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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灯光明灭间,心中那股无名怒火渐渐平息。 罢了,也不能白住他的房子。 这份情我记在心里,定不会白欠,日后多做些活计便是。 天未全亮我便醒了。 心想着早起为李大夫打水做饭,让他知晓我也有用处。 然而我摸黑起身时,他已出门。墙角背篓不见,桌上压了张纸条。 字迹清秀工整,可惜我不识字,对着微弱晨光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桌上摆了一串铜钱,我数了数,共有二十文。 我叉腰思量片刻,猜想是让我去买菜做饭。 吃人嘴软,既住下来,总得干些活计。 清河坊我熟悉得很,哪处有新鲜便宜的肉菜,哪家的酱油醇香,我心中有数。 一个铜板掰作两半花,一日三餐,用了不到十文便足够。 我做的饭菜香气四溢,李文博却总是埋头匆匆扒两口便出去看诊,与我少有言语。 他没赶我走,也没说我可以留下。 我本是卖身的奴婢,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能逃走。 昨夜所谓留宿一晚,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不提,我也装傻。 日子就这样过去,他采药看病,我洗衣做饭,互不打扰。 但每日用了几文钱,吃了几碗饭、几片肉,我都在墙角暗暗记着。 不欠他的。 可每日清晨,不管我起得多早,李文博总比我先出门。 水缸总是满的,锅中常备新鲜蔬菜,桌上每日都放着铜钱。 那些钱我没怎么用,缝了个小袋子装着,日积月累,叮当作响。 一个铜板也不敢乱用。 我琢磨着白日做些酱菜,夜间绣帕子卖钱,攒够银两,给自己赎身。 可绣线、绣绷都要花钱,最后还是用了他的铜钱,在房间角落置办了一套。 这日下雨,医馆无人来访,李文博闲下来时终于发现了异样,皱眉问道:“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我心里一紧。 楚府富贵,下人用度都要精打细算,他一个穷郎中,这账定是要算清楚的。 我忙解释道:“我没偷你的钱。” “账我都记着呢。” 一碗米饭值多少铜钱,可抵洗几件衣裳;肉菜吃了二两,可用几日洒扫相抵... “针线绣绷花了一吊钱,但我卖了绣品就能把钱还你,不白拿你的。” 李文博听得怔住,沉默片刻,道:“你误会了,这些钱是给你自己用的,不是家用。” 我愣住了。 他失笑,眼中泛起温暖:“我妹子出嫁前,我每日都给她留些碎银...姑娘家不都喜欢买些珠花、手帕之类的东西吗?” “我给你的,你想怎么花都成,不必还我。” “给我的?”我难以置信。 “我留了字条的。” 李文博顿了顿,恍然大悟:“你不识字?” 我羞愧地低下头。 在楚府十年,楚天翔满腹经纶,却从未教我认过一个字。 当我用烧火棍在地上照着他丢弃的草稿乱画时,他只会在一旁嗤笑。 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厮都认得字,唯独我目不识丁。 福德曾为我争取过:“婉儿姑娘聪明,少爷为何不教她认字读书?” 楚天翔说得冠冕堂皇:“女子会读书认字后知道的事多了,就会得寸进尺,要得越多,野心大不听话。” “读书作甚?” 福德偷偷向我投来抱歉的目光。 公子决定的事,认定的理,谁都改变不了。 李文博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问:“那...姑娘想学吗?” 我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光亮:“想!” 学会了字,至少以后若再被卖,知道卖了多少银子,卖给了谁。 李文博转身去医馆取文房四宝,脸上带笑,问: “先写什么呢...先写你的名字,苏婉儿,如何?” 我点点头。 清理了饭桌,小心翼翼地铺开宣纸,又往砚台里添了些水。 药草香气随衣袖轻拂而过,我注视着李文博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悸动。 他的手指纤长而干净,与我粗糙的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只见他蘸墨执笔,一丝不苟地写下三个字。 苏、婉、儿。 我试着学写,却如鸡爪乱抓,最后一笔晕染开来,活像贴了块膏药。 “是我教得不妥,”李文博竟睁眼说瞎话,“我再写一遍,你慢些跟。” 这位医馆大夫似乎不像我想象中那般冷漠。 午后,李文博采药归来,肩上犹带山间露珠。 他小心翼翼从背篓取出一匹用油纸包裹的提花棉布,橙底白梅的花样,分毫未被秋雨沾湿。 “给你的。”他轻声道。 我自楚府离开时仅带两身粗布衣裳,打满补丁,与这破旧医馆倒是相得益彰。 “这布料...想必价值不菲吧?” “不贵,我有些积蓄,叶掌柜娘子给了我些许优惠。”李文博转身低语,“天凉了,裁件新衣,莫要着凉。” 我指尖轻抚布料,感受那令人爱不释手的柔软。 这花样我曾见过,上月随楚天翔去绸缎庄时,我多瞧了两眼,心生欢喜。 那一眼喜爱被楚天翔察觉,随即讥讽道:“你素来简朴,又爱干活,穿这等好料岂非糟蹋?”他指向一匹粗麻布,“这个更适合你。” 那时我想,我非是天生爱劳作,我亦会疲倦,也曾幻想像楚夫人那般悠闲地坐在水榭扇风。但每每想起楚天翔的冷言: “你是来享福的?” “我府上不养闲人。” 便打消了偷懒的念头。 我要向他证明,我不是无用之人,不白吃他家的饭食。 李文博不仅买了布,还备了香脂。 我慌忙将手背到身后,掩藏冻疮。 在楚府这些年,秋冬洗衣,指节常冻裂,我习惯将手藏于袖中。 无人理会,楚天翔反倒嫌我不肯尽力干活。 短短数日,却被他发现了。 李文博从怀中取出小瓷盒,开盖时桂花香悠悠飘散。 “往后别再替他人浆洗衣物,天冷,手会疼的。” “我不愿做闲人。”鼻头发酸,我哑声道,“我能做事的...” “我知晓。”他温声道,“但你也可偶尔歇息。” “无妨,有我在。” 抬眼望去,李文博笑容温和,眼如月牙。 原来,不必做金枝玉叶,也能被人放在心上。 正当我品尽最后一颗桂花糖,官媒杜嬷嬷到访,为李文博说媒。 李文博直言道:“家贫,不欲耽误姑娘,今年仍交税银吧。” 杜嬷嬷收了税银,目光转向我:“苏娘子将近十九,再不嫁,你作为主家,也需替她缴税的。” 李文博愕然:“你不是才十七?” “快十九了。”我轻声回答。 杜嬷嬷离去后,李文博翻箱倒柜。床下瓦罐,灶旁竹筒,连药柜深处的暗格都搜寻一遍。 铜钱叮当落在桌上,我数了数,不足两贯。 这傻子,一直以为我年纪小,将积蓄用于为我买布料和香膏,如今连税银都不够了。 若缴不起,官媒便会强行说媒,哪怕是瘸腿痴傻之人,我也难以推辞。 李文博勉强一笑:“无妨,明早多采些草药售卖。过年时节,还能写对联赚钱,定能补齐。” 凑够今年的,明年又该如何? 明明只消说一句娶我,或干脆将我卖出便可一劳永逸。我姿色尚可,若卖入花楼,想必有人愿要。 或者催我连夜做酱菜绣花,再努力叫卖,这钱也能凑齐。 我暗自思忖,怎会有人傻到这般地步? 世人皆知读书人薄情,他定是尚未想到此法。 我静候着。 李文博起得更早了,提灯出门采药采山货,为卖个好价钱,常多走几里去东市,忙碌不停,从不抱怨。 这日,他又上山了。 午后,乌云压境,雷声轰鸣,邻居王大娘探头而出:“这天气...上月山上刚有牛被雷劈死。” 我心悬嗓子眼。 不谈雷电,入冬时节,山上雨水冰寒刺骨。 我不假思索地抓起蓑衣奔向门外。 李文博蜷缩在大树下避雨,冻得直发抖。见到我时,他那双眼睛瞪得滚圆。 “你糊涂了吗?打雷天不能在树下躲着!”我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破旧的蓑衣终于派上了用场。盖着我们二人,狭小得毫无余地,只能紧贴在一起,肩挨着肩,臂擦着臂。 靠得太近了,他的呼吸拂在我脸上,暖暖的,带着甘草的甜味。心跳声清晰可闻,扑通扑通的,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雨水沿着蓑衣边缘滴落,我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把大半蓑衣都让给了我,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草药,采够了吗?”雨声很大,我不得不小声问道。 “再采几日,定不让你随便出嫁。” “李文博。”我猛地抬头,“你娶我可好?” “能省两人的税钱。” 他突然踉跄一下,差点带着我一同摔倒,整个人僵住了,脸红得似灶中烧红的炭火。 搂着我的手在颤抖,手心的热气穿过衣物传来,声音沙哑道:“...跟着我,要吃苦的。” “我很能吃苦。” “我恐怕连嫁衣都买不起。” “你昨日多给我三个铜板,足够买红烛了。” 李文博沉默了。 片刻后,“...婉儿。”他轻声唤道。 娘亲给的红盖头,终于也用上了。 楚天翔在钱塘游玩了整整两个月。 酣游方归,仆人捧上热茶,他抿了一口便放下,眉头微蹙:“太烫了,味道不对。” 新来的婢女不得泡茶要领,怎么都冲不出楚天翔想要的味道。 晚膳尝了一口饭菜,他又嫌咸了。 喝完药时,玉嘴苦味。 总管小心翼翼回答:“药没变,还是按老方子煎的...少爷在找什么?” 楚天翔已有些不耐烦,问桂花糖在哪。 总管茫然,伺候的下人也茫然。公子娇贵,夫人怕他蛀牙,府中从不置办小孩零嘴。 可他明明记得,每次喝药,药旁总有一颗桂花糖。 比起蛀牙,楚天翔更怕苦。 少爷不悦,处处能挑出错处。 门前的西府海棠修剪不当,来春花开不好看。箱匣衣裳的熏香不对,太过浓郁,显得俗气。连廊下的鹦鹉叫声都不如往日清脆。 处处都不妥帖。 回府一日,楚家上下都觉得少爷难伺候。 直至半夜,夜色如水,楚天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知道哪里不对。 从前他出门归来,总有个灰白身影小跑着迎出来,替他解披风、递手帕,倒的茶水八分热七分温,入喉刚好。 原来是今日不见苏婉儿。 这性子,磨了十年,仍是有些倔,躲起来不见他呢。 罢了,婚后再调教一番就是。 楚天翔从枕下摸出一支木簪,嘴角不觉上扬。想着,苏婉儿见他带礼物回来,不知要有多欢喜。 毕竟公子送过的姑娘不多。 “苏婉儿!” 他对着门外唤道,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进来的却是福德。 “把婉儿叫来,本少爷给她带了礼物。” 福德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哭丧着脸:“少爷您忘了,您把婉儿姑娘卖给了李家,她已经走了啊!” 第2章 草市九坊十八街,楚天翔从未到过这些下九流之地,但今日他愿意纾尊降贵。 马车进不了巷子,锦缎靴子刚沾地就缩了回去。 地面湿漉漉的,水光油渍,配不上他的锦靴白袍。 “少爷,前面就是李家医馆。” 楚天翔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眉头紧紧皱起:“乌烟瘴气。” 他难以相信,自己身娇肉贵,吃的药竟是出自这腌臜医馆。 福德生怕他以后不肯吃药,耐心解释:“少爷的药刁钻稀少,只有李大夫能采到最好的。” 楚天翔摸出两个铜板扔给福德:“你进去,叫苏婉儿出来。” 福德正要走,又被他叫住,交代: “先别告诉她我亲自来接她,免得她高兴得大呼小叫,失了体统。” 福德忐忑地看了看自家少爷,欲言又止,磨蹭了半刻,还是进了医馆。不一会儿又灰溜溜地出来,手里的两枚铜钱原封不动。 “少爷...” 眼神飘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折扇合上,楚天翔踏下车辕,决定亲自接人。 李文博正在碾药。 “楚少爷是来买药的?” 楚天翔抬着下巴,并不用正眼看人:“叫苏婉儿出来,跟我回家。” 细雨霏霏,我撑着油纸伞从集市回来,远远就瞧见那辆停在巷口的镶金边马车。 心下一动,故意扬声喊道:“文博哥哥,今日刀鱼极鲜,可做汤还是清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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