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 她的话密,习惯一副温柔绅士模样的乔云柏根本无法开口打断她。 他安静地听着,耳边却失去了父母严厉的训斥声。 那样的声音他听了太久,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时他都已经习惯了。 銉礱弼餸槼挀璾吭瞿愼歮卼加猆拋纉 此刻却在这个女孩兴致勃勃的叙说中被关闭。 乔云柏表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 在他这次出国治疗之前,刚刚得知了自己“严肃端正”的父亲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私生子的消息。 他无不讽刺地看着那个男人,却被呼啸而下的巴掌打到了耳鸣。 那人向来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他,包括道德,对自己的要求倒是很低。 这个虚伪的家还真是……毫无趣味。 他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千里迢迢跑过来动一场毫无作用的手术。 这样的生活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循环了十几年。 窗外的枯叶还是一样地落,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样一成不变。 却突然有一只圆滚滚的笨麻雀飞过来,一头撞在了他的窗口上。 乔云柏抬起头,身上的病号服为他更添了几分病态。 他的眼中,黑色翻涌。 无法视物的盲人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周已经被蜘蛛织起了严密的罗网,声音欢快地自顾自讲述。 乔云柏知道那是别人的麻雀,她只是极其偶然地落在了他的窗头,终究还是要飞回自己的枝杈。 但是,那又怎么样? 反正他极其擅长豢养。 不管是一直麻雀还是一个女孩,都能被他养得很好很好。 那之后不久,女孩就被人接走了。 乔云柏记住了对方的脸,对方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大概那人就是传说中的“阿安”吧。 …… 回国后,裴南葉求了中医的帮助,因此,裴允歌的眼睛很快就被治好了。 她很快遗忘了国外那段看不见时期的经历,只是模糊地记得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往后几年,乔云柏不曾出现过,那段经历也就成为了一次旅游时的小插曲。 她只记得有关季常安的一切,旁人都与她无关。 此刻,她仍坐在季常安的病床前,位置调换,她成为了高高在上施舍时间与他相处的人。 季常安还在虚弱期,那些弹孔有些搅碎了他的内脏,有些破坏完肌肉群组后又磨损了坚硬的骨骼。 医生竭尽全力的抢救也只是让它们尽量不至于危及生命而已。 这张病床将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居所。 裴允歌低头,想将他越抓越紧的手指掰开:“阿安,你弄疼我了。” 她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季常安此刻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就好像是看一个根本不符合他预期的人一般。 季常安定定地看着她,余光扫到病房门口安静等待的人,一瞬间,目眦欲裂。 他没有忘记……裴允歌是如何紧紧地抱着对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他的画面。 哪怕他血流得快要死了,但裴允歌还是只在乎那个人的小小伤口。 十几年来,季常安习以为常地占据着裴允歌心中的首位,仿佛她的爱与目光永远都停留给他,即使死去也不会变更。 他说不上对这份情感应该抱有个什么样的看法。 欣赏?怀念? 与这些无关,他不喜欢裴允歌的一切,连带着她的爱也被他弃如敝履。 那样的爱是无用的,只会损益季常安坚定的心而已。 在十年后的那个时间线,他为了寻找裴允歌迷失的灵魂,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 只是为了再见她一眼,说一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道歉而已。 毕竟,季常安在裴允歌身上绝对的特权,彰显了他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轻易地原谅。 但那份歉意迟迟没有到账,以至于裴允歌的目光已经不再停留在他的身上了。 他并不愿意相信,哪怕事实摆在了眼前。 不管是裴家的那一场大火,还是被丢弃的戒指,都没有磨损裴允歌对他的爱。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这次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他太过自信,在情感中被裴允歌娇宠太过,忘记情感该是相互弥补的过程。 他忽视了裴允歌心中的痛苦,忽视她从天堂骤然掉入地狱中所应产生的落差。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在原谅他人的时候,却是要用两倍的疼痛来弥补自己的心。 因为太过轻易的原谅,本就是在割肉饲鹰。 他被裴允歌饲养多年,被遗弃时仍不明白那只手臂为何不再伸出供他站立。 又为何他所向往的名为自由的天空中没有了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只有割破的羽毛的寒风与一副碌碌饥肠。 裴允不知道季常安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眼神来回变换,觉得十分新奇。 因为记忆里,这时候的季常安是连余光都懒得奉送的类型,遑论这样明显的目光切换。 他的人生,仿佛只剩下了满页枯燥文字的书本,以及她从未得知过的那项不知名任务。 ——她总看季常安有时莫名就忙碌起来,然后匆匆离家,几日后又带着不知真假的消息回来,满眼疲惫。 似乎总有一道幕帘阻隔他与真相间的距离,让他模糊不清的双眼什么也看不到。 但即使这样,她也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乔云柏找她有重要的事要说,她不能再在这里和季常安耽误时间了。 毕竟自己已经照顾了他整夜,于心来说,她可没有亏欠这人的了。 于是手腕上的冰冷指尖被强行挣开,裴允歌皱着眉拉开他,转身就走。 对着这张让她恐惧的脸待了这么久,无论怎样裴允歌都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太吓人了,她这颗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心脏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停跳了。 裴允歌一身朴实无华的T恤牛仔裤走过去拉住了乔云柏的手,在他眼里分外可爱。 两人紧牵着对方,不再回头注视他一眼就自顾离开了。 季常安安静地注视着,原本应该属于二十出头的青年脸蛋像是骤然老去。 本就虚弱的身体只是初次醒来,还轮不到他这样反复无常地折磨。 双眼疲惫地闭上,那副原本应当让裴允歌眷恋的容颜失去了它最后的价值。 …… 一场梦境之中,他走进了原本属于季家、后来被裴家买下的那套房子。 鎏金的瓷白茶几、釉色弧光缠绕着的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法产茶壶。 墙壁上挂了许多年的人像画作灵活地翘起嘴角,眼珠纷纷转动起来投向他。 它们的背面都用红丝绒衬托,让这些或是威严或是神圣的国王、将军显得尊贵无匹。 三角帽的法国皇帝微笑矜持又高傲,仿佛是看着又一个的手下败将走向他。 都是他在此生活了二十年的痕迹。 然而季常安只是飞快地略过了他——他们。 他不是在梦境里冒险的爱丽丝,房屋也没有兔子洞里那样奇幻而多彩。 他来此处只为一件事。 有两个人已经在此等待了他许久,只不过他们的声音都如同被盖在了茶壶中晃荡的茶叶,耳边只有模糊的闷响。 其中一人看起来十岁大小,神色焦急地质问着他什么,另一个也只有二十出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直到季常安坐下,声音才被释放了出来。 他抬起脸看着他们,看着不同时期的自己。 他们所藏属的思绪在这个已经有多年刑警经验的成年人看来,与透明茶杯之间没有任何差别。 在他坐下后,声音被释放了出来,更小一些的那个急迫地把声音从嗓子眼里掏出来。 “你——!你原谅他了吗?” 他看起来极为愤怒,牙齿紧紧咬着,在口腔中咯咯作响。 这种行为在心理学的书籍上也许叫做应激反应,或者其他的也说不定。 季常安冷静地做着判断,为曾经的自己找了个极好的说辞。 刑警生活为他增添了极高的观察能力、判断力,以及如何更有效地让人警觉他。 他抬起眼睛,橘调的光芒从眼睛里倾泻而出,嘴里自然而然吐出了已经不够熟练的粤语。 “冷静点,我很快就会告诉你真相。” 另一个二十岁的“季常安”睁开了假寐的眼睛,眼睫投下的阴影为他增添了一分阴翳。 “真相?是你要给仇人的女儿挡子弹的原因所在吗?” “别忘了,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 裴允歌跟着乔云柏上了车,他说礼堂已经布置好,邀请裴允歌前往观看。 看看他用金钱堆砌出的婚礼是否足够衬托裴小姐的身份。 在车上,他又做出了另一重邀约:“我妹妹说,她想见一见你。” 裴允歌知道乔云柏有个幼妹,父母不知道因为什么意外死亡后,乔家小女儿的责任也就落在了年纪不足够大的兄长身上。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见她,她连乔小姐的名字都不清楚。 一番思索过后,她还是有些纠结地点了头。 “那我们就把时间定在下周,你看可以吗?” 乔云柏声音矜持守礼,就像是在哄一直骄矜的猫或者是毫无自觉地走进笼子里的鸟。 不知为何,裴允歌心中无端地有些异样。 她看向乔云柏,对方今天穿了套黑色西装,脸上的病色也消散了许多。 合体的裁切掐出了腰线,精致莹润的脸上笑容有些许的疏离。 乔云柏告诫自己,笼子做好前,不能再惊动窗口的麻雀了。 如果让她飞走,自己就永远也不能找到她。 那样,他灵魂的一部分将随着麻雀每一次振翅,随着她在阳光下的羽翼永远地死去。 他始终都注意着路面,似乎并没有发现裴允歌在观察他。 她放下心来,暗责自己小题大做,从季常安之后就总觉得所有人都有问题。 路程太长,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默念着诗篇哄自己入眠。 “一个枯萎而僵死的形体,茫然留在我凄凉的前胸,它以冰冷而沉默的安息折磨着这仍旧火热的心。” 她曾将诗篇作为自己人生的结尾,未必没有存一种想要指责的意思。 哪怕仇视她的人并无过错,即使她没有参与父亲所做的那些事,可她仍然是享用了他人血泪的那个人。 哪怕季常安也没有过错,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 他的背叛只是走向了本该属于他的那条路而已。 可裴允歌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愁苦施加给了他。 那本书皮都被严重磨损了的雪莱诗集封面上,向来不读这些东西的季常安也曾抄写过一句话。 “我眼中流露的爱情,实在说,只是你自己的美在我灵魂上的反光。” 她天真地将这话当做情人间的爱语,对季常安,她从不设防。 因此掉进陷阱,也只是因为她自己的蠢笨罢了。 那时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触碰让季常安烦恼甚至恼怒,无论他的表情有多么无懈可击—— 都无法遮掩他对于肢体接触的厌恶,尤其是,当那样的接触来自于裴允歌时。 但当他想要“收获”一些什么的时候,适当的隐忍总是有必要的。 甚至,他能在窥见裴允歌面对他时那种期许又渴望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特殊的捷径来。 他萌生而出的险恶想法让他的复仇计划能够顺利提前。 当季常安试探着在裴允歌亲昵地拢住他肩膀时,用几只被皮质手套包裹的指尖触碰到一点被蕾丝洋裙掐着的腰身。 那里僵硬住,乃至让他品味到一丝极度细微的颤栗。 但那不夹杂任何拒绝的意味。 裴允歌仍然握着诗集翻阅,好像不觉得男人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是什么逾越的行为一般。 她的念诵流畅而迅速,若非预备警员听力过人,那一点哽咽就将被若无其事地揭过了。 他深色的眼珠在眶骨内平静地转动,直到灯光在上面反射出女孩有些紧张的侧脸。 虽然复仇的本质是隔绝所有人独自进行,但如果是为了加速这个目的—— 偶尔来一次让人心惊胆战的、被他恶意营造的暧昧煮熟的游戏似乎也不坏。 然而裴允歌——有钱有势的裴家大小姐不会靠暧昧游戏周转于他的身边。 为了缓解心情,她咳嗽了一声,选择出一款介于“保持严肃”和“故作轻松”之间的神态来面向季常安。 她用轻柔的技巧将自己从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脱离出来。 季常安知道她不喜欢受制于人。 总之,她少有地带着一股羞怯地情绪询问:“阿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这话如同浇在脸上的一盆清水,恰好地让卧底警员恢复了清醒又不至于恼羞成怒。 在裴允歌低落的目光中,他收回了自己的怀抱,也收回了自己稍稍倾斜了一点的心。 嘴角跟着放了下来,季常安微微侧过头不去看她,自顾自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我明天要上课,你先回去了。” 女孩只能抱着自己新得到的书,心中气闷地想以后都要隔那么远了,现在多让我看一下怎么了。 季常安独自待着的房间里,他颤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刚刚那一刹的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差一点,他那颗被搅乱的心就要沦陷进去了。 高速滚动的车轮慢慢在一间新筑成的礼堂前停住。 乔云柏踩下刹车时,身体微微地晃动,一柄金属质地的锁扣从他的领口中掉出。 那是一枚银色的十字架,也许是贴着皮肤时发生了翻转,将横梁掉在了偏下的那一根柱体上。 如同一柄绞架,紧紧勒住了他的颈项,以便随时实施绞刑。 裴允歌尚未醒来,她恬静的脸颊依靠着椅背上柔软的枕头,微微凹陷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乔云柏亦安静地看着她,也许只是注视就已经足够叫他满足了—— 如果只是以前的话,也许会是这样。 可他见过裴允歌爱人的样子,她会依傍在另一个人的胸前呢喃细语,她会用自己粉色的嘴唇悄悄亲吻他的背影。 她会为他落泪,会责骂他,她的心跳总是为了他而加快。 可她的心跳没有为乔云柏跳动过。 一滴眼泪也并不全部归属于他。 乔云柏将一切都分辨清晰,也许是太过清楚了…… 所以,这一丝只是被他窃取的睡颜也不得安享。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嘱咐你们,不要惊动我爱的人,等他自己情愿。” 他低头默念,一本被粉碎到虚无的圣经中只烙印下寥寥几句放在了心口。 不要惊动她,等她自己情愿。 指尖虚无地描绘着她的脸颊,一缕发丝垂下,他却不敢触碰。 而梦境中的裴允歌,仍然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她茫然无措,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看不清脸的人死死紧固住她,她眼睁睁看着那本诗集被火舌舔舐成灰烬。 父母的相片、幼年的玩偶……一件一件在她眼中被火焰吞没。 而她只能被束缚着,眼珠里滚动的泪水并不能熄灭这冲天的火光。 她害怕火焰,也害怕季常安。 等到一切都被焚为废墟后,她终于被放开。 虚浮的腿跪倒在地,她满眼泪水,无措地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最终,只有一枚破烂的戒指从中滚出,裴允歌伸手去捡,却见到了路过的一只畸形的脚,将它踩在鞋底。 她终究是什么也留不住。 脚下漆黑的废墟变成了泥潭,天空塌陷成战火的硝烟。 地面上,无时无刻都有人在争斗,用刀口或是棍棒,紧紧拽着对方的领子摔进未干的水泥里。 但不管是怎样的场面,看到她走过就只会留下一双双仇恨的眼睛。 怀疑、贪婪、控制欲……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只针对着她而来的人性熔炉。 而在她的身后,一双眼睛始终跟随着她,距离不远也不近。 冷淡的瞳孔监视着她的一言一行,仿佛随时一个眨动就能摧毁她脆弱的灵魂。 她知道那是谁的眼睛。 她知道那是她终身无法摆脱的阴翳,即使在死后,那双眼睛也依然注视着她。 她上不了天国,那里布满他的正义,她下不了地狱,那里藏裹着他口中的刀刃。 等到终于找到一片无人的空地,裴允歌捂着心脏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就像是她如果不这样呼吸,那么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死去。 眼睛不再跟着她,他有他自己的爱人要注视。 那双眼睛消失的瞬间,地面的泥潭里却忽然伸出千百只漆黑的手,叫声凄惨,抓着她的身体深深下陷。 她惊慌的呼叫,但那没有用,有个低沉的声音让她接受自己的宿命。 接受自己的惩罚。 大汗淋漓,裴允歌骤然惊醒。 “怎么了?” 裴允歌颤抖着睁眼,听见一声仿佛相隔很远又仿佛贴在耳边的问候。 乔云柏保持着她睡前的姿势——单手握着方向盘,脊背挺直,仿佛一刻的塌陷也没有过。 他偏过一点脸颊看着她,昏暗的车灯只照亮了他的侧脸,两只眼睛都陷在纯色的阴影里,让他的神色模糊起来。 裴允歌喉口一紧,微微低头做出了吞咽的动作:“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就像不明白乔云柏的脸色为什么忽然变得奇怪一般。 “小鱼。”他叫她,用最亲昵的称呼,“你一直在喊一个阿安的人。” “你很担心他吗?” 裴允歌有些惊讶,一时间维持不住原本得体的表情:“我、我叫了阿安?” 乔云柏微笑着点头,只是那笑容中并不含有笑意。 当然没有。 裴允歌睡着时很安静也很乖,并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借由这一句谎言,他可以看到更多的——裴允歌的反应。 以此推测出他应当用什么样的话语或行为,来更进一步地将多余的人驱逐出她的心。 比如现在,他就成功地获知了裴允歌的噩梦中的确存在着季常安,这很好。 在乔云柏的幼年期,世界观尚未形成,他就已经成为了家庭中的怪物。 按照医生的判断,这个孩子显然缺少一些正常人类的情感。 他可以收养一只猫,喂它穷人或许终其一生也见不到以此的珍馐美味。 也可以在吃饭时抓起银制的叉子,面无表情地捅入只是偷了他一件东西的仆人的眼睛里。 父母不喜欢他,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为什么要抓紧时间生下第二个孩子呢? 等他再大一点,那两人显然想到了更为完全的办法。 他们带着他坐上飞机,将他留在了南边某个战争尚未结束的国家之中。 文明了一生的夫妻俩当然做不出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所以他们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以掐灭自己心中那颗喋喋不休争吵着的也许是叫良心的东西。 不管他再怎么病态,那时也只是个纯正的小孩,机灵,但不够警惕。 巡视的军官走过来时,他只到对方大腿,一双眼珠子乌沉沉的。 幼年的乔云柏向上抬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他感到新奇,没有害怕。 甚至会因为对方腰间的枪而兴奋得发抖。 军官只是随便看看,又不是挑选精英,送死的兵蚁,有个脑袋就行。 他注意那一眼后随意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瓜,柔软的头发像某种生物的鳞片一样,细腻得让人全无戒心。 乔云柏定在那,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想要那把枪。 入夜后他乖乖钻进帐篷,两个小时之后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也钻了进来。 捂热的枪藏在平坦的胸脯里,女孩递给他,用不熟练的英语询问现在能不能跟他说话。 乔云柏笑了一下,脸上出现爱怜的神色,轻轻抚摸她脸颊上的破口。 血液黏上他的手指,女孩眼里开始有亮光,努力伸着脖子,变成了讨好主人的乖猫。 身后,她被拽住小细腿拎起来,军官鼓起的肌肉都比她脸大,鼻孔呼呼地喘气。 他骂着牛一样哞哞叫的粗话,将男孩一脚踢倒在地上,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在收紧,眼泪和鼻涕一起控制不住地从脸上流下去。 她也开始用母语回击,声音尖细,摸到胸口——空空荡荡。 她在某个时刻下定的某种决心被人偷走了,男孩不见踪影。 军官把她开膛破肚,也没找到他的枪。 乔云柏并没有完全离开,他蛰伏着,掩在枯草里的眼睛紧盯住军官壮硕的影子。 那个影子在女孩身上吃饱喝足,余怒未消,军靴战鼓一样锤在地上,继续寻找。 他是天生的恶鬼,悄无声息地游走,没人能找到他。 而当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回到文明和平的都市中时,父母看着他的眼神才是真正地见到了恶鬼。 裴允歌急忙道了歉。 她不知道乔云柏的话是真是假,却觉得对方没有理由骗她。 虽然她从来没听说自己竟然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季常安的确存在于她的梦中,却都不是什么好梦。 …… 在那些不同于这个时空的记忆中,仅仅只是他们二人之间一次普通的争执。 “你并不想和我在一起,阿歌,你只是想要被注意。” 这个夏天过于漫长,十月走完一半时蝉鸣才终于休憩。 他们约会的那家餐馆外,梧桐树叶才刚刚开始泛黄。 裴允歌难得规矩地坐在她的座位上,没有大呼小叫地去抢季常安盘子里的东西。 也没有不断地挪动屁股,试图把老旧的绿色沙发皮磨蹭到反光。 季常安穿着一件薄大衣,面前的咖啡被撒娇的大小姐耍小聪明换成了和她一样的可乐。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抿了一口,没有直视裴允歌的眼睛。 裴允歌偏着头,季常安说话的时候她走神去看了眼树叶。 所以她现在只是用手托着下巴,歪起头看他,直白地说:“可是你收了我的情诗,我们还亲过了。” “那也是你想的鬼主意,和你以往的每一个鬼主意一样。” 裴允歌注意到他的语调有点冷,“你该好好上学的,最少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学校里。” 她嗤笑了一声,抹开了嘴角粉色的奶油,故意伏在桌上用漂亮的眼睛仰视他。 “但你还是抛开了麻烦的学习被我叫过来了。” “明明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对我摆这样的臭脸呢?” 她把手指上晶亮的美甲重合在一起,又舔了舔嘴唇。 观察到季常安失神的目光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季常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掉她不安分的动作。 他半阖着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面前一口都没有动过的甜点上,用不耐的语气作出回答。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很忙,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他的心中卷起一股愤怒,似乎在冷淡地斥责着这位不懂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你并未参与我过去的人生,所以你会因为我对你造成的影响而产生“爱情”的错觉,但我不会。 我只是利用你,你是我所找到的裴南葉唯一的弱点,你对我并不特殊。 他叹了口气,把装着裴允歌盯着看了半天的糖球盘子推了过去,“你还太小了。” 他大可说出那些冷酷伤人的话,以裴允歌小屁孩一样的性格一定会再生很长一段时间的气。 季常安就能够直接摆脱这个难缠的小女孩。 但他做不到,谁让他做不到。 他仍然想用不能惊扰裴南葉的借口劝服自己。 裴允歌欢快地吃着糖球,丝毫不把他苍白无力的训斥放在眼里。 吃完,她又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想说些什么。 季常安却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副欢快的笑容瞬间垂了下来。 餐厅对面的学校在阳光下反射出了校徽漂亮的金蓝色,明明只隔着一条马路而已—— 裴允歌失神地望着那个方向,想让他多留一会的话语没来得及出口。 季常安转身回到了学校,铃声正好响起,是不怎么受重视的一堂考试。 他没有回过头,也不关心裴允歌是不是在意他的离去。 领取了试卷,他漫不经心地整理,心中略过那些本来应该去做的事情。 裴南葉如此自大,他不曾知道自己所豢养的幼兽曾数次将锐利的爪子抵上他的喉管。 甚至懒得去检查小东西的肉垫上是不是探出了一点野心的尖。 试卷的一角被按在指下揉皱,季常安垂下目光被板直的方格图纹网罗。 像是鱼在泥沼里的呼吸一样慢慢凝滞死亡,笔尖发着颤,一顿,又安稳下来。 他又横平竖直地誊上文题,下笔字迹细腻柔软,像朵安静开放的食虫草。 “——人们总认为,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都拥有最不受污染的空气。” “因此哪怕携带一身病原,呼喘着浊臭的气息,也永远在努力上攀。” “同在平地者是你的罪恶,俯瞰后,罪恶者更罪恶。” 下笔滞涩得像每个字都深思熟虑,他思索着:强行堆凿的地基终将摧毁高墙——有什么关系? 一座流水线的样板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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