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已经排进青云榜前十却还是觉得命运不公,不然自己能够像秋山君那样强,你幽怨给谁看呢?我最受不了、也最厌憎这样的人,现在的天道院里就是像你这样的学生太多,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像个戏园子,整日里咿咿呀呀,唱些软绵绵的曲子,当然没劲!” 殿内渐渐安静,人们看着天道院的座席,看着庄换羽。 庄换羽沉默了很长时间,神情渐渐平静,看着唐三十六说道:“我先前确实有些失态,无论你做错什么,无论你是不是在意天道院的存续,也轮不到我来批评你,而且你说的这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进天道院后,老师们还有我们这些人都不喜欢你?为什么如你感觉的那样在暗中排挤你?骄傲?不,天道院的学生理所当然应该骄傲,你是汶水唐家子弟,自幼含着金匙出生,入院便有大人物照拂,可以不上课,可以不守院里的规矩,该得到的却分毫不少,别的同窗呢?他们苦修苦读才能有所收获,自然瞧不起你这样只会走捷径的人。” 此时殿内散席上坐着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的学生,南方使团里的数十名年轻学子,更是大多数都是贫寒子弟,神国七律里那三名年轻人听着庄换羽这番话神情微宁,众所周知出身苦寒的苟寒食亦是若有所思。 庄副院长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知道庄换羽说的照顾唐三十六的大人物就是自己。 “你说的或者也有道理,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规矩,有传承千年的习惯,可能老师和你们都认为,唯历尽清苦磨难者,才能真正有出息,但……我家就是有很多钱,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去扮穷人,还是要我家老祖父把家财尽数散尽?那样圣后娘娘大概会很高兴。” 唐三十六摇了摇头,说道:“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习惯,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规矩,今夜我们不说对错,只是既然彼此不合适,那么这件事情便永远不可能变得好玩,所以,我退出天道院。” “你给我闭嘴!”庄副院长脸色难看喝道。 他年轻时受过汶水唐家恩德,与唐家之间有很多旧年情谊故事,他既然答应唐家长辈照顾唐三十六在京都里的生活,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他乱来:“胡闹够了吧!你父亲把你交在我手里,你真当我不敢管教你!” 唐三十六看着他想了会儿,挠了挠头说道:“庄叔,你总说是我父亲把我托给你照看……其实来京都的路上,我早就把那封信拆开看了,我知道托你照看我的人是我母亲,所以你就不要再用那句话来压我了。” 庄副院长气的手指微颤,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能把信……把信给拆了!” 不知为何,一旁的庄换羽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微白。 唐三十六说道:“总之,今夜我就要离开天道院。” 庄副院长苦涩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预科已经结束,你要退学,明年的大朝试怎么办?” 唐三十六微微一怔,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 陈长生微笑说道:“来我这里啊。” 唐三十六挑眉道:“来你这里?” 陈长生说道:“国教学院的学生,也有直接参加大朝试的资格。” 这条规矩他绝对不会弄错,初入京都后,他就是为了不参加预科考试,直接参加明年初大朝试,才千方百计想要进入青藤六院,只不过没有想到,命运最终让他成为了国教学院多年来的第一位新生。 唐三十六的墨眉挑得更高了些,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趣、很好玩的事情。 “你们那儿现在有几个人?” “三个。” 陈长生指着自己和落落,说道:“还有一个今夜留在国教学院里,你见过的。” 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再算我一个。”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有四个人了。” 第72章 请赐教 退学,是件大事,从天道院退学,这事儿就更大了。 庄副院长反应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他很清楚,一个离开天道院的学生,哪有别的学院敢再收进去?是的,宗祀所,离宫附宫、摘星学院、青矅十三司都各有背景,但在京都,天道院终究是特殊的…… 他哪里会想到,这件事情到最后竟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国教学院居然站了出来。 庄换羽看着庄副院长担忧的神情后,只觉嘴里一阵苦涩,看着陈长生说道:“他毕竟是我天道院的学生,就算国教学院现在没有院长老师,不清楚这些规矩,但总不能你说收便收了。” 正如庄换羽说的那样,陈长生不清楚那些不能言诸于众的规矩,根本没想过国教学院不能收唐三十六,对落落吩咐道:“回去后把他的名字加到名册了,别忘了让他按手印。” 听着这话唐三十六的神情有些怪异,总觉得这好像是卖身的节奏。 落落清脆地嗯了声,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 殿内的人们有些吃惊,尤其是离他们近些的座席上的师生,看的清楚,从开始到现在她对陈长生的态度真的就像是学生对先生一般,人们越发震惊不解,这个姓陈的少年究竟何德何能,让落落殿下如此尊敬? “可惜有些晚了。” 既然已经说好加入国教学院,唐三十六自然不会反悔,只是看着落落对陈长生的态度,有些遗憾,心想,如果自己提前就进了国教学院,这件事情会更有趣,为朋友两肋插刀,去一个破败的学院撑场面,何其潇洒,而现在整个大陆都知道落落殿下在国教学院求学,他这时候再加入国教学院,哪里能撑得起什么场面,反而容易给人一种抱大腿的感觉。 陈长生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他想的太多,说道:“这些细节不用在乎,他人的看法不用理会,现在学院里就我们几个人,胜在简单,把事情弄复杂了没有意思。” 唐三十六心想确实有道理,但觉得被他说教很是恼火,嘲讽道:“这就开始提前上课了?” 殿内的人们看着这陈长生三人旁若无人说着国教学院的事情,心情各异,感觉相当复杂,人们很清楚,今夜之后,破败了十余年的那个墓园将获得真正的新生,被遗忘多年的国教学院正式回到了世人的眼中。是的,现在的国教学院只有四个学生,没有院长也没有老师,连杂役也没有一个,依然冷清至极,但今夜之后,谁还敢像从前那般无视国教学院? 殿里忽然响起掌声,清脆而平稳,没有一点急促,不显敷衍,没有刻意拖缓,不是嘲讽。 掌声响起来,苟寒食的声音也响起来。 他看着陈长生三人,认真说道:“恭喜国教学院。” 众人神情微凝。 这是今夜青藤宴上,苟寒食说的第二句话。 先前陈长生拿出婚书,令整座大殿沉默无语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希望陈长生能够更多的考虑徐有容的意见,那句话平静恬淡而直指人心最柔最弱处,如果不是白鹤北来,今夜的局面会向何处发展都还说不准。 这时候,他再一次开始说话。 殿内的人们有些紧张,知道有事情即将发生。 莫雨姑娘曾经想过直接中断青藤宴,让这场已经变成闹剧的提亲赶紧结束,却因为小松宫的出手以及金玉律的震撼登场而被打断,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唐三十六退出天道院的事情,是周人内部的争执,其后加入国教学院,也与南人无关,南方使团的沉默不代表他们就此接受了现实,青藤宴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 苟寒食的神情很淡然,看不到任何先前被陈长生等人连番打击的痕迹。 “在来京都的旅途上,便得知了国教学院重开的消息,我一直在想,十几年时间过去了,国教学院这样拥有非凡历史的地方,确实也到了复兴的时候,对此我很欢喜,只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承担这样的使命。” 他看着陈长生三人说道:“今夜才知道,原来落落殿下便在国教学院,才知道,原来殿下的授业先生,居然也是国教学院的学生,如此看来,国教学院岂有不复盛的道理?” “很多人都想知道,国教学院现在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我也不例外……感谢圣后娘娘,允许我们南方所有宗派子弟参加大朝试,今年朝廷更是邀请我们前来参加青藤宴。” 说这句话的时候,苟寒食离开座席,向着阶下走了数步,明明离殿门处的陈长生等人只是稍近了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正站在他们的身前,对他们温和而平静地说着话。 “今夜是青藤宴第三夜,也是青藤诸院及受邀请的诸位学子们竞技切磋的最后机会。” “我们从万里之外赶来,既然是来参加青藤宴,自然不能错过。” “离山剑宗,请国教学院赐教。” …… …… 殿内很安静,却不像先前那般死寂,很奇妙的是,对于苟寒食的话语与提议,人们并不惊讶,似乎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且隐隐期盼之。 只是在苟寒食说出这番话之前,人们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今夜是青藤宴。 对南方使团来说,苟寒食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 他如果直接挑战陈长生,会被世人认为是离山不忿秋山君婚事被阻,愤而报复伤人,他也不担小松宫长老与金玉律之间的掌剑相交和久远过去的那个故事,不提落落殿下的身份,不提唐三十六辱及师门,只提青藤宴。 青藤宴上有规矩,学院之间可以互相挑战。 这个不是大周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与太宗皇帝也没有关系,青藤宴不是大朝试,但历史其实相差不了多少年,所以青藤宴的规矩依然值得尊重,难道周人准备自己破坏? 大殿安静无声,人们沉默无语。 便在这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苟寒食再次开口。 他看着陈长生淡然说道:“是的,刚才我说的都是借口,或者说理由。” 陈长生微怔,落落微凛,唐三十六微惊,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样一句话。 殿内的人们更是有些愕然。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无论是与非,对我南人而言,对我离山宗门而言,都不是什么太过愉快的事情,最关键的是,我家大师兄不在,对于此事,他的意见无人能够听见,我以为这是不公平的。” 苟寒食静静看着陈长生,说道:“作为离山弟子,我有责任维护师门声望,作为师弟,我要代表师兄展现一下态度,所以哪怕明知道青藤宴这个借口或者理由有些无趣,我也要做些事情,因为我们需要平静地离开这座宫殿。” 最后,他向着陈长生揖手说道:“请赐教。” 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陈长生三人。 陈长生看着苟寒食,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知道苟寒食的想法,离山剑宗想通过挑战国教学院挽回一些颜面,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可以证明自己远远不如秋山君,事实上苟寒食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明处。 这就是磊落吗? 他看着苟寒食说道:“只是看似磊落罢了。” 苟寒食平静说道:“不是磊落,只是堂堂正正。” 是的,离山剑宗的心思并不磊落,但苟寒食将一切亮在明处的做法,直接挑战国教学院的提议,却是堂堂正正,没有任何可以被指摘的地方,所以,非常不好应。 以陈长生的性情,今夜如果不是被东御神将府和皇宫里的大人物设计,对这门婚事,他都不会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态度,如果只有他自己,面对苟寒食的挑战,绝对会转身就离开。 但现在他不是自己,他代表着国教学院。 对于那座有棵大榕树,有面湖,有满楼藏书和断井颓垣的校园,他已经有了感情。 离山剑宗挑战的也不是他,而是国教学院。 那么,他就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他望向落落和唐三十六,想知道他们的想法,却有些无奈地发现,落落和唐三十六的眼睛里都有着强烈的渴望,明亮异常,甚至有些灼人,令人无法直视。 这两个家伙对战斗的渴望,不怕事的心态,确实令人无法直视。 “嗯……打还是不打?”陈长生问道。 国教学院没有院长老师,只有他们这几个学生,这样的大事,自然只好商量着办。 落落依然乖巧,稚声稚气说道:“先生说打就打。” 唐三十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别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好意思不打?” 看似没有明确的答案,落落表示听他的话,唐三十六用的反问句,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打。 第73章 意难平 除了天书陵前那面石壁,青云榜、点金榜这些由天机阁评选出来的榜单,最看重的是什么?自然是榜上强者之间的战斗,但凡上榜的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会有战斗经验,再少也会有一次。 陈长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问道:“那么,怎么打?谁去打?” 落落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右手握住腰间落雨鞭的鞭柄,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师长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唐三十六哪里会让她抢走这种机会,说道:“我是新来的……得让我表现一下。” 当今大陆,离山剑宗的地位特殊,因为他们的年轻一代很强。唐三十六确实是少年天才,依然没有办法和对方相提并论。不要说苟寒食,便是其余那三名离山年轻弟子,在人们看来,都可以轻松地战胜他。 神国七律,尽在离山……他们在青云榜上的排名都远远高过唐三十六。 唐三十六却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他看着苟寒食,眼睛越来越亮,很是兴奋。 畏惧这种词语,从来不在他的字典里——他本想在青藤宴第二夜里挑战青云榜排第十的庄换羽,却被学院反对,今夜刚刚决定加入国教学院,便碰着能与神国七律战的好事,他哪里能错过。 是的,这是好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年青藤宴的第三夜……应该是文试。” 苟寒食没有看唐三十六,只是静静看着陈长生,说道:“你能被殿下拜为老师,自然有过人之处,学识必然渊博,只是听说你未能洗髓成功,那么我想,文试恰好是很好的选择。” 他没有把这句话完全说明白,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作为这场婚事的另一方——且不要提究竟是第二方还是第三方——秋山君未能到场,他作为秋山君最信任的同门,想要请教的对象,名义上是国教学院,实际上当然是陈长生。 离山剑宗挑战国教学院,便是他要挑战陈长生。 殿内很是安静,苟寒食这番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充分地表明了离山剑宗对弱者的同情,对公平的追求,虽然你没能洗髓成功,但恰好青藤宴第三夜是文试,那么你还有什么道理不下场? 但实际上这项提议没有任何同情,更谈不上公平。 苟寒食通读道藏,学贯南北,不要说殿内这些年轻学子,即便是离宫里那些终生与道藏打交道的老教士,也不可能在文试方面胜过他——这是整片大陆公认的事实,如果要论修为境界,苟寒食毕竟年轻,在那些苦修数百载的前辈强者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如果要说到学识的渊博程度,他却是真正的最强者。 他要与陈长生用文试一较高低,哪里公平?这完全是欺负人,这是强者对弱者无情而冷酷的碾压。 落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盯着苟寒食,神情极为不善,喝道:“荒唐!” 苟寒食神情不变,对着她先施一礼,然后说道:“敢请教殿下,何处荒唐?”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整个大陆都知道你通读道藏,学识过人,能与你相较的人物到哪里去找?你居然要和那个家伙比试这些方面,好意思吗?你居然有此提议,难道不荒唐?” 苟寒食静静看着他说道:“我也是个普通人,不比旁人记忆力强,或者更有天赋,自幼家境贫寒,也不可能出娘胎便开始读书,我唯一会的便是苦读,读书就是我的修行,知识便是我的能力,就像力气是虎豹的能力,我代表离山挑战国教学院,难道要我放弃自己的能力?我用我自己的能力在世间行走,为什么需要不好意思?我用自己的能力战胜对手,哪里荒唐?” “谬论,我最擅长睡觉,那我要和你比谁睡觉的时间长,你也同意?”唐三十六道。 苟寒食微笑说道:“如果青藤宴的规矩里有比睡觉这一条,我与你比一番又何妨?” 唐三十六被这句话堵着了,半晌后冷笑说道:“那怎么文试?难道还要主教大人当场来出试卷?何必这么麻烦,恰好,青藤宴第二夜,我们大家都没有参加,直接打一场岂不直接。” 苟寒食平静说道:“如果你坚持如此,我也没有意见……你们可以决定方法,也可以决定人选。” 殿内众人微惊,唐三十六也有些没想到苟寒食态度的转变。 随着苟寒食这句话,关飞白等三名离山年轻弟子,面无表情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后。 看到这幕画面,人们才知道先前误会了苟寒食。 所谓文试,确实是离山的必胜之局,但如果想武试,陈长生更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南方使团里,离山剑宗的人数并不多,除了小松宫长老,便是四名年轻人。 神国七律里的四律。 便在这时,陈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着苟寒食说道:“我同意你的说法,只要是修行所得,便是自己的能力,就像吃进肚子里的饭变成的力气,用它来做任何事情都是我们的自由,很巧的是……我也是个普通人,刚好,我也看过一些书。” 都是普通人,都看过一些书,真的是刚好,刚好可以比一比。 “终究意难平。” 主教大人看着陈长生笑了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深意。 然后他望向殿外。 秋风微凉,七夕夜的灯火,只在民间,不在宫内,于是愈发寒凉。 老人紧了紧衣衫,说道:“不打这一场,秋山君日后知晓,定然意难平,唐三十六没能参加前两夜的青藤宴,也是意难平,你们南人恰好也没来得及参加前两夜,那就打吧,只是夜深了,快些便是。” …… …… 宫门开启,夜明珠的光线散落在夜色里,殿前的广场被照的极为明亮。 皇宫外,京都的街巷依然热闹,远处有人在放长明灯,西南角有一株火树正在燃烧。 数百人站在殿前的石阶上,看着分立在广场东西方的两派人,神情各异,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自担心,就是看不到紧张。 往年的青藤宴,京都诸院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歇过,总会有些激烈的场面出现,今年的青藤宴,第一夜因为落落废了天海牙儿的缘故草草结束,第二夜也没有什么太激动人心的故事,第三夜,所有人都以为重头戏是南方使团提亲,最后也确实上演了一出大戏,但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战斗。 只可惜,这场战斗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自然无法紧张。 苟寒食不会亲自落场比试——他的境界已经隐隐高出同侪一大截,和秋山君一样,他也已经离开青云榜,成为点金榜中人,无论与落落还是唐三十六战斗,都有以强凌弱的嫌疑。 先前他提议与陈长生文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文试只动言语,不扰天地,有胜负,但不会有伤亡。 这场国教学院与离山剑宗之间的较量,由国教学院方面确定方式、挑选对手,离山剑宗的表现看似慷慨,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离山剑宗前来京都的弟子,都是神国七律中人,国教学院想胜谁都很困难。 “我本来想挑第四律……这个家伙以前就知道。” 唐三十六指着陈长生,对落落说道:“但既然今夜是学院宗派之间的战斗,我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第四律最强,自然只能交给你,我试着挑挑那个叫七间的家伙。” 落落说道:“我没意见。”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这样胜算并不大。” 唐三十六看着他冷笑说道:“我倒是想用前贤赛马的法子,以下驷对上驷……问题是你这家伙实在太弱,根本没办法让你出场,只好试着看能不能连胜两场,免得你出去丢人现眼。” 落落对陈长生倒是有极强的信心,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信心从何而来。 便在这时,离山剑宗的人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少年,眉眼清稚,身形瘦弱,看着还未发育完全,竟似比落落看着还要小些。 正是神国七律排名最后也是最弱的七间。 七间是离山剑宗掌门的关门弟子,年龄颇幼,却曾在青云榜上排进前十,直至两年前某次聚会,被庄换羽胜了半招,才落到了第十一位,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 因为他真的很小。 他身上的离山剑袍显得很宽松,被夜风吹着呼呼作响,有些可爱。 唐三十六看着这幕画面,感慨说道:“这怎么下得了手?” 陈长生感慨说道:“说的就像你能打过对方似的。” 唐三十六很是恼火,瞪了他一眼。 陈长生笑着不说话。 唐三十六忽然沉默了片刻,再道:“如果我们能侥幸赢了这两场,这个家伙就可以不出场,如果我输了,落落你也直接认输便是,连输两场,这个家伙也就不用打了。” 陈长生注意到他用的是侥幸二字。 虽然毫不畏惧,但不意味着热血已然冲昏头脑。 唐三十六很清楚对方的强大。 落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输了,自己也就要认输。 难道先生不出场,比国教学院输掉更重要? “是的,国教学院就我们这几只麻雀,输给离山剑宗丢人吗?好吧,确实还是有些丢人,但那无所谓,只要你不出场就行……你不出场,他们便没办法把今天丢的面子找回来。” 唐三十六看着广场对面夜色里那个神情平静的家伙,冷笑说道:“憋死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手扶剑柄,向对面走去。 第74章 少年的剑 离山剑宗为何要挑战国教学院?因为他们来替秋山君提亲,却被陈长生阻止,颜面尽失,必须想些方法找些回来,正如苟寒食坦承,只有那样他们才可以平静地离开大周皇宫,哪怕那也很勉强。 如果按唐三十六的安排,国教学院无论连胜还是连败,陈长生都可以不用出场,那么离山剑宗自然无法挽回那些颜面,落落心想这虽然有些……无耻,但似乎挺有趣,于是以沉默表示支持,而陈长生其实真的很想和那位传说能够通读道藏的苟寒食谈谈,想对唐三十六说些什么,那个家伙却已经到了场间。 风萧萧兮夜宫寒,唐三十六站在广场上,抚剑四顾,英姿逸发,殿前阶上那些青矅引和圣女峰的女弟子目现异彩,却哪里想到此人来到场间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很无聊却又令人恼火的安排。 隔着十余丈距离,看着七间瘦弱的模样,唐三十六怔了怔,然后想起一件事情,望向庄换羽感慨说道:“看看这孩子,两年前那该得多小?你也好意思赢。” 庄换羽自然不会接话,冷笑了两声,意思和陈长生先前某句话相同——说的你现在能打赢对方似的。 神国七律的名声何其响亮,但除了真正见过他们的人,谁也想不到,居然有像七间这样的小孩子,他看着唐三十六行礼见过,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甚至显得有些怯怯。 唐三十六微微皱眉,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七间应道:“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四。” 这种时候唐三十六哪里会放过庄换羽,看着他的位置啧啧了两声,然后望向七间问道:“这么小……不打行不?” 七间神情微肃,像个小大人般说道:“学院用殿下身份压人,用长辈承诺压人,用大义名份压人,我家师兄不在场间,无法自辩,何其无辜,我这个做师弟的,自然要替师兄讨个公道。” 唐三十六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错!拿父母之命、师门之言压人的是你们,用身份地位压人的是你们,试图拿大义名份压人的也是你们,这些事情都是你的那些长辈先做的,我们只是回击罢了,至于你家师兄……他要娶陈长生的未婚妻,难道还是陈长生对不起他?不要忘记,婚约在前,白鹤也还在那儿。” 陈长生和落落的身后,白鹤正在铜柱上曲颈微歇,在夜色里白的非常醒目。 七间沉默片刻,不再多言,小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剑从鞘中拔出。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自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油然而生。 瘦弱的小少年,竟然给人一种宗师临场的感觉。 殿前观战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徐世绩等人神情微异,便是茅秋雨的神色也变得郑重很多。 陈留王赞道:“神国七律,果非凡子。” 唐三十六神情严肃,将剑自鞘中拔出。 他自幼便以天赋著称,骄傲冷漠,便是从汶水来到京都,进入天道院后,依然如此。 他知道七间是自己在同龄人里所遇过的最强之敌,他知道像离山剑宗这样的玄门正宗所传授的课业,要比自己的家传功法强大很多,如果自己能在天道院再学习两年,或者才能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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