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座死谷,族人尽数化为冰雕,死在漫天的风雪中。 昭和太子则看到了巍峨深沉的宫墙,他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大军兵临城下,守城的御林军浴血奋战,宫门前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叛军入城,叛军入城了……” 踏着尸山白骨走来的秋慕白满身血腥,冰冷说道:“陛下,无能之辈焉能坐此座?” 林城父子则看到了桃林后面的大月国,传说中的云雾天宫沦为残垣断壁,新月潭水干涸,他们祖祖辈辈渴望回到的圣地沦为废墟,族人的墓碑一座座触目心惊,既无朝圣国,也无身后路…… 萧缭则回到了年少时的萧府,那时萧府尚未败落,他母亲尚在人世,萧家人丁兴旺,其乐融融,父亲对他满怀期望,兄长对他友爱有佳,他摒弃了满身的风月之气,坐在四方的院子里日夜苦读,最终入仕,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 萧缭从那个美好到近乎可怕的美梦中率先清醒过来,面前的桃林依旧是桃林,哪里是盛京的萧府,他这一生也绝无可能兄友弟恭,父子情深,他母亲早已亡故,父亲对母亲也并无情谊,此刻醒来,萧缭莫名有种心惊之感。 这阵法能勘破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和恐惧吗? “是紫草萤花。这里的紫草萤花和桃林瘴气结合在一起,能令人心生虚妄,或看到内心恐惧之事,或看到渴望之事,唯有意志坚定者不为所惑。” 凌雪桐点燃紫草萤花的根部,将草气挥散开来:“他们等一下就会清醒过来。” 花瓣和瘴气结合有毒,根部却是解毒的良药。 说话间,只见林城父子、昭和太子等人一一清醒过来,众人脸色都有些惨白,犹如大梦一场,眼底都残留着惊骇之色。 好厉害的阵法,第一关便是攻心,若不是凌雪桐是医者,这一关不死也要留下阴影。 凌雪桐见他们都清醒过来,捻灭手中的紫草萤花,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迷阵已过,前面应该就是杀阵了。” 众人着实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靠着年纪最小的少年郎来破阵,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全都跟在凌雪桐身后,继续往前面走。 走了不到百米,众人瞳孔一缩,只见前面巨石上高悬着一具尸体,赫然就是昨夜跟着秋慕白进阵的方士,那中年方士被一柄利剑刺破,死死钉在巨石上。 凌雪桐看着那方士的尸体,说道:“杀阵已破,这是以杀祭杀的方式,向阵法献祭一具尸体,就能瞬间找到生门和死门所在。” 空灵谷的少年医者说着皱了皱眉头,好狠毒的法子,想必昨夜这方士向秋慕白提议献祭一人破阵,结果没有想到秋慕白直接拿他献祭,也算是自食恶果。 萧缭等人呆滞了数秒钟。 昭和太子拄着路上捡的一根枯树枝,不敢碰触这里的任何花草巨石,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道:“杀他者,必是秋慕白。” 萧缭等人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李希脸色惨白,庆幸昨夜没有随秋慕白一起闯阵,不然昨夜献祭的人必然是他了。 林家主皱眉道:“凌小郎君,那何处为生门,何处为死门?我们不用再闯杀阵吗?大月国百年来估计都未曾见血,这尸体可否挪动?若是能挪动,还是葬到山门外吧。” 他决不允许这等人的血脏了他心中的超圣地。 凌雪桐十分谦逊道:“杀阵已破,只要尸体不移动,便无需闯阵,林家主,你们先行,我将尸体挪到山门外去。” 众人大喜,纷纷朝着他拜谢,然后就朝内走去。刚走出桃林,看到碧绿的新月潭,就听见后面传来轰隆的山石声,想必凌小郎君将那方士的尸体挪到了山门外,开始重新闯阵了。 “没有想到凌家小郎君竟然这样厉害,懂得山门阵法,我等世家子弟,在盛京呼风唤雨,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一无是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了这南疆地界,才发现世界之大。” 众人心底折服,在新月潭前逛了一圈,然后就见风眠洲从山上下来,手中摘了不少新鲜的果子,素白的儒袍被山间露水沾湿,一副丰朗神俊的模样。 萧缭兴奋地挥了挥手:“风郎君,没想到吧,我们也进来了。” 风眠洲颔首,昨夜秋慕白杀方士破阵,这些人只要闯过迷阵就能轻易进来。此次大月国本就不想为难他们。 “怎么不见秋慕白和谢景焕?” “他们上山去了。” 风眠洲淡淡说道,一大清早秋慕白和谢景焕就上山去寻找大月国的入口,算算时间,午时前应该会无功而返。 去年他找了数月都未果,这两人若是一日就能寻到,那还真是天选之人。 风眠洲将山上采的果子洗净,放进袋子里,准备带给明歌吃,她素来喜欢吃山上的野果子,说是大自然的馈赠。 昭和太子等人也没有急着上山,闯过山门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而且凌雪桐还在闯阵,无论如何都要等凌家小郎君一起。 林泽:“风兄,我们这算是闯过第一关了吧,也不知道后面的两关分别是什么?我们能进大月国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风眠洲。 风眠洲垂眸,淡淡说道:“今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萧缭厚着脸皮笑道:“风眠洲,你放心,我们不是冲着明歌来的,绝对不会是你的情敌,我们就是过来见见世面的,你之前在大月山住了这么久,真的不知道大月国的入口在哪里?” 林泽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没错,风兄,我们很有自知之明,你就带带我们,最后一关再把我们丢下吧。” 谁心里不是明镜似的,这一行人中,昭和太子是个病秧子,他、萧缭、凌雪桐、李希就是凑数的,最有竞争力的只有三个人,风眠洲、秋慕白和谢景焕。秋慕白才是他的头号情敌。 毕竟秋国公的铁骑还在南疆。 风眠洲淡淡说道:“并非我不说,我也不知道大月国入口在何处。” 他住的那小半年,确实没有找到过大月国的入口,但是也并非真的一无所知,明歌嘴里最常说的,除了新月潭,还有血月崖,他上过崖顶,看到过山顶的温泉,也下过新月潭,摸过水里的鱼,在大月山砍过柴,摘过野果子,捉过野兔和野鸡,摸过鸟蛋,所以对于大月国的所在,他心里是有一些推断的。 萧缭:“你这摆明了不信我,罢了罢了,反正跟着你就行。” 其他人也打着这个主意。 说话间,只见山门那边传来山石碎裂的动静,只见凌家小郎君灰头土脸地出来,吐出一嘴的细碎藤叶,灿烂笑道:“这阵法好生有趣,我差点没出来。” 林泽指着他破破烂烂的袍子,忍着笑,说道:“弟弟,你还好吗?” 凌雪桐双眼亮晶晶的,兴奋道:“这阵法比我家的有趣一百倍,有千藤阵,巨石阵,应该还有更凶险的万兽阵,不过没有开启,我总算知晓为何大长老说只开启了一重阵法。 一重阵法就跟挠痒痒一样,那些树藤吊着我,就像是荡秋千,巨石阵就跟躲猫猫一样,就是不知道万兽阵出来的是什么毒虫猛兽,只要不是万蛇出来,我就都不怕……”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被他说的头皮发麻,啥玩意儿?还有万兽阵?这小郎君怕不是被树藤打傻了吧,竟然觉得有趣?那画面光想想,他们就想死。 太可怕了。 “你别说,别说了,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萧缭险些跳起来。 “要是怕了可以回去,后面的关卡只会越来越难,别把小命丢在了这里。”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山路上传来,只见一身黑色锦袍的秋慕白从山上下来,手中还拎着一只野兔子,那兔子尸体都凉了,一看就是被他捏死的。 众人瞬间不说话了。 秋慕白将野兔丢到萧缭面前,冷冷说道:“去,剥皮烤了。” 萧缭:“……” 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坏蛋,坏蛋。”一道尖锐的鹦鹉声传来,聒噪地叫道,“有大坏蛋。” 众人看去,只见明歌从山上下来,与昨日的盛装不同,今日她穿的很是简洁朴素,长发编成了长辫子,背着一个竹篓,像是刚从山上采果子而来。那只翡翠绿鹦鹉就坐在竹篓子里,趾高气扬地朝着秋慕白叽叽喳喳,若是能吐口水,这小鹦鹉估计已经吐了十七八回了。 明歌看着那只被秋慕白捏死的野兔子,见他满身煞气,想到这人是战场杀伐之人,日后定要兵发九洲,也不知道要造下多少杀孽,翻了个白眼,朝着风眠洲等人说道:“第一关闯山门,你们算是过了。我下山来送第二道考题。” 她放下下背后的小竹篓,将小鹦鹉丢到一边,从一堆野果子和蘑菇中翻出皱巴巴的羊皮纸,丢给了风眠洲:“你读吧。” “明歌不高兴了,不高兴了,杀鸟啦,杀鸟啦。”被丢到一边的小鹦鹉聒噪地叫道,上蹿下跳,然后“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一动不动起来。 众人:? 明歌:“别管它,它装死呢。” 众人:…… 草,他们第一次发现一只鹦鹉戏这么多的!! 风眠洲摊开羊皮纸,众人纷纷看去,只见第二道考验是:“找到大月国入口。” 第532章 天地人三阵 第二道考验一出来,众人顿时全都蔫了,果然,还是要找大月国的入口,风眠洲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 林泽:“大月国山门都有这么厉害的阵法,那入口肯定更加隐蔽,我们怎么找?” 萧缭:“人多力量大,要不我们分开找吧,谁找到了发个信号。” 李希:“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搁你找到了,你会通知其他人?” 萧缭:“……” 他眼尖地瞅见明歌被风眠洲拉到了一边,被塞了一袋子干净的野果子,顿时笑嘻嘻地说道:“明歌,咱都这么熟了,能走个后门吗?” 明歌咬了一口清甜的果子,将余下的一袋子果子塞到竹篓里,笑眯眯道:“不能!” 林泽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月娘子,给个提示也行呀。” 明歌见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说道:“好吧,往高处找。” 众人大喜,这摆明了告诉他们,大月国的入口在山顶,那直接上山就行了。 众人连忙道谢。 明歌咬着清脆的甜果子,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你们慢慢找,不急,反正白日里是找不到的,而且我刚才下山的时候,见阿娘开启了云雾大阵,上山的路不好走。” 众人:“?” 萧缭怪叫一声:“竟然还有阵法?” 明歌弯眼笑道:“百年的大阵,很多年没有开启过了,没准已经坏掉了,你们别怕,最多被打断腿,要不了命的。” 几个年轻郎君脸色都白了。 风眠洲见她这般调皮顽劣的模样,轻轻一笑。 “明歌,你怎么什么都说。”小草从山上下来,跺脚叫道,“国主知道,小心揍你。” “揍你,揍你。”在地上装死的小鹦鹉猛然跳起来,叫道,“揍你。” 明歌凶巴巴地砸了一个果子过去。 那翡翠绿鹦鹉哀嚎一声,又躺在地上装死了。 明歌眨着眼睛,无辜地摊手:“我有说什么吗?我什么都没有说呀。” 小草气鼓鼓地跺脚,算了,这些人根本就找不到大月国的入口。 明歌:“你怎么下山来了?” 小草瞬间支支吾吾起来。 明歌眯眼:“你偷偷出来拿那袋子吃食吧?月小草,你这么嘴馋,小心被外面的坏人卖掉。” 小草“哇”的一声哭起来:“反正你要嫁去中洲,不要我了,我被坏人卖掉好了。” 小草说完,转身就跑上了山。 明歌愣了一下,风眠洲等人也面面相觑,糟糕,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娘子吵架了! “嫁去中洲?”一行人中,唯有秋慕白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凤眼幽深,低声咀嚼着,难道大月国真的想将唯一的继承人嫁去中洲?那这一国的绝学和宝藏呢? 他们世代都是女子继承国主之位,若是将继承人嫁入中洲,大月国只怕要就此断了传承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釜底抽薪有些狠。 明歌朝着众人抱歉地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结果我出去一年没带她,她心里不痛快。你们别介意。” 众人点头,若是他们避世隐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人,打破百年的安宁,他们的反应只怕要更大。 对大月国子民来说,他们这些外来人,都是来夺大月国宝藏,带走他们最心爱的小国主的,换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这小娘子已然很给面子了。 明歌:“我回去了,你们有事情喊一声就好。” 明歌说着看了一眼风眠洲,背着背篓上山去。 她要回去哄一哄小草,也要好好跟阿娘谈一谈。 明歌一走,萧缭等人面面相觑。 萧缭:“我们是不是不受欢迎?” 谢景焕从山林里钻出来,冷笑道:“你觉得你是什么绝世大宝贝吗?那么受欢迎?咱们来大月国都各有目的,冲着人家的绝学宝藏和他们小国主来的,受欢迎才奇了怪! 不过论起来,最不受欢迎的应该是秋慕白,若非秋国公围了南阳郡,九洲散布安宁王一脉的消息,逼得大月国打开国门,大月国估计至少还有百年的安宁。” 谢景焕平时话不多,一出口就能毒死人。 秋慕白冷嗤道:“这么说,诸位都是沾了我的光,若是我能闯到第三关,还请诸位莫要与我争王夫一位。” 萧缭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你会入赘一样。要是大月国真的选你,你会舍得放弃九洲的权势,待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 秋慕白被噎的哑口无言。 林泽笑眯眯地打着圆场:“诸位,我们还是先找到大月国的山门吧,谢家主说的有理,此次我们受邀前来做客,并未带重礼,反而要拿人家的重礼,大月国已然十分客气了。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日后离开南疆时,希望大家对大月国之事守口如瓶,遵守承诺,家族百年不得侵犯南疆,入侵大月国。” 昭和太子温和说道:“孤可以以皇族国运立誓,必遵守承诺。风郎君,不知道你对大月国入口有什么想法?”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风眠洲。 风眠洲淡淡说道:“明歌说的很清楚,往高处寻,诸位还是先过了山里的云雾大阵吧。我们血月崖顶见。” 风眠洲说完,径自朝着明歌离开的山路走去,一眨眼就上了山,消失在山中的云雾之中。 众人对视一眼,看来这一关得靠自己闯了。 秋慕白见他们踌躇不前的模样,嗤笑了一声,紧跟着也上了山。 谢景焕朝着昭和太子拱了拱手:“殿下,我先行一步。” 林家父子、凌雪桐都相继进去,就连李希也跟了进去,只剩下萧缭和昭和太子两人。 昭和太子坐在新月潭的树荫下面,看向萧缭,温和笑道:“萧郎君去吧,这一关得自己闯,我无碍的。” 萧缭吊儿郎当地笑道:“我还是陪着殿下吧,这一路走来,衣食住行都是我蹭殿下的,旁的我不行,当根拐杖还是可以的。” 昭和太子闻言低低笑出声来,谁说萧家五郎不学无术,是盛京一等一的废物,就这幽默风趣就十分的难得,何况萧五郎人虽然风流了点,人品却极好。 如今各大世家都暗中站队秋慕白和风谢两家,唯有他还来烧皇室的冷灶。 “再说了,这云雾大阵一听就很厉害,我先观望一下,若是他们被打的鼻青脸肿地回来,我先狠狠嘲笑他们一番,然后再与殿下去闯岂不是更好?” 萧缭风流倜傥地笑着,言辞中坦坦荡荡。 “云雾大阵乃是先祖和一灯道长所创,里面蕴含了大月国十八种绝学,武学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并非人人入阵都会被打的鼻青脸肿,皆看个人缘法。”一道温柔冷淡的声音从山间传来。 萧缭和昭和太子闻声看去,只见明歌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刚才哭唧唧跑掉的小草,再后面便是素衣素袍,清冷如月的大月国国主。 三人从山中云雾中走来,似梦似幻,看的两人心头一震。 原来她便是父亲苦恋了一辈子,爱而不得的大月国国主月婵。萧缭看的有些呆滞,难怪明歌初入盛京时,父亲和秋言喻看到她,是那样的表情。 昭和太子起身,朝着大月国国主微微作揖,谦虚说道:“谷霁见过国主。” 算起来,他是晚辈,尊称一声姑母也是可以的。 大国主上下打量着他,确实是一个谦谦君子,言辞中十分的温和有礼,只是这身体就跟个筛子一样。 若他生在寻常富贵人家,好生将养着,没准也能安然无恙地过一生,偏偏生在皇家,自小便殚精竭虑,气血两虚,纵然有云车接他来南疆,这一趟也让他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大国主颔首,上前来,素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许久,淡淡说道:“唤我一声姑母吧。” 将死之人,就算日日用奇珍异宝吊着一口气,也命不久矣。 大国主看着他苍白英俊的面容,语气稍稍温柔道:“明歌说你在中洲对她多加照拂,既然来了大月国,可愿前往云雾天宫,让族中三长老为你治疗喘症?” 他这身体,就算喘症治好了,也依旧是个筛子。 昭和太子微愣,一边的萧缭欣喜地叫道:“殿下,你是欢喜过头了吗?还不快谢谢国主。” 昭和太子温和一笑:“姑母,若是谷霁未闯阵便去云雾天宫,是否代表考验失败?” 萧家五郎只欢喜他的喘症得救,却知道第一次见面,他便被大月国的国主剥夺了王夫的人选。 其实他也知晓,若是明歌嫁给他,他这身体既不给她幸福,也护不了她的安危,他只是想最后再放纵一次,看看她,看看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今被人当面拒绝,也算是极好的事情。 心中最后的一丝妄念终于湮灭。 昭和太子眸光黯淡,笑容却依旧温和。 大国主点头:“此次请殿下前来,并非是为明歌选王夫,当年先祖离开中洲,将大夏朝交予殿下一脉,今日大月国就不可能重回中洲,殿下与明歌只能做兄妹,无法做夫妻。 何况中洲群狼环伺,殿下也无法儿女情长。殿下若是执意入阵也可,只是最后一关,你无论如何也是闯不过去的。” 这一行人中,昭和太子无论是智、武、才学都不算是拔尖的,他拼不过另外三名世家子弟。 明歌伸手拽了拽阿娘的衣袖,低声说道:“阿娘,谷霁很好,你这样说,他是 要伤心的。” 大国主看着心软的女儿,微微一笑道:“我终于知晓你为何中洲一行,招惹了这么多世家子弟。” 明歌:? 小草噗嗤一笑,萧缭和昭和太子也闻言一笑,是呀,明歌就像是小太阳,吸引了无数人,想要靠近她一些,这不是明歌的错,是他们太向往光明了。 昭和太子朝着大国主作揖道:“谷霁知晓姑母所言,皆是为谷霁着想,只是既然都来到了大月国,即使是拖着病躯也想见识一下十八绝学的云雾大阵。 明歌曾在中洲护我,我来南疆也该极尽全力。” 大国主闻言淡淡点头:“那你便入阵吧,入阵之后不可勉强,我会派人在山顶接殿下入云雾天宫。” 大国主说完,指尖如风,出了十八根金针,金针入体,为他通了堵塞的经脉,淡漠说道:“去吧。” 金针入体,谷霁浑身一震,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身体,吐出一口污血之后,灵台清明,身体好似轻盈了许多,顿时朝着大国主拜谢,然后上山去了。 萧缭见状,连忙说道:“大国主,我也去了。” 大国主点头,见他追着谷霁前去,淡淡一笑,萧家五郎,倒是和他父亲一样,有情有义。 所有人都上山,入了云雾大阵。 明歌见状,急急说道:“阿娘,我们快些回云雾天宫吧,看看他们都在阵法里遇到了什么。” 云雾大阵的观阵台在云雾天宫,其中不仅有绝杀阵,还有心魔阵,若是遇到这两个阵法,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国主见她眉眼焦灼,不全然是为了看戏,看着云雾间被一一触动的阵法,淡淡说道:“走吧。” 此阵可观人心,先祖曾言,不同的人会触发不同的阵法,这些便是他们未来要走的路。 她也要好好看一看,这些中洲来的天之骄子们都会做什么选择。 三人上山,到了云雾天宫观阵台,只见山野中已经亮起了五颗星星,九人中有五人已经触发了阵法,紧接着又亮起了三颗星星。 观阵台上,诸位长老已然到齐,起身行礼道:“国主,绝杀阵、心魔阵都被触发了。” 云雾大阵才是大月国最强的阵法,山门阵法只能算是云雾大阵的一部分,绝杀阵和心魔阵乃是其中杀意最强的阵。 六长老看着最后亮起的一颗星,眼中精光四溢,沉声说道:“天道阵也被触发了。” 众人齐齐一震,天道阵,竟然也被触发了。看来天意不可违,中洲大势已去,这些人中必有帝星。 第533章 一个人的战场 明明是山间小路,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树上结满了野果子,远处云雾缭绕,雪山若隐若现,风眠洲走了许久,越走那雪山却越远,他像是走在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山道上。 天地辽阔,他却极其渺小,仿佛如同路边的尘埃要随风散去。 很快月亮升起来,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月光一点点地洒落下来,照亮山野的路,深山中却出现了一座道观。 风眠洲在大月山生活了半年,这座山他来回无数次,还是第一次见到道观。 满月、道观、没有尽头的山路……清俊温雅的郎君低低一笑,他记得昨日与明歌夜间垂钓的时候是下弦月,月牙儿弯弯。 当时明歌坐在树上荡着小脚丫,笑盈盈地咬着耳朵说道:“月牙儿要被天狗吃掉了。风眠洲,我们去打天狗吧。” 她小名就叫做月牙儿。 当时他失笑,沉声应着:“好。” 他自小就生活在喧嚣红尘的盛京,很多时候为了寻求一份清净,会爬上高高的藏书楼,与天地对话,与日月对话,但是盛京的天地日月都被浮华遮蔽,远不如这深山中来的清明。 大月国的阵法竟然和天地日月融合在一起,这等惊世骇俗的阵法若是现世,会引得中洲日月变色吧。 风眠洲突然意识到为何这一族会避世隐居,传言百年前,安宁王只是九洲的一名小小游侠,身份来历皆不可考究,乱世中与三五好友结伴同行,前去参军,后来结识九洲能人异士,渐渐起势,问鼎中洲。 再后来史书中都不曾出现安宁王的字样,那等惊才绝艳的人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唯有世家的家主回忆录中记载了只言片语,风家先祖的家主回忆录,曾言那位惊才绝艳的安宁王,并非男子,而是女娘。 此事若是传遍九洲,大概也会震惊四野。 如今看来,风眠洲觉得先祖所言不虚,大月国皆是女子继位,便是由此而来。这是一个和中洲截然不同的世界。 风眠洲抬眼看着头顶的满月,在一路的月华中登山而行,在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走,终于一步步走到了道观前。 小小一间道观,没有名字,亦没有香火气,唯有门前一棵菩提树,老树昏鸦,在月光下静谧深远地等待着,仿佛在等着有缘人敲开那一扇道门。 观阵台上,长老们看着天道阵被触发,看着云雾中,山间道观若隐若现,纷纷摸着胡子,点头道:“竟然是他触发了天道阵。” “此阵已经百年不曾触发了,当年先祖和一灯道长创阵时曾言,天道虚无缥缈,此阵非一般人能触发,一经触发,便是山河巨变的征兆。” 大长老淡淡叹息道,天道阵触发,便是血流成河的前兆。天道阵、绝杀阵、心魔阵对应的分别为天地人三阵,其中天道阵虽然不如绝杀阵、心魔阵凶险,但是却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阵法,因为天道主殉,并非是好事。 明歌对他与常人不同,此阵又对应了大月国的箴言,仿佛一切都成了闭环。 明歌一颗心紧紧揪起,看着云雾间若隐若现的阵法,拽着大长老的袖子,一不小心连他胡子都揪住了,问道:“大长老,这阵不好吗?凶险吗?” “并非凶险,而是选择。此阵非一般人能触发,天道虚无缥缈,我等也看不清那命里的命数。” 明歌在藏书阁中看过有关云雾大阵的记载,对所谓的天地人三阵也略知一二,但是天道阵古籍中提到的极少,云雾大阵这些年来也从未开启过,她年少时爱闯山门,喜欢从一重闯到九重,视为挑战,如今才意识到,大月国真正的阵法都藏在云雾大阵中。 大长老默默地拽回自己的胡子,指尖一弹,只见天道阵瞬间隐去,出现在面前的是绝杀阵。 明歌:“怎么不看天道阵了?” 大长老:“数阵齐发,天阵要看,地阵和人阵也要看,甚至地阵对我们而言更重要,能触发绝杀阵的都是绝世煞星,极有可能是帝星。” 触发天地人三阵的都是绝世天才,帝星只会出现在这三人中,只是三阵齐齐被触发,天地两阵要更重要一些,人阵被压制,反而难以出头。 明歌看向绝杀阵,脸色微变,再看向人阵,脸色又是一变,这三阵中没有谷霁,身为皇室继承人的昭和太子竟然没有触发三阵之一,大夏朝的国运已然所剩无几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大国主素手在阵法中摆弄数下,找到了谷霁,年轻英俊的昭和太子此刻正身陷囹圄阵中,自己被自己困住了。 大国主低低叹气,从小体弱多病,生在帝宫的少年郎,见惯了朝堂厮杀和世家勾心斗角,更向往自由,一生被权势所困,被帝宫所困,这确实是这孩子的命数。 好在囹圄阵只是困阵,并无凶险,昭和太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昭和太子身陷囹圄阵,萧缭等人又各自触发了阵法,其中以凌雪桐触发的阵法最为奇特。 “这小郎君竟然触发了珍宝阵,看来心性纯良,没有被世俗污染,是个好苗子呀。”众人纷纷看向三长老。 凌雪桐出自空灵谷,空灵谷医毒双修,能触发珍宝阵,这小郎君估计是个医痴,一心都扑在了医道上,绝对是个好苗子。 三长老垂眼看着云雾中的珍宝阵,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 只见十七八岁清灵玉秀的年轻郎君走在遍地珍宝的路上,对于满地珍宝视而不见,反而捡起地上不起眼的杂草,欣喜若狂地一路捡着,然后开始破阵,每破一个阵,就掏出纸笔将阵法中的天材地宝一一记录下来。 别人闯阵,面对杀戮和心魔,他却在先祖留下的阵法中见识着只存在于古籍中的天材地宝,并且尝百草,写医书,并且在闯阵中开始自创一个个药方子,乐不思蜀。 “这是先祖藏在阵法中的医道,唯有有缘人才能见到。想必空灵谷要出一位大医师了。”大国主淡淡微笑,云雾大阵虽然凶险,但是每一个阵法背后都代表了大月国的一门绝学,能参悟多少,全看缘法。 大国主看着云雾中亮起的九颗星辰阵法,唇角的笑容微淡,长琴若是知晓,空灵谷有这样的医者,会很高兴吧,他若是活着,医道必然早已大成。 “咦。”六长老看着灭掉的星辰阵法,眯眼看清,发现是李希所在的阵法,垂眸继续闭目养神,心术不正的人,入山门犹如遇鬼魅,不死也要重伤。 南阳郡李家怕是要换家主了,或许李家也该从南阳郡除名了。 “有星星灭掉了。”明歌眼尖地发现一颗黯淡的星辰阵法,说道,“大长老,你快点开来看看。” 大长老笑眯眯道:“小月牙儿莫急,不是天地人三阵,是一只混进来的小老鼠,想吃大米,结果被大米淹死了。” 大长老点开黯淡的星辰阵法,只见李希触发的乃是贪欲阵,结果在美梦中摔下了山,摔的半身不遂。 明歌冷哼了一声:“活该!” 九颗星,灭掉了一颗星,余下八颗星辰阵法中,地阵爆发出泼天的杀意和血色来,血色将山林中的雾气都染红。 众人脸色凝重,点开三阵中的绝杀阵,只见面前煞气冲天,尸山血海,秋慕白触发了其中最凶悍的远古战场。 * 残阳落下,残垣断壁,城门上血迹斑斑,护城河里河水干涸,一具具白骨裸露在干涸的河道里,冲天的煞气迎面扑来。 秋慕白捡起地上破损的战旗,发现上面写的是古字“商”字,破损的战旗内还蕴含着滔天的战意,那战意直冲人心,冲击的秋慕白凤眼微闭。 万古枯城,唯剩他一人。 若非他自小就驻军边城,见惯了战场,寻常人到了这般煞地,估计早就意志崩塌,疯疯癫癫了。 秋慕白看着天边的残阳,冷笑了一声,大月国的阵法也不过如此,以为一座枯城,一个远古战场,堆积如山的白骨就能震慑住他? 秋慕白将那破损的旗帜插在城墙上,盘腿坐在城墙上,闭目养神。 夕阳的光辉一点点地被夜色吞噬,冷月一点点地爬上城墙,夜色下,黑色的雾气和煞气纠缠在一起,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卡兹,卡兹……”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无数声响起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苏醒了一般,密密麻麻地向城门行来。 秋慕白陡然睁开眼睛,借着天上月光,看清城外的情况,顿时瞳孔一缩,只见一匹腐烂的战马摇摇晃晃地从爬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声,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每匹战马上都有一具枯骨,无数的枯骨从河道里,从战场的废墟里爬出来,组成了一支白骨阴兵,地震山摇地朝着城池攻城而来…… 这才是大月国真正的绝杀阵,一支来自远古战场的不死阴兵。 秋慕白深呼吸,拔出腰后的刀和剑,看着一具具攻上城墙的白骨阴兵,手起刀落,狠狠砍下那白骨的头颅,骷髅滚落在地,紧急着与附近的枯骨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具新的白骨阴兵,继续挥舞着骨棒,攻击而来。 这玩意竟然是不死的。 秋慕白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住,看着月色下无数的白骨阴兵,凤眼闪过冰冷的杀意,一刀刀狠狠砍下。 一夜血战,秋慕白不知道自己砍落了多少白骨头颅,也不知道那些头颅枯骨又爬起来了多少次,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一场永不可能胜利的战场,没有援兵,没有尽头,直到他死,这场战役才会结束。 可是他该放弃吗? 东方的第一缕曙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落在那些枯骨阴兵上面,整支阴兵大军瞬间散落成一地白骨,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唯有万古枯城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秋慕白抹着脸上的血迹,抬眼看着大亮的天光,瘫坐在城头地上,将被踩烂的旗帜重新捡起来。 他抹了抹脸上的鲜血,一笔一划写了一个“盛”字,既然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他不死,旗帜不倒,若是有一日他能建立新的王朝,那便叫做大盛朝,他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将那些权势倾天的腐朽世家一一覆灭,让这九洲都打上“秋”字的烙印。 这是他一个自幼活在黑暗深渊中,亲眼见证生父杀妻杀子,朝堂黑暗腐败,无可救药的少年心中唯一的光了。 不,还有一道光。秋慕白凤眼闪过一丝柔情,他也曾幻想过,若是有一日,他被人所爱,有人爱他的冷漠狠毒,爱他的天生恶魂,就爱这样的他,那黑暗中也能生出光来,贫瘠的荒地也能长出绿芽来吧。 可是,她并不爱他。那他便将这九洲覆灭,重建一个新的世界吧。 秋慕白低低自嘲地笑,靠在城墙头,抬头让阳光一点点照亮他黑暗阴冷的身体,照亮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孤独的阴郁的小少年。 最后一丝天光被夜色吞噬之后,枯骨阴兵再次复活,天亮之后重新消失,秋慕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他没有五感痛觉,不需要吃饭睡觉,每天从黑暗期盼着天明,然后又在阳光下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至少那样,他不再是一个人。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感觉体内的血流尽,身体开始腐烂,最后他也变成了一具枯骨,每日挥舞着锈迹斑斑的刀和剑,和那群枯骨阴兵战斗在一起。 后来,那些枯骨阴兵误以为他是同类,也不再和他打架。 他开始白日里晒太阳,夜里晒月光,日子第一次过的这般悠闲松弛,他开始回忆他边城的十年戍边生涯,回忆跟随过他的将士,回忆盛京城内那些熟悉不熟悉的面孔,回忆泉城初见,回忆她送他的那只波斯猫,回忆她在晋国公府挖掉了他心头的那块腐肉,让旧事重见天日。 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温情都是她给的,即使她是无意为之,却也短暂地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到最后,回忆也渐渐变得模糊,他靠在城墙头,晒成了一具干瘪瘪的白骨,原来真正的死亡不是尸体腐烂,化为枯骨,而是意识消散。 他再也提不起手中的刀和剑,也砍不动那些阴兵,只能看着天和地,等日落月升,再等月落日升,生命仿佛只剩下等待,那些恢弘壮志,野心抱负都化为了尘土,与城下的黄土一起被风吹散。 已经化为枯骨的晋国公秋慕白低低笑出声来,绝杀阵果然名不虚传,他内心的戾气阴霾和煞气怨恨都仿佛被这万古枯城的风吹散了。 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将已经破损成看不清模样的旗帜重新插在城墙上,这些白骨阴兵最讨厌的一点就是,每天晚上都要踩落他的战旗,害他日日都要重新插一遍。 最后一次了,他摸着旗帜上早就无法辨认的字迹,闭上黑洞洞的眼睛,终于结束了,带他来日,再踏破山河,重建盛世王朝,还九洲一个清明的未来。 枯骨头颅滚落下来,掉落城墙,摔进城下的黄土中,碎成无数碎片,春来秋去,骷髅碎片被黄土掩埋,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吹来了几粒蒲公英的种子,原本的骷髅碎片上盛开出一片蒲公英,绿油油的一片。 第二年春,万古枯城便长满了蒲公英。整座城池好似因为这几粒蒲公英的种子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 那些枯骨阴兵不再在夜里苏醒,古战场渐渐成为一处普通的荒城,岁月恒长,曾经的一切都被掩盖,再无痕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万古枯城渐渐成为一座人声鼎沸的边境小城,秋慕白的尸骨也和那些枯骨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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