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熹羞得直往被子里钻,在被子外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宋玄机看。 宋玄机似乎已经发完疯了,清心寡欲字字珠玑的模样简直和方才判若两人。他从灵囊中拿出一套常服:“穿上。” 贺兰熹探出身,飞快地拿过衣服又钻回了被窝里,一通折腾。 宋玄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整整大了一圈,胸口松松垮垮的,他不得不把袖口卷起两层才能把手露出来。 宋玄机将贺兰熹换下的楼兰装收进灵囊,贺兰熹则给白观宁烧了一张传音符,告知他自己所在的确切地点。 白观宁对楼兰王宫最为熟悉,不多时便带着其他人赶至宫殿,顺利同两人汇合。 祝如霜见到贺兰熹的模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行:“时雨,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呀。”萧问鹤奇道,“怎么这么大?” 一向话最多的长孙策此时竟安静得出奇,默默地走到窗边,忧郁地看着窗外,不敢和宋玄机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贺兰熹强作镇定:“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小白,天亮后那名神秘修士就会把我带走。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把我带去哪里,但若无意外,你母亲应该也在那里。” 得知母亲被楼兰王当成谢礼送出去的白观宁不复冷静,脸色惨白地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总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萧问鹤道,“时雨,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五个藏在身上吗?” 贺兰熹思索着道:“有是有,载星月和北濯天权的剑灵里可以藏人。” 贺兰熹打开两把剑的剑灵,让大家藏了进去。 长孙策一言不发进载星月的时候,贺兰熹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问祝如霜:“祝云,长孙策出什么事了吗?他的话居然比宋浔还少了。” 祝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被玄机吓到了吧。” 长孙策嗖地望向祝如霜,满脸的“你还有脸提这件事”。 “什么意思?长孙策怕宋浔?”贺兰熹转向宋玄机,“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宋玄机不置可否。 长孙策自觉丢了面子,深受其辱地反驳:“我不是怕宋浔,我只是不想死!” 第90章 离天亮只剩下半个时辰,晨光尚未撕破楼兰的长夜。 九尾小狐妖紧闭双眼,躺在奢华柔软的大床上,不谙世事的睡颜犹如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水晶,被子外的一角露出他一小撮粉色的尾巴尖尖。 宫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之相随的还有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撞击声,像是法杖击打地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离小狐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床前。 审视的目光落在小狐妖的脸上,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法杖顶端的宝石散发出奇异的红光。 这的确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狐妖。 暗红色的光芒变成一道道光束飞了出来,在小狐妖周边回旋缠绕,织成一张诡异的密网。 天亮后,楼兰王宫的侍女推门而入,宫殿内已然空无一人。 …… 耳边回荡着潺潺的水流声,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贺兰熹耳尖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流水,也没有瞧见哪里有酒。他躺在黄金浇灌的台阶上,眼前是一片映照在火光中的金色回廊。 神秘修士已不见了踪影,他的任务似乎只是将美人带到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无须他插手了。 回廊的主人应该十分自信,他坚信每一个被带来的绝世美人都会按照他的设想行事。人在未知密闭的地方一定会试着寻找出口,而水流的声音则意味着出口的存在。 贺兰熹从台阶上爬起来,顺着水流的声音向前走去。 回廊两侧是金色巨石砌成的墙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一根火把,火把不但照亮了来客前进的道路,还为墙壁上的一幅幅壁画勾勒出了精美的光影。 先前在西洲的沙漠中,贺兰熹见过类似的壁画,描述的是两千年前浮绪仙君和鬼王惊天动地的一战。而这里的壁画场面更加壮观,光是人物就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又是描述的哪场大战?和鬼界有关系吗? 贺兰熹抱着疑问凑近墙壁,看清壁画上的人后,瞳孔倏地放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壁画上的人无论男女,每一个都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他们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处失真的地方。 贺兰熹能看到一名女子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她鼻翼上的美人痣,也能看清一个男人华服上绣着的微小的花纹…… 这根本不是什么人鬼大战图,这是一张接着一张,无数张连在一起的春宫交媾图! 贺兰熹曾和宋玄机一起看过最真实的春宫图,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合欢道院的春宫图讲究情投意合,意境唯美,而这些壁画极其简单粗暴,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肉体或纠缠或横陈,每张绝世的容颜上满是一模一样的沉沦之色,不见情谊,唯有肉欲。 照理说这些静止不动的画面不该对贺兰熹产生影响,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从壁画上移开目光。 贺兰熹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一名楼兰男子的脸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看到了这名男子七八次,每一次和男子在一起的人都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时甚至不止一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成千上万的壁画仅仅只由一百多人构成——那些已经被神秘修士收入囊中的一百零五人。 他作为被带来此地的第一百零六人,是否也会像这些人一样,在回廊的壁画上留下最淫靡,最放荡的姿态? 贺兰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的脸,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呆滞无神。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落入耳中仿佛成了一声声令人遐想的喘息,原本静止的画面像有了生命,竟然在他面前动了起来。 男子所穿戴的楼兰服饰和他不久前穿的那身好像。不仅是衣服,男子的眉眼也与他的有几分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恍惚间,他的脸和男子的脸完全融合,原来那些奇怪的声音都是由他发出来的。 他就是那名男子。 而和他在一起的人又是谁?放在他腰间的,又是谁的手? 他四肢着地地跪在地上,努力向后看去。 他看到了宋玄机的脸。 “——好看吗。” 清冽淡然的声音好似一把冰凌,划破一切幻象,呻吟和喘息于火光中消散,晃动的画面重归静止。 贺兰熹猛然回神,像在幻象中一样地转过身,看到的依旧是宋玄机没有过多表情的脸。 他的脑门阵阵发热,下意识地去看壁画。壁画上男人的脸明明和他的截然不同,他刚刚怎么会觉得他们很像呢? 贺兰熹给自己用了一个清心术,勉强稳住了心神:“你……你怎么从剑灵里出来了?” 宋玄机走到壁画前,端详着险些让贺兰熹着了道的画面,道:“你许久没有反应,我出来看看。” 贺兰熹有些不好意思:“哦,我方才在深思来着。” 宋玄机扫了他一眼:“嗯。” 宋玄机分明也看了许久的壁画,神色却不见有异常之处。贺兰熹忍不住问:“宋浔,你在墙壁上看到了什么?” 宋玄机顿了顿:“看到了贺兰熹。” 贺兰熹:“!!!” 这壁画果然厉害,连宋玄机都中招了。 “好巧,我就是贺兰熹。”贺兰熹明知故问,“你看到我在干嘛呀?” 一幅幅香艳之景在宋玄机口中汇成了简单的四个字:“在被我睡。” 贺兰熹一时语塞,好半天憋出一句:“你为什么能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些?” 宋玄机:“因为,我不爱情绪激动地说话。” 贺兰熹:“……又来!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宋玄机想了想,道:“也或许,是因为你在身边。” 贺兰熹微微一怔:“嗯?”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宋玄机转向他,眼眸中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只有你是真的。” 贺兰熹心口一跳,莫名感动:“宋浔你……”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份感动说给宋玄机听,又听见对方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上次我帮你多抄了两遍《谢尘缘》。” 贺兰熹顿时没了表情,心想《谢尘缘》对你真那么有用的话,你之前何至于十分硬。 宋玄机从剑灵里出来后,其他人也等不住了。 长孙策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宋玄机,最先跳了出来,白观宁和祝如霜紧随其后。 贺兰熹忙道:“你们先别出来!”他很喜欢他的兄弟们,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兄弟们一起发情的灾难画面。 萧问鹤闻言,立刻把伸到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怎么了?” “这地方不对劲。”贺兰熹道,“我建议你们每人先抄一遍《谢尘缘》再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还要我们帮你抄书?”长孙策左顾右盼,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我们这是在哪?哪里就不对劲了?” 宋玄机难得主动搭理了长孙策一次:“壁画。” “什么玩意儿?”长孙策靠近壁画,粗略地看了两眼后,嗤笑出声:“就这?你们无情道没看过春宫图吗,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贺兰熹在心中默念:五,四,三…… 他才念到“二”,长孙策已经笑不出来了,脸色通红不说,还自顾自地喘了起来,反应比他中招的时候大多了。 “就这?”贺兰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混天道没看过春宫图吗。” “你懂什么,”长孙策强撑着嘴硬,“你看到的是我气定神闲的脸红,听到的是我不屑一顾的喘……” 长孙策的神志无法支撑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清醒。 祝如霜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像是看不见一般,呆愣片刻后又猛地抓住了祝如霜的手腕。 贺兰熹心下一惊,几乎喊破了音:“不——放开祝云!” “无妨,”祝如霜皱起了眉,一把揪住长孙策的衣领:“我带他回去抄书。” 贺兰熹将两人送回载星月的剑灵,又想到萧问鹤在北濯天权的剑灵里,不安地问宋玄机:“这种时候,他们两个独处不会出事吧?” 宋玄机:“不会。” 贺兰熹:“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宋玄机:“长孙策打不过祝云。” 贺兰熹一下子放心了:“也对。” 三人之中,白观宁受壁画的影响似乎是最小的。他和贺兰熹思路相同,也想到了画中人很可能就是被楼兰王抓走的一百多个美人。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咬紧的嘴唇渗出血丝,疯了一般地在壁画上找寻母亲的身影。 “不是她,不是她……没有……”白观宁喃喃道,“哪里都没有她。” 他看到了一百多个陌生的脸孔,唯独没有看到那张他最熟悉的脸。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贺兰熹道,“证明你的母亲尚未遭遇毒手。” 白观宁哑声道:“但愿如此。” 前方的回廊好似永无止境,水流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了。 三人转过一个拐角,一阵光亮袭来,眼前豁然开朗。 第91章 唯有“酒池肉林”四字能形容贺兰熹眼前的景象,他终于看清了回廊的全貌。 四四方方的回廊围成了一个庞大的正方形,一座足以容纳百人的夜光酒池如同一口天井,镶嵌在方形的正中间。 池面波光粼粼,酒液闪烁着紫红色的微光。葡萄酒的味道浓郁近乎有了实质,闻之若饮,令人微醺。 原来,他们听到的一直不是水流,而是美酒在酒池中流转的声音。 贺兰熹站在回廊的一角,抬眼向上看,看到的是同样围合成方形的楼阁。 飞檐翘角下,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一百余间房间整齐排列,每一间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屋门紧闭,里面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这一百多间屋子如果是为一百零八个美人准备的,那幕后黑手还挺大方的,至少比四人一间仙舍的混天道院大方。 白观宁顾不上去考虑房间内是否有陷阱,推开离他最近的一扇门闯了进去:“母后!” 房间里,一名楼兰女子正伏于榻上酣睡。贺兰熹在壁画上见过该女子,她并非白观宁的母亲。 白观宁一刻不耽误,继续找下一间。 这种时候自然是人多力量大。贺兰熹把藏在剑灵中的三人放了出来,长孙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脸上却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不下狠手绝对扇不出来这种效果。 再看祝如霜,除了衣襟稍显凌乱,屁事没有。 不明所以的萧问鹤问长孙策怎么回事,长孙策悻悻然地让他闭嘴。 贺兰熹问白观宁:“小白,你母亲长什么样?” 白观宁的美貌完全是从他母后处继承而来的,贺兰熹等人虽然没见过那位楼兰前王后,但只要牢记长卷发,紫棠色眼睛,眉心有一个红点等特征便足够他们找人了。 六人分头行动,很快将所有的屋子找了个遍,其中一百零五间屋子里都有沉睡着的美人,却仍然不见王后的身影。 更奇怪的是,楼兰王要为他的主人献上一百零八名绝色美人,这里却只有一百零七间屋子。 多出来一位的美人应该和其他人的用途不一样,才会被这般特殊对待。 白观宁的母亲是第一个被带到这里的美人,壁画上又没有她的画像,她很可能就是那名特殊之人。 “我们再多找两圈吧。”贺兰熹道,“这里这么大,说不定有什么暗门秘境之类的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一次次搜寻的无果几乎要将白观宁击溃。他颤抖地捂住自己的面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 宋玄机听见一丝异样的声音,转身朝外看去:“雨。” “不是雨。”祝如霜将手掌探出房檐,掌心上多出了一个个紫红色的圆点:“是酒。”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顺着屋檐滴落,源源不断地汇入藏蓄的酒池。 一围一合,四水归堂。 “雨声”仿若惊雷骤响,将所有沉睡中的美人惊醒。 一百零五扇房门同时从里面被打开,拥有绝世容颜的美人们一拥而上,好似受到了主人召唤的,饿坏了的灵宠,不顾一切地冲向酒池。 他们脸上带着相似的迷醉笑容,身体沐浴在酒液中,仰起头用唇舌迎接新落下的酒液,喉间溢出阵阵满足的轻叹。 红舌卷酒,美人湿身。淫靡至此,简直让不谙风月的少年们叹为观止。 “不是,他们在干嘛啊!”长孙策瞪目结舌道,“只是喝个酒而已,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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