寂,可谁知道就连这点微末念想,老天爷也不肯成全了他。 起起伏伏,潮起潮落。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今日结局,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萧厌看着委顿在岸边如同疯魔嘶声大笑的陆执年,目光生寒:“来人,把他拿下!” “你敢!” 陆执年陡然笑声一停,撑着身旁石安的手缓缓起身:“萧厌,我承认你很厉害,那般境遇之下,我的人和聂煊的人一起动手还能叫你逃出生天,可是你当真以为我来京城只有聂煊为倚仗吗?” 他看向棠宁, “阿宁,你可还记得,我是用什么拿捏的秦娘子?” 棠宁脸色瞬间一变,抓着萧厌的手蓦地收紧。 陆执年站在岸边从容的全然不像是落败之人,他目光落在棠宁脸上,一字一顿:“我知道今日是萧厌设局,秦娘子定然没死,可就算是她再厉害,也顾不及整个大魏。” “我今日若在此身陨,明日便有数城之人为我陪葬,你猜猜等你们寻到办法之前,那疫毒能伤几人?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我这条命而再无明日?” 萧厌感觉到棠宁手心浮出冷汗,脸上也紧绷了起来,他陡然想起昨夜见到秦娘子时,听她说起之前陆执年借她师弟骗她出城的事情,还有那随时能害人性命传染性极强的毒疫。 陆执年感受到岸边突如其来的沉默,忍不住笑了声:“阿宁,你心肠最是柔软,想来不愿意见那些无辜之人赴死。” 他朝着棠宁伸手, “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从此往后绝不出现在任何人前,也绝不再伤人命,那疫毒会就此消失,你我二人隐居不问世事,再不涉足朝堂权事不涉纷争如何……” “你休想!” 萧厌想也没想就将棠宁腰肢抓紧,满眼凛厉扫过陆执年后,低头看着怀中之人。 “不准答应他!” 他在意天下民生,不愿有人枉死,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不以自己妻子交换,她是他一点点养大的小海棠,是他许以余生、生死共济的妻子。 他绝不答应用她来换天下安宁。 棠宁感觉到腰间仿佛要将她融于骨血的力量,抬眼触及萧厌满是凶狠的眼底来不及遮掩的忐忑。 她伸手覆在腰侧的大手之上,安抚地轻拍了拍,这才扭头看向陆执年。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陆执年目光怔住。 棠宁靠在萧厌身旁,平静说道:“如果是在两年前,我的确承担不起那么多人命,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跟你走,可是陆执年,当初那个善良荏弱的宋棠宁早就已经死了,我也不是那个要靠着旁人施舍,为了其他人性命而放弃自己成全他人的小姑娘。” “人命自有天数,害人的不是我,我能救他们自会尽力而为,可如果是让我拿命换他们平安,让我爱之人因我缘故痛不欲生,我没有那么无私。” 棠宁拉着萧厌的手,见他低头看着自己,她仰头朝着他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 “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被你要挟。” “你若只是想要保命,今夜我可以放了你,只要你放过卓水生,我和阿兄便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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