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淮王府有贼走脱,上头有令,要一个一个地验看!」 我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那日晚些时候,我早就找到机会,把钥匙塞回杜栩怀中。 满箱文书珍藏,我只抽走了我的身契。 就算杜栩发现了,一个歌女逃跑,至于这么大阵仗? 他和宋玉藻还未完婚,如此行事,简直是把两人的脸面都撕下来,丢在地上再踩两脚。 总不能是真像管家说的那样,对我一片痴心。 差役拿了我的画像,专抓独自出行的年轻女子。 比对过后,还要逼人唱曲,就唱杜栩最喜欢的渔仙调。 我恍然大悟。 杜栩的母妃去世后,他夜夜惊惧,不得安枕。 只有听到母妃常哼唱的江南小曲时,才能缓解。 唱得越好,他睡得也就越安稳。 正因为如此,五年前,杜栩代皇帝巡视江南。 当地知府要我去宴席上表演,他听到我开口的瞬间,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带回京城。 如今丢了夜夜歌唱的春莺鸟,又不敢再喝酒误事。 想必是每晚无法入睡,眼下拖着老大的乌青吧。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偷偷笑了。 刚出城门时,我已经乔装打扮过。 如今我面色黝黑,五官奇丑,鼻尖上还挂着个瘤子。 倒是不担心比对画像。 可差役要我唱渔仙调,我只能比比划划,死活唱不出来。 差役眼神越发狐疑,就差上手来揪我的脸皮。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身后。 4 「官爷恕罪,这是裴某的夫人。 「她幼时生过一场重病,说不了话,不是有意糊弄官爷。」 开口的是个挎着药箱的小郎中。 他生得俊秀,风姿翩然,行动间有药草香气。 差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是你夫人?」 「是。」 不知为何,小郎中突然脸红,掷地有声道: 「裴某对夫人之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不是。 他到底在脸红什么? 差役一无所获,只能下船。 船到江南,春风十里,熏得人醉。 我正要隐入人群,那小郎中追上来,又抓住了我的手。 我在船上时,就已比划着多次谢过他。 还取下身上挂着的唯一一块玉佩,要当他替我解围的谢礼。 那时他坚决不收,现在为何又追上来不放? 我心中顿生警觉,只听他梗着脖子道: 「事急从权,在船上时,裴某不小心摸着了姑娘的脉。 「姑娘身中奇毒,必有来历,我为医者,却不能丢下姑娘不管。 「还请姑娘和我回医馆去,我当竭尽全力,为姑娘解毒!」 我心神大震。 宋玉藻下的药出自宫中,幽微难解。 太医院判看了,也得挠头研究几年。 小郎中竟敢夸下海口,难道我阿春此生也能交上好运,否极泰来。 撞见了医仙传人不成? 我们二人连说带比划,总算商定了后续。 我跟着小郎中回医馆帮忙,打打下手。 他行医之余,研究药方,替我解毒。 如此,我也算是有了归处。 小郎中快走几步,涨红着脸回头,开口问我: 「在下裴遇,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我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下一个「春」字。 曾经,我是歌女阿春。 被人藏在王府里,只要开口唱歌,就有金珠宝贝,无限温柔。 如今,我是丑姑娘阿春。 孑然一身,却敢一步踏进广阔天地,任意遨游。 在医馆帮忙已有半月。 裴遇待我友善有礼,夸我心灵手巧,过目不忘。 认过一次的草药,就再也不会记错分错。 医馆的病人们也喜欢我,说我细心体贴,行事轻柔。 再会哭闹的幼童,被我拍哄安抚着,总能眼都不眨,将苦药喝下去。 除了唱曲,我能做的事,原来还有这么多。 这天裴遇从街上回来,带给我一个消息。 皇帝唯一的弟弟淮王,不知为何,放下还未完婚的王妃不管,又代皇帝下江南来。 京中闹得一团乱麻,可这位王爷刚进江南地界,就病倒了。 宫中派来太医,知府请来名医,都束手无策。 只能张榜求医,能治愈淮王者,重重有赏。 裴遇最好疑难杂症,也想揭榜,跃跃欲试。 我虽心中惴惴,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拦他。 只能放他揭了榜,进了皇家的江南行宫。 杜栩喜爱江南风物,世人皆知。 没了我,他急需再寻称心的江南歌女,也算合理。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我挎着药材篮子,从集市上回来时。 刚迈进医馆,大门便轰然关合。 王府侍卫围将上来,药篮坠地,药草四散。 那些治病救人的宝贝,却被他们毫不顾惜,踩进泥土里。 杜栩安然无恙,坐在上首。 像头择人欲噬的凶兽,冲我冷笑道: 「阿春,你可真叫本王好找。」 5 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如坠冰窟。 耳边却响起咔哒一声。 那是杜栩喂完檐下雀鸟,重新扣好笼子锁扣的声音。 杜栩绕着我细看,越看越不满意。 他先是让人端来热水丝帕,亲手把我的易容擦去。 裴遇原本被侍卫压在一旁,嘴里塞着块破布,急得呜呜出声。 可当他见到我的真容,却一下子愣住了,呜都忘了呜。 杜栩睨他一眼,嘲道: 「本王的阿春漂亮极了,是不是? 「可怜一个玉做的人,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连肌肤都粗糙了。 「也难怪,阿春在王府时,用的都是御造的玫瑰膏,珍珠露。 「别说行医治病,就算把你这医馆卖了,你也买不起一滴。」 他又捧起我的手,拎着衣袖啧啧称奇: 「阿春,你怎么能穿这种破烂呢? 「本王的小狗垫窝,用的料子也比这布好上百倍。」 他替我抽了刀,像教我写字那样,握着我的手,把刀架在裴遇脖子上。 比划来,比划去。 杜栩在我耳边笑道: 「阿春,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你可知,皇兄好不容易允了你做侧妃。 「本王兴冲冲地置办婚仪,想方设法让你比宋玉藻更风光。 「却发现你人去楼空时,本王是什么心情? 「你对本王狠心也就罢了,怎么不求求本王,留下你这情郎的小命?」 我十指颤抖,被他硬生生扣在刀柄上。 裴遇好不容易把那块破布吐了出来,仰头怒道: 「阿春姑娘求不了王爷。 「她身中剧毒,已有一月不能说话了。」 杜栩的呼吸突然中断一瞬,随即变得越发急促。 「你……你说什么?」 「裴某是说,阿春姑娘叫人毒哑了。」 裴遇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利刃,略带嘲意地笑。 「王爷不会以为,是阿春姑娘和您赌气,才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跑了吧? 「依裴某看,阿春姑娘不是赌气,而是逃命!」 杜栩心神俱震,竟然有些握不住刀,也握不住我的手了。 我连忙把刀丢在地上。 双眼紧闭,适时落下泪来,晕倒在杜栩怀里。 再睁眼时,我已经置身江南行宫。 香是我惯用的,衣裙是我喜欢的。 笼子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除了案边的一盏百合粥。 虽然也是我爱喝的,但成色有点奇怪。 潄欅褖痍巛鮿嵞疖璥覢囻停顢骽虼具 白白黄黄,像是烧糊了。 杜栩坐在我床边,挺直的背脊被人生生抽出一节。 头也低下了,声音也放轻了。 我侧过脸,不愿意看他。 他苦笑道: 「阿春,你也觉得姓裴的说的对,是不是? 「你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你,会为了你和宋玉藻撕破脸皮。」 他怎么来问我呀。 他应该问皇帝,问先帝,问他母妃。 问京城江南,路边的每一个人。 买回来的歌女和出身名门的王妃,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怎么真心爱重,海誓山盟。 贵人脾气一起,我就永远是个能打能杀,能卖能埋的玩意儿。 能逃跑的时候,谁愿意留在笼子里,拿命去赌贵人的心意? 杜栩的母妃入宫之前,也是泛舟采莲,吟歌垂钓的江南贵女。 宫墙深深,她逃不了。 可她赌赢了吗? 杜栩执意把纸笔塞给我,低声下气地说: 「好阿春,是我错了。 「等我们回京城,我就去找宋玉藻,让她交出解药,和她退婚。 「不管你信不信,发现你逃跑之前,我已经让人去烧掉你的身契,我是真心要娶你的。 「这辈子,我就守着你一个,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悬腕提笔,一字一句地写。 杜栩顺着我的笔迹,低声念道: 「不好。 「杜栩,要是放在从前。 「遇见你的时候,我也不是个歌女呀。」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白,瞳孔缩成一点。 颤声问: 「阿春,你,你都知道了?」 6 杜栩把我送回医馆,自己重返京城,找宋玉藻取解药。
相关推荐:
现代修仙录
发情
加油,“总攻”大人
王国幼稚园
云泥
我的极品老婆
男配的悲催生活
春潮
狐狸精C位出道
穿越天龙神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