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看着那个叫陆衡的小男孩脸上的胎记,总算想了起来:这不是应鹤雪未来的死对头,那个黑帮老大陆衡吗! 我:看来得把普法课程提上日程了。 陆衡这孩子现在看上去很胆小,低着头不爱说话,因为脸上那一大块胎记,再加上天生智力低下,他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了。 遗弃可是犯罪。 我看着陆衡自卑难过的神色,把应鹤雪领了过来。 他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心声,露出想哭的表情,闷闷不乐地说:「院长,陆衡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吗?」 拥有读心术的应鹤雪从不在我面前隐瞒这件事。 但他和我拉过钩,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因此我也认真地说:「他的爸爸妈妈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被抓起来的。」 应鹤雪似懂非懂:「我想和他交朋友。」 「那就带他去花园里玩一玩吧,」我说,「你上次不是告诉我,想和小伙伴一起玩跷跷板吗?」 应鹤雪眼睛亮了,但很快又蔫了:「可是,现在是午睡时间。」 「没关系,这次是特例,」我摸了摸他的头,「鹤雪,以后我们都是陆衡的家人了,我想要陆衡开心起来,你能做到吗?」 应鹤雪元气满满:「能!」 我打开了花园的门,招了招手,看着两个矮矮的身影小声欢呼着奔向了阳光下的跷跷板。 我回到了宿舍。 果不其然,一颗颗小脑袋低了下去。 我忍俊不禁:「都睡不着吗?」 鸦雀无声,只有安冉抬起头,指了指窗外的花园,奶声奶气地说:「我想和院长一起玩。」 「那就一起去花园玩吧,」我笑眯眯地说,「不过,现在是午睡时间,下不为例哦。」 「好!」本来拘谨不安的小朋友们顿时眼睛亮了,一齐回应我,就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奔向了花园。 我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和小福聊天。 「你知道一个故事吗?」我想了想,「被封在瓶子里的恶魔,曾经承诺,如果有人放出他,他将会给予那个人无边的权力和财富,然而在数年后被捡到后,他反倒对放出他的渔夫心生不满,认为渔夫来得太晚了。」 「爱是同样的道理,」我语气平静,「攻略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换,付出爱,得到爱。但如果他们从小就没有得到爱,你觉得那些伪装的不纯粹的爱,能换来什么?所以如果我在十五六岁时出现,在鹤雪的心里,当然不可能比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冉冉。」 「不完全是,」我露出一个微笑,抱起一个向我跑来的小朋友,摸了摸她的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攻略这个词太过宽泛,」我说,「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太多种,教会他们这件事,当然也叫攻略。」 「你才见过多少人?你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小孩子,」我抱着小女孩坐上秋千,「也许在你们的检测里,攻略曾经是我的工作――你才会选上我。」 它有些困惑, 「是吗?」我顿了顿,很轻地笑了,「我以前是从事特殊教育工作的。」 我是詹家不折不扣的怪胎,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远大的志向,要么接管公司,要么在艺术领域大放异彩。 只有我,一头钻进了小县城,支教几年回来后又去特殊学校里做老师,最后索性自己开了一家福利院。 大多数孤儿都不是健康的孩子,他们往往拥有着各种的身体或心理缺陷。 一开始,我的家人来探望我时,总会被我身上一些伤痕吓到。 他们也不止一次问我:「詹灵犀,你是不是疯了?」 外人更是无法理解,詹家子女从小养尊处优,为什么偏偏出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贵气的詹灵犀。 但人的一生,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件彻底改变自己的事情。 但我无意评判什么是高尚,什么是低俗,也无意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去证实我有多「脱俗」,事实上,我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是恰好,选择走上这样的道路。 于是我对这些质疑与嘲讽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福问我: 「谁知道呢,」我说,「小时候的记忆我都很模糊了,但应该,是有这么一件事的吧。」 其实我还记得。 我记得,我们学校曾经举行过爱心活动,我们穿着蓬蓬裙和小西装,去隔壁的特殊学校送礼物。 但那天我们没有见到特殊学校的任何一个学生,我听到他们的老师说,怕他们伤到他们,所以把他们锁进了宿舍。我们把书和衣服放在他们的桌椅上,再拍几张照片,就要离开了。 我看见那张桌子上摆着一本书,是一本童话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小新问,星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知道,它好吃吗?」 那本童话里,天上的星星都是糖果。 小新看不见星星吗?那童话书的主人呢,他没有吃过糖果吗? 我看着身上精致的小裙子,从口袋里费力地掏了一颗糖果出来,悄悄夹进了这本书里。 离开之前,我向那栋宿舍楼看了一眼。 我看见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挤在窗户前,看着我们。 我忽然有点难过。 我只带了一颗糖,也只放了一颗。 只能让一个小朋友尝到星星。 4 我过了一周连轴转的生活。 新一批孩子的入院给这分寸土地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也带来了更多需要操心的事宜。 小到给孩子们供应的牛奶品牌,大到新的福利院老师的招聘,这一切都需要身为光杆司令的我亲力亲为。 幸好我有作弊利器小福,它可以帮我监管孩子们的状况以免他们出意外,否则我就是分裂成三个人,也忙不过来。 我们福利院的规模并不大,我早就招好了做饭阿姨、清洁阿姨、医生护士和护理员,但文化教员的职位太重要,之后我还要去谈开班上课的事情,必须要招到足够靠谱的人。 几轮面试筛选后,我终于招到了一个最合乎我心意的人―― 那是一个光论外貌,都能和明星相提并论的姑娘。 她很年轻,留着齐耳的短发,唇红齿白,性格温柔,眼角还有一颗殷红的痣。 坦白来说,我大约能察觉出她家境不差,无论是从谈吐还是气质来看,这应该都是一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女孩。但她偏偏肤色略黑,双颊上还有被高原日照燎过的酡红。 「我叫安若春,」那女孩眼眸亮得像星星,「詹院长,您好。」 我也对她伸出手:「若春,你好。」 安若春的入职让我有了更多时间去操心这群小孩上学的事情。 有条件的福利院自设课堂,没条件的福利院一般都给孩子们办理走读。 考虑到其中几个孩子的特殊性,我决定设置不同的班级,给他们分班上课。 各种手续办完以后,我带着安若春又招收了一批新的任课老师,正式开始了院内课程的教授。 福利院内的孩子不算多,因此我也只分了一个班,名字是民主选出来的,小朋友青睐「青苗」两个字。 于是博爱福利院的第一个班级,青苗班,就这样诞生了。 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直格外有经验,安若春明显也做足了功课,因此课程的开展十分顺利。 其实在小孩的启蒙阶段,更该做的不是传播知识,而是培养习惯和形成人格。 我开设了故事课,每天都会给他们讲一个故事。 在童话世界里,天总会放晴,坏人总会失败,公主会遇见王子,丑小鸭也会变成美丽的白天鹅,随手救下的小动物都会回来报恩。 生活当然不止童话,也许当他们长大就会明白,现实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但我依旧希望他们能相信童话。 不过,故事课上完之后,安若春也会来给他们上安全教育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以教他们善待世界,却也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善意,一定要足够警惕,学会保护自己。 应鹤雪被我任命为青苗班的班长,小小的男孩就此觉醒了「责任意识」,每天都在为班级的和谐努力。 小班长大部分时候都斗志昂扬,但偶尔,也会有挫败的时候。 比如今天。 「院长,今天陆衡哭了,」他闷闷不乐地趴在我的膝盖上,「我听到他在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他。」 陆衡自从进入福利院后,开朗了许多,但偶尔在傍晚还是会偷偷流泪。 应鹤雪无法帮助伙伴解决这样的烦恼,只能来询问我该怎么做。 在我的描述中,他的妈妈很爱他,所以应鹤雪不明白,为什么陆衡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我摸了摸应鹤雪的头:「小鹤,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些父母,并不爱自己的孩子。」 应鹤雪抿唇:「那为什么,要生下他?」 「原因有很多种,我们没办法知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陆衡的父母抛弃了他,是属于犯罪。」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被父母抛弃的小朋友,陆衡还有你这个伙伴为他担心,但还有很多小朋友,连伙伴都没有。」 应鹤雪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真的吗?」 「是,」我为应鹤雪提出建议,「等你们再长大一点,你可以和陆衡一起,去保护这些和他一样的小朋友。」 应鹤雪认真听着,站了起来,哒哒往外跑:「我去和陆衡说!院长再见!」 我笑眯眯地说:「去吧,小鹤。」 事实上,在原著里,陆衡是一个极具保护欲的人,他手下的人多是流浪的混混――这群人大多无父无母。 我不太相信这是巧合。 尽管剧情给出的照片里,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男人面容可怖,神色冷冽,好似没有丝毫感情,但也许,在他的幼年时光里,他也曾渴望过这样的庇护。 都说人在长大后做的一些事,是出于对童年的代偿心理。 我若有所思:至少这一次,肯定不能让陆衡做黑帮老大了。 5 开设课程的第一个秋天,我宣布了一个消息。 明天全院不上课,一起出去秋游。 以往,为了方便管理,又考虑到安全因素,这群小孩很少外出――更别提集体外出。 秋游的地点依旧经过民主选举,定在了动物园。 我也有联系过几家类似于科技馆、博物馆、植物园的地方,最后发现只有隔壁市的南城动物园最合适。 听说是福利院的孩子来参观,动物园的园长直接大气地表示免了门票,甚至愿意包园内午餐,只需要我们自行支付来回交通费用就行。 我去查了下,发现南城动物园还挺有名的,因为动物园环境很好,里面的动物也很有灵性,甚至曾经和娱乐圈内某知名大公司拍摄过合作综艺,那档综艺迄今都拥有着极高的热度。 南城动物园的园长也很出名,一是因为他长得帅,二是因为他一直致力于生态保护和动物保护方面的公益事业。 出于好奇,我和小福一起找了园长的照片。 过分年轻,也过分俊美的一张脸。 小福忽然「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什么了?」 小福: 我看了眼园长的名字:「所以他是季家后人?」 小福听起来很高兴: 我笑了笑:「你以后会遇到更多同事的。」 南城动物园和我连线的是个年轻女孩,微信名叫小温,人如其名,声线温吞,耐心又温柔: 小福: 小慈又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问,小福就自言自语着消失了,我猜测它去和自己的朋友联系了――不过,既然和这群可爱的系统们扯上了关系,足以证明南城动物园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回复小温: 小温发来一个笑脸: 秋游的计划让福利院的每个小孩都兴奋不已,每天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想去看的动物。 安若春不放心,一遍又一遍地和他们叮嘱安全事项,还细心地给每个小朋友设计了青苗手巾和秋游旗帜,旗帜会插在他们的小包包上,手巾则是鲜嫩的青色,系在小孩子们的手腕上,编成一个蝴蝶结。 手巾上印着我们几位老师的联系方式,以防他们走丢后不知道该怎么回来。 我把二十几个小朋友分成了四组,小组长是他们自己选的,都有着自己的组旗,要负责同队的组员不能掉队。 第一次外出,小组长们都绷着小脸和我保证一定会看好大家,既期待又紧张的样子。 我包了一辆大巴车,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 南城动物园名不虚传,满眼绿意,生机勃勃。 小温是个年轻女孩,五官秀美,还有一双鹿眼,模样乖巧,看上去年纪也特别小。 「詹院长你们好,」她穿着工作服,和我们打招呼,「我是你们今天的指引员温未??。」 「啊,」安若春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悄悄在我耳边说,「院长,我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她,她当时参加那个综艺,可火了。」 我和温未??打完招呼,出于好奇,在网上搜了一下她的视频。 入目第一条,标题就格外劲爆。 谁?小温? 我表情一顿。 外表看上去乖巧可爱如邻家妹妹的温未??带着我们进了园区,然后神色如常地和一旁的老虎打招呼。 「飞飞,」她对那只龇牙咧嘴的大老虎说,「离远一点,别吓到小朋友了。」 然后那只老虎仿佛听懂了她说什么,乖乖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哇!!!」 空气寂静片刻,小朋友们发出了欢呼和尖叫。 「小温姐姐好厉害!」 安冉后退一步,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拽住我的衣角说:「院长,大老虎刚刚叫两声,是不是很想出来和我们玩?」 应鹤雪是行动派,他好奇地问温未??:「小温姐姐,飞飞在说什么呀?」 「呃……」温未??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它饿了。」 「哎,它没吃早饭吗?」 「吃了,」温未??扶了扶额头,「但是又饿了。」 应鹤雪迷茫:「怎么会又饿了呢?」 陆衡发表看法:「它好能吃啊。」 结束虎园的参观,我们又去看了鹤园、猴园、飞禽馆…… 午餐是南城动物园准备的,他们提前在水族馆旁边布置了草坪野餐布和小点心,一旁就是天鹅湖,小朋友们一边看天鹅一边野餐,个个都玩得很开心。 饭后,收拾好了垃圾,意犹未尽的小孩们进入了水族馆。 园长准许,我们可以和海豚还有白鲸亲密接触。 应鹤雪眼睛亮亮的:「园长,海豚好可爱!」 安冉也兴奋极了:「它顶我的手呢!」 陆衡默默站在一边,看着水里的白鲸。 叫小白的鲸鱼乖巧地蹭了过来,天生上扬的嘴角让它们看起来一直在微笑。 陆衡看着这只微笑的天使,犹豫片刻后伸出手,小白用鼻子,隔着玻璃蹭了蹭他的手。 一向沉默寡言的男孩就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嘴微微张开,抿唇半天,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小白围着这块玻璃转了好几圈,歪歪头。 陆衡也跟着它歪歪头。 我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一人一鲸,莞尔一笑。 「院长,真好。」安若春站在我身侧,轻声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么开心。」 「一直待在福利院里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说,「等到他们再大一点,就该送他们出去上学了。」 「可是……」安若春明显有所顾虑。 「不用担心,」我神色不变,「能刺伤他们的恶意,我们没办法一辈子隔绝在外,但是总还有别的办法的。」 伤疤这种东西,只有当自己在意的时候,才会疼痛。 如果并不在意,那我们将坚不可摧。 6 动物园之行大获成功。 回到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不用催促,自发地写了周记交上来,就连上美术课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画着动物园里的小动物。 我见他们实在对动物园念念不忘,索性把南城动物园的那档综艺下载了,每周末给他们播放一期。 这无疑成了每周最受欢迎的活动,有时候他们连小点心都不吃了,就会在周末排排坐在活动室。 入冬后,我和安若春为孩子们采购了新的冬衣。 安若春说道:「院长,今年年审过了,明年就要进新的孩子了吧?」 不仅如此,明年我们福利院就正式开放领养资格了。 我舒口气:「这个不急,领养的家庭要好好看看。」 安若春赞同地点头。 博爱福利院规模不大,就算再进小孩,估计也最多来十几个。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年,等我申请到更多资金,就能扩建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想吃火锅吗?」路过一家香气浓郁的火锅店,我问道。 安若春一愣:「但是我们该回去了。」 「明天改善一下伙食吧,吃小火锅。」我对她眨眨眼,「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安若春看着我,神色忽然变得很温柔,她弯眼笑了:「院长,我有时候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嗯?」 「有些方面像,有些方面又不像……」她合住双手,轻呵了口热气,「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恍了下神。」 「你是不是想她了,」我说道,「过年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她。」 「我是有点想她了,」安若春皱了皱鼻子,「不过,这种话我也不好意思对她说。」 我听出端倪:「是你的亲人吗?」 「她是我的姐姐,」她说,「和你一样,她也是一名老师。」 我有些意外,但好像又不太意外。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两件改变自己的事,抑或是人。 新的一年要到了。 跨年前夜,北城下了一场小雪。 我组织孩子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只有应鹤雪,一声不吭地坐在台阶边,托着下巴看天空。 我给他们买了冬季三件套,他摘了一只毛茸茸的手套,接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我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告诉他,他出生的时候是一个下雪天,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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