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论是仅次于一品上上的二品上中文心!能拥有上品文心,谁愿意将就中品或者下品呢? 偷梁换柱,不啻于夺人前程、毁人人生! “不频繁也不常见。再者,窃取他人文心的文士之道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更不是什么人的文心都能‘偷梁换柱’。只是我的文心恰好适合而已……这种行为,搁在任何一个国家也都是足以死刑的重罪。”褚曜自嘲地笑笑,“不过,若是‘自愿’就无碍。” 沈棠感觉自己见了鬼,语气愤懑道:“文心品阶事关未来前程,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愿’?放着二品上中文心不要,自愿跟人互换个下品的文心?除非是――这人‘被自愿’了。” 褚曜道:“是啊,‘被自愿’了。” 沈棠:“……” 褚曜继续道:“我自小家境不好,幼年被父母卖掉成了褚府府上长子的书童,与长子一道启蒙念书。那位长子不是读书的料,顽劣好动,时常让我替他应付学业。” 长子喜欢舞刀弄枪,但褚曜却对权谋策论情有独钟,把握一切机会学得格外认真。 “没多久,我替人捉刀代笔应付课业的事情就被发现了。本以为会被逐出府,或者痛打一顿随便发卖到哪里,谁知得了府上主人的怜惜,不仅收我为学生,还赐了‘褚’姓。” 沈棠问:“偷梁换柱的人是你老师?” 褚曜摇头:“不是他。” 沈棠:“哦,那是我冤枉好人了。” 褚曜摇头苦笑:“但他也不算无辜。” 那位老师的确对褚曜尽心尽力,各方面待遇都比照府上嫡子,一度让那位好脾气的长子也吃味嫉妒,连师母都暗暗怀疑褚曜是不是他在外面儿的沧海遗珠,不然也太好了! 老师的家人都这么想,褚曜作为当事人如何看不到老师的偏爱和照顾? 直到加冠前一年―― 褚曜跟着老师进宫赴宴,席间多喝了两杯酒,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地牢。他当亲生父亲一般敬重十余年的恩师,向他提了一个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宛若噩梦的无理要求。 他看着恩师的嘴巴一张一合,从这张嘴巴吐出的每一个字,悠远模糊得像是从天际传来。最后在他耳中组成让他感觉天地倾塌的句子,也拼凑出令他浑身血液倒流的真相。 一开始就是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恩师收我为徒,确有三分真心。” 沈棠一脸晦气:“是有三分真心,但剩下九十七分都是利益谋算。人家就是盯上你的文心,留着你给那位所谓的储君当备胎。啧,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这滋味怎会好受?” 褚曜:“可旁人不会这么想。” 例如那位受益的储君。 他承诺褚曜,待文心交换完毕,他日他登上大宝,绝不会忘了褚曜的贡献,即使褚曜没了上品文心,以后也会重用。又道,褚曜被父母买卖的时候已入了贱籍,若无恩师知遇之恩、栽培之恩,任他天资再好,充其量也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仆从,焉有如今的风光? 这么想想是不是心里好受许多? 所以,他应该感恩而非怨怼。 “……老师也宽慰说,‘偷梁换柱’并非是要窃取我的文心,而是将两枚文心交换……” 只是失去二品上中文心而不是失去文心。 只要文心还在,哪怕是只是七品下上,那也是他这个低贱出身没资格奢望的。 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沈棠叱骂:“这是强盗之语!他怎么不把自己的文心给那劳什子的储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了吗?” 谁不知道高品阶文心比低品阶好? 强盗就是强盗,偏偏还要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尽忠”理由,实在是令人作呕不齿! 恩师或许有几分未泯的良心和愧疚,再加上褚曜的确还有用处,所以不管他想学什么看什么,能答应的都答应。褚曜纵使愤恨,也不敢表露,只能默默用功,试图挽回点什么。 没两年,又发生一桩很可笑的事情。 沈棠追问:“什么事情?” 褚曜表情古怪:“储君与其他兄弟斗争失败,卷入‘厌胜之祸’,囚禁期间半夜如厕,掉入坑中溺毙,连同其党羽也被连根拔除,其中就有我那位恩师,落得个抄家发配的结局。” 沈棠:“……” 恩师待褚曜虽如亲子,但一直没让他重回良籍,所以被抄家的时候他也被牵连。 作为废太子党羽一派,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废去丹府,充公发卖。他靠着以前积累的一些人脉,没混太惨,反而在朋友帮助下成了褚姬门客,又随同褚姬来到辛国。 结果还没安生多久,褚姬倒了。 褚曜与褚姬其他资产一起被发卖,辗转流落到了孝城,在月华楼洗了五年碗。 听完整个悲惨故事的沈棠:“……” 一个人走霉运不稀奇,稀奇的是一直走霉运,从他弱冠被替换文心就没顺过啊! 不过―― “先生还是没说‘三两’是怎么回事。” 褚曜:“我没说吗?” 沈棠面无表情:“你没说。” “哦,那是我忘了说我的文士之道。” 沈棠:“……这能说???” 褚曜倒是光棍:“如何不能说?反正文心已失,文士之道已废,说了又如何?” 沈棠:“……挺有道理。” 褚曜颇为无奈地道:“我的‘文士之道’是‘柳暗花明’,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柳暗花明’。不到绝境不可用,非我能掌控。至于它究竟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被替换文心那一晚做了一个冗长又很清晰的梦,梦中去药店开了一张药方。” 沈棠:“……” 合着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动技能。 有没有发动,发动有没有用,一概不知。 惨上加惨。 沈棠追问:“什么药方?” “人参、大黄、附子、地黄各五钱,辅以月华三两,可知天命、可解顽疾。” 沈棠嘴角动了动,无语凝噎。 “这只是梦中药方,老先生也信?” 怕不是庸医开的。 褚曜那个“文士之道”,给人的感觉不靠谱,跟广告中的“图片仅供参考”一个尿性。 ------题外话------ 后天9.1就上架啦 上架应该有一个闪屏活动,三个目标真的好难定啊。 最后琢磨一番,定下目标。 一,首订两千(也就是订阅第一章的读者要两千个,现在收藏刚刚过万,5:1,应该能达到吧,没太大信心)。 二,打赏累计够一个盟主(打赏一个舵主加一更) 三,月票一千张(月票决定一百票加一更了) 051:当垆卖酒(上) 退下,让朕来 沈棠这话让褚曜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脸上泛着的微苦化为从容:“人生在世,总要相信点什么才好活下去,或者自我安慰,这只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否则,活着太难了。 这一日一日地熬,熬得都是他的心血。 从加冠前一年被换了文心,做了那个梦,到后来几番颠沛流离,迄今已有一十五载。 沈棠叹气:“但这样太苦了啊。” 明明可以不用吃那么多苦,与其守着一个没有可信度的“预言”,倒不如走好当下的路。 褚曜摇头不言。 面对现实,他真没动摇过吗? 自然不可能。 他不过是凡夫俗子,面对看不到尽头的磨难也会动摇,还不止一次。 只是每每生出动摇的苗头便被他自己掐灭。一则,他的脾性不允许他半途而废,二则,那个梦境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使用“文士之道”,不看看结果以及他的天命,如何甘心? 可知天命,可解顽疾…… 倘若梦中药方上的预言成真,便意味着他的人生将真正扭转,否极泰来,而非一生一世都顶着贱籍在凡俗最底层的泥淖中打滚爬行。 唯一没想到的是―― 褚曜微微偏首,暗中用偷看沈棠。 五郎跟他想象中的天命相差甚远。 他以为的天命,或是枭雄霸主、或是草莽义匪、或是游侠义士……那人应该生性豁达洒脱,不拘小节、不忌门第,不偏心偏听,也不会愚蠢得认为文士没了文心便一文不值,更不介意让他这样出身的“贱籍之人”大展拳脚。 奈何现实与理想总有出入。 这位正骑在白色骡子背上的天命,怎么看都是个十一二岁,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一瞧便与他这么多年无数次推演、制定的计划不符。 委实有些活泼天真与单纯。 沈棠没有窥视人心的能力,自然也不知道褚曜这么点儿功夫想了什么东西。 兀自咕哝:“人参、大黄、附子、地黄……这应该是药材四宝吧?代指四宝郡吗?” 巧的是,孝城便是四宝郡郡府。 褚曜淡淡道:“嗯。” 沈棠了悟。 “那我就明白这药方怎么解读了。” 月华三两最容易理解。 明面上听着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引――因为按照一般药方尿性,所谓“月华”应该是树叶或者花瓣上,汲取足够太阴之精华的晨露。 搜集三两,作为煎熬药引。 但也能从另一个角度解释。 月华可代指月华楼,三两或许有其他的解释,只是褚曜认为三两指的是“三两赎身银”,因此才有了先前那句话,但她还有一点不解。 “天命为何?顽疾又是什么?仅从字面推测,我姑且认为我就是‘天命’,但我又不会医术,如何解得了顽疾?难道另有际遇?” 褚曜垂眸,淡声道:“不知。” “真不知?” 褚曜神色如常:“不知。” 沈棠也不再多问,心里则想着“褚老先生无依无靠也挺可怜的,若他们相处得好,念在未来‘半师之恩’的份上给他养老送终,反正自己年轻力壮,不至于养不起一个老人”。 如此一想,简直要被自己感动,不给她颁个“五好青年”的奖状说不过去。 “先生啊……” 一路无言,可沈棠有轻微多动症。 不是动手脚、动嘴巴就是内心活跃到飞起,闲下来就难受,非得找话题让人搭理自己。 褚曜不似祈善,后者有时候看心情理她,前者倒是很给面子,第一时间给了回应。 “五郎有何吩咐?” “额……”沈棠怔愣一下,她其实也没什么事,但就是闲不住,褚曜给予回应,她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电光石火间想起了月华楼内的遭遇,“先生可知道窥探人心的言灵?” “知道,五郎突然问这个作甚?” 沈棠想到那个“顾先生”就憋屈,对于她这种心理活动旺盛的人来说,“顾先生”就是永远拉进黑名单的存在。她道:“方才在月华楼碰见个文士,读心之能好生厉害……” “厉害?” “一个照面就被读窥测,半点儿隐私都没有。”沈棠请教道,“这该如何应付?” “人心隔肚皮。”褚曜平静无波。 沈棠“啊”了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人心隔肚皮’?” 褚曜道:“抵御窥视的言灵。不过学不学意义不大,一般情况下也用不到。修习窥心言灵的文士不在少数,但能学成的寥寥无几,每一次使用都会对文心造成极大的负担。若被窥视者也是文心文士且有一定防备,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个不慎还有被反噬的危险。” 类似的窥心言灵,他在替换文心后也私下偷学过,还是滚瓜烂熟的“熟”。 沈棠:“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一副短命痨病鬼的病容,让人怀疑风一吹他就学风筝上天。只是这种言灵负担这么大,有必要滥用在我身上?还是嫌他自己寿命太长?” 负担大? 真看不出来。 沈棠觉得那位挺游刃有余。 褚曜没见过沈棠口中的文士,自然无从判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非善类,敬而远之。” 不管那位文士是实力强横到能无视负担,还是他的‘文士之道’就是窥心,都不是善茬。 “这个我懂,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希望别那么倒霉,一把火烧到我身上。” 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远就能远得了的。 以她和龚骋的关系,那个倌儿和顾先生也不会真正对她放心,兴许还会派人暗中调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思及此,沈棠摇了摇头―― 她又不是原主本人,也无心插手乱七八糟的事情,龚骋那边也不会出卖她,毕竟二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她被抓了,龚骋还能高枕无忧? 作为朴实无华、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与其担心大人物的破事,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赚钱。 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钱? 待她以后过河拆了祈善这座桥,只能与褚老先生“相依为命”,养活两张口的重任就落在她的肩头。她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养家,总不能指望褚老先生出门洗碗养活他俩吧? 还是得赚钱。 沈棠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走,咱们去批发酒坛子。” ------题外话------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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