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嫩小脸儿两颊弄的全是面粉。 “外婆……” 却盏伸手拽了拽叶女士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谢弦深的糗事呢,自己的糗事倒泼了个干净。 叶簪琳笑了笑,顿然,眼神定在正前的一方位没动。 却盏以为小老太太在看前院开花儿的西府海棠,可她叫了两声,第三声,叶女士才听到。 但再看她,外婆的眼神好像完全变了,变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心突然滞空。 “小姑娘,你是谁呀?” 和她梦境里梦到的一模一样,甚至,只字不差。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喉腔禁不住身体控制发抖,却盏知道,自己一出声恐怕就要哭了。她按下所有的不安和心慌才缓过神,声线微微哽咽:“不记得我啦?我是、我是盏盏啊……您的外孙。” “却盏。您……最喜欢叫我盏盏了……” 对阿尔茨海默症的病人而言,发病时,他们的世界好像简单到一切的往事都成了过往云烟。 叶簪琳摇摇头,笑了,眼神仍是慈爱:“不知道。” “那您是谁呀?” “不知道。” 却盏耐心教小老太太,“您是我的外婆。我叫一声外婆,您答应好不好……” 叶簪琳:“我不是你的外婆呀。” “您还记得我是谁吗……外婆。” “你的意思是?”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什么?” 叶女士想了好一会儿,“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呀……” 却盏不想放弃:“您是我的外婆,别忘好吗外婆?” “嗯,外婆。” 叶女士听到最多的词是这个,记住了,“你要找外婆吗?” “是啊,我的外婆把我忘了。不记得我了……” 却盏终于忍不住,眼泪顺双颊直直砸了下来,喃喃重复着:“外婆不记得我了……她不记得我了……” “小姑娘,你别哭。”小老太太忙拿起纸巾给却盏擦眼泪,“我带你找好不好?” 她们祖孙两个一句接一句的对话,谢弦深在一旁静观。 眼前的情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自两人领证结婚后,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陌生人,加之工作时间一致,他对她的事情没有那么上心,也并不知道却盏尽管工作再忙,也要抽出空余时间陪小老太太。 外婆住在西庭湾的那段时间,一切都很好。 他好像能明白了,为什么向往自由的她在一念之间改变了想法。 叶女士的状况时好时坏,情况坏的时候,眼前人是谁都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情况好的时候,就好像是恢复了记忆一般,她问却盏怎么哭了,因为什么哭,却盏什么也没说,双手把她抱在怀里直掉眼泪。 她在她怀里哭了好久。 Tag和Nacht醒了也都双双跑过来蹭妈妈。 叶女士患了病,却盏每次到小洋房和小老太太说话聊天儿,除了提醒她吃药,也会帮助她做一些预防,增加记忆和动手能力。 可,病症已经患上了,入了骨髓,就算吃药、预防这些也都只是缓解。 叶簪琳好像知道自己病了,她总是记不清楚要找的东西放在哪儿,女儿和外孙都说自己没什么事,有时候偶尔忘事很正常,那次,记不清楚却盏的电话号码,她就已经察觉到。 果然还是人老了。 幸然,看她的外孙女结婚成了家,结婚对象是她这辈子最真挚昔日好友的外孙,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她此生唯一的心愿也就放下了,剩下的时间,看天命吧。 - 晚上回到西庭湾之前,却盏说想先去华观邸,也就是谢父谢母居住的地址。 谢弦深带她去了,没问原因,到地方才知道她要向母亲请教甜点做法。 今天外婆提到白兰酥,却盏深凝,白兰酥其实是外婆喜欢吃的,她看外婆吃得开心,小时候,自己也要抢着吃。 以前都是外婆给她做,她也想为外婆亲手做一次。 她在整个却家最受宠,父亲、母亲、叔父、叔母,还有外婆,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长辈们将他们对孩子的爱全都奉献得毫无保留。 她也被养得很好,小时候,吃穿住行、教育素养等等都为她铺好路,她在这样的精英家庭中长大,反而并未像恃宠而骄的纨绔子弟那般,她知礼法,懂德馨,唯一便是被宠到骨子里的子辈,十指不沾阳春水。 台面上摆放着各种做白兰酥的食材,却盏看着教程一步步弄好,该做哪个步骤就做哪个步骤。 “却盏。” 谢弦深提醒她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件事情可以放在明天再做,可她不听,一个劲儿地执拗想把白兰酥做好。 “别叫我,我俩的账还没算呢。”却盏冷声回。 她正在严格按照步骤进行,心无旁骛的神情,也最烦被别人打乱,偏偏谢弦深叫她的名字,却盏只觉得耳边落不得清净。 “你想怎么算账?”谢弦深说:“两个人一起应该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好点,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 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在转身之际,谢弦深就站在她身后,却盏听他走路悄默声儿的,几乎没声音,心被吓了一频,手里端着的食材一瞬间掉地,全洒了。 正巧腿侧开着的储物柜门没关,她退身,又被撞了一下跌在地上。 满地狼藉,再加之柜门的扶手长了根刺,划了她腿侧一道,疼感直击神经线。 却盏委屈得不行,“你干嘛……!我都说了,不让你过来,不用你帮忙,你还非要来……呜呜呜你别管我……” 她坐在地上双手环紧膝盖埋头,无心去管腿侧正在下淌血液的伤,声腔浅浅抽噎着。 其实,让她濒临崩溃的真正原因是外婆忘记她,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被遗忘,梦里,她总是想,想这个情况很多次,次数多了,心里应该会有勇气面对。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她努力伪装好的情绪、心神,全然坍塌。 地上很凉,她身上穿得薄,整套的单衣单裤也盖不住太过瘦弱的她。 双手抱臂蜷缩着,脑袋也埋得低。 第一次抱她,还是现在抱她,他都感觉她太轻。 将人放在沙发上,取出医药箱里的药,彼时的情形再一次与以往错轨重叠。 她把他抓伤那次,是她帮他擦药。 现在角色互换。 “我轻点儿。”谢弦深手持棉签先在伤口处消毒,“疼的话,忍着。” “……” 这就是他追人的态度? 却盏本想抢过棉签自己给自己擦药,却又没心思,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下来,她觉得没有去管的必要。 “外婆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消好毒,谢弦深换了新的棉签染上药膏,“是觉得,告诉我没什么用,还是以为自己挺伟大,能自己承受?” 眼尾的泪花像是被后半句话缠上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能承受。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还犟是吧?” 谢弦深以另只手扣住她的脚踝,发力,攥紧,她被束在偏井一隅,难逃身,“却盏,你知道我会怎么做。是想让我继续亲你亲到喘不过来气,还是扔到床上……” 却盏捂着他的唇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她当然知道他会怎么做,因为这就是谢弦深能想出来的招式。 棉签拂在她腿侧的伤口,轻微的麻意。 “痛啊……”却盏心斥他真是少爷架子,擦个药没轻没重的,“棉签给我,我自己来。” 他当没听见。 “现在知道疼了?伤口得处理好,感染了会发炎。” “……” 不知道为什么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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