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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过,吴老这么讲,就算是承认被曾毅说中了! “一般来讲,肺是最容易引起咳嗽的,但《黄帝内经》有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曾毅看着吴老,道:“肝咳,就是因为肝脏受病,而引起的咳嗽。” 吴老点头,并不插话,等着曾毅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 “关于咳嗽的原因,《黄帝内经》也有解释,原文是‘人与天地相参,故五脏各以治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甚者为泄为痛!’。” 曾毅念完这句,稍微解释了一下,道:“五脏所主的时令,便是‘治时’,具体为‘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春天是肝脏的时令,五脏在自己的治时内,比较容易受病,受病之后,轻微的就是咳嗽,严重的就是泄泻腹痛。一般五脏在治时内受病引起的咳嗽,比较难以治疗,会迁延很久,甚至等到治时过去,才能痊愈。” 其他人听了个稀里糊涂,但吴老却是一下就明白了,他此时才觉得曾毅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每年春天,吴老都会患上咳嗽,前后有七八年之久了,每次一咳就是一两个月,期间也没少让保健组的专家给治,但效果总是难如人意,有时候吃了那些所谓的特效药,咳嗽似乎是好了,但一不注意,就会再次复发,咳得反而是更甚之前了。 次数多了之后,吴老自己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咳嗽期间自己吃不吃药,只要是捱到入夏,那这个咳嗽就自己停止了,但来年春天,又会再次复发。 吴老以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曾毅一讲,他就全都明白了。难怪咳嗽中还有“百日咳”,春夏秋春各三月,一个时令,不就刚好有百日之数吗? “你坐过来一些!”吴老朝曾毅招招手,道:“肝咳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具体讲讲我这个咳嗽吧,它是因为什么而起,又要怎么来治?” 乔老此时端起杯子,滋滋地喝水,他看曾毅没有往别的方向提,就知道吴老头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麻烦罢了。一时心中大定,心道吴宝玉的那块潘谷松梵,看来是没得跑了,老吴头这个样子,明显已经被曾毅给拿住了,好!太好了!给老乔我长脸了! “吴老这个肝咳,是因为木气太盛所致!”曾毅就又搬了椅子过去,道:“吴老体内肝气比较旺盛,再遇春天木气当令,木气更盛,木气旺极则化为了火,木火刑克肺金,就导致了咳嗽,而且咳中带血。要治这个病,应该以治肝为本,治肺为标。清肝润肺,标本兼治,这个咳嗽才能快速痊愈,只治肺的话,就犹如是扬汤止沸,如此周转复始下去了。” 妙啊!着实是妙! 吴老心中疑惑尽去,难怪那些大夫总是治不好自己的咳嗽,正如曾毅所说,他们只知道治肺,西医们认为咳嗽就是呼吸道的事情,与肝何事! 岂不知,自己这个肝咳,就像是锅子里的水烧开了,水之所以开,是因为下面的肝火在烧!而自己医疗组的那些西医大夫,看到水咕嘟咕嘟作响,就认为这是水开了导致的,于是扬汤止沸,水不响了,这咳嗽就停了,但下面的火依旧在熊熊燃烧,过不了多久,这水就又要咕嘟了。 扬汤止沸,怎能比得上釜底抽薪呢! 这曾毅果然是技高一筹!就连自己这个不懂医的人,听完了这番解释,也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下手治疗了! “小伙子,讲得好啊!”吴老很是开心,拍了曾毅一下,笑道:“讲得真好!” “真讲得好?”乔老此时开了腔,问道。 吴老微微点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小曾,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 “老吴头,别给我转移话题!”乔老看着吴老,一伸手,道:“快把奖励拿出来吧,不能让小曾白讲吧!” “是!”吴老哈哈一笑,就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今天出来什么也没有带,只好把兜里的那两颗玉制太极球拿出来,笑道:“来,小曾,这两个石头蛋子,就送给你玩了,别嫌寒酸!” 曾毅急忙起身推辞,道:“这是吴老心爱的东西,我怎么能收,绝对不能收!” “收着吧!”乔老笑着一点头,示意曾毅收下就是了,“不就是两个石头蛋子吗,老首长送你,你收着就是了!何况你也不白收,一会不得开药方吗,权当是老首长付给你的诊资。” 吴老吹胡子瞪眼,什么石头蛋子,我老吴就是那么客气一说,你老乔可就不厚道了,踩着梯子就上。这两颗太极球,可是用上好的和田仔玉打磨成的,周身毫无瑕疵,玉石本身倒是值不了几个钱,但这二三十年年下来,经过我老吴的随身盘玩,这玉已经是饱含灵气了,是块熟玉。 不过既然拿出来了,吴老也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道:“收着!难道你想让我言而无信!” 曾毅看吴老这么说,也就不好推辞了,把那两颗太极球接过来,道:“多谢吴老的厚赐!无功受禄,惭愧,惭愧!” “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文绉绉这一套!”乔老笑骂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吴老,右手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很有节奏地敲击着,道:“老吴头,那块潘谷松梵,你看是不是抽空给小吴打声招呼,我好让一舟登门去取啊!” 吴老把眼睛一瞪,这刚把自己贴身的太极球诳走,又伸手来讨宝墨,这老乔可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他道:“放心!赖不了你的!就不劳你大驾来取了,我让宝玉那小子亲自给你送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乔老也是一拱手,笑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呐!” 吴老虽然脸上是有忍痛割爱之色,其实心中并没有当回事,太极球、潘谷松梵,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那句“让宝玉亲自给你送过去”。吴老的情况,有点类似当年南江省的老省委书记顾铮,也就是顾明夫的父亲、顾迪的爷爷,虽说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但在京城朝中无人啊! 而乔家则刚好相反,乔家经营的重心,主要是放在京城、天子脚下! 吴老这次来参加老干部团的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想通过这个机会,给儿子吴宝玉牵根线。他刚才提了让吴宝玉到乔府亲自去送那块赌输掉的松梵,乔文德并没有拒绝,吴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今天他还有一件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解决了多年的老毛病,这个肝咳,困扰了吴老七八年之久,每年他最怕的就是过春天,难熬得厉害。 秦一舟此时拿来纸笔,放在曾毅面前,笑了笑,然后站在一旁,等着曾毅开药方。秦一舟跟在乔文德身边很多年了,见多识广,心想吴老之前说什么“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怕也是故意露个口,好把这个“赌”局做下去吧! 尤振亚着实松了口气,可算是和平解决了,自己这个见证人,也不用很为难了。 曾毅提起笔,很快写出一个方子,上面只有两味药,写好之后,曾毅拿起纸,递给吴老,道:“这个方子,叫做黛蛤散,功效是清肝利肺、降逆除烦。” 吴老一看,哈哈大笑,道:“我送你两颗石球,你就给我开出两味药,你小子的诊资,倒是着实昂贵啊!” “兵不在多,而在精!药不在多,中病即可!”曾毅笑了笑,道:“眼下吴老咳嗽已经停止,所以无需治疗,这个方子回去抓好备在家里,明年入春之日,连服十天,每天一剂,这个肝咳应该就不会复发了。” “好,好!”吴老笑着把方子一收,道:“今天我老吴虽说输了东西,但输得很值嘛,这多年的老毛病,可算是弄明白了!” 这一番下来,时间也过去了不少,曾毅就起身告辞,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两位老首长了,早点休息!” 尤振亚也跟着告辞,他的见证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出了门,尤振亚朝曾毅伸出根大拇指,悄声道:“小曾啊,能从老首长的手里赢来心爱之物,你可是头一个啊。要知道刚才我可是着实为你捏了把汗呢!” 曾毅笑道:“侥幸过关而已!要不是秘书长在一旁压阵,我怕是早就慌了手脚,还不定捅出什么篓子呢!”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尤振亚主动示好,曾毅也不能不领情。 尤振亚就笑了起来,曾毅是个聪明人啊,他拍了拍曾毅肩膀,道:“回去早点睡,养足了精力,才能确保保健工作万无一失!” “那我就下去了!有什么情况,秘书长喊一声!” 曾毅辞别尤振亚,抬脚进了电梯。 第三四八章 莫困医 第二天吃过早饭,车队再次启程。 从梅州市上高速的时候,还能看到收费站外面停了两辆梅州市的警车,另外还有一辆黑色的车子,是从饭店一直跟了过来,等车队驶入高速之后,这三辆车子前后跟了一段路程,然后从一个收费站集体下了高速。 曾毅看得很明白,这是梅州市派来的车子,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老干部团离开了梅州地界,这些领导怕是始终都要悬着一颗心,生怕下面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来。 车子往前再走半个小时,放在司机手边的对讲机发出了讯号:“洞四,洞四,我是洞幺,靠右行驶,前方两公里处收费站下!” “洞四收到!” 司机回答了一句,就打开右灯,开始变道减速。 出了收费站,沿着一条县级柏油路往前走了不到三公里,保健组的大巴车就拐进路边一间汽修厂的大院。 进了院子,省厅副厅长带了几个人上车,对邵海波道:“邵院长,请马上带领保健组的同志下车,相关设备也一起带走,我们要换车!” 邵海波平时很少参加这种保健任务,像这种临时换车的事,还是头一次碰到,他微微一滞,才赶紧吩咐大家带着设备下车,副厅长亲自动手,带人帮忙把一些比较沉重的设备搬了下去。 曾毅刚下车,就看到原先给老干部乘坐的那辆大巴车,已经驶出了汽修厂,曾毅的目光很敏锐,他看到车上还坐了十多个人,其中七八个都是老干部的模样,但绝对不是乔老吴老他们几位。 保健组刚把设备搬下来,就有十个左右的人上了车,车子随后紧随第一辆大巴也出了汽修厂,朝着高速入口方向驶去。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肯定是尤振亚昨天挨了批评之后想出来的补救措施,这下可有热闹看了,这南江省的境内,竟然同时出现了两支老干部团! “新准备的车子在这边!” 顺着副厅长所指的方向看去,汽修厂修理车间的卷闸门缓缓打开,里面藏着一辆新的大巴车,令人意外的是,这辆大巴挂的不是南江省牌照,而是外省的牌照。 “大家抓紧时间上车吧!” 邵海波一声吩咐,大家又开始把设备往车上搬。 刚把设备弄上车,车下有人在喊:“小曾!小曾!” 曾毅隔着窗户一看,竟然是副秘书长尤振亚,就快速下了车,道:“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尤振亚背着个手,脸上笑意盎然,道:“小曾,你准备一下,等会出发的时候,你坐0号车!” 0号车就是老干部团乘坐的大巴,按照规定,如果没有保健方面的问题,保健组不能过去打扰老干部。 看曾毅有些迟疑,尤振亚就多解释了一句,道:“这是老首长们集体要求的!好了,你快去准备吧,我就在那边等你,别让老首长们等急了!” 曾毅就没办法推阻了,应了一声,上车去取药箱子,怕保健组的成员多想,他还解释了一下,道:“有位老首长吃完饭后嗳气,我过去看看!” 保健组除了曾毅外,其余都是西医大夫,嗳气其实就是打饱嗝,在西医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是专治打饱嗝的,其他人就是去了,也将面对无计可施的局面,所以曾毅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看着曾毅下车跟着尤振亚去了0号车。 “秘书长,这是怎么回事?”曾毅跟在尤振亚的身后,悄声问道。 尤振亚脸上挂着微笑,道:“你不要多想!刚才在路上,吴老把你昨晚给他把脉的事情讲了讲,其他老首长都很感兴趣,一致提议叫你过来!” 曾毅“唔”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还以为是乔老点的名呢! “小曾,这回你可是给咱们南江省露脸了!”尤振亚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面子,老首长的身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保健大夫,非但少不了,而且还都是一等一的权威专家,可现在老首长们竟然迫不及待要把曾毅叫过来,这说明老首长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权威们治不好的顽疾。 吴老的肝咳,已然被曾毅解决了,要是其他老首长的顽疾,再被曾毅治好一个两个,那南江省这次的接待工作,就堪称完美了,南江保健系统的工作能力,也将是全国闻名!作为接待的总负责人,尤振亚脸上岂能无光? 再者,自己昨天还给两位老首长当了一次见证人,放眼整个南江省,能有这等荣幸的,怕是也只有自己了吧。 尤振亚现在越看曾毅,就越觉得欢喜,这可是南江省的一大宝贝啊,他小声嘱咐道:“一会见了老首长,一定要把握好度的问题,过犹不及嘛!老首长都喜欢听实话,你诊出什么,就讲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讲了!”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心里有数!” 尤振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点到为止,他对曾毅还是很放心的,就昨天晚上那个局面,自己都觉得手足无措,最后也让曾毅处理得很圆满。 两人朝0号车走去,尤振亚的一只脚刚踏上车门阶梯,身后曾毅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收回脚,站住脚等一下曾毅。 拿出电话,曾毅一看是唐浩然打来的,就知道是为什么事来的,当下赶紧接起,一本正经地道:“你好,我是曾毅!” 唐浩然可不是刚出道的嫩瓜蛋子,一听曾毅开口的这个腔调,就知道曾毅现在不方便接自己的电话,于是低声道:“那我待会再打过来吧!” “这个事情,你也不用再来问我了!上次我就讲过了,事情已经在办理流程之中了,如果有结果出来,伟才同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曾毅笑了笑,道:“放心吧!一两天内,结果就该出来了!” 唐浩然心中底定,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老干部团应该马上要到博阳市,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搅曾主任了,那我就等安心等着消息了!” “好,就这样吧!”曾毅就挂了电话。 尤振亚感觉这个电话是来打听消息的,但刚才他走在前面,也没看到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去问曾毅,而是道:“小曾,事情要有个轻重缓急啊!” 曾毅笑了笑,就当着尤振亚的面,把手机给关机了,道:“管委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出发之前我已经交代过了,可就是有人,不分大小事,非得找你请示汇报!” 尤振亚微微颔首,也不说什么,迈步上了大巴车,道:“各位老首长,我把小曾同志给领过来了!小曾是我们南江省保健系统内的一名优秀专家,虽然年轻,但业务能力却是非常强,多次受到省委领导的好评……” “好了,小尤你就不必再介绍了!”吴老一摆手,打断了尤振亚这套毫无新意的介绍,笑吟吟道:“刚才我已经帮小曾宣传过了!” 曾毅发现吴老的手里,又多了两枚绿色的玉制太极球,不过一看就是新的,球身泛着很厉害的生光,但材质很好,丝毫不亚于昨天那两枚和田玉,这肯定是吴老的秘书,或者是尤振亚连夜给淘弄来的。 吴老看了看曾毅,道:“小曾,多的话我也不讲了,今天把你的真本事全都拿出来,让这帮孤陋寡闻的老家伙们,都好好长一长见识!” 吴老敢这么讲,曾毅哪敢这么接,笑了笑,站在那里没动。 好在此时有老干部开口了,爽声笑道:“好像那个输掉宝贝疙瘩的人,是老吴你自己吧!” 吴老也不生气,扭头笑道:“老徐头,你也别幸灾乐祸,要不咱们两个打个赌,就赌你手上的那块表!” 姓徐的老干部当时一瞪眼,道:“老吴你不厚道啊!这块手表,可是当年我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国鬼子军官的手里缴获来的,后来总司令亲手奖给我的,是我的命根子,不赌,坚决不赌!” 吴老又看着其他几位老干部,道:“老徐头这岁数越大,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完全没有当年上阵杀敌的气魄嘛!我看这‘徐大炮’的外号,也得改一改了,廉颇老矣啊!” 众人哈哈大笑,不接这个话茬。 老徐头被一激,气呼呼把手表摘了下来,道:“好好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我说老吴头,你的这张嘴,我算是服了!” 说完,姓徐的老干部瞪眼瞅着曾毅,道:“小伙子,你把能耐都施展出来,说得准,我这块表就是你的了;说不准,那对不住了,老吴头珍藏的那瓶老茅台,我可就笑纳了!” 尤振亚站在一旁,脸上堆满了笑,不敢开口插话,心里却道徐老的这块手表,怕是保不住了,这曾毅一搭脉,可是没病也能找出个病来的啊,吴老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老怎么还能再上这当呢! 曾毅此时好容易有了接话的机会,笑道:“这块手表是徐老的心爱之物,意义非凡,我看这个赌就不打了吧!” 徐老倒是一瞪眼,道:“听小娃娃你口气倒是不小!怎么着,你料定我就一定会输?”徐老一点也不糊涂,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不管曾毅说什么,自己一概都说不准,这块手表你绝对是拿不走的,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输赢的问题!”曾毅笑了笑,道:“东坡先生说过一句话:吾求病愈而已,岂能以脉困医,自误己病哉!” 吴老眼神一亮,好一个“但求病愈”啊!这小子真是太鬼了,昨天不讲这个,今天却拿出来讲,这其中的原因,吴老心里一琢磨,也就清楚了,怕就是因为自己昨天说了那句“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将中医诋毁为江湖骗术,这小子才故意要让自己输一局,以替中医正名! 想到这里,吴老笑着微微颔首,这年头,能有如此胆色,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啊! 曾毅继续说道:“中医诊病,靠的是望、闻、问、切四法,这个切脉,只是排在第四位。人命大于天,医家之所以要设下这四法,目的就是要让医者都能做到体察入微、小心仔细,不可因为自己的疏失而延误了病情。如果不看病人气色荣华、不辨病人五音声息、不问病人缘由症候,单凭切脉就下定论,这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表现,也不是医者该做的事情。” 尤振亚也是暗暗点头,此子了得啊,轻而易举,就化解了眼前这个局面。 “我是南江省的保健医生,今天很荣幸能过来为各位老首长的健康服务,请各位老首长多多担待,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曾毅笑了笑,道:“治病的事情,我从来是不敢马虎的。如果今天只是嬉戏的话,那我自然是盼着这赌注越大越好,老首长们的心爱之物,可都是宝贝,万金难换!何况输了,我也不用付出什么,可以说是有赚无赔嘛!” 车内静了有三秒钟,徐老哈哈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表重新戴好,道:“老吴,你看看,人家小娃娃都比你懂得道理。来来来,小伙子,我是要看病的,你快帮我瞧瞧!”徐老舍不得自己的手表,一看有台阶下,就赶紧下了。 曾毅走过去,把药箱子一放,笑道:“好,我帮徐老看看!” 吴老笑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曾毅今天真应了这个赌局,他心里才更有想法呢。曾毅拒绝了赌局,又讲了这番不能“以脉困医”的话,吴老反倒是高看一眼,这说明曾毅这小伙子的医德医风,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品也很端正,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投其所好的私心在内。 “来,你帮我仔细摸摸脉!” 徐老虽然说了自己是诚心看病的,但说完这句,却是不再多说任何有关病情的话,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考证的想法,他觉得吴老的话,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一个年轻的娃娃,怎么可能做到断脉如神呢! 曾毅也明白徐老的心思,当下细细品脉,也不多问一句。 吴老转过头,跟乔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微微笑着,心道这个老徐啊,人家不好意思夺你所爱,你竟然还拿捏起来了。 过了有几分钟,曾毅收了脉诊,道:“徐老这个病,怕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外伤引起的!” 徐老心中微微讶异,有点水平啊,说得有些挨着边了,他道:“你仔细说说。” “这个病,白天不发作,晚上发作,虽然是不痛不痒,但也十分苦恼!”曾毅看着徐老,“不知道对不对?” 徐老更加震惊,自己的苦恼,竟然全被这小子说中了,不过他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点点头,淡淡说道:“你再往下讲!” 曾毅苦笑,自己已经讲得这么细了,这徐老怎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吧,他就道:“徐老每晚睡着之后,眼泪必定会自流不止,直到天明醒来,流泪才会自行停止。” “着啊!”徐老一拍大腿,惊道:“小娃娃你有几分本事!” 就连已经见识过曾毅医术的吴老,也觉得有些震惊,这比昨天诊出自己有肝咳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这曾毅是怎么摸出来的。 “应该是老首长以前受过伤,伤到了眼部神经!”曾毅又道。 徐老感慨道:“是啊,以前打仗的时候,让鬼子的弹片给炸中了脸部,命是保住了,但弹片取出来后,就多了这么个毛病,看了很多大夫,谁也没有办法!”这个病困扰徐老很久了,正如曾毅所说,不痛不痒,但却是十分苦恼,每天早上醒来,一脸的泪水,枕头被子湿了一大片,在湿枕头上睡觉,试问这睡眠质量又怎么能好! “这是个老伤了,不怎么好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曾毅坐在那里想了半晌,道:“这样吧,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先帮老首长扎几针,看看效果,然后再开个方子,回头抓药调理一下,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还等什么中午,现在就扎吧!”徐老倒是挺着急。 此时尤振亚小声提醒道:“徐老,咱们的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老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车上晃动,不好行针,他只得笑道:“也罢,也罢!那就先让小曾,帮其他几位瞧瞧吧!这趟回南江,真是不虚此行啊,碰着了小曾这么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其他几位老干部,此时哪还会再怀疑曾毅的水平,笑着彼此对视一番,就有人先伸出了胳膊,道:“小曾,来,他们不好意思,你就先给我瞧瞧吧,我这个情况呢,是……” 在汽修厂停了有半个小时,车队重新上路,警卫组的那两辆依维柯此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辆型号各异的车子,有轿车,也有越野,还有皮卡,甚至有一辆冷藏式的小货车。 车队从收费站上了高速之后,调了个头,行进的方向,不再是事先定好的北原市,而是又朝梅州市去了。 第三四九章 带病 车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穿过梅州,就去了距离梅州很近的另外一座城市,而伪装的老干部团,估计此时已经到达了北原市。 上午行进期间,曾毅就一直待在零号车上,为老干部们诊病。 老干部们大多都是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难以治愈的伤,后来又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大搞现代化建设,等日子好过了,人也老了,以前的一些小毛病,也就变成了大毛病,时时发作,痛苦异常。 在车上待久了,曾毅发现这些老干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在正式的场合之中,老干部总是一脸肃杀之气、威风凛凛、爱憎分明,让人觉得老干部不通人情世故、难以亲近;但到了私底下,其实这些老干部跟普通的老人并无任何区别,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反而最喜欢开一些玩笑。 另外,在老干部的身上,还有着如今早已消失不见的诸多优良品质,比如朴素:为了这次重走长征路的活动,老干部来南江之前,都是人人自备了两双老式的解放胶鞋、一只军用水壶,水壶上面斑斑驳驳,唯有那颗红星,依旧褶褶生辉。 曾毅在机关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很清楚现在的市价行情,别说是市长这一级别的领导出行,就是下面的县长、乃至乡长,如果参加这种户外活动,所有装备都肯定要用最顶级的,冲锋衣、登山鞋,样样不能少,而且全都是新的,一身行头就得万把块,一拨领导出去一趟,几十万就没有了!越往下走,越到基层,这股风气就越盛。 记得前些年有新闻报道,说是某地一位实权的局长,每天都穿着老式中山装,挎着绿色帆布军包,蹬着解放鞋走路去上班,这位局长在人前的朴素程度,远远超过了眼前的这些老干部。可后来这位局长遭人举报,组织上前去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仅从这位局长家里搜出的现金,就有好几千万之巨,其它珠宝玉器古董之类的东西,都没敢计算。 这样的朴素,是一种伪装,是可耻的作秀。 而老干部团这些老领导的朴素,却没有丝毫作秀的成分,是切切实实的身体力行。曾毅在帮老干部检查身体的时候,撩开外面这身崭新鲜亮的外套,却发现里面老干部贴身穿着的背心,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老干部也是人,也要讲体面,但只要自己面子上能过得去,又不至于让下面的人难堪,也就行了。这跟那位局长“人前廉洁,人后腐败;嘴上反腐、手下捞钱”式的朴素,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帮几位需要行针的老干部做了针灸治疗,然后约好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针一次,下午就返回了保健组的大巴。 这一点,让尤振亚极为欣赏,要知道能跟这么多老干部亲近,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就是省领导想见老干部,那也要等待召见呢,而眼下老干部很欣赏曾毅,也没有赶人,曾毅却主动回到了自己该待的位置,像这样能够把握住分寸深浅、又懂得进退的年轻干部,实在是很难得了。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怕是就要赖在零号车,赶都赶不走了! 晚上曾毅帮徐老做完针灸,从徐老的房间走出来,就碰到了尤振亚。 “小曾,治疗进行得如何?”尤振亚关切问道。 “很顺利!”曾毅笑了笑,道:“据徐老自己说,他能感觉到面部比以前舒服了很多,但具体的效果,还要看晚上睡觉时有没有变化。” 尤振亚微微颔首,徐老这个睡觉流泪的毛病,是因为外伤所致,又耽搁了很多年,怕是要见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对曾毅道:“让徐老好好休息吧!你到我房间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曾毅道:“这不好吧……” 尤振亚笑道:“是商量行程之中的保健工作,你现在对老首长们的身体情况最了解,帮着斟酌一下,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曾毅一听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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