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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和开始哭。 李齐动了动,小和惊得呼吸都窒住了。 李齐睁开眼睛,有十几秒钟,他的瞳孔没有焦距,只是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弄不清自己是谁,在哪里。 小和还在发抖:“齐、齐哥,齐哥,你、你怎么了?” 李齐终于听到了小和的声音,偏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 小和哇地大哭,将自己一天一夜的担忧跟看见他躺在地板上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我妈、我妈不见了!不见了,从昨晚就没回家!没人接电话,我爸让我别管,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出事了吧?不会死了吧?” 小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过了,好好做工,不要去学那些混混。你是不是惹事了,你惹什么事了?他们不会找到你家来打你吧?我跟你说过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李齐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小和的脸:“没事。” 小和哭得更厉害了。 李齐精疲力尽,只好闭上眼睛,等着小和哭完。 他一闭上眼睛,小和就吓得大喊他的名字,以为他死了。 李齐只好又睁开眼睛。 小和啜泣:“要去医院,你得去医院。” 李齐摆手:“你帮我打一个电话。” 李齐念了一个号码,小和急忙拿出手机,边输入号码边问:“这是谁?能来救你吗?” 李齐摇了摇头:“一个陌生人,只是说点事。” 小和的手停住了,没有拨出去:“那你怎么办?!” 李齐平静地看着他,鲜血已经在他脸上糊成黑色的血块,不知道干涸了多久。 “对不起。”李齐说,“那天骂了你。” 他的样子很像临死前在交待最后的几句话,小和吓坏了,连哭都忘记了。 昨天夜里,李齐尾随胖哥,想找他贩毒的证据,以及跟他有接触的上下线。结果在夜店,发现胖哥带着人将自己老婆带走了。他躲在后巷,听见胖哥跟小和妈妈说了几句,他只听到“那个女的”“死了”“你知道什么都跟我说”。 两个人争吵了一下,其他人立即打了小和妈妈一个耳光,把她拉上车,走了。 李齐叫了辆计程车,跟着他们。一下车就被发现了,被打了一顿,逃了出来。如果去医院,势必会被警察带走盘问。 李齐不相信警察。 如果警察知道他还在查自己妹妹的事,恐怕会把他拘留一段时间。 他头很疼,肚子也很疼,觉得自己可能……不行了。 现在,他只想把那辆车的车牌号报给卧底警察阿天。他跟阿天不和,觉得阿天的乐观跟正义,在现实里很傻/逼。但到最后,他能求助的,只有阿天。 还有,跟小和道歉。 他的家人都没了,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仇恨。 这孩子是唯一关心过他的人,是唯一觉得他是好人的人。 “我有一个妹妹,死了。我爸因为自责,自杀了。”李齐说,“所以我心情很不好,对不起,骂了你。” 小和的眼泪干在了脸上,他听到了李齐的话,没有回答。他先拨出电话,将李齐说的车牌号告诉对方,并求他快来救李齐。 挂掉电话后,小和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李齐脸上的血渍,问:“是不是跟我爸有关?” 李齐没回答:“不关你的事,你回家去吧,好好读书。” “你是不是想杀了他?”小和问。 李齐沉默。 小和说:“你别杀人,犯法的。” 李齐继续沉默。对他来说,犯不犯法已经无所谓了。他在这世上孤单一人,没有牵挂,没有负担,也就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小和摇摇他的手臂:“你们把他送进警察局吧,我、我记了一点东西,能算证据吗?” 接着小和开始念,时间地点,他把货物交给谁,或者从谁那里,拿了货。 李齐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小和竟然把这些都记住了。 小和念了几条,说:“我全部都记在大脑里,我可以把这些告诉你,告诉警察,有用吗?” 李齐有些激动:“有用!” 这些东西,就是他搬到浦溪路三十二号,费尽心思,接近胖哥,偷装窃听器,用尽了一切手段想得到的东西!也是阿天,好好的警察不做,装成混混,跟胖哥这些毒贩打成一片,想得到的东西! 谁能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就这么记在小和的脑袋里! 小和一条条地念,将语音信息一条条记录下来。 念完之后,他告诉李齐:“我都念完了,你别睡着,等你好了,我全部发给你。” “发给刚刚那个号码。” 小和拒绝:“我不要!我只相信你!” 李齐看着他,小和又哭了。 “你快好起来,我妈到底去哪里了,她有没有事,你能不能快点好起来,去找她?” 李齐的肚子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已经说不出话了。 小和跪坐着,抱着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又开始流,一滴滴打在李齐的脸上。 他害怕李齐就这么死了,他不知道那个人还有多久才会赶到。他一遍遍问李齐:“为什么不能叫救护车啊?报仇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我都告诉你了,你把他送进警察局吧。” 警察能相信吗?李齐迷迷糊糊地想,假如警察能相信,他也只相信阿天这个警察。 李齐渐渐闭上眼睛。 小和看着他的伤,他平静的神情,大脑一片空白。 李齐就这么恨他爸吗?报仇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的仇恨一定很深,很沉。他一定很恨他爸,也恨他妈,还恨小和。小和太无能了,被打了十几年,从不反抗,还帮他爸送货。他们都是间接的加害者,害死了李齐的妹妹。 所以李齐那时候才会那么厌恶他。 阿天踢开大门,他赶到了。 他没来得及顾上小和,他看了看李齐,一把背起李齐就往楼下冲。 只留下一句话,“我把他送到朋友那去救他,你留在他家,不要乱动!” 小和在昏暗的房间里,仍然保持跪坐的姿势。 他是烂泥坑里的烂泥,就算他不承认,他也是烂泥。他帮着他爸做事,从来没想过,害了多少人。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得到李齐的关心? …… 林元生喊了卡,费可的戏份结束了,杀青了。工作人员纷纷说恭喜,可费可仍然跪坐在地上,沉默着。 林元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都很明白,一个个沉默安静地收拾东西,小声交谈。过了一会,李齐的家里只剩下费可一个人。 明知道刚刚抱在怀里的人不是陆邢文,而是李齐。可费可仍然很难受,手脚发冷、心脏紧缩那种难受。 他好像跟小和融为一体,清楚地认识到,李齐人很好,关心他,但李齐的仇恨也是真的。只要他跟他爸是真正的父子,李齐的仇恨就会永远存在。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得到李齐的喜欢? 而真实的他,真的可能得到陆邢文的喜欢吗? 陆邢文认识的他,是从不说不的他,是听话的他,是乖巧的他,是从小到大,在所有人面前的他。 可是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陆邢文说他很乖,说他努力认真。其实他是不得不,他没有选择。他没有家庭可以倚靠,还要替家人承担一切,他只能选择努力,他没有偷懒的资格。 他是无私奉献的人吗? 不是。 他也有怨气,也会埋怨父母,为什么他们家就这么穷?为什么明明经济条件不行,还要生孩子?为什么明知道年纪大生孩子有风险,还要生?难道他不是妈妈的孩子吗?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新的小孩。他们来问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他当然只能说想要。继父不是亲生父亲,再疼他也不是亲生父亲,他难道不明白?结果生了双胞胎,三个孩子根本负担不了,而妹妹竟然还有先天性心脏病。 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因为多了两个孩子,全毁了。 从弟弟妹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就结束了。每天他都胆战心惊地听着爸妈的交谈,没钱,没钱,钱不够,永远是这些话题。 他有时候很讨厌弟弟妹妹,他讨厌弟弟的玩具汽车,讨厌妹妹的布娃娃,虽然便宜,但是都是他没有的东西。 从弟弟妹妹出生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买过玩具了。 他怕家里没钱。 所有的这些黑暗的情绪都早已被费可埋藏起来,埋在记忆的深处。那是十几岁青春期的他,无法说出口的负面情绪。 可今天这些东西,他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都随着小和,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陆邢文稍微卸了一下妆,将弄得他眼睛难受的血浆擦了擦,就走到费可身边。 片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元生给费可留下一点空间,让他缓缓。 “小可。”他轻轻叫了一声,蹲**,递给他一颗巧克力,“乖孩子,你做得很好,该出戏了。” 费可看见了那颗巧克力,那是奖励,奖励他表现好。 费可接过那颗巧克力,将它握在手心里攥紧了。 “小可。”陆邢文又叫了一声。 费可知道得出戏了,拍摄已经结束了,可那些情绪还是紧紧包围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想一点快乐的事。”陆邢文轻轻说。 快乐的事? 费可想起了,第一次在电梯时遇见的陆邢文,他弄脏了陆邢文的高定西装,陆邢文说没关系,还帮他擦眼泪。 像天使一样。 费可又想起了,他们在南亚热带小岛举行假婚礼。陆邢文把他抱到花台上,在白玫瑰的 簇拥下,亲了他。虽然是假的,但是那是他第一次亲吻。 费可又想起,他在剧组被孔玮思欺负,陆邢文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他,怎么能受欺负。 还有陆邢文送他的手写明信片、藏着他名字的项链,还有…… 费可看了看手里被攥得变形的巧克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人生里快乐的事全都跟陆邢文有关? 费可努力地想,用这些对抗那些负面的、黑暗的情绪。 “陆先生……”费可张口,声音沙哑。 陆邢文亲亲他的发顶:“我在这里。” 费可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深深的依赖、恋慕:“我已经拍完了,我可以给您答案了吗?” 答案? 陆邢文看着这样的费可,简直要疯了。 他当然想要答案,立刻,马上,就想让费可成为他的! 可是不行,他知道费可入戏了,沉浸在黑暗的情绪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此刻的费可,大概认为陆邢文是他的全部,任何要求他都能答应。 但是―― 陆邢文看着穿着脏兮兮戏服的费可,还跪坐在地板上,眼神里满是依赖,他根本说不出口“不行”。 主人无法再下达任何狠心的命令。 费可没等到回答,他扑进陆邢文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答案是可以,我可以接受,我可以接受您的一切,可以接受主人,可以接受――您说的那些方式。求求您,不要再把我推开。我会听话,我会很听话,您说的,我会做好的!” 陆邢文一下一下慢慢地摸他的头发、他的脸。 费可埋在陆邢文的怀里,像个孩子抱着他最心爱的东西不撒手。 陆邢文简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只能不断地亲他,不断地说:“不,不,你听不听话,我都爱你,可可,乖孩子,宝宝。我也接受你的一切,知道吗?你可以乖巧,你可以任性,你可以发脾气,我都爱你。” 费可的眼泪浸湿了陆邢文的背心。 直到泪水干之前,费可都没抬起头。 73 影响 虽然费可杀青了,可电影的拍摄时间还有两个月。 阿天救了李齐,两个人根据小和给出的线索,顺藤摸瓜,将整个东明市毒品犯罪链背后的BOSS揪了出来,也查到了小和爸贩毒的证据,把他送进了监狱。 在电影的最后,李齐拿着刀,只差一步就能杀了胖哥。 但最后他放弃了,将胖哥交给了警察。 而小和,参加了高考,发挥不是很好,考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大专,走向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 当晚,陆邢文请全剧组吃了一顿饭,感谢大家对费可的照顾。 林元生向来不喜欢在拍摄期间应酬,陆邢文也是,说了只是简单地吃饭。大家小喝了几杯,不敢喝多。 林元生评价费可的表演:“可圈可点,需要进步的地方还很多,但小和演得不错,有那个意思。不过你以后不能这么演戏,入戏难,出戏难,而且戏路窄。你老公是专家,我就不��嗦了,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就对了。” 费可点点头:“谢谢林导。” 林元生偷笑:“你可别怪你老公,是我让他跟你分房睡,让他冷落你,不要跟你交谈的。” 费可摇摇头。 陆邢文摸了摸他头发。 苗欣在一旁,脑子里都是浆糊,承受着经纪人不该承受的冲击。 “欣姐,我跟陆先生正式在一起了。” 嗯,她不惊讶,她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就猜到了。 冯哥也猜到了。 冯哥最近忙得很,为了陆影帝投资文艺电影的事,没空来片场盯着陆影帝,所以让苗欣飞过来。 出发前,他们两个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关对策,最后发现,嗯,好像什么公关都不用做。 变成真结婚了,不是三年就要离婚的假夫夫。 原先一切的公关跟水军,都是为了平息离婚后的舆论做准备。 现在…… 冯杰跟苗欣说:“咱们做经纪人的,一定要学会未雨绸缪,万一他们分手了呢?现在情况甚至比之前还要严峻!以前有个时间点,咱们知道何时开始做准备。现在……他们随时有分手的可能……当然,也可能永远不分手……算了,关我们什么事,我只是个经纪人,我还操心起陆影帝的终身大事来了,他自求多福吧!” 回去之后,陆邢文立刻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梁华跟李莉馨一句多的话也没说,搬完行李就走了。 费可拍完了,可能是因为还没出戏,心情有点低落。吃完晚饭,陆邢文洗漱完毕,跟平时一模一样,进书房读剧本。 费可不敢吵他,自己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期间打开电视,根本看不下去,最后又拿起《浦溪路三十二号》的小说,想再看一遍。 他已经看了很多很多遍了,可每次看,都觉得自己更接近小和一点。 拍完了今天的戏,他仿佛与小和融合了,小和的生活,他也感受到了体会到了,真的好苦啊。 他抓住了陆邢文,可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小和的苦仿佛又泛上他的舌尖。 费可翻到书的结尾,将小和的结局又读了一遍。 书里小和的结局跟电影里不大一样,电影为了时长,砍掉了很多细节。 在小说里,小和的妈妈是因为内心苦闷才开始吸毒的,最后因吸毒过量猝死。她甚至没来得及给小和留下只言片语,就永远地走了。这个女人,终其一生都在苦难中挣扎,她懦弱,她可悲,她可怜,只能靠毒品逃避现实。 而李齐,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复仇,选择将胖哥交给法律。胖哥不是害死他妹妹的直接凶手,但也是帮凶。最后他跟小和在法庭相见时,相顾无言。 小和失去了一切。 原本他拥有的就很少,只有一个破烂的家,和不合格的父母。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但获得了自由。 他依然参加了高考,但是发生的一切影响了他的发挥,他考得很不好,最后上了一所大专。他不聪明,但努力,他读完了课程,又考了本科。最后毕业时,找到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每个月月薪三千七。 而他跟李齐,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们因为提供了追查毒贩的线索,过后都换了姓名,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过东明市。 小和很节俭,毕业十年后,攒了一笔钱,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他再也不用担心被房东催缴房租,不用担心房东更改合同、收回房子。他安安心心上班,安安心心下班,回到自己的家里,吃饭看电视睡觉,平平静静,安安稳稳。 就是有点孤单。 他有时候会想起齐哥,想起齐哥给他煮的面,想起浦溪路三十二号。 等费可回过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将书页都打湿了。 他仿佛在书里也活过了孤单的十年,仿佛也一个人在那个小房子里吃饭看电视睡觉。 仿佛他跟李齐,已经成为陌路人十年了。 费可好难受,他想李齐,很想。 陆邢文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个费可。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个小时,剧本一页都看不进去。对陆邢文来说,最好的出戏方法,就是拍摄结束后,按照平时的步骤一样样地做事,读书看下一个剧本,很容易就脱离戏里人物了。他怕跟费可过多的相处,令费可想起李齐,一直深陷在小和这个人物里,可他却忽略了费可只是一个新手演员。 陆邢文走过去,轻轻抽出费可手里的书。 “书里的人物,就让他们留在书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跟小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别看了。” 费可下意识地抓紧了书,抬头看了陆邢文一眼,问:“小和跟李齐,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了?李齐是不是很恨他?” 陆邢文握住费可的手,轻轻拉开,将书放到茶几上。他坐下来,看着费可,认真地说:“他们不联系,只是因为联系不上了,也没必要联系。小可,你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小和身上了,但其实书里小和跟李齐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吗?没有的。他们就像现实中所有相互认识又分开的人一样,只是被时间跟岁月渐渐分隔了而已。你跟学生时代的每一个朋友,都有保持联系吗?你们以前有过很好的友情,即使过后再也不联系,你想起以前的朋友,不是还会觉得快乐吗?” 费可嘟哝:“我读书的时候没有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老大他们。” 陆邢文哽住。 费可补充:“还有出道后,跟我一起住的钟江。我们都有联系,我只有四个朋友,他们都很重要。” 陆邢文只好说:“也许小和认识了其他的朋友,只是书里没有写到。” 费可觉得陆邢文根本没有注意小和:“他没有朋友,他很孤单。” 陆邢文叹气:“宝宝,小和只是书里的一个人物。作者为了烘托出氛围,进行了艺术的夸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新的地方生活了十年,却一个新的朋友都不认识呢?而且还是小和这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小和可能有点内向,但他绝不是一个孤僻阴沉的人,他能够靠自己的能力,继续升学,也能积极规划生活,买下房子。你认为,这样的小和,是会整日孤单寂寞被坏情绪压倒的人吗?” 费可说不过陆邢文,只好说:“是你说,原作能够补充很多剧本里没说到的东西,这些都是原作里说的。” 陆邢文点头,夸他:“是,没错。我们小可真用功,看得这么仔细。” 费可一下沉默了。 他这么用功,不是因为热爱表演,而是因为他想把工作做好,也想获得陆邢文的称赞。 陆邢文握住他的手:“小可,你已经杀青了,就不要再去想小和了,剧本别看了,小说也别看了,可以吗?我让苗欣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后天你就回东明市。苗欣说,有几个好本子找你,你刚好回去好好挑一挑,我可以帮你参考。” 费可猛地抬头:“后天?” 陆邢文点头:“后天。” 费可一脸陆邢文要赶他走的表情,可怜兮兮。陆邢文硬起心肠,解释:“宝宝,你不懂,你在这里,我根本拍不了戏,连剧本都看不了。” 费可愣住。 陆邢文忍不住,亲了他唇瓣一下,在上面碾磨着轻声说:“不行的,可可,不能这样相互影响。你乖乖回东明去,好好工作,我很快就回去了。” 费可已经倒在了陆邢文怀里,双手紧紧揪着陆邢文的白背心。陆邢文天天都穿着李齐的白背心,费可凑在上面,闻着洗涤剂的香味,觉得自己似乎被李齐抱着。 费可低声问:“那我能来探班吗?” 陆邢文拒绝:“不行。” 费可立刻想挣扎出陆邢文的怀抱,陆邢文紧紧抱住他,含住他的耳朵**,让他再次软倒在自己怀里,而后才说:“这是业界的共识,宝宝,拍戏的时候,男女主角很容易因戏生情。你猜娱乐圈里,因戏生情结婚的明星有多少?而热情散去后,离婚的又有多少?这不是危言耸听,有时候人们只是迷恋那个戏里的人物,在戏里经历了一番爱恨纠缠,就觉得情根深种、爱得死去活来。其实,现实生活中哪来那么多戏里浓烈的情感?宝宝,我喜欢你,是在拍戏之前,可你呢?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刚刚拍完,对李齐十分地依赖,自然觉得齐哥说什么都可以。可实际上你是否真的能够接受我的性癖?” “我可以!”费可愤怒地推开他。 陆邢文又抱住他,哄他:“只是不见面,又不是绝交,我们可以通电话,可以视频,可以发信息。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想清楚。退一万步说,你真的很影响我拍戏,宝宝。拍戏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忍受一个不完美的作品。” “我能怎么影响你呢……”费可委屈地嘟哝。 陆邢文听了简直抓狂:“你能怎么影响我?你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我!” 陆邢文一把抱起费可,让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费可柔软的臀部,立刻感受到一个……很硬的触感。 “这就是你对我的影响。”陆邢文冷着脸说。 费可涨红了脸,鼻尖因为紧张微微沁出薄汗,简直要蒸腾出热气了。 他就像一颗新鲜的、粉红的、喷香的桃子,就在陆邢文的嘴边,可陆邢文却还不能吃了他! 陆邢文不忿,忍不住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从头到脚,狠亲了几遍才算作罢。 74 想做的事 费可下午四点多的飞机到达东明市。 出机场的时候,被赶来接机的粉丝跟采访的记者围绕了。费可吓了一跳,还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到处都是举着手机、照相机的人,女孩子们跟着他一直往前走,不断跟他说话。 “可可,你辛苦了!” “拍电影是不是特别辛苦,我看你瘦了好多!” “哥哥,你加油,那些网上传谣言的人都特别坏!” “没错!我们都知道是谣言,你可千万别被影响心情,开开心心的哦!” 费可不知道什么谣言,还以为是说他跟陆邢文假结婚的消息。直到有个好像是记者的人,将麦克风都戳到了费可面前,大喊:“费可,听说你跟陆邢文在片场都是分居,并且相处十分冷淡。网上爆料说你们感情破裂,甚至还有人说你们是假结婚,请问是真的吗?” 还没等鲍小瑞把那人赶走,蜂拥而上的女孩子们都怒了。 “你有没有礼貌?!” “没礼貌回家让你妈教你!” “当我们LOOK女孩是空气吗?!” 苗欣赶紧上前:“没有的事,我们刚下飞机,不清楚网上说了什么。但是片场的事,请问剧组跟导演。” 那人还不放弃:“所以分居是真的了?” 苗欣挤出一个职业微笑,心想这人是耳聋了吗?还是小学语文不及格?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你们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哦!”苗欣挡在费可前面,使出蛮力,推着人群往前走。 等挤出机场,上了保姆车,苗欣立刻拿出手机。 热搜第一:#陆邢文费可 分居# 底下的评论当然是一如既往地炸了。 …… 苗欣看完,给冯杰打了个电话。 冯杰接起就说:“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行了,没事,不用回应。我刚发了通稿给浦溪路剧组,跟林导也协调好了。晚上他们官博会发,就当给电影炒热度了。哎呀,花对家的钱,给自家的电影炒热度,爽!” 苗欣:“要不要让水军发几波评论,将网上那些黑的评论压下去?” 冯杰得意洋洋:“浪费那个钱干吗?以前是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现在他俩不是演戏了,是真撒狗粮,还怕什么?随便他们说,爱说什么说什么。通稿一出,都得哑火。感谢黑子,为我们炒作。希望明年票房大卖,不然我看我们老板真要破产。” 苗欣:“……这么严重?” 冯杰叹气:“我看我老板投的这部文艺电影铁定要扑,不管拿几个奖,都得扑。” 苗欣挂掉电话,发现费可根本没有关心自己又上微博热搜了,还在噼里啪啦打字。隔着一个座位,苗欣都能瞥见费可打了一大段字,然后又慢慢删掉,只剩一句话。 苗欣猜就知道他在给谁发信息,恨铁不成钢说道:“你跟陆影帝又上热搜了,你也不去关心关心。” “哦。”费可回了一句,表示知道了。 苗欣:“……” 费可觉得奇怪,今天拍摄这么早结束吗?拍摄期间,就算中途休息,陆邢文也向来不看手机。 可后面陆邢文一直没回消息,直到费可已经到家了,才回复。 费可看着那个乖字,不知怎的,手心都出汗了。就好像那天陆邢文亲他一样,从耳朵、脸颊、嘴唇、脖子,到亲到他手心的时候,那种心脏发麻的感觉。 吃完饭,费可洗漱完毕,在偌大的房子里转悠。 接下来他有半个月的假期,下个月的工作也都很轻松。下半年要接拍的电视剧还没确定,欣姐让他好好休息,过几天再拿本子给他看,让他挑。 费可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这所房子里的一切。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在陆邢文的书房转了一会,看了看陆邢文书架上的书。都是剧本、戏剧文学、各类小说、表演相关,甚至还有心理学的书。 他又在陆邢文经常坐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开着台灯,想象陆邢文在这里读剧本的模样。 他想给陆先生发信息,又怕打扰到陆先生的拍摄。 他想起欣姐的话, 上网看了一下,发现浦溪路的官博已经发了通稿。 LOOK女孩等到官方发博,立刻出来控评。 …… 费可以前看这些评论从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着大家一口一个LOOK,心里竟然……有点高兴。 费可想了想,关掉微博,给陆邢文发了条信息。 等了十几分钟,陆邢文都没回。费可起身,去了影音室。 影音室是陆邢文最喜欢待的地方,仅次于书房。里面一排排架子,放满了各种各类的电影、戏剧、话剧碟片。 费可在架子前来回踱步,最终挑了一张陆邢文主演的电影碟片,放进机器,看了起来。 这是部很长的文艺片,费可今天来回奔波,有点累,电影还没看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他是被陆邢文的电话叫醒的。 他先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接起电话,声音还有些含糊,陆邢文问:“已经睡了?我把你吵醒了吗?” “在家里看电影,不小心睡着了……” 陆邢文的声音带着笑意:“是什么电影这么无聊?” 费可:“……” 陆邢文:“我主演的?” 费可有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陆邢文的笑意透过电话清晰地传过来:“我推荐你看《出鞘》系列,武侠片,节奏快,不会沉闷到使人睡着。” 费可早就看过了,他转移话题:“您刚收工吗?” 陆邢文:“晚上收工,被林导跟编剧叫去开了一个会,讨论了一下后面角色的表现,一直讨论到现在。” “哦……” “今天怎么样?回到家里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不会再沉浸在戏里了吧?”陆邢文问。 确实,费可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天没有想起小和了。 “是……” “离开片场会好很多,一直沉浸在戏里不好。这几天出去走走,约朋友吃吃饭。” “好。”费可答应。 说完这几句,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好像彼此都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又不想挂电话。 只过了一会,电话那头就传来陆邢文轻轻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费可知道,他拍了一天戏,太累了。 他默默听了一会陆邢文的呼吸声,舍不得挂掉电话。 他回到房间,躺到床上,又听了一会陆邢文的呼吸声,才按了通话结束。 陆邢文不在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慢。 费可回老家住了一个星期,陪家人,戴上口罩逛了逛熟悉的街道跟小巷,回到东明市的时候,假期还没结束。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跟陆邢文发几条信息,陆邢文有时候回,有时候要到很晚才回复。他们打过几通电话,视频过一次。 状态一点都不像谈恋爱。 费可想了很久陆邢文说的因戏生情,他有点想不明白。陆邢文是陆邢文,他怎么会把陆先生跟李齐弄混呢?他觉得陆先生是过度担忧,可他也不敢打扰陆先生工作。 每过一天,他都好像离小和远一点。 小和似乎又变回了戏里的一个角色,至少费可再想起小和,不会心揪成一团的痛。 他不是小和,他比小和幸运太多了。 从他因家庭变故放弃学业、踏入演艺圈开始,每一天他都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好的。他长这么大,学习是他最擅长的事,猛然踏进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领域,无限的挫败感几乎把他打倒。 当明星,不是他擅长的事,也不是他喜欢的事。 他只是为了挣快钱,才踏进这个圈子。 反正他也没有其他特别喜欢的事。 他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幸运地遇到了陆先生。 然后一切似乎奇迹般地转好了。 现在终于好了,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再回想过去的一年,简直好像做梦一样。 陆先生帮助了他,教了他许多东西,让他演戏的时候不再像个傻瓜。 他甚至拍了一个电影! 再回想起待在浦溪路剧组的两个月,费可简直无法置信。 那是他能做到的事吗? 他居然饰演了小和。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是因为陆先生,他才能完成这个角色。没有陆先生,他就是个普通人。 费可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他跟老大三人,终于吃了一段饭。 老大他们三人里,只有老大薛明扬研究生读的是应用数学,老二李哲冉研究生转了金融,老三黄勤毕业就工作了,当了程序员。 都是忙得团团转的人,比费可还忙。 费可约了半个月,四个人才终于聚齐了。 再见面,大家还是跟以前本科时一样,吃饭,喝酒,聊天,吹。 老大说自己读应用数学读得死去活来,喝两杯酒就哭天抢地,一瓶下去了,开始吹自己将来要发几篇论文,他要成为东明大牛。 老二呢,做起了金融大鳄的美梦,想象自己年薪千万,前呼后拥,变成万恶的有钱人。 而老三想做几年,就出去单干。 每个人还是那副热血沸腾的样子。 费可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都问了,终于下定了决心。 隔天,费可假期结束了。他一早就到了厉风大楼,前往苗欣的办公室商讨下半年的工作安排。 今天该挑选剧本了,费可今年的戏约不断,苗欣先替他挑选出三个很好的本子,团队好剧本也好。 下半年,费可再拍一个戏就差不多了。 假如他够拼,两个也不是不行。 苗欣盘算着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代言、广告,还有单曲可以再录一两首。最好能跟剧组团队谈好,由费可演唱主题曲。 费可现在也可以算是厉风的当家小生了,仅仅一年多,片酬翻了几番,广告代言费也翻了几番。 苗欣喜滋滋,美得都把他跟影帝的不稳定恋情给忘了。 她把三个本子放到费可面前,霸气地说:“随便挑,看你喜欢哪个。” 还把每个剧的片酬报价都打印出来,一起给费可看。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天啊欣姐,片酬怎么这么高”,而是―― “欣姐,我想回学校读书,我想考研,考金融类。” 75 爱与信任 陆邢文一出机场,一眼就看见了费可。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大概觉得深夜人少,费可戴了个口罩就站在车旁等他。 小朋友穿了白T�S跟牛仔裤球鞋,青春得像个学生。即使戴了口罩,依然十分亮眼,路过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他。 陆邢文不明白,这么引人注意的一个漂亮小朋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人,无法在演艺圈出头。 而厉风的高层看来也是眼瞎了,居然让这么一颗闪耀的星星签约后几近无所事事一年,除了商演跟一个烂片配角,没有任何好资源。 陆邢文想起冯杰转述的小朋友的决定,觉得十分的明智。 再跟厉风这些人一起合作,怕真是会整到自己破产。 聪明的小朋友读完金融,正好替自己打理工作室,管理财务。 看见陆邢文的一瞬间,小朋友眉眼弯了一下,踮了一下脚,一副雀跃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奔向陆邢文。 有人认出了陆邢文,在离小朋友五十米的地方,小小拥堵了一下。 陆邢文慢悠悠跟路人签名合影,看着小朋友踮一下脚,再踮一下脚,有点着急的模样。 人群终于散了,陆邢文也终于走到小朋友面前。 小朋友看着他,大概不知道自己一双眼睛有多亮,像小狗等待出远门的主人。主人回来了,开心得一举一动都藏不住,虽然容易害羞,但语气里带着雀跃:“陆先生!” 陆邢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摸了摸他的头,说:“乖。” 放好行李后,两人上了车。 李莉馨老公来接她,自己单独走了。 梁华坐在副驾驶位。 一上车,陆邢文就按了一下座位上的按钮,将车厢中间的隔板升起来。为了方便车主在车上办公、开小型会议,保护车主的隐私,保证车主良好的休息等等原因,这辆车的隔板静音效果非常好。 放下后,坐在前面的人是听不见后面的谈话声的。 费可以为陆邢文累了,坐下后说:“您休息吧,到家了我再叫您。” 陆邢文摘下鸭舌帽,拿湿纸巾慢条斯理、一丝不苟地擦手,问:“你坐那么远干吗?坐到我对面来。” 费可是怕打扰陆邢文休息,坐在跟他隔着一条小过道的位置上。 费可没明白,乖乖坐到陆邢文对面,说:“您不睡一下吗?” 车子启动了。 陆邢文问:“你想清楚了吗?” 费可脸红了,他突然发现此时的情形,特别像他上次去给陆邢文探班时的情形。 在保姆车里,两个人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 陆先生…… 费可点点头,坚定地说:“想清楚了。” 陆邢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想清楚了就过来这里坐。” 费可呆了。 陆邢文问:“还没想清楚?” 费可结巴了:“想、想清楚了!” 陆邢文等着他。 陆邢文的头发还没长出来,还是李齐的寸头,整个人比拍戏之前黑了许多,又穿了一身黑,莫名地有气势。 他静静坐在那里,手掌还放在自己大腿上,仿佛在无声宣示自己的身份:他是主人,必须服从他。 费可跟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浦溪路三十二号》的拍摄工作,只剩下最后在东明市实拍的外景。整个剧组,都转移到东明市来了。陆邢文今天回家,明天中午立刻就要去酒店跟剧组开会,讨论外景拍摄。 费可想起上次探班的时候,隐隐知道坐过去会发生什么…… 他还没坐过去,脚趾就开始微微发麻,蜷缩起来。 陆邢文又问了一遍:“还不过来?嗯?” 司机跟梁华还坐在前面,就隔着一块隔板…… 费可慢吞吞地挪了一下,就一把被陆邢文抓过去,按坐在自己大腿上抱着。 车厢里比较狭窄,费可只能低头,将脸贴在陆邢文的脖子上。 陆先生脖颈处的皮肤,热得发烫。 陆邢文声音低沉:“这样叫想清楚了?最基本的命令都不遵守。” 费可突然想起好几个月前,在仙华宗的片场,他拍动作戏吊威亚吊到肩膀很痛,陆先生为了他被欺负,当场发飙。 那时候他就想缩到陆先生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告诉他自己肩膀很痛。 他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是坚强的、独立的,可不知为什么,在陆先生的面前,就很想变成小孩子。 费可抱紧了陆邢文的脖子,故意说:“不是说要一直想到整部戏杀青,要想到六月底吗?今天还不是六月三十号。” 陆邢文哽住,过了一会才说:“行,那就想到六月底。”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放开对方。 费可开口:“我不是小和,你不是李齐,我早就出戏了。我想得很清楚,早就想清楚了。” 没等这句话说完,陆邢文就吻住了费可,边吻边说:“坏孩子。” 一个很深很深的吻。 陆邢文的每个吻都让费可难以忘怀。 婚礼上的第一个吻,新年时坐在车前盖上的漫长的吻,探班时的吻…… 还有现在。 费可从不知道原来嘴唇相触、舌尖相触是这种感觉,亲密极了,亲密到不可分离。 陆邢文越来越激动,一只手护着费可的头,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不断抚摸光滑的背、腰,贴着费可的皮肤来回抚摸。 费可打着颤,紧紧贴着陆邢文,着迷地沉浸在陆邢文的抚摸中。 他很快就硬了。 车子停了下来。 陆邢文还在亲着费可的耳朵,费可终于想起来他们身处何地,挣扎了一下,用轻微的气声可怜兮兮地说:“车子停了,到家了。” 陆邢文将头埋在费可的胸前,深深呼吸着费可的味道,半天才懒散问:“怎么了?” 费可挣扎着要从陆邢文大腿上下来:“华哥他们还在前面……” 陆邢文笑了,坏坏的那种:“他们已经走了。” 费可推开陆邢文,忐忑地等尴尬的地方缓和下去。他在狭窄的空间里坐立难安,尴尬、羞耻、偷欢般的刺激把这个向来循规蹈矩的乖乖孩子给弄得晕乎乎了。 陆邢文打开车门,把费可吓了一跳:“别!” 车库里安安静静,司机跟梁华果然已经走了。 “走。”陆邢文手撑着车门,等着费可下车。 费可一愣,随即莫名一酸,忍不住说:“华哥他们经验好丰富的样子。”说罢自己下了车直接往屋子里走。 留下陆邢文一个人。 陆邢文莫名,但又笑了。 乖孩子有时候不听话,感觉更可爱了。 陆邢文推着行李箱进了屋子,费可刚刚打开客厅的灯。 陆邢文问:“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费可不回答。 陆邢文将行李箱扔在原地,走过去一把托着费可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费可吓了一跳,微微挣扎,陆邢文低头在他脖子舔了一口,警告:“不许乱动。” 费可过电一样打了个激灵,趴在陆邢文肩膀上不动了。 陆邢文一步一步,将他抱到二楼的房间,在浴室门前放下他,说:“洗完澡,到我房间来。” 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了,费可连耳朵尖都红了。 陆邢文捏着他下巴,迫使他抬头:“很晚了,但今天我们先做一点小小的练习,让你了解一下,我说的支配与臣服到底是什么意思。” 费可在浴室磨蹭了半小时。 他洗了头发,认认真真洗了澡,刷了牙,犹豫了一下,还用洗面奶洗了脸。 是否要喷香水,他犹豫了几分钟,最后决定不喷。 香水是陆邢文送他的,说很适合他,一种淡淡的木香,混合香根草的味道,很清新,一闻就像是大学校园里抱着书本的乖学生。 挑睡衣的时候,费可没花多少时间。他睡觉穿得很简单,纯棉纯色的短袖短裤,没有什么特别的款式。 可今天晚上,当他穿上这样的衣服推开陆邢文的房门时,立刻就后悔了。 陆邢文身着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袍,静静坐在沙发椅上等着他。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陆邢文正好坐在灯光的中心。 黑色丝绸上精致的暗纹在灯光下微微流动着光芒,只是一件睡袍,可披在陆邢文的身上仿佛国王的长袍。 陆邢文双手交叉,正等着他的小朋友。 他是英俊的暗夜骑士,在等待着他秘密的情人。 费可觉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笨拙,很幼稚。他觉得自己傻里傻气的,跟英俊、优雅的陆邢文天差地别,难怪黑子总说他们是假结婚,因为看上去一定很不登对。 费可站在门口,局促地拉了拉自己衣服下摆,试图将睡皱的一块拉平。 陆先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傻乎乎的动作,但陆先生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两个字:“进来。” 费可走到陆邢文面前。 陆邢文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吗?” 费可着迷地看着光芒中心的陆先生,他其实心里想的是,不管有没有想清楚,他根本毫无选择。 他能放弃陆先生吗? 不能,怎么样都不能。 费可点点头。 陆邢文放下手,缓缓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是你的主人,当然,你不需要一天24小时时时刻刻不分场所都需要叫我主人。但是,在我让你这么叫的时候,你就必须这么叫。在我给你下达命令的时候,你必须遵从。” 费可毫不迟疑地点头。 必须遵从陆先生所有的命令,但在费可的心里,他不认为陆先生会给自己下什么不好的命令,也不认为陆先生会为难自己。 陆邢文看着他:“不要只点头,要开口说‘是,主人。’” 在查资料的时候,费可觉得主人的称呼有种过家家般的荒唐感。但在实际面对陆先生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称呼突然变得羞耻而充满**的意味。 陆邢文静静看着他:“这是第一个命令,你连这个都无法做到吗?” “是,主、主人。”费可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发现这个词跟他从前认知的不一样了。这个词在以前的他看来,是带有地位压制,是不公平的,是带有耻辱性的。 可现在吐出这个词,他居然感到后背微微一麻,有种隐秘、羞耻的快感。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在做一件很亲密的事,比亲吻还亲密。而这件事除了陆先生,跟谁他都无法接受。 “下面,你可以选择一个你喜欢的称呼。”陆邢文说,“通常在这种关系里,主人对应的是奴隶。但我想,你暂时还接受不了奴隶这个称呼,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 陆邢文点头。 费可本来没觉得自己有特别喜欢的称呼,费可,小可,这么叫他就可以了。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他已经叫出主人,在他认识到他们在做一件只有情人才能做的亲密的事后,一个词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费可根本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陆邢文观察他的表情,觉得好玩:“小朋友,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喜欢的词,告诉我。” 费可实在无法把那个词说出口:“叫小朋友就行。” 陆邢文:“嗯?现在就开始不乖了?你在主人的面前,是不能有任何隐瞒的。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必须让我知道,都必须如实地告诉我,我才能做好调整。这件事,是为了让双方都获得愉悦,而不是我一个人的独幕剧,清楚吗?现在,告诉我,当我这么说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词是什么?” 陆邢文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缓缓扫视费可。 一种赤裸裸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欲望,露骨得仿佛费可是赤裸地站在这里。 费可被看得大脑都麻痹了,晕晕乎乎,吞吞吐吐地将那个羞耻到了极点的词说出了口。 “小狗……” 陆先生没有笑,他没有因为这个幼稚的词笑,而是眼神一黯,突然下了一个命令。 “把衣服脱了。” 这个命令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速,费可一时愣住了。 陆邢文又重复了一遍:“在我的面前,把衣服脱了,我的小狗。” 小狗。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费可的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他下身半硬了起来。如果现在脱衣服,他可耻的反应就会立刻暴露在陆先生的面前。 想到这里,他绝望地发现他又更硬了一点。 “脱,这是命令。”陆邢文的语气强硬起来。 费可终于抬起了手,脱掉了短袖,冷气刺激得他的乳头硬了起来。 “裤子。”陆邢文耐心地指示。 费可脱掉了短裤,只剩最后一条黑色内裤。 硬起来的他,在陆先生面前暴露无遗。 “内裤。”陆邢文说。 这次费可怎么也脱不了了,他几近赤裸地站在陆先生面前,微微蜷缩起身体,想遮挡生理上的反应却毫无办法。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陆邢文。 陆先生还衣着完好,为什么就要让他一个人赤裸裸地站着呢? 那真是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 陆邢文叹口气:“坏孩子,这么简单的命令都做不好。但是,这是第一次,原谅你。下次再这样,主人就不得不惩罚一下小狗。” 费可觉得惩罚一定是不痛的,他不怕。 明明陆先生的双手并未触碰到他身体,可他却觉得身体着了火一样,哪里都在发烫。 并且,并且…… 他看着陆先生的双手,很想陆先生赶紧站起来,用双手……抚摸他…… 像刚刚在车上一样…… 陆先生站了起来,费可的下身更硬了,把内裤撑起了一个弧度。 陆邢文走上前,笑着问:“小狗在想什么?为什么这里鼓得越来越厉害?” 陆邢文伸出一根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费可内裤鼓鼓囊囊的地方。只是轻轻的一下,费可竟然抑制不住呻吟了一声,还忍不住挺胯向前追逐陆邢文的手指。 费可被自己的反应惊呆了。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性沉迷到这个地步,他是肯定不信的。他不是小孩子,看过片,也自慰过,可他过去对性的所有认知在这一晚完全被陆邢文给颠覆了。 他已经想开口求陆先生了。 而陆先生似乎完全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说:“别动,我可以来帮帮这只坏小狗。” 陆邢文拉着费可的手,让他坐在刚刚陆邢文坐着的沙发椅上。 柔软的沙发上,还残留着一点陆邢文的温度。 赤裸的费可将自己深深陷进沙发里,用饥渴的皮肤去追逐陆先生残留的那一点点余温。 陆邢文半跪着,双手轻轻握着费可的腰,问:“来,告诉我,小狗想要主人碰你哪里?” 费可跟陆邢文的位置交换了,现在处在灯光中心的是赤裸的费可了。 陆邢文半隐在黑暗里,像猎鹰,沉默地、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猎物。而猎物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赤裸的、袒露的、没有任何遮挡。 “这不公平。”费可突然说,声音里带着被欲望折磨的焦灼。 陆邢文笑了:“哪里不公平?” 费可抬起双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遮挡自己可怜的反应。 “我、我脱了衣服,您、您还穿着……” 陆邢文挑眉:“哦?看来今天这只小狗不惩罚不行,已经是第二次了,质疑主人,不回答主人的问题,还有许多自己的意见。” 陆邢文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把拉开自己睡袍的带子。 睡袍散开了,露出里头精壮、充满肌肉的赤裸身体。 从费可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陆邢文的胯间,一根尺寸惊人的阴茎已经勃起了。 费可“轰”一下,烧红了脸,心脏发麻。 在意识到陆先生也对这样的他充满欲望后,他的下身已经硬到发疼。 陆邢文轻轻放下他的双脚,命令:“双手合并,不许动。” 费可乖乖照做。 陆邢文用丝绸带子将费可的双手手腕捆绑在一起,用了一种巧妙的绑法,不容易挣脱,却不会绑疼手腕。 陆邢文给费可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说:“现在告诉我,小狗想要主人碰哪里?” 被绑了手腕,羞耻地、赤裸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充满强迫感、英俊得过分的陆先生…… 费可颤抖着,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了,却仍轻声说:“想……想要主人抱抱我……” 抚摸我的全身。 陆邢文往前倾,张开双手紧紧抱住费可,将他赤裸的身体紧紧压在自己怀里,问:“是这样吗?” 发烫的肌肤相接触,让费可有种被烧着了的错觉。 陆邢文没等费可回答,吻住了他,滚烫的舌头已经闯入湿润的口腔,在里头翻搅纠缠。费可的舌尖被抓到了,被不断地逗弄吮吸,他整个人软倒在沙发椅里。 陆邢文放开他,沿着下巴,亲吻脖子,亲得费可像条离水的鱼,不断打颤。 陆邢文滚烫的嘴唇来到费可的胸膛,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卷上了小小的乳头。费可惊呼出声,下意识想抱紧陆邢文,双手却被紧缚住。 他只能瘫倒在椅子上,任由陆先生亲吻、吮吸、舔弄,甚至咬噬他胸前最敏感的地方。 “不……别……” 费可发出了最令人羞耻的声音,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阴茎已经流出了粘液,黑色内裤前面一块已经湿了。 陆邢文突然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费可的胯下,说:“告诉我,小狗,想要主人帮你脱下来吗?” 费可说不出口。 陆邢文低头,在内裤湿润的地方用舌尖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费可惊叫出声。 陆邢文又问:“开口告诉我,想不想?你不开口,我不会帮你的。” 费可快疯了,他觉得自己在陆先生面前,变成了一个丧失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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