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站在本市最高规格的金融科技峰会的演讲台上,聚光灯下,面对着台下无数商界巨擘、投资大鳄和媒体。 媒体采访,问我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 “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把别人用来抱怨、攀附、或者沉溺于过去的时间,都用来走自己的路罢了。” “路够长,够坚定,总会走进光里。” 专访结束,我婉拒了后续的酒会邀请,独自走向安静的休息室。 长长的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窗前,落寞得与窗外的繁华格格不入。 是陆清时。 他手里拿着一份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正是我在聚光灯下演讲的侧影。 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惊艳,有追悔,有浓得化不开的落寞,最终都沉淀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如歌……” 他开口,声音干涩。 我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没有停留,甚至没有侧目。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渐行渐远。 他的身影,连同那本杂志,被彻底留在了身后那片繁华的阴影里。 弹幕还在滚动。 “这才是真正的大女主爽文。” “这漫长的一路,沈如歌,她竟从未回头,” “属于她精彩纷呈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 (全文完) 第1章 “庄宏朗同志,这是北京科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你成为我们夜校唯一的一位大学生!” “过了除夕就要去北京报道,这几天你记得处理好家里的事,去北京为国家做贡献。” 看到张老师递来的鲜红录取通知书,庄宏朗双手接过,心底一阵蔚然。 “谢谢张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从夜校回南岭军属大院,夕阳洒落在斑驳石路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孤独而又修长。 回到家,庄宏朗看着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还有冰箱上没有撕下的大红喜字,心情一阵恍惚。 从21世纪重生回到1977年年底,和池嘉芷结婚的第三年,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事实。 上辈子庄宏朗娶了池嘉芷,为了随军他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为了照顾岳母他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他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池嘉芷对他相敬如宾。 他以为她天生不爱笑,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包括对自己这个丈夫。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军属,他任劳任怨辛劳了五十年。 直到池嘉芷驾鹤归西,庄宏朗整理她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一张她和死去战友的丈夫耿扬巍的合照。 那个一头利落短发的男人将头歪着,和她紧紧挨在一起,两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后还写着“今生挚爱”四个字。 庄宏朗这一刻才知道,池嘉芷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所以才与自己“相敬如冰”的过了五十年。 他一辈子的付出与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现在,他重生回到与池嘉芷结婚的第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之时。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为这段感情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他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吱呀——” 门被推开,池嘉芷穿着一身军装回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 “这是耿扬巍同志做的绿豆糕,他让我拿来给你吃。” 庄宏朗盯着那份被绿豆糕压着的录取通知书,心底五味杂陈。 前世池嘉芷告诉他,耿扬巍是她死去战友的丈夫,年纪轻轻成了鳏夫又没有孩子,她得多帮衬些。 一来二去,耿扬巍投桃报李,时不时就送点吃的用的给她。 庄宏朗从未多想,觉得自己妻子面冷心热,有情有义。 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合照,如今再看这包糕点,他只觉很是讽刺。 “他有心了。” 池嘉芷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到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她便脱了军装外套,转身去浴室洗澡。 庄宏朗沉默的听着哗哗的水声,又看向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耿扬巍送来的。 前世他真是糊涂,耿扬巍这么明显的暗示和挑衅,他竟毫无知觉。 一心扑在池嘉芷身上,爱得如痴如醉。 庄宏朗走上前拿开绿豆糕,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纸页,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那么明显,池嘉芷却没看到。 她是一名军人,做事胆大心细,一丝不苟。 但凡她对自己上一点心,都不可能对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前世庄宏朗为了做好她的丈夫,照顾好这个家,收到通知书就默默撕了,没去北京上大学。 重活一次,他不会这样做了。 庄宏朗走到樟木斗柜前,打开抽屉,将红彤彤的取通知书小心轻柔地放进去。 抽屉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女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是他给池嘉芷织的新年礼物。 为了做她的后盾,男人的活计他也学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只觉得可笑。 可现在,他利落的扯掉了织针,将半成品的毛线衣拿出门。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但比这寒风更冷的是庄宏朗的心。 他走到垃圾站,将手里的半成品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连同心底那个女人,一起扔掉。 第2章 夜深,庄宏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双炽热的柔夷突然搭上腰肢,女人馨香的气息迎面而来。 他下意识往床侧躲了躲,避开了池嘉芷的触碰。 大抵是结婚这么多年,庄宏朗第一次在床事上拒绝了她。 池嘉芷有些意外:“不想要?” 庄宏朗背对着她,裹紧被子:“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想到庄宏朗每天都要照顾卧床的母亲,池嘉芷没再多问,替他掖好被角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池嘉芷已经不在了。 庄宏朗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煮好养生粥端到池母的房间里。 “天天都是粥,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早饭?” “照顾人不会,生孩子不会,也不会挣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真不知道我女儿嫁给你做什么!” 面对池母的训斥和怒火,庄宏朗没有争辩。 医生说岳母肠胃不好,早饭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所以他才每天起早床熬粥。 岳母不领情没关系,他不喜欢的这个女婿,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 庄宏朗将粥和勺子都放好,又将热水和收音机摆到池母床边。 “妈,我去看书了,你有事就叫我。” 池母喋喋不休的数落着他:“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看看中医,开几副送子药吃。” “早点生个孩子,延续香火!” 庄宏朗淡淡嗯了一声,提着竹篮走了出去,将池母的叨叨隔绝于耳。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书柜正要拿书学习,却翻到一张泛黄的纸页。 那是他和池嘉芷的“结婚申请报告”,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是三年前。 部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干部都已经同意签字,只等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就是合法夫妻了。 只是领证的前一晚,池嘉芷接到紧急任务,匆忙归队。 “对不起,明天不能去打结婚证,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去!” 临行前,池嘉芷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一个星期后她回家,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提及过。 庄宏朗也尝试过开口,却每次都恰巧被池嘉芷的其他事耽搁。 后来他也淡了,几十年过去,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 现在回想,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何其荒唐。 庄宏朗扯了扯嘴角,将那张结婚报告单一点点撕碎。 “没领证,走也走得方便。” 决定了要离开,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 庄宏朗将窗柩上、家具上所有的“囍”字揭下来,扔到竹篓里。 柜子里,红双喜的搪瓷缸、大红色的鸳鸯绣枕…… 每一样都是他刚结婚时精心挑选准备的。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 庄宏朗全都清理进竹篓内,没有一丝犹豫。 环顾四周,他的视线落在白墙挂着的结婚照上。 他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池嘉芷穿着军装。 只是一个笑得明朗,一个嘴抿成一条线,仿佛只是完成任务。 对比上锁的铁盒里,她与耿扬巍的那张合照。 庄宏朗觉得,也许那才是池嘉芷心中的结婚照。 他踩上凳子,将相框取下来,又拿来剪刀。 “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第3章 傍晚,池嘉芷刚回屋,就注意到家里变了样。 “墙上的结婚照呢?” 庄宏朗埋头清理着书本,语气平淡:“相框坏了,我取了下来。” 池嘉芷没再多问,而是敷衍地应了声:“改天送去修一修。” 说完,她去了隔壁房间,陪池母唠嗑。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庄宏朗在心底无声地开了口。 “池嘉芷,有些东西,永远都修不好了。” 他们的婚姻,感情,已经有了永远都无法修复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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