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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知道他也要去空灵谷?” 女娘轻快活泼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我诈的呀!” 那带刀的中年汉子错愕,随即低低笑出声来,看着桌子上的一把金叶子,眼圈微红,将金叶子收进怀里,也起身飞快离开。 既然收了这些金叶子,那他便在甘州等他们,带他们渡天险,去那白骨累累的空灵谷。 * 雍州城的大雪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停歇,整座城池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郎君,查到那人的来历了。”风三带着最近的情报,敲门进了房间,将九洲各地的近况和那个带刀汉子的消息一起递给风眠洲。 “你说。” 风眠洲翻阅着九洲各地的信息,此次来雍州补给物资,没有想到意外得到了空灵谷的消息,他和明歌离开盛京近一个月,各地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秋谢两家联姻了。 谢家老太爷病死,谢景焕潜逃在外,踪迹全无。 昭和太子也并未娶崔家女,没有娶太子妃! 唯一的好消息是,李家三郎李希在两位兄长的联手截杀之下大难不死,并且成功夺权,不过风家也因此损失了不少人! 荣家灭门,谢家内讧,他父亲还中毒昏迷,九洲前三大世家,几乎都处在风雨飘摇中。 风眠洲皱眉,看了一眼风三。 风三低声汇报道:“客栈内那人化名酒刀,是一名常年和官府合作的赏金刀客,专门为官府追杀十恶不赦的凶徒,偶尔也会接一些私单,常年在甘州和雍州之间来回。 昨日他离开客栈之后去了一趟城内的济善堂,丢下了不少银钱,里面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听积善堂的人说,他有一个病重的女儿寄养在他们那里,每年那汉子都会来返两地,看他女儿,送药留银子,然后再外出赚银子。 我找大夫看过那汉子留下的药,看不出治的是什么病,不过那一瓶药丸至少一百金,只能吃四个月。” 风眠洲抬起头来,四个月光吃药就要吃一百两金子,这续命的药,一般人可吃不起,难怪那汉子干的都是搏命的买卖,知晓行商都不知道的空灵谷。 要知道明歌族人百年来避世隐居,她要送信的地方必不可能是寻常地。 “传讯给甘州那边,打听一下祁连山守山人。” 风三低声应道:“是。” “血藤叶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消息,不过空穴不来风,想必祁连山一带定然有人见过血藤叶。” 风眠洲点头,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甘州,就算找不到血藤叶,也要去一趟空灵谷。 “明歌醒了吗?” “我早就睡醒了。”明歌笑盈盈地从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你们也太没有警觉性了,我都偷听好久了。” 风眠洲低低一笑,她定然又威胁了门口的护卫吧,不然能偷听到? 风眠洲将所有的信息烧掉,起身淡淡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去甘州,你想逛哪里,我陪你去逛,等过了雍州,后面一段时间我们都要风餐露宿了。” 明歌拉着他就走:“快走,快走,对了,大爷爷派人传信,说他们早就到了甘州,问我们什么时候到,还说我比蜗牛还慢。” 风眠洲低低笑出声来,这段路他想走的更慢一点,但是却又不能慢!父亲还在等着他,九洲的局势也不太乐观。 第509章 街尾的小巷子 雍州城内雪未停,大雪转小雪。 风眠洲撑着油纸伞,问道:“去哪里?” 明歌:“走三条街,街尾的小巷子。” 那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小巷子,和雍州城其他的巷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墙头落满积雪,屋顶也是雪白一片,巷子深处有一座荒废多年的小院子,门扉紧闭,不见烟火气息。 明歌伸出手,搓了搓,推了推修了又修的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看了一眼风眠洲,拉着他进去。 四方小院子,院子里长了几棵老树,树下有一口井,院子后面就是三间简单的屋子,和画上的一模一样,只是画上的小院子繁花似锦,远不是眼前的荒废凄凉。 亲眼见到这座小院子,明歌才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曾听长公主描述过这个只住了半个月的小院子,也曾在六长老的房间内看过悬挂的画作,原来深情大多藏在岁月和回忆中。 风眠洲轻轻扫落她肩头的落雪,温言说道:“这院子虽然荒废,但是好像一直有人在打扫维护,不然四十年的话,院中的杂草已经有一人高了。” 说话间,只见院子斜对面的门被人打开,一位老嬷嬷拄着拐杖走出来,问道:“这位娘子和郎君,是否走错了地方?这里没有人住的。” 明歌见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仪态穿着要比普通人好,不像是会住在这里的人,于是问道:“嬷嬷,这院子是你代为打理吗?” 那老嬷嬷似是很久没有与人说话,和善地点头:“没错,我受主家所托,负责照看这院子,已经照看了四十年了。只是这四十年里,除了主家,从未有人来过。” 四十年了,殿下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明歌和风眠洲对视一眼,然后朝着那老嬷嬷福了福身体,微笑道:“敢问主家所等之人可是姓月?” 那老嬷嬷闻言大惊失色,上前两步,激动地看向明歌:“女娘是?” “在下姓月,特意代长辈来故地看看,多谢嬷嬷这些年照看这个小院子。”明歌上前扶住她,以免雪天路滑,如果没有族规限制,也许六长老更会愿意来这小院中虚度光阴吧。 “原来是月娘子,这院子久不住人,十分寒冷,主家十分爱惜这小院,每隔几年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所以老奴也不敢自作主张在这里生火,女娘和郎君请随我来,老奴就住在对面。” 明歌和风眠洲随着那老嬷嬷去了她家,烤着火喝着热茶,向老嬷嬷打听了四十年前的事情。 这老嬷嬷本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之一,这些年一直留守在雍州府,为的就是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盛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雍州,老嬷嬷自然不知晓长公主殿下等了多年的人终于有了下落。 两人从小巷子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沉了下来。 风眠洲撑着伞,替她遮去漫天的白雪,见那老嬷嬷还站在巷子口目送着她们,低低说道:“没有想到四十年前的事情,还有下文。” 明歌目光有些迷惘,问道:“风眠洲,这就是爱情吗?我以为我六爷爷是个恋爱脑,明知道那女子设局欺骗设计他,他依旧为了一张娇颜,数日的相处,抛头颅洒热血,险些将命丢在了中洲。 我以为长公主殿下只是心存亏欠。” 可是她等了他四十年,明明雍州是她的噩梦和伤心地,却每隔两年都会来小院住一段时间,会留下心腹的侍女照看小院,等着某年某月的某一日,那个消失的游侠能出现在小院里。 风眠洲眼眸深邃,温柔说道:“大约是爱。” 她为求生设局,他为爱赴死,这样惊心动魄的感情,怎么不是爱情!只是结局十分的惨淡,生离更比死别要残忍!他们之间,甚至连爱意都不曾说出口。 风眠洲看向明歌,不知道他和明歌,最终又会怎样。 明歌:“那爱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六爷爷一生未娶,长公主殿下枯等四十年,所以还是断情绝爱的好。” 风眠洲失笑,淡淡说道:“断情绝爱很好,不过喜欢一个人也很好。如果人生是一幅水墨山水画,那爱情就是画卷上的彩墨,喜欢一个人,会觉得世界不那么孤独。” 明歌脚步一停,抬头看他,迟疑道:“就算离别也没有关系?” 风眠洲点头:“如果一生不曾体验情爱,匆匆数十年就生老病死,多少会有些遗憾吧,至于生离或者死别,都无法消弭爱。” 明歌困惑地垂眸,听起来很是美好,若是所爱非人,那直接拿刀砍了就是,所以她也想试一试!回去就找阿娘调配解断情草的解药。 “走吧,雍州府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们快去甘州吧。”明歌心中困惑解开,兴奋地拉着风眠洲回客栈,“早点回去,早点告诉六爷爷,我看到他买的小院子了。六爷爷有这样泼天的把柄在我手上,以后看他还敢不敢训我!” 风眠洲微笑:“明日才出发!还是先去买些你喜欢吃的蜜饯干果,这后面都要住驿馆,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得多带点蜜饯甜一甜。” 明歌一听要买蜜饯干果,拼命地点头,笑弯弯地说道:“风眠洲,你这人可太能处了!我想买一个月的蜜饯!” 风眠洲微笑:“买吧!” 虽然风三早就采购了干粮,不过天色还早,他想与她再走一走。甘州于他而言就是离别的起始,他和明歌能待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 第二天一早,风眠洲等人就与城内的小商队结伴前往甘州。 小商队总共有十五人,出关贩卖丝绸瓷器,途径甘州,常年走这一条路线,见风眠洲一行人出手阔绰,衣裳华美,骑的马都是日行千里的玉狮子马,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贵人,仅仅跟着商队就给五十两银子,顿时欢天地喜地应了。 他们从雍州到关外来返数月,一趟也只赚五十两,足以管家中好几年的开销,没有想到这郎君出手这般阔绰。 “郎君,您与夫人是去甘州寻亲还是游玩?” 夫人?风眠洲错愕,没有澄清,眉眼含笑道:“寻亲。” 商队领头的管叔拍腿笑道:“一看就是去寻亲的,甘州那地方虽然好,号称小江南,但是这路不好走,雪山林海,沙漠戈壁的,没有几位贵人会那种地方游玩,若非寻亲,何必受那等罪?” “没错,再往西北走,那就是黄沙遍地了。好在甘州还在关内,过了甘州,郎君和夫人莫要再往前了,危险的很。” 风眠洲点头:“多谢告知。” 领队的管叔爽朗地笑道:“郎君,你们马车跟在我们商队后面,这一路有我们在,保证你们平安无事地到甘州。” 管叔说着就吆喝着商队启程。 风三骑马过来,低声说道:“郎君,西北地界不太平,真的不需要调人手过来?我们在雍州城待了两日,想必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若是有人想对郎君不利,只怕会途中设伏。” 此次出行,郎君为了低调,包括他在内,只带了四名护卫。 风眠洲淡淡摇头:“不用,跟着商队走就好。” 风三:“那我去盯着商队。” 风眠洲点头,策马往后,到了商队的最后,就见明歌打开车窗,趴在车窗上,一边咬着蜜饯,一边兴奋地看着辽阔的天地。 风眠洲莞尔,对于明歌而言,中洲一行就是春游吧!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住她,只要看到明歌,他就能生出无限的力量。 马车跟着商队一路朝着甘州出发,与此同时,数道截杀的命令传到了西北。 * 盛京积雪融化,春暖花开。 以前秋玉秀最喜欢春日,熬了一个寒冷的冬季,等到春日里,她可以去大相国寺上香祈福,参加勋贵世家办的赏花宴,短暂地离开晋国公府这座牢笼。 只是今年谢书嫁入晋国公府以后,她就连出府都成了一种奢望。 只有秋慕白回来,她才能出自己的闺房,而兄长只在初一十五回府,其他时间都在沧州军营。 这段时间她过的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等清醒过来时,明歌已经离开盛京一个多月,林家兄妹都回到了江南。 明明都是春日里了,但是她却依旧无法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溺水般无法喘息。 她想活下去! 秋玉秀攥紧明歌留给她的那封信,她想活下去! 她抱起梳妆台上的檀木盒子,跌跌撞撞地去秋慕白的书房。 书房前没有人值守,秋玉秀抱紧怀里的盒子,走到书房前,只听见谢书哽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每月只回来两日,两日里都睡在书房,纵然你让我管家,可下人们谁不知晓,你我感情不合,这些消息要是传出去,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贵女们暗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 秋慕白,你娶我真的只是因为谢家的权势吗?” “自然。这不是我们一早就说清楚的吗?你入主晋国公府,我给你该有的尊荣,你给我谢氏的助力。谢书,谢景焕至今叛逃在外,带走了老太爷一派的势力和资源,谢家也小小的南阳郡都拿不下来,我未曾质问你,你倒是来质问我!” 秋慕白冰冷的声音传出来,不带任何的情感。 谢书许是知晓秋慕白根本就不吃柔弱这一套,不再哭泣,声音发冷:“你要南阳郡做什么?南阳地处偏远,根本影响不到盛京的局势,你要南阳郡是不是因为月明歌? 就算你打下了南阳郡,你以为你能得到月明歌吗?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拦着一个风氏和风眠洲!就算没有风眠洲,月明歌也不可能活着回盛京。 她必死在甘州!”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谢书的吃痛声。 秋慕白一字一顿冷冷问道:“你怎会知道她在甘州?你派人去截杀她?” 谢书冷笑:“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派人去截杀风眠洲,我自然也能派人去杀月明歌,你我不愧是夫妻,都一样的心狠手辣!” 谢书怨恨道:“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喜欢她,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让我沦为九洲的笑柄,我必杀她。” 秋慕白冷嗤了一声:“你不过是嫉妒她,嫉妒她处处碾压你,夺走了你想嫁的人。谢书,你我之间何必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想嫁的人是风眠洲,风眠洲对你无情,你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我。 既然大家都是做戏,何必装深情。你谢家一半精锐都被谢景焕带走,剩下一个空壳子,你若是识相,做好晋国公夫人,这里便有你的容身之处,否则就滚回泉城去。” 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拉开。 秋玉秀沉默地看着从里面哭着跑出来的谢书。 谢书恼羞成怒,一把用力推开她,冷冷叱喝道:“滚开。你一个姨娘私生女,都不是秋家的种,也配嘲笑我?” 秋玉秀被她推倒在地,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 她低头,一点点地捡着洒落在地上的明珠,这盒子里是明歌给她的嫁妆,一盒子的珠玉,每一颗都有龙眼那么大,珠圆玉润,足够她吃三辈子。 她捡着捡着就掉下泪来,她后悔,明歌走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去送她,除夕那日,她是想去找她的,但是她不敢去。 珠子洒落的太多,她跪在廊下捡,越捡越多。 秋慕白从书房内出来,看着胆小如鼠的妹妹坐在廊下哭的跟泪人似的,垂眸捡起地上的一颗明珠,府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 知晓秋玉秀去林家当铺取了明歌送她的嫁妆。整整一盒子的明珠,月明歌对她,还真是好! 秋慕白攥紧手中的明珠,低沉问道:“找我何事?” 秋玉秀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想带着姨娘搬出去,明歌给我留了很多钱,足够我们母女生活了。” 明歌已经走了,大约永远都不会回盛京,秋慕白已经没有继续拘留她的意义。她不是天生愚笨,这些天,她一个人关在房间内,战战兢兢地想通了很多事情。 秋言喻不能人道,她根本就不是秋家的种,秋慕白连老夫人都撵到了乡下庄子,何况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不过是喜欢明歌,想拿她来拿捏明歌!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秋玉秀内心打了一个寒颤,从小到大,她都怕秋慕白,如今才明白,此人大概是盛京城内最心狠手辣的一个,囚禁生父,日日折磨,为权势娶不爱的女人,为所爱圈禁无足轻重的妹妹,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若是有一日他大业将成,她不敢想象,他能疯到什么程度! 她只希望,明歌永远都不要回盛京!永远! 第510章 暗夜来客 秋慕白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发抖的秋玉秀,见她抱紧怀里的木盒子,仿佛那是能支撑她的力量源泉,冷冷嗤笑了一声:“你胆子变大了,而且敢对我耍心机了。秋玉秀,你和你娘,都是晋国公府的耻辱,本该被埋进乱葬岗的!” 秋玉秀脸色发白,哆哆嗦嗦说道:“你不会杀我,我活着或者死了,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你和谢书的话,我都听见了。谢书想杀她,你一定会救明歌的对吗?” 秋玉秀壮着胆子抬眼,见他眉眼冰冷,犹如一柄满是戾气的利剑,所到之处犹如凌迟刮骨一般,浑身刺痛! 秋慕白眯眼:“只要风眠洲不死,明歌就不会死,就算风眠洲死了,她也不会死!” 她可是从南疆一路护着风眠洲到盛京的月明歌。谢家那些酒囊饭袋之徒,岂是明歌的对手! 秋玉秀松了一口气,迟疑道:“谢书……” “谢书的事情与你无关。”秋慕白垂眼看着她手中的一盒子明珠,冷冷说道,“既是她的心愿,想搬就搬出去吧,你留在府中,早晚会被谢书磋磨死,亦或者被她随便嫁掉,往后这笔债她一定会算在我的头上!” 秋玉秀喜极而泣,朝着他磕了一个头:“多谢兄长。” 秋慕白转身冷冷说道:“不用谢我,谢她。”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秋玉秀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怀中的明珠,哽咽地哭出声来,她想写信给明歌,告诉明歌,她终于鼓足勇气,想挣扎着活下去了! * 商队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一天下来走了六十公里,明歌算了算时间,到甘州大约要十天左右,如果后期加快速度,七八天就能到! 离开雍州,越往西北走,越是荒凉,驿馆也越来越少,基本错过一个,就要露宿野外。 “郎君,夫人,今晚我们赶不到驿馆了,要在山里睡一晚上,等绕过前面的几座大山就是西平郡,到了西平郡,离甘州就不远了。” 几天下来,商队的管叔和风眠洲等人也渐渐熟悉起来,知道这满身贵气的郎君话不多,出手阔绰且性格温和,要说唯一的毛病就是护妻,将他夫人藏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有一次他夫人骑马去看林海,风吹落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众人惊为天人,暗暗觉得护妻没毛病,若是他们家的娘子长成这般天仙的模样,他们也会藏的严严实实。 明歌从马车内探出脑袋,笑盈盈地问道:“山里有野兽吗?” 管叔心头一紧,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我们晚上燃篝火,这一带我们常走,算是野兽出没最少的一条道,不过西平郡附近时常有山匪出没,比野兽危险,好在我们商队请了保镖,我们也是走南闯北的汉子,身手比普通人好,夫人莫怕!” “没错,西平郡这一带时常有逃兵流窜,上山为寇,去年抢劫了不少过往的商队,只希望现在天气还冷,这些山匪不下山!” 逃兵? 明歌皱眉,世道艰难呀。 管叔安排人就地扎营。 风三等人去捡柴火,燃起篝火,顺便加了带来的银碳,此去甘州,郎君自己的东西带的不多,但是女娘衣食住行却半点没有短缺,就连银碳都带上了,怕女娘夜里寒凉。 明歌在附近随意走动,没看到野兽的足迹,倒是看到了不少前人扎营的痕迹,想必都是过往商队留下的,还有早就干涸的血迹。 看来山匪确有其事。 “明歌,晚上你想吃什么?”风眠洲见她在附近四处查探,忍不住走过来,说道,“放心,就算有山匪,风三他们也能应付。” 明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商队,虽说都是商贩,但是路上多了几位妇孺老人,跟他们一样给了商队银钱去甘州探亲。 “这商队领队的管叔人不错,收了好几个妇孺老人,也不嫌弃她们拖后腿,若是真的有山匪,我们尚且能对付,不过这些妇孺老人是要吃亏的。况且,未必只有山匪!” 风眠洲眼眸微深:“你也察觉到了?” 明歌点头:“昨日在驿馆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他们跟了我们一路,就不知道是秋慕白的人还是谢书的人,总之是不能连累到这些老弱妇孺的。” 她说完,捡起地上的石块,随意地扔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以山石、树木为引,布下了一个阵法。 “迷阵?”风眠洲大致能看出她的阵法,此地环境不适合,只凭着山势、山石和树木,确实只能布最简单的迷阵,若是在南疆那等天然诡谲的山林中,明歌布的只怕就是杀阵了! “只是用来警醒的,希望今晚平安无事吧。” 风眠洲握住她的手,用袖口帮她擦去掌心的泥土,低沉说道:“只怕你要失望了,此地地势低,是天然截杀之地,加上附近有山匪,对方跟了我们好几日,一直没有出手,可能就是想联合西平郡的山匪,造成我们被山匪截杀的假象。 今夜必有一场恶战。怕吗?” 明歌笑盈盈地说道:“自然是害怕,到时候还望郎君保护我。” 风眠洲心情本是十分沉重,见她这般弱小无助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来:“那你今夜跟在我身边。我让风三去给商队提个醒!” 明歌看了一眼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商队,见他们已经围着火堆开始煮晚上的吃食,眼眸微深,这么多人,身手好的不超过五个,路上又多出了好几个妇孺,一旦山匪和刺客来袭,这些人别说御敌了,只怕会自乱阵脚。 “晚上我想喝羊肉汤,我记得你让风三买了不少当地的风干羊肉。” 风眠洲错愕,含笑道:“好,我去煮羊肉汤。你不要走远。” 明歌笑盈盈道:“知道了,你多煮一点,免得羊肉汤太香,一人喝一口就没了。” 风眠洲回去取出在雍州城买的风干羊肉,用铁锅加水直接炖煮,没一会儿一大锅浓香的羊肉汤就煮好了,香气扑鼻,管叔等人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世家郎君就是会吃,竟然还带了那么大一口铁锅,炖的羊肉汤勾的人魂都没了,这么冷的天,谁不想喝一碗热腾腾的汤,何况还是羊肉汤? 他们出行在外,马车拉的货物有限,一路上不是住驿馆就是吃干粮,饿了就咬几口干硬的饼子,喝几口凉水,别提牛羊肉了,饼子里带肉都是香的。 一行人走了一天,又冷又饿,此刻闻到这香味,手里的饼子也不香了,纷纷拾掇着管叔去讨要羊肉汤喝。 “那郎君出手十分阔绰,而且我刚才看见了,他们带了好多的风干牛羊肉,叔,咱一路保护他们,去讨碗汤喝不过分吧?”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花钱买,这香味实在是受不了了。” “管叔,你去问问,万一能行呢。” 管叔笑骂道:“一群狗东西怎么自己不去,去要太没脸没皮了,我去问问郎君卖不卖!” 众人狂喜,欢呼一声。 管叔揣了一袋子银子,想着这郎君和夫人身份非富即贵,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实在不行他就花十两银子买,就当少赚十两银子。 不过十两银子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了,这些个狗崽子,嘴馋为了一口羊肉汤,要吃掉他一年的开销。 管叔肉疼不已,不过出门在外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能吃一口算一口,这银子还是得花。 “郎君,夫人……”管叔笑呵呵地过来,有些耻于开口。 明歌笑盈盈道:“管叔来的正好,我们煮了一锅羊肉汤,我们几人吃不完,你帮我们分担一些吧。” 管叔大喜:“送与我们吃?这不太合适吧。” 风眠洲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明歌,见她笑脸灿烂,还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淡淡笑道:“无妨,这一锅就送与你们了,夜里冷,大家喝了羊肉汤也暖和一些。我们再煮一锅。” 管叔兴奋地再三道谢,然后喊来两个汉子,几人将那铁锅端走了,喊着众人过来喝羊肉汤,一时之间,人人欢喜。 风眠洲见商队之人将一锅羊肉汤瞬间就分刮干净,喝的一丁点都不剩,垂眸问道:“都吃完了,我再给你煮一锅?” 夜色一点点地沉下来。 明歌看向被迷倒,睡得东倒西歪的众人,起身眯眼说道:“不了,还有正事要干。” 那锅羊肉汤被她加了一点安神的药草。 风三等人握紧手中的剑,低声说道:“郎君,来了!” 夜风袭来,传来无尽的杀意,黑暗中,有无数的影子在逼近。 风眠洲眼眸深邃,沉声说道:“去吧。” 风三等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明歌坐在火堆前,用树枝拨动着篝火,听着风里的动静,她布下了三座迷阵,足以协助风三等人迎敌。 血腥味一点点地散开,没多久,风三就返回,低声汇报:“郎君,幸不辱命,刺客尽数除掉,一共十个刺客,二十个山匪,还有一伙人在暗中没有出手,见我们除掉了刺客,掉头就跑了。” 风眠洲眯眼:“不是一伙人?他们倒是看得起我!把尸体都处理掉。” 风三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明歌,他们四人虽然身经百战,但是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诡异的迎战,那些刺客和山匪一到此地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明明他们就在跟前,刺客和山匪都看不见,原地打转,他们杀敌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郎君的手段他们是知晓的,就是女娘出自南疆,手段诡谲莫测,今晚这一切不会是出自女娘之手吧?这般手段,难怪躲在暗处的刺客吓的掉头就走! 明歌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咬着手中的牛肉干! 风眠洲:“今夜之事莫要传出去。” 风三心中一凛,低声应道:“是。我这就去善后。” 很快,风里的血腥味散去,明歌见今晚应该不会再折腾了,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道:“我先睡一会儿,有事情你喊我,那些迷阵只能用一次,若是再来一拨,你喊我!” 风眠洲微微一笑,温柔说道:“睡吧,我守着你。” 明歌在篝火边铺了一张皮毛,倒头就睡。 风眠洲将厚厚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抚摸着她的发丝,见风三等人回来,低声说道:“衣服上有血腥气,烧了吧。” 风三四人换下衣服,将满是血腥味的衣裳烧掉,这才回来继续轮流值守,只是四人心里都有些不平静,又隐隐有些敬畏,原来这世上真有神鬼手段,杀人于无形。 一时之间四人看向明歌的眼神都隐隐生异。 难怪郎君敢只带他们四人来闯祁连山。 第二天一大清早,管叔等人就被山林的鸟声吵醒,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上,而且睡的十分香甜,就是晚上做了噩梦,梦到了山匪来劫杀,他们吓的半死,结果,嘿,没有想到只是一场梦。 管叔等人清点了一下货物行囊,发现半点没少,别说山匪了,就连一只野兽都没见到。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起来洗漱吃饭,然后前去西平郡,丝毫不知道山里埋了几十个山匪和刺客! 明歌一行人继续前往西平郡,离开没多久,一行乔装成商贩的死士来到山谷里,挖开被埋的尸体,看着谢家的刺客以及山里的山匪,脸色凝重。 谢家的刺客与他们不是一路,但是山里的山匪是他们重金请来探路的,本是想试试风眠洲身边还有没有暗卫,结果没有想到对方四个人就除掉了几十个刺客山匪。 这些山匪都是真正杀人越货的凶徒,刺客更是死士,结果全军覆没,而且覆灭的十分诡异。 “传信回盛京,风眠洲身边藏着方士……”领头的死士说道。 自古以来,唯有方士会这些神鬼手段,昨夜他们要是一起上,只怕尸体都凉了。 “老大,前面就是西平郡,还继续刺杀吗?” “去西平郡,重金请绿林杀手,找出风眠洲身边藏着的方士……先杀方士,再杀风眠洲……” “是。” 第511章 守山人和空灵谷 商队一路往西北的甘州前进,明歌看着地图上的小红点越来越近,过了西平郡,就见看见连绵起伏的祁连山脉,山顶冰雪覆盖,巍峨壮阔,山下春风吹绿林海平原。 她取出羊皮小卷,记录着西北一行的点点滴滴。 日暮时分,众人抵达驿馆。 “郎君,夫人,明日我们就能抵达甘州了,幸不辱命。”管叔笑眯眯地过来说道。 这一路太平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甘州境内,今晚睡驿馆,明日就能进城,轻轻松松赚到五十两,开年就有这一桩好事,想必今年必是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风眠洲微笑:“这一路多谢照拂,感激不尽。” 管叔笑道:“郎君客气。” 管叔带人去卸货物,明歌和风眠洲进了驿馆,就见驿馆内烧着大大的火炉,热气逼人。 驿馆不大,但是人不少,走南闯北的行商,游侠、押解犯人的衙役以及官吏…… 明歌和风眠洲一进来,闹哄哄的驿馆内瞬间就安静下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进来的两人,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行商和流放的犯人,狗都不来,怎么会来这样的世家子弟? 这两人衣裳华美,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出自世家大族,风餐露宿的竟然没有半点狼狈之色,只怕带的钱财不少,他们就不怕沿途的山匪打劫吗? 不过他们运气还真的挺好的。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西平郡附近一带的山匪被人尽数杀了,尸体暴尸荒野,都被山里的野狼啃食殆尽了,简直大快人心。” “是常年盘踞在山里的那一伙强盗土匪?听说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劫过不少行商,现在甘州和西平郡的行商越来越少,都拜这些人所赐。” “没错,我等行商若不是被逼的没有活路,也不会走这一条路线,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没有想到这伙土匪竟然被人杀了,是官府派人缴的吗?” “做梦呢,官府有那个能耐?这伙人以前是逃兵,后来又跟官府勾结,一定老天开眼,这伙贼人抢了不该抢的人,被人杀了。” “休得胡说!你们脑袋不想要了,竟然说郡县官府跟强盗勾结?”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府衙役怒斥道。 行商们顿时缩了缩脖子。 管叔等人将货物卸下来,放到驿馆的院子里,一进来就懵了,啥情况?西平郡一带的山匪被人杀了? “敢问各位兄台,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大约就这几日,你们是从何处过来的?途中没有遇到山匪,也没有见到山匪的尸体吗?” “我们三日前刚从西平郡过来,未曾看到尸体,也没有被贼人抢劫,这一路很是风平浪静!” “那你们真是走了泼天的好运,那些山匪就是三日前被人杀的!” 管叔等人惊出一身冷汗,呆呆地看向风眠洲等人,见这郎君芝兰玉树,女娘貌美如花,身边只带了四名护卫,怎么可能杀得了几十人的强盗山匪。 “这位郎君,你们从西平郡过来,不知晓这件事情?” 有人忍不住问着风眠洲,这郎君长身玉立,清俊出尘,带的女娘美的跟天仙似的,跟这驿馆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风眠洲带着明歌寻了一个无人的空桌子,坐下来,点了酒菜,这才淡淡说道:“未曾听闻,不知道这些贼人是被什么人所杀?” “我听说好像是被祁连山守山人所杀。” “祁连山守山人?那是什么人?” 众人议论纷纷。 明歌看了一眼风眠洲,眼眸弯弯的,他让人放出去的风声?这里已经是甘州地界,祁连山脚下,若是有人知晓祁连山守山人,必是这来来往往,消息汇集之地的驿馆。 “你们没有听说过祁连山守山人吗?听说祁连山山脉深处有数不清的宝藏,这些守山人就是专门守着这些宝藏的。”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 “听说以前有不少游侠来祁连山寻宝,还有世家大族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山,全都有去无回,都被守山人杀了。” “放屁,你们知道个锤子。”角落里传来怒喝声,一个年轻游侠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守山人才不会滥杀无辜。” 明歌和风眠洲对视一眼,有戏! “那你说,这些山匪是被什么人杀的?官府年年让交钱剿匪,年年将人拉到山里绕一圈就回来,那些官差衙役只知道欺压良民。” “没错,听说这件事情还是山上的贼人自己跑到西平郡捅出来的,说他们大当家被人杀了,找官府理论,这才爆了出来。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否则落草为寇的贼人敢进官府?” “听说西平郡的衙役带人去寻,才找到被野狼啃食的尸骨,尸体被吃完了,只剩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武器……” “一定是祁连山守山人干的,一定是那伙人想抢祁连山的宝藏,结果被守山人杀了。” 那年轻游侠忍无可忍:“根本就没有什么祁连山宝藏,守山人守的是天人不渡的天险,那些人都是被山里的野兽吃掉的,你们不知道别乱说。” 众人哄堂大笑,没有搭理这年轻人。 天险? 明歌眼眸微深,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游侠,微笑道:“这些贼人如果真的是跟官府有勾结,那守山人怕是要被官府报复,这世道还真是乱,也不知道怎么通知那些守山人小心防备。” 那年轻游侠欲言又止,然后闷闷地低头咬了一口馒头。 风眠洲淡淡说道:“甘州、西平郡本就是西北荒凉之地,远离盛京,天高皇帝远,别说朝廷不管,就连世家大族都懒得管这片贫瘠的地界,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守山人这样正义之士,我等只是路过,还是不要管这样的闲事了。” 风三:“郎君说的是,就算杀尽此地贪官污吏,郎君和女娘一走,依旧会恢复原样,免得平白得罪人。” 那年轻游侠愤愤骂道:“胆小如鼠,麻木不仁,尔等就算出身世家,拥有泼天权势,也尽是为虎作伥之辈。” 驿馆内,行商和衙役侧目,这小子活腻了吧,这郎君一看非富即贵,他倒是发癫敢骂,也不怕惹火上身。 风眠洲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小游侠,就算我愿意插手管这事,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若是祁连山守山人真的如你所说,是正义之士,才能管这事。” 风三面无表情道:“郎君不如去亲自会一会祁连山守山人。” 那游侠猛然站起身来,说道:“就怕你们不敢去,你们若是有胆,我带你们去!” 风眠洲温雅一笑:“那就劳烦小游侠了。” 驿馆内众人纷纷说道:“郎君莫要被这小子骗了,这小子在驿馆内住了三日了,顿顿吃馒头,他要是真的认识守山人,还会穷到这地步?” “就是,小心是仙人跳,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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