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萧凌复?他不过是个保姆的儿子,根本配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陆父嘴里听到这话,陆雪倾格外不高兴,忍不住要反驳。 “他是配不上,但是我乐意看他,不乐意看到闫家顾家那些人。” 为了一个助理多番和他犟嘴,陆父沉着脸试探起来。 “你这么看重他?不会是喜欢他吧?” 陆雪倾心跳漏了一拍,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偏过头去,掩盖住脸上的表情。 “怎,怎么可能?” 说这话时,陆雪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 过来人的陆父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要真喜欢他,养在身边玩玩就行了,他妈妈为人老实,你奶奶很喜欢,哪天不喜欢了,也不要亏待他。婚姻大事还是听你妈妈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拖了!” 第十六章 陆父虽然离开了,可他的话却还在陆雪倾耳边回响着。 她定定地看着雪白的墙壁,双手死死攥着被子,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喜欢萧凌复吗? 不不不,她喜欢的,一直都是江知宴。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昨天知道萧凌复要结婚时,她会那么生气呢? 陆雪倾想不明白。 她脑海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一会儿是去美国找江知宴,很快就被否定了。 一会儿是给萧凌复打电话叫他回来,又拉不下来面子。 一会儿是听老头子的去相亲,又觉得他们叽叽喳喳的烦人。 思绪百转千回间,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走到了找萧凌复做情人,气走几个相亲对象的程度。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她心头生根发芽了。 陆雪倾眯起眼睛,想起了很多往事。 萧凌复喜欢她很多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并且从未戳穿过。 一天天,一年年,她已经习惯了他跟在她身后的生活,像养了条小猫一样,时不时看顾几眼。 她也知道他很想得到一个名分,但在她眼里,够资格能站在他身边的,只有江知宴。 这个观点她坚持了很多年,但在昨天得知江知宴再一次出国后,慢慢松动了。 她等了他很多年,从七岁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共十九年。 她以为这么多年的坚持能感动他,到头来还是只得到了一句妹妹。 为了一个家世样貌样样都平凡的前男友,江知宴再一次抛下了她。 陆雪倾也累了。 她挂断电话的哪个瞬间,她彻底失望了,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做出这个决定后,她比她想象中要冷静、果决。 从前设想的那些要死要活,痛哭流涕都没有发生,她只是睡了一觉,就放下了他。 而之后的酗酒,不过是为麻痹心头的那些孤寂。 是的,孤寂,这位在京圈呼风唤雨、风头无两的大小姐,也是孤寂的。 身处高处,没有人比陆雪倾更清楚什么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虽然每天都有很多人跟在她身后,但她明白,都不过是为了她手中的权与财罢了。 能让她真心信任的人不多,而萧凌复,是其中一个。 他太喜欢她,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陆氏集团总裁的身份。 所以她才会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不为别的,就为了孤寂时能有个人说话。 可到最后这点盼望也落了空,她只能寻酒为伴。 今天听到父亲说完这一番话,她才意识到,原来萧凌复在她心里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比起其他人,她更愿意让萧凌复站在她身边。 再一次确认这个想法后,她叫来秘书,要他给他发条消息约他见面。 但一天过去了,对面没有任何回复。 她没了耐心,直接打电话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最后还被拉黑了。 陆雪倾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恰逢小圆过来送晚餐,她看着她,想起进医院前那通电话,朝她挥了挥手。 第十七章 新婚第一天,姜楠带着萧凌复回了老宅一趟。 虽然昨天敬酒时见过一面,但当时人多,没说上几句话。 今天一家人再见,席上热热闹闹的,二老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聊了很多。 有姜楠在一旁陪着,他悬在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很快就融入了家庭氛围。 在陆家住了十年,萧凌复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做人做事本就玲珑圆滑,说话也讨巧,逗得二老笑个不停。 聊了一天,到了晚间分别时,姜母还有些不舍得,要他闲下来多回来玩玩。 他应了下来,要二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上了车。 回程路上,姜楠开着车,笑着问他心情如何。 他拉下窗户,感受着和煦的晚风,再没有了来时的拘谨,彻底放松下来。 “很好啊,聊得开心,吃得开心,唯一的不好就是时间过的太快了,还有点舍不得叔叔阿姨呢。” “叔叔阿姨?” 听见姜楠疑惑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纠正。 “爸爸妈妈,我很喜欢他们,你以后多带我回来看看他们呗。” 听见他提出这种要求,姜楠笑得眼睛弯弯的。 “开心就好,他们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没骗你吧。” 萧凌复嘿嘿一笑,正要回应他,电话突然响了。 他以为是陆雪倾,下意识地要挂断,看见是小圆,这才接了起来。 “凌复哥,张管家说你搬走是结婚去了吗?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今天买了一份新婚礼物,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在陆家,小圆是萧凌复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很喜欢这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因而也没有怀疑,答应明天和她吃一顿饭。 定好地址后,他偏头和姜楠说了一声。 她应了下来,还问了时间和地址,说明天要送他过去。 萧凌复有些不好意思,推辞了一番。 趁着红绿灯时间,姜楠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你不要怕麻烦我,我们刚结婚,我还在休假中,不陪着你那还能做什么呢?明天等你吃完饭,我还想带你出去约会,增进增进感情呢。” 听她这么说,萧凌复这才放下心防。 两个人又就明天的约会聊了很多,等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洗漱完,萧凌复拿起床头的书看了半个小时,等到姜楠进来才放下准备休息。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只剩下床头莹莹暖光。 两个人并排躺着,又闲聊了起来。 姜楠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逗得他笑得停不下来。 他捂着肚子,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别说了。 她握住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温柔地道了一句晚安。 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听着身畔传来的浅淡呼吸声,和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萧凌复的心安定了下来。 回想着白天里的欢笑时刻,看着眼前这张沉浸在睡梦中安然的脸,他突然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在妈妈离世三年后,在一个崭新的家里。 萧凌复找到了丢失很多年的安全感。 第十八章 如约推开包厢门,看见陆雪倾那一刻,萧凌复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转身想要走,她却先他一步关上了门。 两个人离得太近,萧凌复往左侧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你让小圆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看着他满脸戒备的样子,陆雪倾有些不舒服。 她靠着椅子坐下,抱着手翘起腿,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 “怎么说也认识十年,聊两句都不行?” “你想聊什么?” 陆雪倾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神情慵懒。 “聊聊你是怎么背着我,攀上姜楠的。” 她这语气、神情、态度,都让萧凌复生出一种恶寒感。 他语气里带着坚决。 “离职后,我和陆总您已经划清了界限,无可奉告。” 好一个划清界限。 听得陆雪倾一声嗤笑。 “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她那样循规蹈矩的人,没见过几个男人,你主动投怀送抱,她当然招架不住。你倒还有几分手段,能哄得她给你办一场婚礼,把我都骗到了,玩够了?” 她这轻佻的语气让萧凌复的脸也慢慢冷了下来。 但他不想和打嘴仗,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来意。 “玩够了如何,没玩够又如何?” 见他承认了,陆雪倾有了六七成把握,眼里闪过一丝似是已经拿捏住他的得意。 “玩够了那就乖乖回来,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要是还没玩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没时间和你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只要不太过火,像做个情人之类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她说这话时,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在恩赐施舍一般,看得萧凌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陆总的恩赐,但抱歉,我没有回到您身边的打算,助理也好,情人也罢,您另请高明吧,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他一刻也没有犹豫,转过身就要拉开门。 陆雪倾被他这话和动作气得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摔了杯子,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 “萧凌复,你不要不知好歹!姜楠跟你不过是玩玩,一场婚礼而已,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嫁你吧?等她玩腻了把你扫地出门,倒时再来求我,我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好脾性!” 萧凌复回身看着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好心地把事实告知给了她。 “陆总,一个月前我就和姜楠领证了,这件事我说了无数遍,您怎么就不信呢?至于日后的事情,应该轮不到您这位前任上司操心吧。” 听见领证两个字,陆雪倾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为什么会同意嫁你?” 听见她失控的声音,萧凌复提步离去,只余下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陆总。” 砰的一声,门合上了。 陆雪倾呆立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本以为萧凌复和姜楠的婚礼只是一场作秀,却没想到她们早就领证了。 来之前积累起来的信心瞬间土崩瓦解,被慌乱所取代。 无数种不理解和疑惑在她心中盘旋着,她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走,急忙追了上去。 门外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按下电梯键,往楼下追去。 第十九章 萧凌复上楼后,姜楠就等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她虽然看着手机,但眼神一直注意着通道。 看见陆雪倾出现后,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妙的感觉。 而对方正四下寻找着什么,一看见她就冲着她走过来,语气算不上友好。 “萧凌复呢?” 听见这话,姜楠心里一沉,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有什么事?” “我找他,和你没关系。” 听见她这不耐烦的声音,姜楠也收敛起平素的温和姿态。 “他是我丈夫。” 末了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陆雪倾的心。 她沉眼看过去,满脸都是不忿。 “姜楠,你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非要和我抢一个小助理吗?他可高攀不起你们姜家,你还是放过他吧。” 听着她说起萧凌复时这不屑而轻慢的语气,姜楠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抢?凌复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是用来赠送的礼品,也不是你的附庸物,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干扰他的人生。陆雪倾,还是把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慢用在别人身上吧,他和你注定不是一路人。” 几句话气得陆雪倾心火上涌,但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她只能强行压抑下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盯着姜楠看了好半晌,才拂袖离去。 跑车驶离后,身后传来了萧凌复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楠的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回过身接走他的手提包,声音如春风般和煦。 “刚刚有两只猫在打架,我就观察了一会儿。” 萧凌复不疑有它,也跟着往外瞧了瞧,嘴里喃喃念叨着。 “猫咪吗?我还以为是陆雪倾呢,你看见她了吗?” 听见他提起这个名字,姜楠眼里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冷意。 “没有,你刚刚碰见她了吗?” “她让小圆打的电话,没说几句我就出来了,然后去了一趟卫生间,我还以为你们会碰见呢。” 看他表情还算得上轻松,姜楠这才放下心头的忧思。 她不想让他继续为陆雪倾劳心费神,连忙查过话题,说起下午的安排。 夫妻俩说说笑笑着往外走去。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就像普通小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拍照约会。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哪儿也没去,呆在家里一起规划着仙鹤山那套别墅的布局。 婚后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萧凌复也习惯了她陪在自己身边,同她漫聊着,说起过去、梦想、天气、晚餐,无话不谈。 每日相处间,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都更进一步,那些生疏、隔阂、客气、担忧,都慢慢消融了。 五月十八,是萧凌复妈妈的忌日。 每年今天,他都会千里迢迢飞回老家,去看看和爸爸合葬在一起的妈妈。 往年他都是孤身一人,今年有姜楠陪着他。 落地尹川后,天气阴沉沉的。 两个人先去了花店买了一大束花,然后在冷风里赶往墓园。 早间下过雨,地面湿滑,姜楠牵着他冰凉的手,小心地看着路面。 穿过深深松林走到底,便是萧妈妈的墓地。 越走越近,萧凌复的心情就越沉重。 他想看又不想去看那座石碑,挣扎间抬起头,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捧着一束白菊的陆雪倾站在不远处,眼神灼灼地落在他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他和姜楠牵着的手上。 第二十章 萧妈妈离世之后,萧凌复再没听过陆雪倾提起过她。 似乎在她的世界,萧妈妈不过是一个路人,死了便忘了,从无缅怀。 所以在这里看见她,萧凌复心头冷不丁地冒出一个词。 突兀。 无论是这座偏远的边陲小镇,还是周遭清冷萧肃的气氛,都与这位极度自我的陆氏集团继承人格格不入。 甚至于她手里的那束花,看起来都很不合时宜。 若是平常偶遇,萧凌复见到她心绪都会很平静。 但在父母的埋骨之地见到她,他觉得她没安好心,心里平白增添了许多警惕。 一旁的姜楠也皱起了眉头,步伐稍稍快了些,把萧凌复护在身后。 三个人在墓碑前对峙着,沉默对视着。 直到天上又飘起绵绵细雨,陆雪倾才开口。 “你带她回来扫墓?” 萧凌复没有看她,低下头整理着手上的花纸,声音很平淡。 “儿媳妇给公公婆婆扫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好得很!” 陆雪倾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面上闪过一丝不快。 萧凌复根本不关心她现在什么心情,直接开门见山问她。 “陆总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陆雪倾看了他一眼,俯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声音低沉。 “萧阿姨在我家工作了三十多年,当然是来看看故人。” “多谢。” 陆雪倾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会在故人离世三年后专门来看望,萧凌复是不信的。 他知道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不想落进她的圈套里,言简意赅道谢之后就不再搭理她,拉着姜楠转身面向墓碑。 两个人专心祭拜,只当她不存在。 起初陆雪倾还能耐得住,等她意识到两个人是真的视她为无物时,心间不禁涌起一股烦躁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肃静的氛围。 “我还记得萧阿姨去世前的遗言,是托我多照顾照顾你来着。没想到才过了三年,你就搬走了,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意味深长的几句话说完,却没有人接她的话。 姜楠和萧凌复都像没听见一样,虔诚地对着坟墓叩首。 把墓碑擦拭一新,把所有祭品都摆放好后,姜楠扶着萧凌复慢慢站起来。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安静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被落在原地的陆雪倾看着她俩都背影,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 她提起脚步追上去,在墓园门口,一把拽住了萧凌复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愠怒。 “你无视我?” 萧凌复顿住脚步,斜着眼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冷咧。 “在我妈妈的忌日坟前闹事,陆雪倾,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认识这么多年,陆雪倾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全名。 上学时候,他跟着家里的佣人一起叫她小姐,等做了她的助理,又跟着其她人一起叫她陆总。 这两种称呼,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景下出现,都是带着隐忍和恭敬的。 而这一声“陆雪倾”,冷得能穿透肌肤渗入骨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姜楠上前两步拂下她的手,然后把萧凌复搂在怀中,快步上了车。 漫天雨丝,一声鸣笛,车往城区开去。 第二十一章 晚秋时节的冷雨打湿了陆雪倾的脸,沿着衣领袖口往里渗去。 她愣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出自己的视线。 不多时,另一辆车开进来,刘秘书撑着伞匆匆走来,替她挡住。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薄唇紧抿,提脚往路边走去。 车里开着暖气迎面吹来,身上的寒意慢慢被驱散。 被雨打湿的衣服却紧贴着肌肤,湿润而黏腻,极为不舒适。 刘秘书拿出后备箱的干净衣物,陆雪倾看都不看,面无表情地叫司机开车。 一路上,车厢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进了城区慢慢热闹起来,司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接下来去哪儿。 久久无人应答,车越开越慢。 刘秘书身上都起了一层冷汗时,陆雪倾才挤出两个字。 “酒店。” 两个下属都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等到达目的地,把人送到酒店房门前,就飞快地溜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雪倾一个人。 她穿着湿衣靠在沙发上,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却按不住脑海里纷杂的思绪。 上次餐厅一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做什么都不顺心。 小到每天喝的咖啡,开会后呈上来的记录,大到谈合同时的交际应酬,陆家家宴的筹备安排。 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无论谁来,她都觉得都不如萧凌复。 除了生活工作中的种种不方便,夜晚的梦境,她也时常梦到他。 有时候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往事重现,有时候是荒诞而离奇的冒险,每个梦里,萧凌复都会出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依然叫着她陆总。 此外还有一些她难以启齿的梦,梦里的萧凌复不这么叫她。 有时他叫她名字,有时则叫她,老婆。 而在这些梦里,她们的身份是夫妻。 他会像普通丈夫那样,早上帮她热牛奶,出门前送上一个临别吻;她难过的时候,他会给她准备很多新奇的小礼物让她开心。还会和她说起很多热门新闻;等她晚上回来,他会打一盆热水,帮她按摩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脚。 每每从这些梦里醒来,陆雪倾都会在床上躺很久,一帧帧地回忆着梦里的细节。 许是梦到的次数太多,偶尔一出神,她就会开始设想未来的婚姻生活。 而最为关键的丈夫这一角色,她会先设定出五花八门的长相和性格,然后开始挑挑拣拣。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最后形成的人物画像,都会莫名地神似萧凌复。 起初,陆雪倾以为是他呆在她身边的时间太久,他突然离去产生的戒断反应。 但这一症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重,她这才意识到,不是她没能忘掉萧凌复,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忘掉萧凌复。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他能回来,渴望着他继续留在她身边。 渴望着,他能成为她的丈夫。 而不是以姜楠丈夫的名义存在于这世间。 她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始终无计可施。 因为萧凌复是真的娶了姜楠,而不是她。 无数次冲动下,她跑到姜家附近想去找他,不是见不到,就是他身边一直跟着姜楠。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单独见他一面的机会。 直到听见管家嘟囔了一句,过几天是萧凌复妈妈的忌日,她顿时心中一动。 忌日前一天,陆雪倾踏上了飞机,先他一步落地尹川。 来之前她打听过,姜楠这几天忙着楚江那边的项目,判断她应该抽不出身,这才先到了墓园。 可人算不如天算,姜楠还是来了。 气急之下,她又一次惹恼了萧凌复。 失去了这次好好和他谈谈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陆雪倾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身上好像有火在烧,喉咙干痒疼痛,浑身都没有力气,脑子里像裹了一团浆糊一样晕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间,她摸出手机给刘秘书打了个电话,要他现在过来。 撑着滚烫的身体等了十分钟,她终于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刘秘书赶过来发现她发了高烧,魂儿都要吓飞了,连忙联系前台把她送到了医院。 吊了六个小时的水,刘秘书寸步不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守在她身边。 半夜时分,陆雪倾醒了,嚷着要水喝。 她连忙拿起杯子去接水,经过走廊时听到了一道很耳熟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萧凌复。 他也守在床边,手上举着一根温度计看着,而病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姜楠。 想到老板这趟来的目的,刘秘书眼珠子一转,赶紧接完水轻手轻脚地跑回病房。 等她喝完之后,刘秘书接过水杯,低声说了这件事。 一听见萧凌复这个名字,陆雪倾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坐直身体就要拔下手里的针头。 刘秘书连忙按住她,然后叫护士送来移动输液架。 虽然退烧了,但陆雪倾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撑着墙慢慢走出病房。 隔着一扇窗,看见萧凌复俯下身给姜楠喂药的亲密样子,一股酸意涌上她心头。 惯会看眼色的刘秘书见势不对,连忙找了个借口跑了。 一阵脚步声过后,走廊里静静的,能清楚听到病房里的声音。 从墓园回来后,夫妻俩本来是打算直接回京北的。 可刚到机场,姜楠就咳嗽起来,萧凌复担心她的身体,带着她直接来了医院。 一番检查后,确实风寒感冒了,好在没有发烧。 医生开了一些药,又拿了温度计过来,要他隔几个小时检查一遍温度。 萧凌复也不休息,就守着她看着时间。 他不休息,姜楠也不肯休息,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聊天里夹杂着咳嗽声。 “明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你答应了,咳咳,要陪我去海边看日落的。” “都生病还看什么日落,好了再说。” “不行,我都和小叶打赌了,咳咳,你要不去,他就不帮我去聊楚江那个项目,那我们的,咳咳,蜜月旅行还要往后延呢。” “那就往后延,我不着急啊。” “可是我着急!我不想工作,只想和老婆,咳咳,一起快乐旅游。” 许是生了病,姜楠就跟小孩子一样闹个不停。 萧凌复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怎么劝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行,你好好休息,我陪你去看落日,可以吧?” “不许骗我。” 萧凌复替她掖好被角,语气里满是宠溺。 “胡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上次,你都答应了要kiss,最后还是跑了……” 第二十三章 看着夫妻亲昵地拌嘴的样子,陆雪倾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紧紧攥着输液管,药水滴不下来,她的血开始倒流。 她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房间里。 萧凌复这副放松自如、温柔可亲的模样,陆雪倾只在梦里见过。 现实里一遇到他,他就跟个木头一样,明明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喜欢,可说出来的话就像机器人一样,冰冷又死板。 她正吃着醋,查完房的护士出来看见那血红的针管,吓得尖叫着跑过来。 “哎呀,快放手,你不痛吗你?” 这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萧凌复,他闻声偏过头,就看到了窗外臭着脸的陆雪倾。 她怎么会在这里? 萧凌复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身坐下,握着姜楠的手小憩了一会儿。 睡了一个多小时,他打着哈欠醒来看见病床上的人也睡着了,连忙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正好杯子里没了水,他拿起水壶准备去接,一抬头就看到了陆雪倾。 她还站在窗户边,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萧凌复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也懒得管她,推开门就往水房走。 陆雪倾推着架子跟在他身后,叫了他好几声,他都当没听见。 这直白的忽视让直接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她再控制不住,高声喧哗起来。 “萧凌复,给我站住!” 这一嗓子把前台值班的护士都吵醒了,萧凌复也吓了一跳。 他不想激怒她,然后吵醒其他病人,这才停下脚步。 “什么事?” 他现在这副冷淡的表情,和一个小时前温柔关切的样子大相径庭,让陆雪倾本就不平静的心潮愈发酸涩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把压在心里的话都问了出来。 “你和姜楠到底是真是假?” 萧凌复没想到她还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有些无言。 “结婚证都领了,还能作假吗?” 一句话直接让陆雪倾的心跌入了谷底。 但她不甘心,定定地看着他,一丝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你喜欢她?”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萧凌复的心坎上。 他歪着头想了很久,先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坚决地开口。 “喜欢啊,她是我妻子,我当然喜欢她。” 陆雪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语气里满是震惊。 “你们才结婚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了?我们朝夕相处,天天睡在一起,感情很容易培养的。” 陆雪倾只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快要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眼里涌动着嫉妒和愤怒。 见她不说话,萧凌复也不想浪费时间,转过身接满水,就要回病房。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擦肩而过,陆雪倾一把攥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和她离婚!” 被她扣下来后,萧凌复忍不住抬头,用像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她。 “离婚?不可能,我这辈子已经认定她了。” 这句话像针尖一样,把陆雪倾这段时间的所有幻梦都戳破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萧凌复对她而言是无可取代的。 在彻底失去之后,她才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一想到他永远不会回到她身边,陆雪倾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再顾不上什么身份,眼里满是哀求。 “凌复,离开她,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第二十四章 萧凌复从没见过这样的陆雪倾。 哪怕在江知宴出国后她夜夜买醉,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惶恐绝望的神情。 但自从昨天的事情过后,他对她最后一点尊敬和畏惧也驱魅了。 从前的他是喜欢她,但也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哪怕得不到爱情,也希望她能报以一份尊重。 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她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肆意践踏他的真心,像使唤仆人一样使唤他。 如果仅仅是针对他,那他尚能容忍,毕竟陆家对他有恩。 可她在他妈妈的墓地前闹事,则触碰到了萧凌复的底线。 哪怕是保姆的身份,陆雪倾也是萧妈妈一手养大的,就算没什么感情,那最起码的尊重应该要有吧。 事实却是,她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她们一家人,也毫无死者为大的基本道德。 离开墓园时,萧凌复突然觉得愧对妈妈。 妈妈离世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过,要他绝了对陆雪倾的心思。 他不仅没做到,还害得她老人家去世这么久都不得安宁,被他这么打扰。 也是在那一刻,萧凌复彻底放下了那些压在他身上十年之久的枷锁。 他不再把陆雪倾当成上司、老板,当成不可挑战的权威。 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一个有权有势却自命不凡的普通男人。 所以面对失态的陆雪倾,萧凌复一点惶恐也没有。 他抬起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声音平淡至极。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陆雪倾,这句话你该去和江知宴说。” 一字一句像利剑一样穿过了陆雪倾的胸膛。 她摇着头,喉间挤出来的声音沙哑无比。 “不,我喜欢的是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结婚!我愿意嫁你!” 这曾是萧凌复梦寐以求的一句话。 现在听到,他却没有任何感觉连。 回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身上留下的伤疤和被踩碎的自尊心,他不觉得那些是喜欢。 他曾见过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所以不会再被这种谎言蒙骗了。 所以他直接转过身,轻轻说出了最后一句心里话。 “那你的喜欢,还真的有够恶心的啊。”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陆雪倾只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再不会回来。 她急切地想要留住这些东西,惶惶然地追上去,却被身边的铁架绊倒在地。 尖锐的针头穿透薄弱的皮肤掉出来,撒了满地血渍。 她毫无察觉,睁着一双满是痛苦的眼睛仰视着,期盼着萧凌复能回头。 可从始至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见动静的护士小跑着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颓然地垂下头,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耳畔传来一些人声,可陆雪倾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眼泪一滴滴涌出来,落在地上,晕开了血渍。 第二十五章 回到病房后,萧凌复发现姜楠已经醒了,还试图起身下床。 看见她的动作,他迈着大步走过去放下水壶,把她按回床上。 “不是答应了我要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姜楠的脸色好了一点,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你离开这么久,我有点想你了。” 萧凌复拿起手表一看,发现自己才出去十分钟不到。 再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绪,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还说我骗你,我看你最会骗人了,你哪是想我,怕是想盯着我吧?” 姜楠掩着嘴又咳了两声,故意作出满腹委屈的样子。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外面传来这么大动静,我还不去看看,岂不是没担负起做妻子的责任?” 萧凌复知道她是真的放心不下自己,轻轻拉住她的手,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她。 “出去接水碰见陆雪倾了,她要我和你离婚,我不答应,她就气急败坏绊倒了,我为了气她,还骂了她恶心呢。” 听到最后,陆雪倾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骂得好,她确实挺恶心人的。” 萧凌复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看见她的嘴角的笑,忍不住想调侃她两句。 “原来传闻中的温柔似水,成熟淡定的姜小姐也会骂人呀?” 看见他窃笑的样子,姜楠心下一动,头一歪倒进他的怀里。 “我也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会骂人,也会做坏事的。” “坏事?什么坏事?” 他一脸不解样子,姜楠再也忍不住,微微抬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萧凌复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无比,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腰,语气里满是羞涩。 “你感冒了还亲我,我要是被传染了,一定找你算账。” 蜻蜓点水的轻吻不足以止渴,听见他这嗔怪的语气,姜楠越发胆大了,直接抬头更靠近了一步。 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她柔软的声音伴随着灼热的呼吸一同扑在萧凌复的耳畔。 “真的传染了?那我们认真亲一亲吧。” 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温柔的眼睛,萧凌复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咽了下去。 他偏过头,看见病房外没有人,遂低下头。 “可以,那你以后不许再说什么我骗了……唔” 话说到一半,一双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将他余下的话都吞咽入喉。 唇齿交缠间,房间里涌动着暧昧的气氛。 萧凌复回拥住她,姜楠的身体像春水一般融化在了他滚烫的胸膛里。 除了隆隆直跳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吻得太久,萧凌复渐渐有些缺氧喘不过气。 脑海里空白一片,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谁,身处何地了。 而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很喜欢这个吻。 也很喜欢吻他的这个人。 第二十六章 回到京北之后,陆雪倾把自己关在老宅里,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 每天一醒来,她就让人送几箱酒到萧凌复住过的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 每次喝到一半,胃部就会传来抽搐的剧痛,她对着酒服下药,然后继续买醉。 就这样自残了半个月,她的身体再也顶不住,吐了血被送进了医院。 等陆家人收到赶过来时,医生把诊断报告递了过去。 看着上面恶性胃穿孔几个字,陆父的脸色难看至极,陆母当场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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