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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们讨论,商量着如何修改。转眼一下午就过去了,他跟鲍小瑞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陆邢文跟梁华在外面等他们。 陆邢文理了个寸头,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他留着稍长的短发,刘海经常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很优雅很绅士。 可现在理了个几乎贴近头皮的寸头,眉毛也修了,加上他为了李齐这个角色,晒黑了一点,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了,硬汉了起来。 费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陆邢文。 陆邢文问他:“怎么,不好看?” 费可摇头。 好看,当然还是好看的。 可是之前的那个发型也好看,突然就这么剪掉了。 费可可惜那些漂亮的黑发。 陆邢文笑着说:“你要是喜欢我原本的发型,等拍完电影,我再留长头发,剪回来。” 费可点点头,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点头点得太理所应当了。 梁华带他们上了保姆车,开回酒店。 两个人在同一个剧组,为了方便,只开了一辆保姆车过来。 陆邢文让费可坐在他旁边位置,鲍小瑞坐到前面去了。 陆邢文看了看费可,说:“我倒是挺喜欢你这个发型,显小。” 费可紧张地拨拨刘海,有点长,总盖到他眼睛。 到了酒店大门口,陆邢文先下车,在车旁等着费可,还举手替他护着脑袋,免得磕到车门。费可下车后,陆邢文低头凑到他耳朵边说了一句:“有记者。”随后牵起他的手,直到进了电梯,还没放开。 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之前拍旅行真人秀的时候,就常常在镜头前牵手。但是那时候有镜头一直跟着,费可清楚知道是营业。可现在都进电梯了,陆邢文还没放开的意思。 费可不敢直视陆邢文,他偷偷看了一眼电梯里的镜子,立刻被陆邢文抓到,陆邢文笑,但仍没有放开的意思。 费可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该直接挣脱,还是先说一声“请把手放开”。 犹豫着,都进酒店房间了,陆邢文才把手放开。 拿快递的鲍小瑞、梁华跟生活助理也上来了,三个人搬了三大箱快递。 费可咋舌:“这么多?” 这次两个人在同一个剧组,陆邢文让苗欣不用给费可找生活助理了,就跟他们一起就行了。陆邢文的生活助理李莉馨已经跟了他八年了,在剧组很有经验。 李莉馨说:“你跟陆哥要在这里待两三个月呢,用到的东西可多了。影视城这里不比东明市,哪哪都不方便,还是自己带过来简单。” 鲍小瑞说:“就是,在酒店住两三天还好,住两三个月太折磨人了。我想起上次拍仙华宗,太难受了。进组我没有经验,这次跟着莉馨姐学了好多,下次我就知道了。” 三个人开始整理东西,费可想帮忙,被赶走了。 陆邢文在卧室的书桌前看剧本,见他走来走去,把他喊进房间,问他:“明天就开拍了,准备好了吗?” 明天费可就只有一场戏,很简单,他爸妈谈话的时候,他在旁边写作业看书。 费可想了想,点了点头。 陆邢文又问:“昨天的剧本围读,有没有收获?” 费可点头:“学到了很多,就是好像,对剧本里的其他人物,特别是小和父母,有了更深的认识。” 陆邢文教他:“有任何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跟大家探讨。跟我,跟曾锴彬,跟吕菡,跟林元生,或者编剧,都可以。对角色有想法是好事,知道吗?” 费可赶紧点头。 哪里想到,第一天的拍摄,费可的第一场戏,NG了十八次。 费可开工的时候,陆邢文已经收工了。陆邢文本想待片场好好看看费可的第一场拍摄,可被编剧叫走了,讨论某场李齐的台词是不是需要修改。等讨论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陆邢文打鲍小瑞的电话,问费可收工了没,鲍小瑞哭丧着说还在拍。 陆邢文回到片场一看,费可已经NG了十六次了,正在进行第十七次拍摄。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林元生的冷酷给惊呆了,心里都嘀咕,难道费可真是陆邢文威胁导演塞进来的,所以第一天导演就要给费可一个下马威? 第十八次NG,林元生喊了卡,只说了一句“小和表情不对”,剩下的什么也不说了。费可白着一张脸站在片场,对着曾锴彬跟吕菡说第十八次的对不起。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曾锴彬跟吕菡已经来回演了十八次了,台词也重复说了十八次。 曾锴彬有些不耐烦了,冷着脸,吕菡说没关系,还是想想导演要的是什么效果。 可林元生的风格是,他喊了卡,可能会说一两句哪里做得不对,但根本不告诉演员他想要的是什么,只能靠演员自己去琢磨。 陆邢文走到林元生旁边,说:“休息二十分钟,可以吗?费可的状态不对,我来跟他说说。” 林元生瞄了一眼陆邢文,点点头,但说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要的是费可的小和,不是你陆邢文的小和。” 陆邢文说:“行。给我看看前面几次的NG。” 费可被陆邢文叫走的时候,脑袋空白一片,明知道应该赶紧琢磨角色,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整个片场,几百号人,就等着他一个人,就因为他一个人的NG,影响了整个剧组。 陆邢文来的时候,他脑袋里只有完蛋了三个字。他想,陆邢文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的。 跟陆邢文走到休息区后,费可就等着陆邢文的责问。 没想到陆邢文第一句话问他:“饿不饿?” 费可傻傻地:“我?我、我不饿。” 陆邢文掏出一个小盒子:“先吃块巧克力。” 费可莫名其妙被塞了一颗巧克力,浓郁的可可香立刻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陆邢文这时才说:“NG的时候不要有压力,当然,压力是不可避免的,你需要自我调节,需要成长起来。每一个导演的工作风格不一样,林元生是一位很爱‘磨’的导演,磨镜头,磨台词,磨表情。我上一次跟他合作的影片,被他喊了二十次卡。” 费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陆邢文很享受费可那不可置信的语气,仿佛陆邢文无所不能,不该NG二十次。 “当然有可能,影后都被林元生气得大哭,扬言再也不拍他的片了。可结果呢,我拿了奖杯。”陆邢文在费可的躺椅坐下,鲍小瑞给费可拿了张小凳子过来。 “林元生拍摄习惯很讨厌,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演员表演出什么,但是他就是有一种惊人的直觉,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个。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让演员试,试出他想要的效果。所以他是个优秀的导演,他能激发出演员最好的一面。” “嗯。”费可点点头。 陆邢文继续说:“所以,现在暂时不要去想NG,不要去想影响了多少人,不要去想自己能力不够。现在能完成小和的,只有你。专注在角色身上,好好想想。这一场戏的剧本我也看过了,很简单,小和爸妈在客厅说话。他妈在数这个月的花销,抱怨他爸一毛钱家用都不给。你认为听到这些话的小和,心情是什么样的?” “很担心,很沮丧。”费可回答。 “我大概看了一下你前面几次NG,其实还行。”陆邢文说,“但确实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你想想,如果是你的爸妈在进行这样的对话,你会是什么反应?” “可……”费可想了想,“可我爸没有贩毒啊……他们最多说说这个月的花销之类鸡毛蒜皮的事,不会说夜店,也不会有暴力。” “可是林元生想拍的,是你的反应,你的表情。是一种活生生的表情,有深度,让人觉得你好像在想很多事的表情。但你在想什么事,观众真的知道吗?不知道。”陆邢文坐直了,轻声说,“体验派,方法派,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了。有时候表演是要两种方法一起运用,对现在的你来说,体验派的方法甚至可能有点难,你一直催眠自己是小和,正在谈话的是你爸妈,效果可能不是那么好,因为你还无法百分百入戏。” 费可问:“那怎么办?” 陆邢文看着他:“现在想演好小和,唯一的办法是,将你自己跟小和合而为一。你要想,在那里偷听对话的,是费可,谈话的,是你父母。你想想,你的爸妈有没有过这样的谈话,令人担忧,令人难忘?将你那时候的情绪表达出来。” 费可想了想,说:“我试试。” 跟陆邢文谈话过后,费可一个人静静待了几分钟,而后开始第十九次拍摄。 晚上十点多,胖哥喝得脚步蹒跚地回家,推开门,小和妈妈在里面拖地,小和在油腻腻的饭桌上写作业。 见胖哥一身酒气,小和妈妈轻声抱怨:“天天喝,天天喝!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胖哥踢了一脚水桶,呵斥:“你他妈的废什么话!” 小和吓了一跳,字都写歪了,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他爸。 小和妈妈拎走水桶,说:“这个月钱不够,你得给我点。前几天,阿眉死在店里了,就那个新来的阿眉。这几天警察把店都封了,在检查,我没得上班。经理说了,这一星期大家都没上班,工资要扣掉。” 胖哥酒醒了几分:“还在查?” 小和妈妈:“谁知道查到什么时候,不过经理说了,没事,下周一肯定开门营业。估计警察就是走走过场,能查出什么呀,店里天天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又都是有钱人,惹得起哪个。” 小和听见死了人,有些好奇地停了笔,偷偷听着。 胖哥松了口气,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我哪里有钱,天天知道跟我讨钱,老子容易吗老子?!”说着就要回房睡觉。 小和妈妈追上去:“这个月都快交房租了,你好歹给我一千,真不够――” 胖哥转身推了小和妈妈一把:“滚!再��嗦试试!” 小和有些紧张,又害怕,他扭头去看妈妈。 胖哥进了房间,摔上房门。 小和站起来,轻声问:“妈,这个月钱不够吗?我――” 小和妈妈摆手:“小孩子听大人说话干什么,写你的作业去,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和坐了回去,却无心写作业了,只是在纸上无意识地划。 费可想起,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妈妈跟继父,有时候总边做家务边悄悄说话,或者趁他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两个人在客厅轻声商量。 话题大多是,妹妹这个月的医药费多少钱,这个月的菜钱花了多少,水电费多少,小的裤子都短了,必须给买两条了,爸在外面开车辛苦,中午别省那个钱,要吃好点――之类的事。 永远是钱。 永远都不够花。 费可又想起,大四时最难的那段日子。继父出了车祸,家里卖了房子,依然不够付赔偿款跟医药费。 他赶回老家,在病房外偷偷听到,继父跟妈在病房里头绝望的对话。 继父说,家里哪有那么多钱,这可怎么办,不赔了,他去坐牢。 钱,永远是钱。 费可根本不想去回忆那时候的心情。 难受,只有难受,没完没了的难受。 第十九次拍摄,NG了。 第二十次拍摄,通过。 拍完之后,费可在饭桌边坐了几分钟,才起来跟大家说不好意思,谢谢剧组,谢谢导演。 他走到陆邢文身边,看了看陆邢文,陆邢文也看着他。 费可觉得好了一点。 陆邢文说:“收工,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说:写到十一点的最后一秒钟……陆邢文的癖好是BDS/M ,第一章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 第60章 小纸条 NG了十九次的第二天,没有费可的戏。他本来想去片场看陆邢文工作,但前一天NG了太多次,他有些压力,最后还是留在酒店看了一整天的剧本,自己对着镜子练习。 晚上陆邢文收工回来,还稍微指导了他一下。 费可觉得很不好意思,陆邢文收工回来已经很累了,却还要指导他。他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也再一次给自己鼓劲。 除了更认真去做,他没有别的办法。 第三天的戏是费可当时试镜的那一段,小和被李齐救了之后,对李齐起了兴趣,一直偷偷观察李齐,还天天跑去李齐打工的小饭馆吃饭。 陆邢文先开工,费可是傍晚的戏,也是那天的最后一场戏。 费可在大化妆间化妆时,整个化妆间只剩他跟化妆师,还有鲍小瑞。 外面有人正在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兴奋地小声说:“天啊,陆邢文好帅。” “现场看他的演技真的好好,太有气场了!” “真没想到他剪寸头穿背心这么性感。” 有个男声几乎是压着嗓子尖叫:“真想扒了他的衣服趴在他的胸膛上!” 几个人开始嘻嘻哈哈地笑。 化妆师也笑,朝费可眨了一下眼,轻声说:“别生气呀,他们就是开玩笑的。” 费可不生气,化妆师不知道,他没有生气的立场。 化妆间、道具间、茶水间还有剧组其他的办公室,就是一个大房间隔出来的几块小区域,隔音效果很差。外面的人嘻嘻哈哈,没听见化妆间的动静,还在继续八卦。 “呐,不怕死你就去给陆邢文塞电话,看他收不收。” 刚刚那个说想扒陆邢文衣服的男声说:“我不怕啊,怕什么,顶多被拒绝咯,还能怎么样?我找到机会就去勾引勾引影帝,419也好啊,爽一爽。” “哇,人家带着老公来剧组呢,你不怕被费可收拾?” “怕什么,男人要想偷吃,十个老公都拉不住。” “嘘!我跟你们说,我有个朋友,之前在《一起在路上》服化组的。她说陆邢文跟费可就是假结婚,他们全节目组都知道。两个人拍真人秀的感觉根本不像恋爱一年多的状态!” “真的假的?” “猜都知道了,还用别人说?你忘记了,就那么刚好,俞云前脚刚撕陆邢文,后脚陆邢文就结婚了?一看就知道是公关,为了掩饰影帝不可告人的癖好。” “什么癖好?” “哇,你是不是娱乐圈的人啊,这么大的瓜你没吃?当然是甩甩小皮鞭那种癖好啦!这种公关糊弄糊弄普通观众,圈里人哪里糊弄得过去,看看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就知道啦,你们没看他们两个在剧组都很有距离的样子吗?像新婚吗?” “影帝有S/M爱好?那你还敢塞电话给他?” “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S/M算什么,挥挥小皮鞭更有激情你懂吗?” “哇,你好骚啊。” 一群人开始嘻嘻哈哈笑。 化妆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化妆师尴尬得手速飞快,只想赶快化好遁走。 费可一脸平静。 鲍小瑞气得几次站起来,又坐回去。 这种八卦,跑出去呵斥或者追究都没用,只会让更多人知道他们说的话,徒增难堪罢了。 等费可化好妆,外面的人早已经走了。 鲍小瑞跟在费可身边,说:“别人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别影响拍戏了。” 费可点头:“不会的,再说了,他们说的确实是事实。” 事实? 鲍小瑞看看费可,不敢说话。 现在事实是什么,他鲍小瑞可真说不准。 这段时间,陆邢文的各种操作,把大家都惊呆了。 费可到达片场的时候,陆邢文正坐在导演身边看回放。 这是费可真真正正第一次见到拍戏时的陆邢文,很严肃,很认真。 他跟导演低声讨论了一阵,抬头见费可来了,招手让他过来。 导演将这场戏的几位演员叫来,大家开始排练,灯光、台词、走位。 排练好后,正式开始。 小和背着书包,走进挂着歪歪斜斜招牌的小饭店。 李齐正在里头上菜,小和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李齐拿着油腻腻的菜单过来了,以一种平淡的声音问他:“吃些什么?” 费可按照设计好的动作,抬头飞快瞄了一眼陆邢文,然后再点单。 这段戏,他已经试镜过了,而且跟陆邢文也演过一遍对手戏了。 他本来很有信心的。 可当他抬头瞄了一眼陆邢文,却被陆邢文震住了。 那不是陆邢文,是一个陌生人。 陆邢文在他面前饰演过李齐,可那时候的状态,比不上现在的十分之一。 费可在抬头的一瞬间,才惊觉眼前的人不是陆邢文,而是李齐,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李齐的站姿,李齐的冷漠的神色,连一丝一毫陆邢文的影子都没有。他的眼神里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费可是个他完全不认识、不在乎的陌生人,他甚至还透露出一丝厌恶。 费可一下结巴了,没法将一句“土豆炒肉丝盖浇饭”顺畅地说出口。 林元生喊了卡,直接说:“整理一下情绪,演员准备好了再开始,等你几分钟。” 陆邢文看都没看费可,没说一句话,转身走到导演旁边坐下。 费可一下好像跌进了冰水里。 他强烈地感受到了,李齐对小和的厌恶跟冷漠,因为小和是一个混混的儿子,而这个混混可能就是害死他妹妹的凶手。 但喊了卡后,陆邢文怎么连看也不看他? 费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小和,对方是李齐,不是陆邢文。 第二次拍摄开始。 陆邢文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仍然不与费可交流。 费可惶惶然,等着场记喊开始。 李齐问:“吃些什么?” 还是一样的冷漠。 小和怯怯地:“土豆炒肉丝盖浇饭。” 李齐随手记了几笔,转身走了。 小和等了一会,等的时候,他一直在偷偷观察李齐。 李齐手脚利落地给其他桌的客人上菜、擦桌子、撤碗盘,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瞧过小和。 小和的饭好了,李齐端过来,隔壁桌的客人又在叫,李齐迅速放下盖浇饭就走。他放得太快了,勺子掉落在脏兮兮的桌面上。 小和有点发愣,他捡起勺子,抽了一张廉价又粗糙的面巾纸擦了擦,默默吃起了饭。 他已经来了一周了,按照道理,李齐救过他,应该注意到他了才对。 可李齐这一周来,态度冷漠,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他,好像很讨厌他。 剧组准备了好几份盖浇饭,早就凉了。 费可一口一口吃着盖浇饭,偶尔偷偷看一眼忙碌的陆邢文。 他觉得手脚有些发冷。 他在拍摄,可思绪不可控地飘向跟拍戏无关的事情上。他想,没有这份交易的话,他跟陆邢文其实也是陌生人,碰到了,陆邢文就跟李齐一样,根本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也不在乎他的存在。 陆邢文人很好,帮助了他很多,就跟李齐帮了小和一样。可等他们离婚了,交易关系不存在了之后,他跟陆邢文是不是又会重新成为陌生人的关系? 他跟陆邢文,能至少保持朋友的关系吗? 大概不能,这么尴尬的关系,陆邢文并不会想要保持吧。只是陆邢文人很好,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的。 “好!很好!”林元生从摄像机后站起来,喊,“今天收工了!” 费可的第二场戏,第二遍就过了。 林元生甚至没看回放就说过了,陆邢文什么也没说,走到林元生身边,要求看回放。 他看的时候,林元生说:“费可这次的表情不错,有意思。” “嗯。”陆邢文点点头,眼睛舍不得从屏幕移开。 林元生说:“你这只老狐狸,太会勾人心了。费可明显受你影响太深,很容易被你带入戏。” 陆邢文站起来:“别担心,不收你演员指导费。” 卸完妆后,费可在保姆车里等陆邢文。 陆邢文上车,李齐的冷漠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他看了一眼费可,说:“今天状态很好。” 费可似乎还没从戏里回过神,含糊应了一声。 过了好半天,车子都行驶一会了,费可才反应过来似的:“是您的演技太好了,我被您带入戏了。” 陆邢文笑,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巧克力,问:“肚子饿不饿?” 费可还没来得及回答,陆邢文就塞了一颗巧克力给他。 “这是乖孩子的奖励,今天表现得很好。” 费可手里捏着那颗巧克力,从戏里带来的难受一下少了很多。得到了陆邢文的称赞,连巧克力都似乎更加美味了。 陆邢文看着他吃巧克力,说:“今天在片场故意不理你,是为了将你带进戏里的氛围。这场戏的李齐,对小和还是很冷漠,而且还有一点对仇人的厌恶。” 费可点点头,表示理解。 陆邢文瞄了一眼梁华,凑到费可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今天不理你,难受吗?” 费可飞速地扫了车里其他两个助理跟司机一眼,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问题太尴尬了,他回答不出来。 难受,当然难受。 可直接这么说的话,未免太孩子气了。 说不难受,又好像他不在乎陆邢文的态度。 费可为难得很,好在陆邢文似乎没有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看到费可为难的表情后,就满意地躺回座椅,闭上眼睛。 他今天工作了一天,确实累了。 费可偷偷看他,贴近头皮的短发,确实很帅。大概没有陆邢文不适合的发型吧,陆邢文演过那么多角色,留过中长发,烫过微卷的卷发,梳过大背头,每一种发型都好看。即使是饰演平凡普通的小人物,陆邢文身上的气质是平凡人的气质,姿态是平凡人的姿态,可他的脸在大屏幕上还是好看的。演技跟妆容使他的脸有时候不再夺目,可仍然是好看的,适合角色的恰到好处的好看。 有人真的天生适合当演员。 他可以光彩夺目,也可以收起锋芒。 陆邢文说他是全东明大学、全娱乐圈最特别的人。 不是的。 因为陆邢文太温柔了,才会那么说。 在费可看来,只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极致的人,才称得上优秀,才是最特别的人。除此之外,他们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人罢了。 “陆地飞行”论坛里有一个粉丝说,即使有人说陆邢文恃才傲物、管得太多,他还是喜欢这样的陆邢文。喜欢仰视一个优秀的人,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到最好,为之努力,为之认真,为之钻研。喜欢看他醉心表演,热爱电影,热爱艺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纯粹的热爱,所以不自觉就仰望起这样纯粹的人,被他们的光芒吸引。 费可想,即使交易结束,他跟陆邢文恢复陌生人的关系,他也是陆地飞行论坛里最幸运的一个人了。 因为他曾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光芒。 车子到达酒店,陆邢文先下了车,费可正要下车时,突然瞥见车厢里似乎掉落了一个粉色的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粉色卡纸折成的爱心。 费可一下就猜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下了车,将那个粉色的心递给陆邢文,闷闷地说:“这是您掉的吧?” 陆邢文结果一看:“我的?” 费可看也不看他:“大概刚才拿巧克力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陆邢文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自然猜到这个是什么。他边拆开爱心边说:“是我的吗?也许是你掉的。” 陆邢文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给他的。 他将纸张直接递给梁华,说:“你处理一下。” 说完又教费可:“下次你收到这种纸条,不要随手扔掉,交给助理处理掉,免得被好事之徒捡到了。” 一副很有收小纸条经验的样子。 费可忍不住瞄了一眼梁华手里的粉色纸条,嘟哝:“我又没收过什么小纸条。” 陆邢文仔细看了看费可的神情,突然一笑,从梁华手里又拿回那张纸条。 费可急了一下:“您――” 陆邢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回房间再说。” 回到酒店房间,李莉馨正在小厨房做饭,鲍小瑞过去帮忙,梁华给冯杰打电话。陆邢文带着费可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只有他们两人了。 陆邢文将那张纸条递给费可,说:“你来处理。” 费可疑惑:“我?” 陆邢文点头:“我看小朋友很不相信我的样子,你来处理,我可是从来不收小纸条的。” 费可结巴了:“我、我没有不相信您……” 陆邢文逗他:“可我看你很不高兴的样子。” 费可尴尬得红了脸,陆邢文不敢再逗他了,人就在他身边,两个月怎么能算长呢,不长。 陆邢文说:“你帮我个忙,处理掉,可以吗?” 费可只好点头。 陆邢文从书房出去了,费可看着手里的纸条,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打开。 粉色的纸张上抬头写着,主人。 费可看了半天主人两个字,才接着往下看。 纸条上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手机号,落款是“您的小猫咪唐唐”。 费可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烟灰缸,拿出酒店的火柴,划了一根,把小纸条烧了。 直到小纸条烧成灰烬,他才起身,把烟灰缸拿到洗手间冲洗干净。 第61章 入戏 接下来几天,费可的状态都挺不错,拍得也很顺利。 很快,就到了比较重要的一场戏,李齐救了被家暴的他。这场戏只有三个演员,曾锴彬,还有他跟陆邢文。 这是冲突比较大的一场戏,小和的情绪也难得地比较激烈,是难度较大的一场。 导演跟三位演员讨论了很久,又排练了多次,才开始正式拍摄。 夜里十一点,小和妈妈上班去了。小和在房间里看书,他想努力点,考好一点的大学。 胖哥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他忘了带钥匙,踢了一脚大门,喊:“都死哪去了,快给老子开门!” 小和赶紧开了门,被他爸一手推开,差点跌倒在地。 胖哥问:“货送到没?” 他经常将毒品塞到小和书包,强迫小和帮他送货。就因为他觉得背着书包的学生不容易被怀疑,也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 小和怯怯地:“……那人没来。” 胖哥提高声音:“什么?!” 小和解释:“我给他打电话了,他不敢来,说最近警察查得紧……” 胖哥伸手就是一巴掌:“**妈,让你干点小事你都干不好!” 小和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五个红色的指印,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小和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他知道他爸喝醉了,讲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自讨苦吃。他赶紧转身,想躲进房间。可惜他爸今天不知怎么了, 火气很大,打了一巴掌还不够,伸手抓住小和的衣领,将他拖到客厅。 “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恐惧如黑沉沉的雾,瞬间包裹了小和。他浑身发抖,知道自己今天大概要倒霉了,他下意识地推了他爸一把,往楼道跑。 暴怒的胖哥抓起一把椅子就朝小和砸了过去,小和被砸中了,后背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胖哥冲上前,一脚踹下去。 “还敢跑!反了你了!今天打不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疼、疼、疼,铺天盖地的疼。 胖哥踹完了,蹲下来,一手揪住小和衣领,一手打他巴掌。 一掌一掌,打得利落,打得啪啪响。 小和突然奋起挣扎,用力掰他爸的手,喊:“别打我脸,别打,我明天还要上学!” 他爸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上学?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考的那点分数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考上什么像样的大学?你他妈认命吧,还上学,考大学有个屁用,出来一个月还不是三千的工资,能干吗?!” 他爸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揍他的脸、他的脑袋。 “你以为你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了啊?你以后还不如你老子我!你就乖乖给我好好送货,考个屁的大学!” 疼,火辣辣的疼。 小和知道,自己的脸一定肿起来了,眼眶一定青了。 他爸还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湿乎乎的,可能流血了。 明天肯定上不了学了,好长时间都上不了学了,他得等脸上的伤看不出来,才能去上课。否则老师会问他,怎么了,同学们会议论纷纷,他是怎么了。也许大家就会猜出来,他是被他爸打的,他爸是个混混,是个靠打老婆孩子发泄怒气的垃圾,而他妈是个常年被家暴无力反抗的懦弱女人。 下周要模拟考,他参加不了了。老师说,这次的模拟考很重要,考完要全市排名,大家可以根据排名大概估摸自己的掌握程度。 参加不了了。 小和蜷缩着身体,护住肚子,护住脑袋,希望疼痛快点过去。妈不在,没人帮他挡下这些疼痛。可如果妈在,躺在肮脏的楼道里被打的就是他妈了。 他想逃离这种生活。 曾经还小的时候,他会求他妈,走吧,带他走吧,去哪都好,别跟他爸待一起了。 他妈总是说,你还小,你不懂,离婚了怎么办,你就没爸了。 可这种爸有还不如没有。 小和很瘦弱,长期的精神紧张,导致肠胃不好,有时候还会无故胃痉挛。十八岁了,可他还是很瘦弱,力量根本比不上壮硕的胖哥。 八岁的时候他想,自己长大了就好了。 十八岁了,他还是被压在地上打。 他想考大学,远远离开这里。可他怕他爸发疯,不让他参加考试。他爸这种疯子,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反正他爸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成绩多少,能不能出人头地,只在乎他还能不能送货。 十八岁后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如果这点信念都没了,那他活着,真的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血糊住了小和的眼睛,他觉得鼻子有些酸,可能流鼻血了,眼眶有些发热,可能眼角被打裂了。 可下一秒, 他感觉泪水滚出了自己的眼眶,流到了脸颊上。 眼泪很烫,很热。 他爸提起脚,就要往他脑袋踩。 小和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如果说他这辈子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从没有过一天,是安安心心的,是毫无恐惧的。 然而死亡没有来临,他就看见他爸被踹飞了。 有一个人影冲过来,拿起掉落在楼道的椅子一砸,他爸被砸晕过去了。 那人在小和面前蹲了下来。 一张冷漠而英俊的脸,嘴角紧紧抿着,一句话也没说。但小和觉得,他的眼神是关心的、有点紧张的。 他将小和抱进屋子里,擦了擦小和脸上的血,将电话拿给小和,让他自己拨号,而后就走了。 小和打给他妈,说自己被他爸打得动不了。 挂掉电话后,小和静静看着门外躺在楼道里的、晕过去的他爸。他艰难地爬起来,将他爸慢慢拖回屋里,免得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丢人。 导演一喊卡,鲍小瑞就冲过去,将冰袋敷到费可脸上。 费可的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了。 戏里面的打耳光,是真的打。 林元生问过费可,真的打行不行,费可说行。 当然可以靠化妆,但真的打,力气是真的,疼痛是真的,效果更好。 曾锴彬从地上爬起来,朝费可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为了逼真,他是下了真力气的,并不会因为费可是陆邢文的人,就特殊照顾。可费可接得很好,不娇气。 陆邢文深深看了费可一眼,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就被林元生拉去看回放。费可也想看,可又不敢看。 他觉得自己刚刚,情绪流露得太多了,他有点羞耻。 他回到休息区,在椅子上坐了会。 鲍小瑞在旁边碎碎念:“太狠了,真的下手打,太狠了。林元生真是太狠了,果然大导的戏不好接。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痛?刚刚椅子砸那一下要不要紧?” 椅子不是真椅子,是道具,但多少有点重量。 鲍小瑞不说,费可还不觉得,一说就觉得背上有点疼。 鲍小瑞帮他掀起衣服一看,后背青了一块。 鲍小瑞大呼小叫、哭天抢地,拿了缓解疼痛的喷雾,赶紧给费可喷上。 费可说:“别喊了,只是淤青而已。” “这么大一块淤青!”鲍小瑞给他比划,“赶紧回去敷药!还是莉馨姐有经验,准备了好多药,跟我说,要是受伤了,她那里都有。” 费可轻声说:“陆先生的打戏很多,受伤的几率很大的,当然要准备好。莉馨姐跟了他那么多个剧组,肯定很有经验。这点淤青算什么,陆先生拍《剑锋》的时候,被道具砸流血了,还继续拍。” “行吧。”鲍小瑞说,“这是你的陆先生给你的。” 鲍小瑞递过来一颗用金色纸张包裹着的巧克力。 费可一看到那颗巧克力,耳边就仿佛响起陆邢文低沉的声音:“乖孩子,这是给你的奖励。” 费可一手拿着冰袋敷脸,一手接过巧克力,紧紧抓在手里。 那些如黑色的雾一样沉沉包裹住他的坏情绪,似乎因为一颗香甜的巧克力,消散了不少。 小和的身体很瘦弱,为了贴合人物,费可已经好长时间戒甜食了,三餐也尽量低碳水。这一段时间,除了陆邢文的巧克力,他什么甜食也没吃过。 他将巧克力剥开,放进嘴巴里,无法自控地看向远处正在跟导演一起看回放的陆邢文。 费可觉得,他有了一点很陌生的情绪,此前从未有过。 林元生看着回放里的费可,对陆邢文说:“费可这一场拍得不错,情绪很好。” 陆邢文点点头,看着躺在地上被一拳一拳打着的小和,有些心疼。 林元生指指屏幕:“入戏了,不错。你看他的眼神,很到位。心灰意冷,又有点不甘心,很好。” 陆邢文回答:“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林元生瞄了他一眼:“不过太入戏也不好,喊卡之后,我看他的情绪抽离得很慢。这些你是专业,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陆邢文点点头,起身离开。 他走到费可身边坐下,说:“收工了,脸上的伤疼吗?” 从他走过来,费可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此时乖乖回答:“一点点疼,不是很疼。” 他们离得很近,费可说话的时候,陆邢文闻到一点点可可香,笑着问:“小朋友已经把奖励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陆邢文这么一说,费可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他是个贪嘴的小孩一样。 陆邢文简直想亲亲他,尝尝他嘴里可可的味道。 他又低声问:“是喜欢巧克力,还是喜欢我的奖励?” 他问得实在太暧昧了,鲍小瑞赶紧走开,觉得自己没眼看,听不下去。 费可红了脸,答不出来。 陆邢文摸摸他头发,又问:“刚刚的眼神很好,是不是入戏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演出来的,当时在想什么?” 费可轻声说:“我就是按照您教的办法,想象是我自己在那里,然后回想我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绪……” 费可的头低了下去,那是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是最私人的秘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妈妈都不知道。 陆邢文靠近,额头抵着费可的额头,轻声问:“什么情绪?能不能告诉我?” 费可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我小时候,在跟现在这个继父结婚之前,我妈还认识过一个叔叔……” 陆邢文的心揪了一下,有些失控:“他打你了?!” 费可忙说:“没有!没有打我,我妈不会允许的。只是……那时候我很小,很怕他,总觉得他的态度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他没有打过我,可我总觉得他不喜欢我,他会打我。那时候……我总是很害怕,害怕他来家里,害怕妈妈叫我跟他说话跟他玩,害怕他跟妈妈真的结婚了。” 费可有些羞怯:“我那时候太小了,很傻……” 陆邢文摸摸他红肿的脸,冰冰的:“不傻,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孩。” 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 费可说:“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敢跟妈妈说,因为妈妈……也很辛苦。” 而这种恐惧的情绪太过强烈了,在每一个深夜都陪伴着费可。后来妈妈跟现在的继父结婚了,费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害怕继父会翻脸,会讨厌他。后来,继父对他真的很好,恐惧才慢慢消散。 可这种害怕,似乎在他内心留下了一块阴影,永远也去不掉。 费可将它藏在心里的最最深处,不去想起它,不去提起它。 直到遇到小和。 “这没什么。”陆邢文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些不愿提及的黑暗情绪。你有,我也有,这很正常。表演是一种需要让观众共情的艺术,人们永远不可能因为虚无的情感而感动,只可能因为他们也体会过的真实而激动。好的表演,永远需要演员将自己真实的情感表露出来。当然这种情感只是从我们内心提取出来放大,并不是百分百展露出来的。你今天做得很好,不需要对自己流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而感到羞耻。” “我的每一次表演,都在向观众展示我的内心。可你看我,是个在镜头底下暴露得明明白白的人吗?观众会因为我的表演,知道我的内心,知道我的童年,我的青年时代吗?” 费可摇头。 陆邢文笑:“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每一个人都曾经历过的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不用害怕去表达,我们都是一样的。” 第62章 话语权 费可摇头:“我、我不是很懂……我觉得我演戏,是蒙着头演的,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 “思路?”陆邢文无奈,“你以为表演跟做数学题一样吗?” 费可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实在很可爱。 陆邢文怕自己控制不住,站起来:“走吧,收工了,去卸妆。” 化妆间里今天只有三个演员在卸妆,费可、陆邢文跟曾锴彬。费可他们到的时候,曾锴彬已经在里头了。 他朝费可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手重了,脸上的印子可能一时退不下去。” 费可两边脸颊都红了,自己一直拿着冰袋敷:“没事,我后面三天都没戏,不影响。” 费可的妆是最重的,整个脸跟手臂都化了仿伤痕的妆,脑袋上还糊了一个血包。费可坐下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刚刚就是以这幅鬼样子跟陆邢文说话的? 半张脸都是血,陆邢文有没有被他糊到脏兮兮的假血浆啊? 费可从镜子里偷偷瞄了一眼陆邢文,陆邢文脸上干干净净的,已经擦了一遍。他还穿着李齐的纯棉工人白背心,这种老式的背心很便宜,服装组买了一大包。陆邢文拍完一场戏,浑身是汗,也不还给服装组,直接穿回去自己洗了。 最令费可折服的是,服装组准备了几十件白背心,但陆邢文只拿了三件替换。陆邢文说:“李齐是做体力活的,这种背心肯定天天穿,必须是穿旧的才真实。” 这种老头才穿的白背心,在陆邢文的身上,竟然也显得不一样了。陆邢文的身型很漂亮,为了贴合李齐,做了一段时间的锻炼,肌肉恰到好处。化妆间里很闷热,白背心被汗浸得有些湿了,微微贴在陆邢文胸膛上,莫名的性感。 陆邢文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这是陆邢文的习惯,费可知道,某次采访他曾经说过。他说他喜欢在一天的拍摄结束后,自己安静坐着,回想一整天的表演,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有没有不足的地方,并且保持住当天的情绪。 陆邢文在拍摄期间,几乎不外出,不接任何活动,也没有社交。他认为过度的活跃会影响人物的状态,这种状态是需要持续地保持的。 陆邢文此时安安静静,却有一种李齐的感觉,很严肃,又让人很想抱一会他。 陆邢文的化妆师或许也有相同的感觉,因为费可看他突然停下卸妆棉,而后又轻轻从陆邢文的眉间顺着鼻梁往下擦,擦得很慢。 费可看了一会化妆师的背影,发现是唐唐。 他出于好奇心,让鲍小瑞去偷偷打听了一下,哪个工作人员叫唐唐。 也难怪这个唐唐这么大胆,敢给影帝递小纸条,他确实长得挺好看,跟艺人比起来也不差。在剧组里这么忙这么累,他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眼影、耳钉、紧身上衣勾勒出细腰肢,一条破洞裤都快破到大腿根了,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闭一下眼睛。”费可的化妆师轻声说。 费可只好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好像有只蚂蚁在咬他的心脏,让他心里有点急。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的负责人是谁?”陆邢文的声音突然响起。 很快就有人回答:“是我,陆先生,怎么了?” “请帮我换一个化妆师。” 整个化妆间都静了。 负责人有些疑惑:“换人?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小唐做得不好吗?” 陆邢文的声音很平静,讲出的话很惊人:“我觉得被性骚扰了。” 费可的化妆师惊得卸妆棉都掉了,不自觉看了一眼费可。 全化妆间的人在听到陆邢文的话后,先看了一眼唐唐,又看了一眼费可。 费可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见陆邢文一脸平静,好像在说着“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他面前的唐唐整张脸都青了,结结巴巴道:“陆老师,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负责人打圆场:“我帮您换一个化妆师,您可能误会了,小唐的动作可能不利落,卸妆本来就需要进行一些身体上的接触――” “化妆间有监控,你们可以调监控。”陆邢文说着还叫了一声鲍小瑞,问现在是几点几分,“大概在这之前两分钟,你们可以调监控。” 唐唐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叫:“陆老师――” 陆邢文打断他:“我没有教师资格证,也没有开班授课,请别叫我老师。” 化妆间死一般的寂静。 陆邢文挥挥手:“好了,我不追究。只要给我换一个化妆师就行了,可以吗?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负责人赶紧将小唐带出去,自己亲自上阵给陆邢文卸妆。 回去的车上,梁华问:“真的骚扰你了?” 费可竖起耳朵,陆邢文“嗯”了一声。 梁华:“冯杰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邢文平静地说:“他先是给我递纸条,接着是偷摸我,不处理,才是要惹出事。” 费可不禁出声:“他摸您了?!” 陆邢文看了一眼紧张的费可,忍不住笑:“摸了一下我胸膛,没摸其他地方,放心。” 鲍小瑞:“……” 梁华:“……” 到酒店,梁华就打了个电话,跟冯杰报备此事。冯杰立刻要求跟陆邢文通话,陆邢文相当不耐烦,不想接。 梁华将手机按了免提。 冯杰中气十足:“大哥,您又惹事了?!” 陆邢文反驳:“是别人惹事。” 冯杰:“行吧,梁华都跟我说了,这货确实胆子有点大啊!我们老板娘就在边上,他竟然递纸条,递纸条就算了,还敢上手摸,真是好大的狗胆!我们老板娘都没摸过,他凭什么摸!” 费可:“……” 陆邢文:“说重点。” 冯杰:“那个纸条有没有留着?拍个照片当证据。还有监控,我已经打电话联系好剧组的工作人员了,梁华等下马上去拷一份留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个什么唐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出去乱说,我们得留一手。” 陆邢文看了一眼费可,费可尴尬了:“纸条已经……没了……” 冯杰:“……纸条是费可处理的?怎么――算了,没了就没了,没关系,有监控就行了。只是以防万一,估计用不上。” 陆邢文不耐烦:“知道了。” 冯杰怒:“你还敢不耐烦!最后说一句,大爷,以后这种事,私下处理,不要在公开场合打人家脸。不管怎么样,小人是惹不起的,神经病更惹不起。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神经病呢? 费可以为以陆邢文的性格又要装作没听见了,没想到陆邢文叹了口气:“这种人,不好好工作,把剧组弄得乌烟瘴气,还不能惩治他了。” 冯杰说:“现在是网络时代,是新媒体时代。每个人,能打字能说话他就能上网发条微博,张嘴瞎说,买水军转发,网友能分辨真假吗?网络时代就这样,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谨防小人。” 挂掉电话后,陆邢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怎么说话就进书房了。他晚上没事的话,一般会在书房里读一会剧本。现在除非对戏,不然收工后,他跟费可交流的时间很少。 陆邢文跟费可解释了,是为了维持人物的情绪。 但费可总觉得陆邢文今天心情特别不好,虽然在片场威风十足打了唐唐的脸,可陆邢文看上去并不高兴。 费可倒了杯水。 陆邢文晚上不喝茶不喝饮料不喝果汁,没工作的时候会喝一点酒,拍摄期间就只喝水。 费可进去将水杯放下,陆邢文说了声“谢谢”。 费可犹豫了一会,他想问问陆邢文为什么不高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在陆邢文面前,他经常不知道如何说话,仿佛连与人正常沟通交流的能力都丢失了。 他还没开口,陆邢文反而放下剧本,说:“坐一会,陪我说说话。” 费可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陆邢文。 陆邢文突然说:“你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事,记住保护自己,没办法的话,记得联系我,你的经纪人、冯杰,都可以。” 费可微微睁大眼睛:“我?” 陆邢文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是,就是你,小朋友。有些人就这样,就算你以我的配偶身份出现,他们还是会骚扰你。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觉得在这个圈子里,做这样的事,理所应当。” “那个唐唐敢给我递纸条,是因为他不怕你,觉得你分量不够。有些人很现实,如果他看上你,他是不敢给你递纸条的,因为你是我的人,他惹不起我。”陆邢文说,“但是,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演员。唐唐惹不起我,别的人可不一定。” “制片人,投资方,拥有资本的人话语权最大。一句威胁就能拿掉你的角色。但是――”陆邢文深深看着费可,“不要为这些屈服,假如你遇到了这种无耻的人,记住保护自己。我虽然只是个演员,但在圈里还能说上一两句话,还是可以保护你的。” 费可怔怔。 陆邢文说的以后,大概是三年离婚以后吧。 费可点点头。 陆邢文问:“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费可答:“记住了。” 陆邢文叮嘱:“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我。就算你解决了,事后也要告诉我。” 费可乖乖答:“好的。其实欣姐她会处理好的,您不用担心。” 刚签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流露出包养的意思,但费可都拒绝了。苗欣很尊重他的意愿,也都帮他协调处理好了。 陆邢文却严肃道:“不是开玩笑,总有苗欣也处理不了的情况。” 费可愣了愣,他不敢问出口,您遇到过处理不了的情况吗? 哪知陆邢文自己说了:“我刚出道的时候,二十一、二岁吧,就遇到过。剧组吃饭,投资方喝了酒,对我动手动脚。我脾气不好,朝他身上摔了酒杯走人。第二天,角色就没了。导演是喜欢我的,但导演拼不过资本的力量。但是――” 陆邢文停了一会,才继续:“如果只是一个角色没了,我无所谓,再去找下一次机会就是了。但是这个投资方放话,让我去酒店房间道歉,否则让我一个戏都接不到。” 费可只觉得自己瞬间身体都麻痹了,仿佛过度的怒气在血管里奔窜,让他四肢都麻了,无法动弹,他不敢听接下来的话了。 陆邢文却笑了:“小朋友,你怎么回事?被我的故事吓得脸色都青了?别怕,我没有被欺负。” 直到听到这句话,费可一口气才缓过来。 “是冯杰解决的,他组了饭局,让我低头道了歉。然后他喝了整整两大汤碗的红酒、白酒、洋酒,那个投资方才放过我。当晚冯杰就去洗了胃。” 说起这件十年前的事,陆邢文心情仍是很不好。 “那个投资方是谁?”费可问。 能放话让人一个戏都接不到,肯定是圈子里的大佬。 陆邢文本来心情不好,一看费可的表情,笑了:“这气冲冲的样子,怎么了?问了名字马上要去给我出气?是传媒集团的老总,我们惹不起。这件事过后,即使拿了影帝,再遇见他,我也还是只能咽下这口气。” 费可咬牙:“如果您成立公司,投资电影,我想,背后有资本撑腰,会好很多。” 陆邢文忍不住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费可面前,捏了捏他的脸:“看把小朋友气的。没错,可能自己去做投资,去开公司,在圈里会越来越有话语权,有地位。可是,我只是一个演员,我的本职工作是表演,我喜欢的也只有表演,做其他的事太浪费有限的精力了。何况,我并不擅长。” 费可不甘心,但也只能承认陆邢文说得对。 像陆先生这样的大明星,这样认真工作的演员,碰到这些事,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即使拿了影帝的奖杯,也总有话语权、资本力量更大的人。 这个圈子太现实了,太利益至上了。 费可想,他的戏拍得再好,能好过陆先生吗? 不能。 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依然是说不上话的小明星。 第63章 4月11日① 晚上十点,小和背着书包,到城西送了一次货。回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 浦溪路的公交站破损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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