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浴室洗漱,秦瑶后脚就进门来,查看自己悬在梁上的钱少没少。 一抬头,就看到那一抹梦幻的紫,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任凭身体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泛出暖光的窗,嗅着厨房里飘来的人间烟火气,油然而生一股感恩。 感谢老天爷让她重活一回,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上天似乎听见了人们的祈愿,今年的雨来得刚刚好。 秋收结束,谷子全部晒干后,刘家村迎来入秋的第一场大雨。 修路队的流民们也终于能够趁这场雨,停下来休息两天。 雨幕笼罩中的小村庄,就像是国手笔下的水墨山水画,昏暗的天空把所有的颜色都压成了灰白色。 远远能够看见,村口工厂里冒出来的白烟、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赶牛牧童。 雨水遮盖了人的声音,世界一片静默,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因为大雨不能去上学的大郎兄妹四个排排坐在堂屋门口,托腮望着院里哗啦啦流水的排水渠,眼珠子咕噜噜打转,一看就是想下去踩水。 阿旺坐在屋檐下摘花生,一眼看出孩子们的跃跃欲试。 转头往隔壁小房间看一眼,夫人正在检测大老爷这两月的功课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进堂屋,将墙上挂着的蓑衣和斗笠都拿出来。 不用他言语,兄妹四个立马接过去戴好,而后排着队跟在阿旺身后,做贼一样猫到后院去。 “啪!”的一声,四娘当先跳进雨幕中,看着脚边溅起高高地水花,捂着嘴,笑弯了眼。 有人欢喜有人愁。 屋里的刘季此刻就像那炉里的草药,在秦瑶一道道考题检验中,备受煎熬,欲生欲死。 311 偷换概念 秦瑶拿着书本,坐在桌旁,问:“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下一句是什么?” 刘季端坐在桌前,两眼看着窗外从屋檐下落下的雨滴,愣了一会儿,答:“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秦瑶问:“何意?” 刘季咽了口口水,“说的是一国之君倘若以百姓的快乐为己乐,那么百姓也会为君的快乐而欢乐。若君以百姓忧虑为忧虑,那么百姓也会以君的忧虑为忧虑。” 原话并非此意,但因借鉴的是丁员外的注释,所以将文中的代指直接定位君王。 这也是一种答题模式,以悦上为目的。 秦瑶算他答对,继续下一题。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秦瑶问:“此句出自何处?” 刘季紧绷的神经霎时一松,这题他会,最简单不过了。 “出自《诗经》。”答得非常自信。 因为他发现,四书五经中的内容都有各自明显的格式,诗经是其中最容易辨别出的。 秦瑶浅浅一笑,放下了书本,让刘季自选《大学》中一句为主题思想,写一段述论。 他自己说的,四书已经全部背下并融会贯通,今天她就来考考他对它们的理解是否足够深刻。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刘季顿时心跳一停,凉凉的秋雨中,发鬓中滚下两滴豆大的汗珠。 “咕噜!”刘季狠狠咽了口口水,正觉嗓子有点干痒,一杯茶水就送到他面前。 “慢慢来,先喝口水好好想一想,你还有三刻钟的时间。”秦瑶微笑道。 四十五分钟写一篇七百字作文,很简单的。 冲刘季那挑了挑眉,秦瑶把椅子往门边挪了下,捧着热茶看着屋外的雨,别有一番趣味儿。 但桌上反转下来的记时沙漏,却让刘季头皮发麻。 他赶紧铺好纸张,一边研磨一边想要写的主题。 第一步是最难的,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自己觉得比较简单的,一看沙漏,苍天啊,居然已经流出三分之一的沙。 下意识抬头看一眼门边的人,刘季顿时有种回到考场的错觉。 但此时他的时间却不是一天,而是不到两刻钟。 上次府城科考,他模仿前人留下的内容胡乱一气,写得毫无章法,纯属为了填满空白纸张。 但今日显然是逃不过去了,秦瑶可不是主考官,乱写一通的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可书院里的夫子还没教到这啊! 刘季心里大呼救命,手上毛笔沾上墨,落笔便是豁出去了——能写多少算多少,态度要端正。 雨渐小,耳畔听着这样柔和的细雨声,秦瑶困意上来,打了个盹。 刘季心里一喜,他翻卷看一眼也无伤大雅的。 但下一秒就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书籍。 第一次,刘季对获得更多书籍产生了强烈渴望。 可惜,七百字没写完,时间还是到了。 秦瑶像是在耳边按了个记时响铃,眯起的眼睛准时睁开,起身朝桌前走来。 刘季飞快又多写几个字,完成一个完整句式。 秦瑶敲敲桌面,刘季放笔,起身自觉站到后面,等秦瑶坐下阅卷。 他选的是‘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音同灾)必逮夫身’这句。 本意是说,喜好人们所厌恶的,厌恶人们所喜好的,这就叫做违背人的本性,灾害必定会落到他的身上。 秦瑶啧了一声:“选题还可以,和你本人经历很贴近。” 于是她抱了几分期待,继续往下看。 文章说: 看到这里,秦瑶已经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对劲,眉头深深皱起。 再往下看,便是与上某人的对比参照组。 文章说: 写到这,内容就断了,因为时间已到,刘季没能继续写完。 秦瑶看着手上这篇文章,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她差点给这丫带沟里去了,居然觉得他写得还不错,有理有据,还有正反面做对比。 万幸,她脑子还清醒,没被带进去。 题选得没错,但从论述一开始,答题者就偷换了概念。 这句主题中的好和恶,并非指勤劳刻苦,享受骄奢。 它是更广义的,能代表普罗大众的道义原则标准。 在《大学》中,这是曾子对人性剖析后得到的为大能者要遵守的辨人、识人、御下、顺民经验。 此好,是天下人之好,此恶,是天下人之恶。 百姓好仁德,恶奸佞,为大能者若不能‘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饽逆人性,灾祸必定会反噬到他身上。 刘季这论述答得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错得离谱。 久久没看到秦瑶的反应,站在身后等着接受审判的刘季一颗心七上八下,实在没忍住,弱弱问了一句: “娘子,这篇论述你觉得如何?” “嘭!”的一下,秦瑶将答卷拍到桌案上,吓得刘季一激灵,差点没控制住身体的本能双膝下跪。 “不、不好吗?”刘季硬着头皮讪讪道:“要是不满意,我再写一份,但娘子你可千万别因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秦瑶转身,两眼都是寒光,“这就是你跟我讲的已全部融会贯通?” 刘季还是跪了,“不敢隐瞒娘子,我承认,确实有一点点夸大的成份,但是!” 他有正当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秦瑶拧着眉,她倒要看看他如何狡辩。 312 写信 刘季委屈巴巴的辩解道:“这些都是我照着丁员外的注释自己理解得来的,夫子都没教,也没有一个可以让我询问真意的夫子,你也不能全怪我啊。” 秦瑶“嘶”的揉了揉抽搐的太阳穴,该死,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你过来。”秦瑶示意他起来,把位置让给他,把自己门边的椅子拉过来挨着桌边坐,“你把最近看过的,有疑惑的指给我看看。” 刘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没挨打,那就是逃过一劫了吧? 战战兢兢地在桌前坐下,还不敢坐实,怂得要死,看得秦瑶心里又是一股无名火,“堂堂一个大男人,你能不能有点骨气!畏畏缩缩的,把背给我打直!” 刘季忙坐直,嘴里嘟嘟囔囔,“骨气早被你打散了.......” 秦瑶一挑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没说话啊。”刘季一脸迷茫的样子,装得还挺像样。 秦瑶懒得计较,让他把疑惑的地方指出来,尝试辅导。 于是乎,刚从后院踩完水的兄妹四人,刚回到堂屋里,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这你都不会?!”的怒吼。 兄妹四人齐齐打了个激灵,还以为自己的举动被发现了,整个僵住,顿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在骂他们,赶紧一溜烟从小房间门前跑过,返回房间更换上干爽的衣物。 正换着衣裳呢,又是“嘭”的一拍桌,“刘季你蠢死算了,孔子要是知道有你这样歪曲自己思想的人在,棺材板都要炸!” 这下子,兄妹四个大气不敢出。 堂屋里的阿旺也被这气势所震慑,默默搬着一筐花生去了厨房,并关上了厨房的门,心里嘀咕,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事实证明,辅导功课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秦瑶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忍耐力也很强,但看到刘季连续三次要跟自己犟时,还是没控制住想一把掐死他。 万幸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沉没成本很高,这才没有真动手。 一时间,家中气氛凝重,全家人都小心行事,避其锋芒。 四娘开始期盼着这场秋雨快点结束,她突然十分想念学堂里的同窗和严厉的夫子了呢。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一家子坐在饭桌上,一改往日的热闹,就连话多的二郎三郎也是赶紧吃完饭,轻轻放下碗,就躲回房间。 秦瑶察觉到孩子们的举动,这才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到了晚间,再次辅导刘季时,收敛了许多。 因为她突然想通到问题关键——揠苗助长终究不是办法。 刘利七岁启蒙,苦读十五年才考上秀才。 丁适从小接受父亲这个举人熏陶,才能在十六岁这个年纪,二战府试得到秀才功名。 这些都证明科举这条路,没有捷径可以走。 就算她逼着刘季把四书五经全部背得滚瓜烂熟,他也还是不懂如何做答。 一个句子,各家有各家的理解和解释,加上知识垄断,一般人很难接触到更多的信息,把一个句子的意思完全掌握,这才有学子遍寻名师之举。 秦瑶头疼的发现,她把科举想简单了。 试卷上写的内容,是要给主考官看的,光是这一点,就带了主考官极大的个人主观性。 很多有才学的人,文章写得非常好,分析的内容也非常深刻,却屡次不中。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写到主考官的爽点上去。 世人大多是俗人,真正品性高洁,道德满级的人,出现在普通人生活里的概率,只会比刘季突然变成一个忠孝廉的正人君子还要低。 “娘子?” 见秦瑶盯着自己的桌案,眼睛眨也不眨,刘季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心里期待的想,是不是累了困了?能放他上床睡一觉? “公良缭怎么还没来?” “啊?” 秦瑶一句无头无尾的询问,问得刘季整个人都懵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有点尴尬的挠头说: “娘子你还真当真了啊,我跟你说个心里话,其实我觉得人家就是跟我客气一下。” 当然,一开始他确实也抱有期待,但这不是一直没音讯嘛,他也就渐渐回到现实了。 刘季是自信,但他并非盲目自信,“人家堂堂大儒,身前又有齐仙官那样的天才弟子,恐怕早就忘记我这个乐子了。” 秦瑶突然一本正经的说:“忘了可不行!” 把桌上的书本全部扫到桌角,铺上一张白纸,将毛笔塞在刘季手上,亲自给他研磨,嘱咐道:“你马上给齐家写封信过去提醒一下。” 刘季眼睛唰的一亮,压着激动试探问:“真写啊?人家会不会觉得我脸皮太厚?” “呵~”秦瑶觉得他这话问得挺搞笑,“你还用觉得?你脸皮本来就厚!” “行,有娘子你这句肯定,那我就放心写了!”刘季兴奋的咳了两声,提起笔要写,突然顿住,“娘子,我写什么好?” 秦瑶想了想,点拨道:“都是聪明人,废话和试探就不必要了,你就打直球,说你很想念先生,你一直在等着先生过来,为此都快要茶饭不思了,问先生为何还不来找你,是不是不方便,主动提出说可以去接他。” “对了,再给先生描绘一下咱们这的山村景色多么适合修行冥想,反正只要能把人吸引过来就行,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饶是刘季脸皮厚,听见秦瑶这些指点,耳尖都臊得红了起来。 就,真的很不要脸了。 他都怀疑这封信寄不到公良缭手上,半路上就会被齐家人截胡。 刘季说出自己的疑虑,秦瑶思索片刻,拍拍他肩膀,“你先写,寄信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办。 次日晌午,阿旺刚把刘季父子五个送回学堂书院返回家中,就见秦瑶趴在窗前笑着冲他招手,“来,你来。” 阿旺上前,手里还提着刚刚顺路从河里抓回来的大肥鱼。 鱼儿离了水但还没死透,时不时跳起来甩一下尾巴,鱼鳞飞溅到阿旺有力而健壮的手臂上。 他微微撇眉,用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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