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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产业,光是奴仆便有两百多人。这样的家庭,若没发生那场变故,正常来讲林风应该十三岁物色门当户对的人家,十五岁及笄许嫁,去另一个家族做宗妇或者当一家主母。 按照这个时代的内宅女性教育,林风五六岁就可能被林家主母带在身边学内宅庶务,教她如何管家、人情世故,哪怕只学了皮毛,管理十来个人够用了。 褚曜也是冲着这点才让林风来帮忙,一接触,他发现此女悟性极强,学什么都很快。 内心不由得暗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林风不是男儿身。 女子无法开拓丹府,自然也没文心武胆。 商量差不多,褚曜终于记起身边还有个眼巴巴看着林风的沈棠,收起账册。 “五郎有事?” “自然是借林小娘子一用呀。” 褚曜脸拉了下来,哪怕他知道沈棠根本没那意思:“五郎,用词谨慎,不可冒犯。” 林风初时不解褚曜为何黑脸,一听他的话才知哪里不妥当,窘得用册子遮住半张脸。 沈棠:“……” (�s�F□′)�s�喋擤ォ� 脑子清醒点啊,林风妹妹才多大? “……行行行,我谨慎,我谨慎,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天又要黑……” 沈棠火烧屁股一般拉着人离开。 林家护卫抛尸地点并不高,下边儿是一条河,水流湍急。一部分尸体坠落河滩,被闻着血腥味过来的野兽当成了美餐,一部分坠入河中顺着河水飘走。 还有一些比较幸运挂在山壁长出的藤蔓和树杈上,保存完好,沈棠爬上去将人放下来。 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只能根据主人衣物装扮辨认身份,找到的尸体十不足六。 看着无声哭泣成泪人的小姑娘,沈棠想宽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得干巴巴道:“先将你祖母她们安顿好,晚点我再带你去河道下游找找……她们若看到你这模样,走也走得不安心。” 林风没什么反应,哭得更凶了。 沈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样可爱懂事又漂亮的孩子在她面前哭,真的扛不住啊! 看着面容还算安详的老夫人,沈棠心一横,郑重道:“倘若老夫人还未走远,且听晚辈一言――从今往后,晚辈会将林风当做妹妹看待。不敢说衣食无忧,但只要我还活着,她一定也会活着!” ―――――― “老师,你看――” 河边停着辆灰扑扑的马车,不远处生着一团篝火,有名老者在烤鱼。 听到动静,他起身走去,顺着徒儿小手所指方向,看到河面中央漂浮着数道尸体。抬手捂住阿宴眼睛,叹息道:“阿宴,不要看。” 阿宴仰头看着他:“不是,有个活人。” 老者:“活人?” 阿宴道:“有一个还活着。” 一老一少扑腾下水,将还有一口气的男人捞了上来,一番检查可算知道这人为何命大还活着,此人心室比旁人偏斜不少,胸口那道贯穿伤恰好避开了要害。 身上还有不少摔伤,肋骨骨折、手臂小腿骨折,又不知在水中飘了多久,失血过多,还能存着一口气,全赖文心文士身体好! ------题外话------ 要了老命,亲戚来得不是时候……直接躺平了…… 看看明天能不能恢复元气。 |???ω??)???我忘了自己作息时间跟你们不一样。 哐哐道歉o(�i�n�i)o 107:暴露了? 退下,让朕来 阿宴:“老师,他会死吗?” 老者将手覆盖在男人丹府位置,试图用自身文气激发对方的文心,奈何此人伤势严重,经脉丹府一片虚软,连文心也萎靡不振。他叹道:“听天由命吧,为师也说不好。” 阿宴抿着唇,神情似有几分失落。 老者安慰:“不过,他既然是阿宴救下的第一人,想来老天爷也会网开一面吧。” 阿宴眼睛亮了两分:“会吗?” 老者道:“自然会的。” 他将男人身上的湿衣裳脱得只剩亵裤,又让阿宴去马车取来药箱,从中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每一只都贴着具体的药用――阿宴要习武,少不了磕碰,因此药品准备齐全。 看着被河水泡得红肿溃烂的伤口,老者翻出药箱底层的刀子,割去坏肉、上药、喂药、正骨、包扎,将人搬到马车上。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暗,阿宴在一侧帮不上什么忙,便几次下水将其他尸体拖上岸,他们跟男人一样,身上都有多处骨折摔伤。 不是被人砍掉了半个脑袋就是被割断喉咙、刺穿心脏,应该是遇到了同一伙歹人。 “能做的老夫都已经做了,剩下的――能不能让阎王爷网开一面放过你这条小命,全看你自己了。”嘀咕完,车帘外传来阿宴喊他吃饭的声音,老者立时应道,“这就来。” 一老一少,师徒二人享用了一顿飧食。 ―――――― 林风原先的哭声是压抑克制的。 强忍无法诉说的悲恸,逼迫自己将所有酸苦都咽进喉咙,唯余溢出唇角的细碎呜咽。她初时还能忍,可沈棠那番话却让她失控,嚎啕痛哭,好似所有负面感情都有了宣泄口。 一股脑儿往外冲,止也止不住。 她伏在母亲的残躯上,见者为之心酸。 沈棠动了动唇,最后还是咽下了宽慰的话,选择当个安静的背景板。直到林风哭得精疲力竭,几乎要厥过气去,沈棠抬头看了眼天色,轻声道:“天要暗了,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 一听这个词,滚烫的泪珠又滚了下来,她沙哑地应了一声“嗯”,沈棠还在絮叨:“回去看看东厨有没有鸡蛋鸭蛋,煮两个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怕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哭了那么久,不止喉咙沙哑无力,连那双滚圆有神的黑眸也红得像是兔眼睛,眼皮又红又肿,看着既可怜又狼狈。 看林风眼皮上下打架,起身的时候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沈棠抓住她手腕:“困了?” 林风惨白着唇,逞强摇头:“不困……” 沈棠:“……” 站都站不稳,走路还打飘,这叫不困? 她默念言灵将摩托拉了过来。 “坐上去。” 尸体被搬上木推车,由共叔武派过来的工具人运送回土匪窝……哦,不,应该是新鲜出炉的“携手共赴奔小康”村。她带着精力耗尽、神情疲累的林风坐着摩托,慢悠悠返程。 远远就看到袅袅炊烟。 炊烟之下,有一道人影伫立。 沈棠走进了挥手:“无晦,我回来了。” 看到人回来,褚曜才松了口气。 虽然祈善一再表明沈棠某些地方反应慢,且胆大包天,但褚曜还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啥? 担心他家天命会被吓得半道跑路。 毕竟,整顿青壮武力+劫税银计划,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分良民能干出来的事情。反应稍微快点就会发现不妙,暗搓搓准备跑路了。 |???ω??)??? 不过,五郎显然是个例外。 看到沈棠嘻嘻哈哈回来,好似这个土匪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落脚处,不慌不忙也不怕,褚曜就彻底信了祈不善那厮的结论。 “无晦,东厨开火了没?我好饿啊。” 褚曜道:“给五郎留了一大碗热面。” 他准备上前接过熟睡的林风,谁知沈棠动作比他快一步,将人打横抱下来,也不准备转交给他。褚曜脚下一顿,道:“五郎。” “嗯?” 褚曜语重心长:“林小娘子要伺候五郎起居洗漱,你俩是不用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你既已决定以后用‘义兄’的身份送她出阁,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还是少些为妙……” 沈棠:“……” 褚曜比划了个“八”:“而她已经八岁。” 五郎跟她年龄差太小,的确不宜太接近。 沈棠眼神微妙:“……无晦啊。” 褚曜应答:“我在。” 沈棠认真许诺:“我相信言灵是万能的,磨片对光、随目对镜之类的技术也会实现,回头要是能搞到玻璃种玉石翡翠或者水晶石之类的好东西,我给你磨个单边眼镜。” 年纪大,老花眼,她能体谅。 她这张脸,像是能掏出点儿东西? 其实只有三十四的褚曜:“???” 孝城,民宅。 祈善回来的时候,金乌还未真正落山,但奇怪的是民宅门闩已经落下,推也推不动。 他只得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他与老妇人夫妇约好的暗号。 倘若屋内有危险便回答“谁啊,乱敲门作甚”,若没有危险便回答“稍待,来了”。 没一会儿,门内响起老妇人的声音。 “稍待,来了。”脚步愈来愈近,紧跟着是门闩挪动的动静,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打开,老妇人看着眼前浑然陌生的布衣青年丝毫不惊讶,轻声道,“郎君快些进来。” 祈善一进院子,她往外张望两眼才关门。 “今日有生人来过?” 见老妇人谨慎的样子,祈善便知不对劲。 “有,似是来找郎君的。” 祈善闻言拧眉:“是谁?” 老妇人将他领进屋,担心地道:“这个不知,但看他们衣着打扮,倒像是哪家养的门客,还用借水的借口来院中坐了坐,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郎君身份。郎君,您看这……” 祈善道:“没事。” 老妇人又道:“有人进过郎君的屋子。” 自从恩人住进来,只要他们出门,老妇人就会在客舍窗户的窗沿、大门门框抹点米灰。若外人潜入,必会留下痕迹。祈善几人昨日离去,一夜未归,那拨生人过来之后,窗沿门框就出现陌生印子,让老妇人心惊胆战。 他们倒不怕牵连自个儿,就怕恩人出事。 祈善稳得很:“不慌,无妨。” 老妇人悬着的心放回原处:“如此便好。” 108:见仇家 退下,让朕来 回了房间,果然发现被翻动的痕迹。 只少了一张练字用的废纸。 祈善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溢出一声不屑又轻蔑的嗤笑,眸底寒光凛凛,竟是杀意毕现。 眨眼又恢复面无表情。 喵呜~~~ 小小的素商扒拉他衣摆。 一低头,便撞上那双湿乎乎的水绿眸子。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软软地喵呜着,似乎在问祈善这一整天跑哪里去了。祈善弯腰将它抱起来,笑着用鼻尖碰了碰素商的小鼻子。 “素商啊,有没有想阿爹?” 猫儿听不懂人话,只是用猫爪抓他袖子。 祈善哑然失笑:“行行行,就你鼻子灵,真是藏哪儿都能被闻到。吃吧吃吧,暂时别打搅阿爹,明儿阿爹就带你去新宅子住着。” 说着从袖中掏出路过集市买的小鱼干。 祈善先给素商铲了屎,再收拾行囊。 刚将行囊打了结,屋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老妇人急切地道:“祈郎君,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 老妇人急得额头冒虚汗。 拉着祈善手腕要将他送去后门。 “屋外来了伙人,指名点姓要请郎君。” 祈善将手抽回来,一次不成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只得道:“莫要自乱阵脚,老夫人且放宽心。跟屋外的人说,容我换一身衣裳。” 老妇人急得想跺脚,但也清楚来者不善,后门多半也有人堵着。只得听从祈善吩咐,来人表示无妨:“祈先生多久出来都行。” 若是不出来,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他带来的人俱是清一色武胆武者,最低也是末流公士,最高是五等大夫,郡府高薪供着的客卿。这间民宅已经被层层包围,保证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遑论一个大活人! 过了约一刻钟,祈善恢复众人熟悉的外貌,特地穿了身茶白儒衫,头戴玉冠,腰佩深青色文心花押。他甫一出现,数十道气息将他锁定,怀中素商紧跟着发出凄厉叫声。 感受到手掌下的素商不安炸毛,祈善收起浅笑,盈满星光的眸子陡然一冷,语气森冷:“劳烦诸位收一收气势,莫要吓我家素商。” “您便是祈善,祈元良先生?” “是,你又是哪家的?哪有请人连个拜帖都不送,这就是贵府教的规矩礼仪?” “小的是郡府侍奉的管家,奉府上主家之命,请先生过府一叙。”这人嘴上将姿态放得很低,但那盛气凌人的姿态和眉眼流转间的不屑,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先生移步。” 祈善嗤笑:“行,请领路。” 管家惊愕,似乎没想到祈善这么好说话。 据郡守态度来看,他要请的“祈善”应该不是善茬。侍奉郡守那么多年,从未见过郡守这么忌惮某个人,恨不得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 不多时,轿子在郡府门前停下。 在侍女领路下穿过九曲回廊,终于来到此行目的地。远远便看到厅内烛火通明,悦耳丝竹乘着风飘入祈善耳朵,唇角浅笑噙着几分讥诮。 管家快走几步,先祈善进入厅内通传。 丝竹停下,歌舞退场。 祈善迈入正厅,绕过屏风,将厅内众人神情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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