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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是因为宋玄机是无情道院的弟子。如今想来,祝如霜也是无情道的弟子,北洛的神力却没有在祝如霜身上显现。 为什么呢?宋玄机和北洛上神之间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要不是绯月真君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全家看着宋玄机出生,贺兰熹都要怀疑宋玄机和他一样不是人了。 宋玄机答非所问:“你把你的花送给了北洛。” 被宋玄机这么一说,贺兰熹不免心虚了起来:“好像是他的莫问黄泉剑毁了,我才送的。以后我如果还开花,我一定送你!” 宋玄机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似乎并没有为此吃醋。 “先去找北洛神像和浣尘真君,”宋玄机道,“找到了,或许便能得到答案。” “好!”贺兰熹想起了阎獜说过的话,指着头顶上的花,道:“那我要不要先把它还回去?它似乎也是镇压鬼界的一环,可我不知道把它还去哪里怎么办。” 宋玄机道:“不必,不识风月本来就是你生的。鬼界的失控早已注定,早一刻未必是坏事。” 贺兰熹“嗯嗯”两声,惊觉自己还没有夸赞宋玄机,赶紧展颜笑开:“宋浔,你好厉害啊!” 宋玄机:“认真的?” “认真的呀,”贺兰熹晃了晃宋玄机的袖摆,“你就这样那样,鬼三和鬼七在你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太厉害了!” 宋玄机:“……” 贺兰熹似乎总是这样,旁人稍微做出一点进步他就会亮起眼睛,漾出灿烂的笑容夸人家厉害,明明那些事他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一朵花便可让天地变色,”宋玄机轻笑一声,“最厉害的不是你么,宝贝。” 第125章 不多时,祝如霜在贺兰熹的怀里醒了过来。 祝如霜被彼岸印折辱了整整一年,直到现在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已经解脱了,按着锁骨反复向贺兰熹确认:“时雨,彼岸印消失了吗?它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管祝如霜问多少遍,贺兰熹都会耐心地回答:“是的,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投鼠忌器中的‘器’啦!” 当初江院长曾有机会彻底将鬼十三击杀,却因彼岸印的缘故不得不剑下留情。而今不识风月一剑破万道,绕过彼岸印,直接斩在了阎獜身上。 贺兰熹的一句话让祝如霜胸口猛地一颤。贺兰熹一直知道,知道他在意的不是自身生死,而是成为众人对鬼界下手的拖累。 终日悬挂在祝如霜心尖上的刀于此刻落地。祝如霜露出一个轻松释然的浅笑,抬起手温柔地朝贺兰熹探去:“时雨,你头上沾了东西——哎,怎么拍不掉?” 祝如霜加大了力气。贺兰熹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别揪!它本来就长在这里。” 祝如霜很是惊奇:“啊?” “你昏迷的时候错过太多了。”贺兰熹扶祝如霜站起身,“错过了彼岸印消失,错过了我头上长花,还……” 还错过了宋玄机叫他宝贝。 以前他和祝如霜交流感情问题的时候,他告诉祝如霜宋玄机偶尔会叫他宝贝,祝如霜嘴上说着“玄机叫你‘宝贝’?我当然相信你啊”,眼底却保留着一丝基于理智的怀疑。 这倒不能怪祝如霜,就宋玄机平日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换谁谁都会怀疑。 今日宋玄机总算在有旁人在场时开了一次金口,祝如霜却昏迷着没听见,真是太可惜了。 祝如霜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鬼界的失控进一步扩大,连表面的秩序都不复存在。 本应各司其事的鬼界十三站混乱不堪:恶狗岭互相撕咬着,犬吠忽远忽近,不绝于耳; 忘川河腥风扑面,翻腾不休的河水一次次打在奈何桥上,无数亡魂被卷入河底,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 供养阁从阳间收来的祭品漫天飞舞,铜钱冥币如雨般落下,引来众鬼大打出手地哄抢; 罪大恶极的恶鬼大军冲破十八层地狱的大门,恐怖狰狞的火舌从地底深处冒出,岩浆冒着泡肆意蔓延,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 三人在无尽的火海中寻了一处冥宅暂作休整。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超出祝如霜的想象,“秩序”二字的重量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展现在他面前:“这便是鬼界彻底失控的样子么。” 贺兰熹摇了摇头:“不是。” 祝如霜脸色一变:“难道还会变得更差吗?” “我记得北洛戒律中有一条‘鬼界者不得入阳间’,至少这条规则目前还在运行。”贺兰熹望着窗外不断攀高的火舌,头顶的小蓝花被热气蒸得蔫蔫的,花瓣往一边低垂:“但看如今的情况,我感觉它也运行不了多久了。” 此等炼狱之景即便是发生在鬼界都令人心惊胆寒,祝如霜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人间和鬼界的界限被打破,人间会变成一副怎样的惨状。 祝如霜想起了自家兄长,颇为急切地问:“时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先别急,我相信当初的我和北洛上神一定留有后手应对这种情况。”贺兰熹转向宋玄机,他嘴上不让祝如霜别急,自己却又急了起来:“宋浔,我们该去哪里找北洛神像呢?” 宋玄机:“问你。” 看吧,刚才还叫着宝贝,现在回答宝贝的问题又不超过两个字了。贺兰熹腹诽着道:“那你问吧。” 宋玄机还真问了:“北洛神像在何处。” 贺兰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宋玄机似有所感,大长句再现:“你好好想想,不识风月不是为你指明了方向么。” 贺兰熹:“!” 不识风月是北洛上神的本命剑,又和北洛神像一起在鬼界待了两千年,它当然知道北洛神像在哪里。 贺兰熹恍然大悟:“原来它是在为我们指明方向吗?我还以为它是被热蔫了呢。” 宋玄机道:“它是你本体分离出来的神器,又受北洛神力滋养已久,没那么容易蔫。” 贺兰熹一摊手:“这可说不准,我也是神器,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蔫的样子。” 宋玄机想了想,道:“确实。” 三人遵循不识风月的指引再度出发,花瓣往哪偏他们往哪走。贺兰熹不由有感而发:“我感觉我好像一个司南啊。” 最终,三人来到了鬼界十三站中的最后一站——还魂崖。 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所过之处大小麻烦不断。虽说有宋玄机在这些麻烦都近不了贺兰熹的身,但属实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 还魂崖是亡魂转世投胎的地方,也是鬼界通往人间唯一合法的通道。混乱充斥着整个鬼界的时候,还魂崖却出奇的安静,仿佛是鬼界中仅剩下的净土。 忘川河水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孟婆坚守在奈何桥上,等待投胎的亡魂排列整齐地从桥上路过,喝下孟婆递来的孟婆汤,忘尽前尘往事后转世投胎。 贺兰熹心道孟婆不愧是鬼界的老鬼,在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自身的职责,着实精神可嘉,可歌可泣。 只是孟婆什么时候成男的了?还是肩宽腿长,肤铜腰细,袒胸露乳的短发少年? 贺兰熹吓得小蓝花都支棱了起来——长孙经略什么时候成孟婆了? 除了长孙策,贺兰熹还看到了白观宁,萧问鹤,陆执理,司契真君以及不少律理道院的女修,想来就是他们在维持还魂崖最后的秩序。 贺兰熹风一样地从宋玄机身边蹿了出去,激动道:“小白——!” 白观宁时隔多日再见贺兰熹已是喜不自胜,贺兰熹在这么多人中第一个叫他的名字更加让他欣喜若狂:“哥!” 长孙策猛然回头看来,动作大到手中的孟婆汤洒了一大半。看见祝如霜安然无恙地站在桥头,长孙策紧绷的神情稍有缓和,开始抱怨了:“总算和你们汇合了。话说贺兰家什么时候把传音网扩展到鬼界啊,这也太不方便了!贺兰道友,你还不够努力啊。” “长孙经略!”祝如霜厉声道,“不许这么和你贺兰前辈说话!” 长孙策:“?你在逗我吗,哪个长辈头上还插小花啊。” 祝如霜扶额:“那花不是插上去的,此事说来话长。” “那先别说了。”长孙策干脆地说着,一把将祝如霜拉了过去:“过来给我看看,你没受伤吧?” 贺兰熹和白观宁简单地抱了一下,迅速掏出一大叠以身相代符,冲上前一张一张往道友身上贴:“排排队,都给我站好了,每个人都有!小白,你把剩下的符箓送给女修们。” 白观宁:“哥你自己不去吗?” 贺兰熹诚恳回答:“不去。拜太华宗男女分修所赐,在无情道修行的两年早让我忘记了怎么和同龄女孩子说话。” “观宁,你们怎么来了?”祝如霜问,“太华宗还好吗?” 贺兰熹想起了沂厄真君和绯月真君的那通传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绯月真君呢?” 萧问鹤和陆执理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十分凝重。萧问鹤道:“神狐之居里的封印失效了,鬼界二殿下重返人间,太华宗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白观宁接着道:“我们下鬼界的时候,半个合欢道院已经被鬼界二殿下和我师尊移成了平地。不仅如此,除了重新被封印过的几位鬼殿下,其余的神像封印要么也失效了,要么正在松动。” 各座封印的松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连北洛神像的封印都在衰退减弱,遑论其他神像了。贺兰熹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绯月真君无咎真君等院长必将陷入和多位鬼殿下的苦战。司契真君因明法神像被毁暂时得以脱身,带着众弟子来到鬼界镇守还魂崖。 “师尊说,鬼界失序不要紧,但绝对不能影响到人间。”陆执理沉声道,“还魂崖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谁说不是呢。”长孙策剑眉紧皱,“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一大批厉鬼没喝孟婆汤就去人间投胎了。” 贺兰熹想象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张开大嘴尖声狂笑的画面,顿时毛骨悚然。 白观宁道:“太善道院的师姐们已经去处理了,她们定不会让此事在人间造成太大混乱。” 贺兰熹说了声“那就好”,不识风月在他发间低下了“脑袋”,花瓣正对着奈何桥底的方向。 忘川河面之上,司契真君的律理法典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摊开的书页中落下一连串古老的符文。符文掉入水中,暴乱的河水因此而平息,缓缓从桥下流淌而过。 贺兰熹想到了江院长。 此人间存亡之际,众院长弟子皆在忙碌奔波。 江院长呢?他又在做什么。 第126章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无情道院一共有两位院长,可当其他道院的弟子跟着自家院长忙里忙外出生入死的时候,无情道的弟子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贺兰熹以前总以为两位院长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现身,后来他得知了浣尘真君的往事才知道他可能想错了。 浣尘真君并非不在乎,他从来不解释,也不需要被理解,他只是在做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 江院长,想必亦是如此。 贺兰熹和宋玄机来到司契真君跟前。司契真君凭一己之力维持着忘川河水的平缓,贺兰熹不知道司契真君已经支撑了多久,但这是他首次在这位执法严明的律理道院长脸上看到疲惫的神情。 当日在综合考场,司契真君为了保住他不惜和江院长反目成仇。贺兰熹还以为司契真君很喜欢他呢,不料今日再见司契真君却对他不冷不热的:“你们无情道院下回师生配合演戏的时候,最好提前告知旁人一声,免得众人为你们操心之际,你们还有心思簪花。” 贺兰熹大呼冤枉:“对不起司契真君,但我也是到好晚才知道我原来在演戏。” 司契真君摆摆手:“罢了,本座哪敢指望无情道院将你们的计划公之于众。你只消告诉本座,你们需要本座做什么。” 如今的情形的确没有解释的时间了,贺兰熹万分感激,心想日后他和宋玄机成亲就找司契真君领成婚契约证:“有劳司契真君!我们要下忘川河!” “下忘川河?你看本座像不像忘川河。”司契真君眉头紧锁,“你们知道忘川河里有什么吗你们就要下去——江隐舟让你们下去的?” “不是,”贺兰熹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小蓝花,“是北洛上神让我们下去的。” 司契真君显出两分惊讶:“……北洛上神?” 这时,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一双巨脚踏破山石落在了地面,扬起的尘土几乎要冲破天际。 巨响一下接着一下,声音离还魂崖越来越近。大地震颤不休,忘川河水在司契真君的压制下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掀起千层浪。 长孙策一手端着孟婆汤,一手扶着祝如霜,大喊:“这又是什么?!” 贺兰熹躲在宋玄机身后,抓着宋玄机背后的衣服以防自己被吹走:“我不知道!” 冲天的火光和尘土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若隐若现,发出狂啸的嘶吼,无形的声浪以摧枯拉朽之势迎面袭来! 白观宁立刻拉紧铜雀邀:“准备迎敌!” 忽然,贺兰熹在狂啸声中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鸣。他循声望去,只见暗紫色的夜幕中出现了一片炫目的霞光。 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他们笼罩在阴影之下,萧问鹤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家院长的兽形:“师尊!” 仙鸟落地,万兽道院长鸣佑真君保留着翅膀和鸟腿化回半个人形,长须和鸟毛凌乱不堪,腿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刚经历完一场苦战。 萧问鹤一下变了脸色,连忙冲了过去:“师尊?您受伤了?!” 鸣佑真君挥了挥翅膀,示意萧问鹤不必过来。“那是鬼界的老五。”鸣佑真君无比自责,“老夫一时没看住他,竟被他成功释放了四大凶兽。” 四大凶兽:饕餮,混沌,梼杌及穷奇,无论哪一只单拎出来都堪比一位末位院长的战力,毁天灭地不在话下。它们原本被北洛上神关押在鬼界最深处的地狱中,如今倾巢而出,正跟随着鬼界五殿下朝还魂崖的方向声势浩大地挺进。 再这么下去,鬼界十三站中最后的一方净土恐怕也要守不住了。 “江隐舟,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司契真君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巨影,眼眸晦暗道:“你为何还不现身。” 司契真君莫名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曾经参加过的一场考核。 他,江隐舟,宋流纾和沈絮之,当年所向披靡的四人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 陆执理紧张地建议:“师尊,不如让弟子回去请沂厄真君前来相助?” 司契真君凛声道:“不必,东方既明正在处理狱界的暴乱,暂时脱不开身。律理道院一院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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