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红头文件,“呶,你看看,昨天市里还专门就编制的问题,下了重要通知呢。” 高万祥满心欢喜过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想再争取一下,可李培谦张口就是政策,闭口就是指示,说得大义凛然,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高万祥还真不好开口。 “李主任,那你给我交个底吧。”高万祥看着李培谦,“回去我也好有个说法。” 李培谦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道:“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解决两个编制,再多我也没办法了。回头你们局里抓紧研究,把新的方案定一下,然后报上来。” 高万祥一听头都大了,这次局里申请的六个编制,已经压缩再压缩、精简再精简后的结果了,不能再少了,李培谦一下砍掉三分之二的名额,这是要出人命的啊。这六个人,哪个不是跟局里的领导沾点亲、带点故,你砍掉谁都不合适啊。 “李主任,能不能再帮忙给想想法子?”高万祥喉咙直发紧,“我们局里确实有实际的困难……” 李培谦这次就说得斩钉截铁了,“老高,就两个,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是让我犯错误。” 话说到这份上,高万祥也没办法了,他收起档案袋,“李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把这个情况向局领导汇报一下。”他心里快愁死了,回去可怎么交待啊。 李培谦也不挽留,把高万祥送到办公室门口,突然说道:“对了,回去代我向你们曾局长问个好,说有空了我请他去钓鱼。” 高万祥心里顿时一咯噔,无缘无故的,李培谦为什么要讲这话呢? 他心里一琢磨,突然就明白过来了,曾毅昨天气势汹汹向自己发难,结果自己只是把情况一解释,曾毅就什么也不说了,原来人家那不是没有办法治自己,而是早就埋好了后手啊。 想到这里,高万祥的心就掉到了冰窖里,后脊背一股寒意。昨天曾局长那是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啊,结果自己却仗着侄女的编制已经得到局长王金堂的同意,愣是没把人家放在眼里,现在可倒好,全搞砸了!李培谦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没有曾局长的同意,别说是两个,怕是连一个都申请不下来啊。 高万祥失魂落魄地回到卫生局,把情况向局长王金堂做了汇报,王金堂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他的一个亲戚,也等着转正式编制呢,王金堂把亲戚的钱都收了,而且拍了胸脯保证能转正式编制的,现在却搞砸了,这可怎么办啊。 “高万祥,你是怎么办事的?别的单位编制都能申请能下来,为什么我们局的就批不下来!”王金堂发了火。 “编制办的李主任说下了新的政策!”高万祥就把李培谦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 “两个……两个名额要怎么弄,该分给谁啊!”王金堂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不管,你现在马上就去想办法,必须把增加编制的事给我办下来!” 高万祥灰头土脸地出了王金堂的办公室,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啊,除非是曾局长发话,否则什么都不好使。 回到楼下,刚好看到曾毅从外面回来,高万祥就急忙迎上去,“曾局长,辛苦了,采办扶贫物资的事,以后就交给我去办吧,你看这大热天的。” 曾毅心说你肯定是让李培谦给撅回来了,不然怎么会对我如此殷勤,他笑呵呵地抬脚上楼,“不用了,局里还有一大堆重要的事,等着高主任你去解决呢,采办扶贫物资的事,我让小黄去办就行了。” 高万祥碰个钉子,有心想追上去说两句软话,却又有些不甘心,就那么看着曾毅上了楼。 得知编制申请被退了回来,卫生局的很多人都有意见了,大家每天早晚点卯,不就是为了弄个正式编制吗,现在希望破灭,就别提有多失落了。 有人跑去打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说是卫生局的编制申请没有通过,是因为问题出在了高锦丽的身上,于是大家就把怨念都倾注在了高万祥的头上。 “听说了吧,就因为你侄女高锦丽的问题,把咱们局的整体工作都给拖累了。”王金堂又把高万祥叫了过去。 “局长,那些都是小道消息,不能相信!”高万祥解释到。 “小道消息?那你说说看,高锦丽都有哪样条件符合转正的标准?”王金堂这时候就不提自己之前同意的事了,“我这里申明一点,咱们局里绝不会聘用不符合条件、能力不够的人员,更不会让这些人影响到局里的全面工作。你去做一做高锦丽的工作,让她主动请辞好了!” 高万祥万没想到王金堂会如此绝情,自己为什么会得罪曾毅,还不是因为你王金堂吗,这时候你非但不体谅我,反倒怪罪起我了,有你这样的领导吗。 回到办公室,高万祥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真是被猪油蒙心肝,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跟曾毅作对,局里一二把手的较量,让他们自己去掰手腕好了,自己为什么要去掺和啊,白白做了一回恶人。 没等高万祥喘过气,得知自己要被辞退的高锦丽就杀了门来了,将高万祥堵在办公室里,一顿臭骂。 “高万祥,当年是谁卖猪卖牛,把你送去念的中专,要不是我爸妈供你上学,你哪有今天!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求过你什么,要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一定给我解决正式编制,我怎么会进这狗屁的卫生局。现在倒好,你要开除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有你这么丧良心办事的吗……” 高锦丽一旦被辞退,分到手的房子就要退回去,到嘴的肉再让她吐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的话,是越骂越难听。 屋子里的高万祥听着听着,突然就心口一疼,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一一二章 老熊乡 卫生局的计划报上来后,将中岳大喜,专门召开会议,对卫生局进行了表扬,并且号召县里的其它部门向卫生局学习。 王金堂坐在下面听着表扬,脸色却白得吓人,连背后的衣服也跟着湿了一大片。 其他部门的领导听到一千六百万这个数字时,那眼神立刻变得恨不得能吃王金堂的肉,寝王金堂的皮。你这驴日的东西,我们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调戏你媳妇了,你报这么高一个数字,不是逼着大家伙都去跳楼吗! 说实话,王金堂报上来的这个数字,也大大出乎了将中岳的意料。他之前点王金堂的名,就是存了要逼王金堂提高招商引资额度的心思,只要有一个带头的,那其他的部门的任务量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哪怕到最后只完成目标额度的一半,南云县的招商引资总量,也会比以前有长足的进步。 看着下面各部门头脑的脸黑得不能再黑,将中岳心中大快,他就是要逼着这些人最最大的努力去招商引资,如果不给他们一点点压力的话,南云县的经济局面,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所改观。 有卫生局做参考,会上其它部门报上来的数字就都很高,大家存了一样的心思,到时候如果完不成任务,那也是所有人都完不成,你将中岳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处理了吧。 晚上将中岳请曾毅吃饭,问道:“真的要下去扶贫了?” “决定了!”曾毅点头,“明天就下去了。” “那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将中岳淡淡笑着,说实话,他对扶贫不怎么看好,扶贫工作搞了这么多年,年年扶,可老百姓依旧是年年贫,一个人的力量毕竟非常渺小,很难改变一片地区的贫困现状。如果一个人下去之后,就能立刻让一方百姓集体脱贫,那么这个人对不会是凡人,他是点石成金的神仙。 所以,将中岳更加重视招商工作,他更愿意曾毅老老实实把承诺的那七百万招商任务给兑现了,想要彻底改变南云的经济落后局面,归根结底,还是要依靠资本的力量。 “从荣城下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曾毅笑着,“我不能白来一趟南云啊,总得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吧!” 将中岳笑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自己现在搞招商,除了政绩的因素外,多少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在内,既然来了,总得在南云写下一笔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吧! 他举起酒杯,“来,这杯酒就祝你扶贫成功!” 第二天上午,卫生局的院子里停了一辆皮卡,上面装了一台发电机,两大箱药品,还有一些米面油盐,以及几捆科技致富的书籍。 这是老规矩了,不管谁下去扶贫,这些东西总是要带的,万一扶贫不成,也算是给当地的老百姓带去了一点点的实惠吧。其实也没有万一,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扶贫是肯定不会成功的,有那么几个扶贫成功的例子,也只是汇报材料上的谎话,因为用不了多久,那个地方肯定还会再次返贫的。 王金堂对曾毅有意见,就没有露面,局里的几个副局长自发地在楼下送行,说着一些马到成功之类的话。 “行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曾毅挥了挥手,笑着拉开车门,就要抬脚上车。 卫生局的大门此时跑进一个人来,正是在家养病的高万祥,他往曾毅面前一站,道:“曾局长,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处处跟你作对,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行行好,去找编制办的李主任谈一谈编制的事吧。” 因为编制的问题,高万祥现在成了整个卫生局的公敌,谁都看他不顺眼,他生病在家的这几天,局里没有一人来看望他,高锦丽倒是来了两次,却把高万祥气得病情加重,差点被送去急救。 “高主任,从今天起,局里的事务我就不再过问了,我现在任务是扶贫。” 对于高万祥现在的下场,曾毅丝毫都不同情,高万祥的阴损坏狠,他是切切实实领教过的,他也给过高万祥很多次机会,可高万祥却一次又一次给曾毅下套,现在如果不是为了你侄女的编制,你高万祥会向我低头吗? 曾毅心中冷笑,他现在彻底看透了高万祥,编制问题之后,有很多的时间,你都可以来道歉,但你高万祥并没有来,却偏偏挑了我离开的最后一刻你来了,可见你并不是真心想来道歉,你只是在我要一去半年的情况下,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来求饶的。 对于这种诚意,曾毅不会接受,既然你做了,那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编制的事情,你还是去请示王局长吧!”曾毅抬脚上车,“砰”一声合上车门,“开车!” 司机一踩油门,皮卡车就出了卫生局的大院,朝着县城最南的方向驶了过去,目的地,就是此次曾毅扶贫的老熊乡。 曾毅这几天看了些资料,对于老熊乡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老熊乡之所以穷,一是因为地处大山深处,交通不便;二是因为山里的可耕地少,而且土地贫瘠,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脱贫致富啊。 皮卡车出了县城只十分钟,就进入了山区,此时路明显窄了起来,很多地方,仅能让一车勉强通过。尤其是路过那种一边是高耸的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悬崖的路段时,真是让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在弯弯曲曲的路上,上上下下跑了两个小时,曾毅问道:“距离老熊乡还有多远?” 司机就道:“再有一个多小时,估计就能到了!” 曾毅无奈摇头,心道这真是望山跑死马,从地图上看,南云县城距离老熊乡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十里,可在这大山里一转悠,五十里路却要跑上四个小时,平均下来,一个小时也就直线往前推进了十多里地多一点点。 曾毅觉得这已经够慢了,没想到司机又来了一句,“幸亏前几年县里勒着裤腰带,把这条路重新扩宽了一些,不然我们天黑都到不了老熊乡了。” 以前看那些诗人们笔下的山路,气势大的,什么犹如一条蜿蜒的巨蟒;气势小的,行走在山路上,耳边是不知名鸟儿的清脆叫声,脚边是潺潺流动的小溪,远处,偶尔还有几声野兽的怪叫。 可曾毅遇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甚至怀疑诗人是不是在公园里散步呢。 路上遇到了几次飞石,幸亏掉在路面的石头都比较小块,曾毅和司机下车把石头推下悬崖,清理了路面之后,接着前进,这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皮卡车进了老熊乡的乡政府大院,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听到喇叭响,两层高的办公楼里的人几乎全跑了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红脸大汉迎了上来,呵呵笑着:“曾局长,从早上接到通知,我们就在等着你了。” “没想到山路会这么难走,早知这样,我就让局里的人晚点再通知你们了。”曾毅笑着,“实在是抱歉,让大家等久了。” “这熊日的山路!” 牛旺森骂了一句,又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牛旺森,老熊乡的乡长!”牛旺森的手相当有力气,抓住曾毅的手晃动两下,道:“曾局长,我们一直都盼着能来你这么一位见过世面的干部,来帮助咱们老熊乡脱贫致富。” “牛乡长太客气了!今后一段时间内,怕是都要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牛旺森轻轻拖了一下曾毅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赵书记,完了咱们先吃饭,路上肯定辛苦了。” 曾毅这才想起老熊乡的书记赵成柱没有露面,心道这位书记好大的架子。两人上楼,敲开东侧的一间办公室,就见到了赵成柱。 赵成柱脸色黝黑,带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比较冷淡,话也不多,和曾毅打了个招呼,他就出门锁了办公室。一行人出了乡政府大院,到对面的饭馆吃饭。 牛旺森一进门,就去柜台上翻出两瓶酒,乐呵呵地道:“今天曾局长来了,咱们喝南江老窖。” 赵成柱的脸一沉,道:“吃完饭还要向同志们介绍一下曾局长,酒就不喝了吧,等会一个个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牛旺森只好放下了酒瓶,脸上有些尴尬,道:“曾局长,可别嫌我们招待不周,咱们山里汉子招待客人,从来都是很实在的,等下午开完会,我陪你喝个桌底倒!” 虽然没有酒,但老熊乡准备的这桌菜还是很丰盛的,有山里的野猪肉和山鸡,还有一些蘑菇和野菜,特别是那个野菜炒鸡蛋,味道香得厉害,曾毅以前从没吃到过。 本来按照计划,是等曾毅来了先开会,开完会再吃饭的,可曾毅来得晚了,这顺序只好颠倒过来,先吃饭,后开会。 吃完饭,赵成柱召开会议,把曾毅介绍给大家认识。 其实在饭桌上,曾毅就已经和乡里的干部认识得差不多了,赵成柱这番介绍,相当于是在一堆老面孔跟前,又把曾毅给介绍了一遍,只不过更为正式罢了。 曾毅此时就发现了赵成柱的一个特点,待人接物,赵成柱的话不多,可往主席台上一坐,赵成柱的话闸就收不住,天南海北讲了一个多小时,却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希望曾毅能够给老熊乡的扶贫工作,带来新的气象。 第一一三章 这是什么 散会之后,赵成柱把自己的工作本一合,四平八稳地上了楼,对曾毅的安排不闻不顾。 牛旺森走到曾毅跟前,嘿嘿笑着:“曾局长,我先带你到住的地方看看。” 住的地方也在这座两层高的办公楼上,准确说,就是一间办公室,十三四个平方大,中间用帘子一隔,前面摆了一张长条办公桌,后面放了一张床,门后面摆着脸盆架子。 牛旺森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咱们老熊乡的条件艰苦,连个像样的招待所都没有,我让人把这间办公室收拾了出来,办公住宿两用,实在是对不住曾局长啊,你看你这大老远下来扶贫,可……” “牛乡长,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就要在一口大锅里搅马勺了,你也别喊我曾局长了,叫我小曾、曾老弟都行。”曾毅笑着,他看出来了,牛旺森是个比较实诚的人。 牛旺森就笑道:“行,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曾老弟。” 牛旺森亲自动手,帮着曾毅把行李归置好,然后又叮嘱道:“曾老弟,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可千万别感冒了。另外,床下给你铺了电褥子,要是觉得冷,就开电褥子。” 一切收拾停当,牛旺森又拖着曾毅,“走走走,晚饭安排好了。” 晚饭还是在乡政府对面的饭馆里,基本上还是下午的那几个人,只是赵成柱没在,他不在,大家反而放得开。 牛旺森还惦记着中午的两瓶酒,进门就道:“老黑,把南江老窖拿出来,要两瓶。” 老黑就是饭馆的老板,他一听就摇头,“牛乡长,南江老窖没有了,只有北云大曲,你要几瓶?” “你个熊日的孙货,怕我们不给钱吗!”牛旺森一听就骂,“今天来了县里的曾局长,是来扶贫的,你别给我丢脸,快把好酒拿出来了,再磨磨蹭蹭,以后我们就到四海饭店去吃了!” 老黑这才从柜台下面翻出两瓶南江老窖,放到桌上,叨叨道:“年年都见扶贫的人,来了就在我这里吃,吃完抹嘴就走,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带来的米面油,也没见分我一些。” 牛旺森一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个孙货,到厨房整你的菜去,一会要是让曾局长吃得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老黑进了厨房,牛旺森就道:“曾局长,他瞎咧咧呢,你别往心里去。” “老黑开玩笑呢!” 曾毅摆了摆手,老黑说得其实是实话,以前扶贫的工作,不就是走个过场吗,下来送点东西,转一圈,然后回去住在县城里扶老熊乡的贫,等扶贫期结束,再把别人以前写的扶贫材料抄一抄,交上去就算完事了。 如此扶贫,又怎么不贫。 山里人喝酒比较猛,就跟喝水似的,以前曾毅觉得汤卫国喝酒很猛,可眼前这些老熊乡的干部,各个都不比汤卫国差,酒杯子一端,全都是万夫莫敌的张飞。 两瓶南江老窖走完,牛旺森才让老黑端上几瓶北云大曲,这是邻县北云县产的一种酒,因为价格便宜,在南云北云这一带销量挺好。 给曾毅又满上一杯,牛旺森问道:“曾局长,这次你下来,有没有带什么项目?” “项目暂时没有,我这次下来主要是先摸清楚咱们乡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再定项目。” 牛旺森心里就有点失望,以往下来扶贫的人,大小总有点项目,比如去年就搞了乡村科技书屋,虽说带来的科技书籍很扯淡,什么无土栽培、海产养殖,根本和老熊乡不搭界,但好歹也是个项目吧。 唉,要是下来扶贫的是交通局的局长就好了,把乡里的路修一修,老熊乡就有指望了。 副乡长姚和平就道:“以前来过那么多的扶贫干部,调查报告年年都写,怎么还要调查啊,咱们乡里的困难,也没少往上提。” 牛旺森就瞪了一下眼,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曾局长实地调查一下也是好的。” 曾毅笑呵呵地解释了一下:“以前那些调查报告,包括咱么乡里交给县里的材料,我都看了,但那上面全讲的是咱们老熊乡的困难和不足,没有讲优点和优势,我这次调查,主要是摸清楚这方面的情况。” 姚和平心里就笑了,一样是调查,只不过换了新鲜名词罢了,老熊乡要是有优势的话,还会这样穷吗。这曾局长看起来年纪不大,弯弯绕倒是不少啊。 牛旺森倒是问了一句,“这调查有啥区别?”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上面帮忙,尤其是脱贫致富,等靠要更是不现实,受穷受贫的又不是上面的人。”曾毅看着牛旺森,“等人别人帮你致富,犹如盼着天下上掉馅饼,想发财,还得靠自己啊!” 这句话说到了在场诸位的心里去了,老熊乡的穷,县里人人皆知,可为什么县里定计划的时候,就不向老熊乡倾斜呢,追根到底,是因为没有穷在别人的身上,别人当然不着急。 牛旺森点了点头,“曾老弟是个实在话,这话说得很掏心窝子。” “我这次来,就是看咱们老熊乡有没有什么优势,有了优势,就能拉来投资,拉来项目。”曾毅说着。 姚和平笑道:“咱们老熊乡的优势,就是山多,除了山多,还是山多。” 众人都是大笑,这话很现实,出门抬头全是山。 曾毅就笑着:“山多也是优势,俗话说,靠山吃山,咱们既然靠着山,那就吃山!” 众人又是大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没错,可老兄靠着山,却没有沾到山的光,祖祖辈辈受穷,反倒是拜山所赐。 “喝酒!喝酒!”牛旺森一提杯子,“曾局长是大地方来的干部,眼界开阔,跟咱们这些山炮不一样。他这次来了,咱们老熊乡就有希望了。” 吃完饭,大家把曾毅送回住处,就各回各家,做鸟兽散了。 老熊乡海拔比较高,曾毅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觉得有些冷,就起来了。山村的夜,果然是静得吓人,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两声不知名鸟儿的怪叫,让人听了直渗得慌。 曾毅坐起来,运了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找回一床被子,才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曾毅推开门,直觉得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直沁心脾。 赵成柱也住在乡政府大院里,此时他正蹲在一阶石梯上,拿着搪瓷缸刷牙。 “赵书记,早!”曾毅打了个招呼。 赵成柱毫无表情,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曾毅心说赵成柱真是个怪人,作为乡里的书记,对待自己同志,竟然也是如此冷漠,不过他也管不着对方,从屋子找出自己的杯子,去水管接了点水,就蹲在石阶的另一头,也刷起了牙。 山里人起得都早,曾毅刷完牙,到街上转了转,说是街,其实就是一条起伏不平、稍微宽一点的路罢了,街两边开了几间商店,卖一些烟酒盐糖,还有衣服鞋子之类的简单东西,其它就是理发店、修理铺之类的。 乡上的房子,很多都是老旧的房子,墙壁发黑斑驳,房顶长着青苔,看起来没有丝毫风景,偶尔能看到一两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听说都是外出打工的人,赚了钱回来盖的。 还好有一家卖豆腐脑油饼的早餐店,曾毅吃完回到乡政府大院,乡里的干部就来上班了。 牛旺森正半蹲在乡政府的大院里,摆了一个似熊非熊的难看架势,看到曾毅,他就笑着问道:“曾局长,今天怎么安排?” “下去调研,先把乡里的所有村子都走一遍!”曾毅看着牛旺森,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锻炼呢!”牛旺森收了架势,“小时候跟人学的,说是五禽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一直练着呢。” 曾毅笑着,“有点形似吧,既然一直练,那你就坚持下去吧。” 牛旺森站在那里摸了摸下巴,道:“曾局长,有个情况要先跟你说清楚,咱们乡的很多村,还没有通路呢,都是山里的小路,得走着去,你要想这些村都走一个遍,至少得半个月!” “你帮我找个向导,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牛旺森看曾毅还真的准备把老熊乡的村子走一遍,心里倒是有点佩服,以前来的那些扶贫干部,光是在乡上转一圈,都喊着累,几乎从来没有能在乡里呆够三天的,老熊乡的扶贫工作,其实都是这些干部住在县里完成的。 “那我这就给你安排一下去。”牛旺森笑呵呵地就上了楼。 曾毅正在自己屋里准备东西,就有人来敲门,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到曾毅,欢喜地道:“你是曾局长吧,我叫牛旺林,是乡长让我来的,给曾局长当向导的。” “快进来坐吧!”曾毅就赶紧把牛旺林让进来,看他的模样跟牛旺森有点相似,就道:“你跟牛乡长是……” “我们是堂兄弟!”牛旺林搓着手,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乡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吃喝另算,每天再给他十五块钱的向导费,牛旺林怕别人会讲闲话,其实牛旺森把这个任务给他,是因为牛旺林有一架手扶拖拉机,如果去邻近几个通路的村子,会比较方便一些。 曾毅把东西一收拾,提了起来,道:“牛大哥,那咱们就出发吧!” “我来,我来!”牛旺林抢过曾毅手里的一个包,出门就走。 乡政府的大院里,放着牛旺林的手扶拖拉机,比起农用三轮车大不了多少,车斗里放着曾毅昨天带来的一些米面药品。 把曾毅的东西往车斗里一放,牛旺林就发动了车子,“曾局长,你坐上去后一定要扶好,路上可颠。” 昨天来老熊乡的路,曾毅就已经见识过了,可出了老熊乡,他才发现昨天的那条路真的是路,而今天的路,压根就不是路,完全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在一起罢了,崎岖不平。 曾毅这就发现手扶拖拉机的好处了,底盘高,不怕被地上的石头擦到;方向盘无间隙,容易拐弯;人站着掌握方向,两条腿就是天然的减震器。反正曾毅坐着车上,好几次差点被颠得整个人飞了出去。 今天的第一站是下川村,在老熊乡,下川村算是比较富的村子了,可就是比较富的村子,依旧是很穷,全村没有一间正儿八经的青砖大瓦房。巷子都是用石头铺的,非常窄,站在那里展开手,可以摸到两边的墙。 全村有一半人家里没有电器,有电器的人家,也仅限于是电视机罢了,村委会里,有全村唯一的一部电话,外出打工的人,就靠这部电话给家里报着平安。 曾毅刚进村的时候,恰巧就听到村主任在大喊:“三蛋他媳妇,你男人来电话了。” 用牛旺林的话讲,要什么电话,站在院子里吼一嗓子,全村人都能听到。不过,牛旺林也讲了,现在都比以前强多了,有很多人出去打工赚钱了,以前那才叫真穷呢。 曾毅看过一份报纸,说有的山区穷得一家人只有一条棉裤,到了冬天,全家人躺在炕上,谁出门谁穿裤子。曾毅以为那是报纸为吸引眼球在瞎编,谁知牛旺林讲自己家里以前就是这样穷,甚至比那还穷。 听说曾毅是下来扶贫的干部,村主任就带着曾毅在村里转了转,介绍了介绍情况,总之,就一个字:穷。 村外的山上,有很多裸露的山皮,光秃秃的,跟人脑袋上的斑秃似的,听村主任介绍,这是因为村里的地太少了,以前人饿得实在受不了,就砍了树种庄稼,谁知没了树,一场大雨下过,就把地跟地里的庄稼冲得干干净净,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下川村出来,牛旺林又领着曾毅去了上川村,上川村在山上,不论好坏,下川村好歹还算是有条路,可上川村连条路都没有。两人是走路上的山,牛旺林扛着一袋米,曾毅拎着两桶油,在台阶时有时无的山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上川村。 上川村比下川村就更惨,全村二十多户人,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 牛旺林讲,有电视机也用不起,因为山高路远,电线拉得长,损耗非常大,上川村的电费是好几块钱一度,谁舍得拿来看电视啊,也就天黑的那会工夫点一下电灯,凑合着把晚饭一吃,然后就拉灯睡觉,听山里的怪叫声,就是这里的娱乐项目了。 曾毅听了之后很心酸,他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样是山,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接下来二十多天的时间,曾毅走遍了老熊乡所有的十八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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