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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而强悍地表达出了夺权的野心? 野心当然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现在的唐家诸房以三爷为首,已经在这场斗争里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两年前的京都巨变中,在更早这些年的幕后交易里,唐家三爷代表着商行舟,在大陆各势力之间来回纵横,沟通联络,为推翻天海的统治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破掉京都皇辇图的关键一役里更是扮演了无法替代的角色。 在这件大事里,无论任何方面,唐家三爷都表现的极为完美,而且很低调,给汶水家里带来难以想象好处的同时,也非常符合唐家的风范,获得了很多族人的支持甚至是崇拜。 如果不是那年冬天在杀王破的时候出了问题,也许他现在就已经取代了唐三十六的父亲…… 这时候,掌柜与主教听到这是唐家三爷的命令,顿时没有了任何侥幸或者求饶的念头。 那就赶紧找到那个人吧,如果控制不住,杀了便是。 可能是因为唐家三爷的冷郁太出名,也可能是因为十七爷一直坐在庭院里亲自盯着,丹药分析破解倒溯的工作进行的比想象中更快,当天傍晚时分,几位医道大家及唐家运输、土产方面的掌柜,终于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某种药材产自何地,运至何地,途经何地,某种药材只有何地有,某种药材在天凉郡一年的用量又几何,无数的信息汇总在一起,然后伴着算盘珠啪啪的清脆声响变成纸面上的数字,最后指向了地图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 那里是天凉郡东北,人迹罕见,天寒地冻,群山之间有座叫高阳的小镇,近乎荒弃。 …… …… 与客栈一墙之隔的圣医馆里,随着伤者们的伤势渐渐好转,气氛变得越来越轻松。 最深处的那个房间气氛依然压抑、低落。 那名年轻的阵师依然没有醒来,本来微黑的脸现在很是苍白,呼吸短促而微弱。 安华坐在窗边,闭着眼睛在养神,很是疲惫。 按照松山军府的军令,她和圣医馆里的神官、军医非常努力地在医治这名年轻的阵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年轻阵师还能再撑七天时间,比最初神官预计的要多出两天,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她的到来。 青矅十三司的圣光术不比离宫神术稍弱,不然当初圣女徐有容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学习。 但这依然还是不够,因为……朱砂丹要十天之后才会出现。 在松山军府的受药序列上,年轻阵师排在第一位,只要有药,他便可以拿到,然后活下来。 可安华知道,无论自己和神官、军医再如何努力,也没有办法让他撑到那个时候。 看着希望就在眼前,而且似乎越来越近,然而仔细望去,却还是那般遥远。 人力终究有时穷,这个事实总是那么容易令人感到悲伤,甚至绝望。 结束冥想,安华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塌边,观察了一下年轻阵师现在的情况。 不知道是因为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不停照顾的缘故,她觉得年轻阵师的眉眼越来越清楚。 怎样才能让他活下来?还有别的希望吗?比如请离宫里的大主教出手? 不,就算那些大人物愿意为年轻阵师出手,也赶不到这里,更不要说现在的离宫,除了派遣相当数量的神官医者在北方前线,在其余的时间与地方都表现的异常低调,从清晨到日暮,从春到秋再到冬,殿门紧闭,戒备森严。 茅秋雨这样的国教巨头,更是轻易不会出离宫一步。 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两年。 因为教宗离开京都已经两年了。 没有人知道年轻的教宗如今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安华不闻窗外所有事,也不知道现在的朝局或者雪老城现在的模样,她只知道这两年一直在打仗,很多人已经死了。 南方诸宗派山门世家,在这场战争里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从天海圣后到道尊商行舟都格外重视南北合流,自然有其道理。新一代的修道者们也开始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离山剑宗、槐院与青藤六院的年轻人们表现的最为出色。 当然,和那位初登战场时的动静比起来,这些都是扮家家酒,不值一提。 虽然都是年轻人,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是他离开京都后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秋高气爽,万马奔腾,狼烟四起。 他千剑齐发,无数魔族士兵洒碧血而亡,原野变成一片血海。 如山海般的凝重气息混乱里,海笛魔将全力出手,云撕地裂,天地变色。 年轻的教宗重伤倒下,然后再次消失。 仿佛他来战场走这一遭,出现在无数双视线之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杀了那么多魔族,流了那么多血,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是专程来告诉这个世界和某些人——我还活着。 这真的像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 第752章 活着不过是一场扮家家酒(下) …… …… 想象着当初教宗陛下在战场上的画面,安华的眼睛微亮,心怀敬意想道,真是了不起。作为国教中人,她特别骄傲,心情微漾,没有注意到病榻上那名年轻阵师的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透出来的视线显得很幽暗。 这时窗外庭院微乱,将军来到了圣医馆,同时带来了一个难辩真假的消息。 一个叫高阳镇的地方可能还有朱砂丹,为什么?因为炼出朱砂丹的神秘人可能就住在那里。 整个大陆都想知道的问题,忽然间有了答案,安华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哪怕冷静下来后,依然无法相信。但年轻阵师的生命只剩下了七天时间,从松山军府到高阳镇只需要三天,至少从数字上来说有希望。 她神情怜惜地看了年轻阵师一眼,说道:“我想去看看,哪怕是假的。” …… …… 从松山军府向南很远还是天凉郡,但汉秋城的风景明显要好很多。唯一的遗憾就是城外那片著名的庄园依然无法回复当年的盛景,从重新生出的耐寒柳树,东一片西一片地散发着绿意,看着就像是被羊群啃食过的草原。 两年前,朱洛在天书陵下被汗青神将一刀斩死,朱阀与绝情宗失去了神圣领域强者庇护,早已不复曾经的威势,但天凉郡毕竟是朱家经营了千余年的地方,朝廷欠着他们情,加上与相王一系的关系密切,所以现在除了在浔阳城里的势力渐被梁王府压制,整个天凉郡里依然无人敢撄其锋,更没有谁敢在汉秋城挑战朱家的地位。 但朱夜的情绪明显不是太好,看着河道两岸的原野,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厌恶与憎恨的神情。 他是现在的绝情宗宗主,也是朱氏当家人,可以说继承了朱洛的绝大部分遗产。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朱洛的儿子,而是侄子,如今却在汉秋城主人的位置上坐得如此安稳,便可以知道他这个人肯定很强,至少很狠。 “我不喜欢看到万里焦土,更不喜欢看到这些烂膏药似的画面,得想办法治一下。” 朱夜端起手里的酒杯,向对面那人致意:“如果能有好药,我当然不介意出些力气。” 与他对饮的是位将军,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明显已经超过了聚星上境。 松山神将宁十卫,没有任何背景,性情木讷,当年为圣后不喜,所以虽然实力强悍,治军有术,但在大周神将里的排位一直不高,名声不显。直到天书陵之变,他奉旨归京,做了几件大事,终于得到了道尊与相王等人的赏识。 当初在洛水畔,王破断臂破境,有两名神将想要杀他,被肖张一根铁枪拦了下来,其中一人便是他。 可能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承担败责,被迫离开了京都,来到了松山军府。 松山军府自然要比他以前所在的军府强很多,他知道这是朝廷对自己的恩赏,但还是无法满意——如果不是唐家二爷向道尊明确地表示了对自己的不满意,他本应该留在京都更重要的位置上,比如取代徐世绩。 来到松山军府的这两年,他想了很多事情,所以很快便明白了朱夜这句有些意味难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种丹药能够生白骨、医死人,自然也能如春风一样,令焦黑的万柳园重新变绿。 朱夜当然不会真把那种药用来化水浇地,这只是一种形容,一种非常贴切的形容。 宁十卫想要那种药以为晋身之阶,朱家也想要那种药重振家威,何妨共谋之? “朝廷对唐家已经让的足够多,那些汶水商贾现在越发骄纵,有些不知分寸,确实需要教训一下。” 他说道:“我会派人过去,如果宗主有兴趣,可以让他们一道。” 朱夜放下酒杯,看似很随意地说道:“我会亲自走一趟。” 宁十卫发现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如果不是战事紧张,他似乎也该去那座小镇看看。 “我也去看看。”一道声音在旁响起来。 说话的人是位年轻公子,在微寒的天气里摇着折扇,以至于本来很俊俏的眉眼多了些凉薄的意味。 “虽然我不并认为那个药有你们说的那么重要,但我很好奇。” 年轻人叫天海沾衣,平国的亲弟弟,也就是陈留王的小舅子,而陈留王是相王的儿子。天海家与朱家的关系一直非常糟糕,可以说势成水火,朱洛不上京,甚至已经成为了大周朝的一句谚语。但正所谓时移势易,如今圣后娘娘死了,朱洛也死了,曾经的警惕与恨意已经变得无所谓,一门心思的隐惧,让他们通过相王这条线携起了手来。 朱夜看着天海沾衣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谁都知道,天海家的权势与资源,最终会落到天海胜雪和天海沾衣其中一人身上。相对于得到了很多军方重臣的欣赏的天海胜雪来说,宁十卫非常不喜欢天海沾衣,因为这个年轻人太阴沉,给人的感觉太凉薄。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拒绝,问道:“王爷是不是已经确认不是那位?” 天海沾衣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一击,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你莫不是怕了?王爷说过,那人应该在南方。但我与你们想的不一样,若这药真与那人有关系,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他没有把话说完,起身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落日残柳间的身影,朱夜说道:“走得太快,容易出事。” “在战场上,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向来死得很快,而我早就已经不年轻。” 宁十卫说道:“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年轻阵师离死不远了。” “这时候有人忽然知道了朱砂丹的下落,自然会想办法找过去。” “不错,如果他能活下来,当然极好。” “将军真是待兵如子。” “一切都是朝廷里大人们的恩赏。” …… …… 在地图上高阳镇是雪原群山间的一个小点,在记录里高阳镇是一个早已荒败废弃的军寨,但当安华等人来到这里时,才发现地图上的那个小点竟是雪山下一大片的古旧建筑,而镇子依然颇有人气,很是热闹。 高阳镇的复兴,要全部归功于这场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争,因为雪原北端战事频仍,由东北往天凉郡一线的军械运输,现在大多数时间都选择经过重新启用的山间军道,而这条横穿寒山的军道出口处,正好在高阳镇。 现在的高阳镇真的很热闹,甚至可以称得上繁华,街上到处都是军人与商贩,还能看到很多浓妆艳抹的女子。 妓院都有的地方,自然不会没有客栈。领队的校尉抬起担架上的年轻阵师进了后院,安华带着两名女学生走上了客栈二楼,准备要些吃食,同时打听些东西,还未来得及坐下,视线便被楼间的一对父女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对卖唱的父女,父亲穿着件书生的旧衫,怀里抱着一把古琴,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 那女儿年约十二三岁,容貌清丽,略有稚意,两眼之间的距离有些宽,看着又有些憨拙的感觉。 第753章 青梅一炉火 安华会注意到这对卖唱的父女,是因为她从一些细节上发现了些古怪。 那位琴师的衣衫很旧,也没有时常清洗的痕迹,却干净异常,更奇怪的是,高阳镇里外都飘着微雪,街上泥泞难行,他的那双布鞋上却没有一点泥点,看上去就像新的。 还有那个清丽的小女孩,没有寻常卖唱小姑娘的畏怯或是自怜,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角,微抬着头,略有些木讷的眼神,因为她眉眼间的漠然,也可以理解为对周遭所有事物的不屑,总之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这不是一对普通的卖唱父女,至少不是常见的卖唱父女。 安华刚想到这句话,一声清脆动人的琴音从那名中年书生的手指响起,然后再未断绝,淙淙然有如流水。 随之而起的是那位小姑娘的歌声,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但发音有些特殊,尾音时舌尖会微微卷起,仿佛要把那音节咽回一部分,但并不令人觉得含混不清,也不会让人听着觉得腻烦无趣,反而就像半卷珠帘后的一位绝世美人。 安华久居京都,听过很多名家妙曲,但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不期然沉浸入内,暂时忘记了先前心里的古怪感觉。 一曲罢了,客栈二楼里安静良久,才响起了掌声与赞叹声。掌声与赞叹声不是特别热烈,不是因为众人觉得这对父女唱的不好,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像安华一样,觉得余韵难忘,不忍用掌声打断。 那对父女没有起身回礼,也没有表示感谢,就连收钱的动作都没有,静静地坐在屋角。 父亲调理着琴弦,小姑娘依然面无表情。 安华吩咐侍女把那个小姑娘带过来,想要问对方几句话。 小姑娘没有理会,依然望着窗外,眼神有些失焦,不知望着何处。 安华有些郁闷,但她性情温和,也不以为忤,喊来客栈的小二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对卖唱的父女是昨日才来的高阳镇。那位父亲是个哑巴,那个女儿也有些问题,似乎是得了某种怪病。 安华起身向屋角走去,对着那位哑巴琴师微笑致意,然后在那个小姑娘身前蹲了下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她是青矅十三司教职,圣光术与医术都极高明,只是简单的一牵手,手指便已经完成了搭脉。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脉象,她眉头微蹙,发现小姑娘的身体确实有问题,而且很复杂,极有可能已经对识海带去了极大的损伤。 她抬头望向小姑娘。 小姑娘依然望着窗外。 安华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的侧脸上。 小姑娘除了眼间略有些宽,竟挑不出任何问题,生得很是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美丽。 ——如此美丽的小人儿,却有些痴傻,真是可惜了。 安华对这个小姑娘生出很多同情,从袖子里取了个荷包,准备偷偷塞给对方。 那个荷包里有些碎银子。 这时,那个小姑娘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望向了安华。 这时候距离她的手被安华牵起已经过去了数息时间,小姑娘的反应似乎真有些迟钝。 但安华再也不会这样认为,或者说,再不敢这样想。 因为她看到了小姑娘的眼睛。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终于看明白了,小姑娘的眼神并不呆滞,只是平静。 她的气息不是疏离,而是深植于骨的傲然。 天地间除了飘雪,没有其余的人或事能够扰动她的心湖,让她不再平静。 看到小姑娘的眼睛,安华忽然觉得窗外的雪全部涌了进来,穿透了衣衫与血肉,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识海上。 仿佛一棵小草看到了无尽的风雪暴,仿佛蝼蚁看到了巨人。 她的身体变得无比寒冷,无比僵硬,便是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 她甚至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识海便会被冻成冰,然后悄然无声地死去。 便在这时,那个小姑娘看到她手上的那个荷包。 小姑娘很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很细微,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注意到。 然后,她转头再次望向窗外。 狂暴的风雪停止,巨人漠然的俯瞰消失,安华终于感觉到了真实世界里的那抹暖意。 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可以活动,再不敢做任何停留,带着侍女向楼下走去。 来到楼下,她才发现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 …… 安华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领队的将军,以及那名姓杨的圣医馆管事。因为她有种强烈的认知,自己险些因为探知了某个秘密而死去,现在能够活下来,便应该把这件事情当做秘密继续保有。 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对她无言的要求。 因为恐惧,所以当她回到后院,听到将军说最好即刻出发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提出了一些问题。 “确认了具体位置吗?” “军府已经提前派人查了两天药材的去向,应该不会有错。” 高阳镇上开着一间药铺,据斥候的回报,很多药材都会运到这家药铺里,然后半夜时分,又会运往城外,不知所踪。很明显,朱砂丹的主人选择高阳镇就是因为现在这里交通便利,想要什么药都能弄到。 当天下午,将军、安华、杨先生以及数十名军士,带着侍女还有担架上的年轻阵师,踏上寻医的道路。 离开高阳镇,偏离官道及军道,向着更北处的寒山深处进发,道路上覆雪渐深,不再泥泞,同样难行。 越往深山里去,越是寂静,越是美丽,寒松之间,隐有温泉轻烟。 如果不是战争的缘故,或者这里早就已经变成了风景名胜。 暮时的红暖尽数消失,夜色降临,借着星光掩映,队伍艰难地前行,不知何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寒山深处有个小院,院旁有活水围绕,烟气蒸腾,应是温泉引流而来。 因为地热的缘故,纵然已是寒冬,小院四周依然生机盎然,依着与温泉水的距离,自然形成四季之态。 院墙那片有丛青葱的竹林,庭前是盛开的花,半拱窗前是在落叶的树。 当然,绝大多数地方还是天寒地冻,比如那片小湖上到处都是雪。 雪湖里有亭,四周有纱帘,里面隐隐有两个人影。 风乍起,掀起纱帘一角。 亭里有一炉火,数枝梅。 一名男子和一个小女孩隔着火炉相对而坐。 那女孩一脸稚气,一身黑衣,浑身寒意。 那男子年岁不长,眼神干净。 无论雪与梅,都不如。 …… …… 第754章 红焖总是肉 寒雪深夜,亭台楼榭,青梅泥炉,对坐饮茶,自然透着风雅与不凡。 在过去数日里,安华对那位活人无数的世外高人有很多想象,这时候看着雪湖之上的画面,觉得正该如此。 这时,雪亭里的年轻男子举起了手中的酒,浅浅饮了一口。 夜风轻送,掀起帷幕,也送来了杯中的味道,人们神情微异,因为闻出了那并不是茶,而是酒。雪夜饮酒,亦是雅事,安华在心里想着,对着小亭恭谨行礼,待抬起头来,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发现那名年轻男子不见了。 那名黑衣少女也离了桌畔,来到栏边。 她的视线落在湖岸上,仿佛在看安华一行人,又似乎在看更遥远的地方。在雪夜的微光与湖水的雾气里,少女的容颜清楚了些,却又更加模糊,稚意犹存却是冷艳夺目,如梦似幻,仿佛山鬼精灵。 如此荒僻的深山,寒冷的雪夜里,遇着如此美轮美奂的园林,如此清冷孤艳的少女,任是谁都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传说故事。便是安华自幼在青矅十三司长大,道心清明,也不禁有了片刻的恍惚,甚至生出了些莫名的惧意。 但她不会离开,因为年轻的阵师还躺在担架上,随时便要死去。 别的人也不会离开,因为他们还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先过去再说。”将军皱眉说道。 这趟求医问药之旅,当然不会太过顺利,因为很明显,朱砂丹的主人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来自松山军府的小队踏上了湖面上的木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那名黑衣少女却仿佛无所察觉,看着夜空里某处,绝美清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 借着黯淡的星光与灯光,安华注意到桥下的湖水里有很多微小的气泡在翻滚,迸裂之后便凝成了弥漫湖面的水雾,水雾里充满了湿意与暖意,很明显这片湖水应该是由温泉汇聚而成,甚至有可能湖底深处便有地缝。 众人进入亭中,黑衣少女依然没有转身,依然望着栏外,仿佛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并没有打扰到她雪夜饮酒的情绪。 又或者是,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哪怕这些人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 安华望向她准备再次行礼,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下意识里望向泥炉上,身体微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泥炉很秀气,不过尺许,搁在桌上也不显得突兀,炉上搁着一只土钵,钵中汨汨作响,就像是亭外的这些湖水。 酒在雕梅的小壶里,任其被风雪寒沏,所以这不是在温酒,也不是煮茶,而是在炖肉。 泥炉上炖着一钵红焖羊肉。 与雪夜煮茶的画面相比,这固然少了几分风雅,但也不至于让安华如此震惊。 她之所以震惊,甚至现在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心痛的神情,是因为她闻得很清楚,这钵红焖羊肉里有很多药材的味道。 当归、枸杞、丁香、仙茅、淫羊藿…… 在这钵羊肉里,她闻出来了一些药材的味道,而那些都是她曾经在某种丹药上闻到过的味道。 那名圣医馆新来的医官杨先生,现在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来自汶水城的唐家药行供奉羊先生,他曾经亲自分解过那种丹药。 他非常确信,这时候炉上炖着的这锅羊肉里混着三十四种药材,就是构成朱砂丹的药材!再次望向栏边的那名黑衣少女,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锋利的仿佛寒刀,带着刻骨的敌意与愤怒,就像从他牙齿间渗过去的这句话。 “真是好豪奢的作派!” 如此荒僻深山,寒冬时节,能有这样的一片美园,亭台楼榭,主人家自然不凡,不是普通的大富之家。 但所有这些,都不如这钵红焖羊肉带来的震撼更大。 “怎么了?”将军察觉到二人的神情有异,沉声问道。 安华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杨先生抢到桌边,拿起筷子把钵里残剩下来的红焖羊肉翻了翻,然后倒了杯酒凑到鼻端嗅了嗅。 只是嗅了一嗅,杨先生的脸便红了起来,和钵里的羊肉颜色一般。 不是醉了,而是怒了,他气的身体不停颤抖,杯中的酒水泼了出来,就像接下来的这句带着怒火的质问。 “暴殄天物啊!这是用来救人命的东西,你们居然用来炖肉酿酒!” 人们这时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震惊,将军的脸色更加沉郁,有人盯着桌上的羊肉与酒壶,眼睛开始放光。 安华已经从震惊醒来,依然觉得很心痛,更多的却是失望与难过。 知道朱砂丹后,她对那位神秘的医道大家有过太多猜想,她总觉得那必然是一位无视名利的世外高人,但……能够让前线将士远离死亡与痛苦、无比珍贵的药物,对那个人来说,竟是如此的不用在意吗?朱砂丹并不是他苦心孤诣创造出来拯救苍生的神迹,而只是他在这个世界玩的一场游戏?他只是像小孩子一样,在玩扮家家酒,结果在旁边看的人们却认真了……那世人对朱砂丹的珍视,像自己这样的人对他的崇拜,在他眼里岂不是特别可笑? 好吧,哪怕这只是对方的一场游戏,但对于自己这些生活在凡间的普通人来说,依然事关生死。安华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掩去那抹悲凉,对那名黑衣少女问道:“请问,您便是朱砂丹的主人吗?” 黑衣少女转过身,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向了杨先生。杨先生发现这钵羊肉与那壶酒都极有可能含有朱砂丹后,情绪已经完全被愤怒与荒谬这两种感受所占据,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望了过来。 没有人能看出黑衣少女的情绪,她那张稚嫩而清丽的脸永远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万古寒冰。她的声音同样寒冽,但表达的意思却与冰雪截然不同,充满了非常多的热情,甚至有些狂暴,当然还是依然无比荒谬。 “你那只肮脏的手居然敢触碰我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酒和肉……这真是一件值得赞美的事情。” 安华在内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杨先生也终于醒过神,愕然望了过去。 黑衣少女的眼睛非常明亮,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肉了,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完美的理由。” …… …… 第755章 断桥都是人 除了魔族,没有谁会吃人肉。 ——就算有那等变态的人物,也只会是私下的行为,绝对不敢宣诸于众,更不会还带着骄傲的神情。 黑衣少女的话很荒唐,听上去就像在说笑话,按道理来说,也只能是笑话,然而亭子里的人笑不出来。因为这里是远离人间的深山雪岭,寒意渐深的冬夜湖上、诡异故事最容易发生的地方,而且她的神情很认真。 恐惧与不安的气氛笼罩了雪亭,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灵。羞愧有时候容易令人愤怒,害怕同样也会,因为那都是逼迫着你必须直面自己的心灵弱点,那位杨先生本想解释几句,说出口时却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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