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还请陛下行事更加谨慎,切不可如先前那般。” 先前陈长生把他们派走做事,却没有让南客近身保护,孤身一人站在水畔静思。 在他看来,这非常不智,更是对国教亿万信徒的不负责任。 陈长生明白他是好意,说道:“不用担心,我是伤势尚未痊愈,气机感应稍慢,才会为其所趁,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他望向了河水对岸。 道殿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对岸还是那样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出现。 只有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 沿河建筑的影子落在街上,落在水面上,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 …… …… 可能是因为汶水城的酒太真,也可能是因为夕阳晒的人太暖于是变懒,罗布在酒楼喝完酒之后没有离开,直接在楼后的客栈里住了下来,一觉便睡到了夜深时,然后不知因何醒了过来。 他走到酒楼侧巷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河水,想要确认白天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他没有看到那团水草,因为那时候,那团水草已经靠近了对岸,顺着岩石间的缝隙进入了道殿的地底。 随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那个怪物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地凶残可怕,就连他都下意识里握住了剑柄。 他最开始没有出手,是因为很好奇陈长生的真实水准到底如何。 他没有想到,随后会看到自己的师弟。 他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师弟。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确信自己能够掌握整个局面。 星光下的汶水像一条被铺开的银带,很宽。 如果陈长生或者师弟真的遇着不能解决的危险,他的剑自然会过去,无视这条河的宽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 陈长生和师弟他们竟然没能把那个偷袭的怪物抓住或者杀死。 那个怪物居然能够土遁,而且速度如此惊人,只是瞬间便消失在了汶水深处。 所有的这些没想到,最后变成让他感到无奈的道理。 他只是半夜睡不着觉,起来随便散散心,然后准备接着回去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结果,偏偏让他看了这样一场热闹,而且那怪物最后的去向只有他看见了。 那么,他只能跟上去。 …… …… 那个怪物在水底深处,借着泥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速度依然很快。 罗布在街畔的民宅之间飞跃,借着檐影与夜空里偶尔飘来的云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样悄无声息,速度很快。 到最后,他也没能追上那个怪物,只是看着汶水里荡起一道轻微的涟漪,转向右方的水道,消失在一片庄园里。 他取出炭笔与画纸,把最后看到的那幕画面画了下来,庄园上方的星空与及里面的无数灯火,都是那样的真实。 那片庄园真的很大,里面的建筑外表看着很普通,那种清贵的意味却掩之不住。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在另外一片庄园的侧门外。 两片庄园隔河相对,都有无数灯火,即便夜深,依然不显冷清。 他向庄园里走了进去。 或者是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病重将死,少主人被囚禁在祠堂里的缘故,人心已散,戒备不是太森严。尤其是外围的那些民宅与小院,不时有人声传来,略显嘈杂,与之相比,正中间那片华美的庭院要显得幽静很多。 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他看到了满脸忧虑的老年忠仆,看到了面色凄苦的婢女。 接着,他听到了角门处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脑子清楚点!大爷已经要死了,谁还敢和二爷争?” “教宗?这里是汶水唐家,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不要以为教宗来了,长房就有了靠山,不然那个败家子怎么还在祠堂里跪着?” 第832章 教宗来看望长房的人们 罗布静静地听了会儿,这种悍奴欺主的故事,在所有的家族里都很常见。 狗向着主人狂吠,声音越来越高,或者是因为它疯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它要投靠新的主人。 为了向新主人证明自己的忠诚,这些狗绝对不介意对着原先的主人狂吠,甚至狠狠地咬上几口。 他没有理会角门处那几个浑身酒臭的管事,飘落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来到主屋的窗前。 即便已经夜深,屋子里依然亮着灯,或者是因为屋子的主人已经睡了太久、眼看着便要长久沉睡,于是不想睡的缘故。 产出涿州的贝油不会有任何烟气,不会薰着眼睛,光线也很美丽,落在那个中年人的脸上,涂成一片金色。 中年人很消瘦,眼窝深陷,再加上这满脸金色,看着仿佛并非活人,而像是某种祭品。 罗布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名中年人,握着剑柄的手指无声地轻敲着,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快要看不清楚。 如果南溪斋的弟子们看到这幕画面,或者能够联想到圣女用命星盘推演时的动作。 是的,他也是在推演,只不过用的不是命星盘而是剑。 最终他也没能在这片庭院里发现任何异样,没能推算出任何问题,看起来确实不是中毒。 如果真的是病,师妹都治不好,自己当然更治不好。 罗布带着几分遗憾与歉意离开了这片庄园,回到了汶水岸边。 看着河对岸的那片庄园,他默然想着,既然这边是长房,那么对面便是二房? …… …… 教宗陛下到汶水的第一天,炼了一瓶朱砂丹。 第二天,随侍至此的国教巨头白石道人失踪,教宗陛下接见了唐家二爷,夜里遇到了一场暗杀。 第三天,他带着很多人出了道殿,神辇顺着汶水向上行去,在无数民众不安的视线注视下来到一片庄园外。 这片庄园属于唐家长房所有,病重的唐家大爷从老宅搬回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前也正是唐三十六被关进祠堂的日子,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关联。 如果是前些天,庄园的大门必然是紧闭着的,那些仆役散在四处聊着主人家的闲话,但今天不一样,当教宗陛下的神辇还有数里远的时候,庄园这边便收到了消息,最初的慌乱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中门早已开启,管事与仆役们跪在两侧,恭谨至极,鸦雀无声,处处可见世家规矩。 但陈长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是因为河对岸的柳树下隐隐有人正在望着这边,而是空气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南客跟在他的身边,像小狗一样嗅了嗅,说道:“有灰。” 刚刚从唐家老宅匆匆赶来的管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了这话,不由神情微变。 陈长生看着脚下由汉白玉砌成的直道,看着上面残留的湿痕,知道刚刚清扫完毕。 之所以刚刚清扫,当然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但也可以推断为,平日里的清扫做的并不用心。 陈长生没有说什么,向庄园里走去。 进入那片华美的庭院,他看到了一位衣饰简洁却依然贵气十足的妇人,从眉眼便能看出应该是唐三十六的母亲。 看着进入庭院的人群,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妇人声音微颤说道:“信妇林素妍拜见教宗陛下。” 说完这句话,她便向陈长生拜倒下去。 陈长生哪里会受这一拜,说道:“唐夫人免礼。” 唐夫人自然不会就此起身,依然向下跪去。 好在事先陈长生便料到可能会如此,早已做了安排。 庭间清风忽起,众人什么都没有看清,便只见教宗陛下身旁那个小姑娘出现在了唐夫人的身边。 南客扶着唐夫人的手,唐夫人自然再也无法跪下去。 看着这幕画面,那位唐家老宅管事的神情不变,心里却生出一些不安来。 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唐家二爷去道殿拜访,教宗陛下受了他的跪拜。 教宗陛下对长房和二房之间的态度有差,是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可是表现的如此直白,又是什么道理? 陈长生没有接受唐夫人行礼,反而以晚辈的身份问候了数句。 直到此时,唐夫人才知道原来传闻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当年国教学院送回来的那些信也是真的。 教宗陛下与她的儿子真的很亲近,甚至亲如兄弟。 “我想去看看伯父。”陈长生说道。 唐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便准备在前面引路。 忽然有道咳声响了起来。 唐家老宅管事咳了两声,先看了唐夫人一眼,然后望向陈长生,神态谦卑说道:“大爷病的厉害,陛下圣体要紧,若要是有何不妥当,那真是我唐家的罪过,还请陛下……” 话没有说完,意思很清楚,唐家不希望陈长生去见长房大爷。 陈长生以前见过这位老宅管事,多年前那把黄纸伞,就是这位管事交到他的手里。 今日重逢,管事态度依然恭敬,更胜当年,但内里却有些隐隐的防范意味。 陈长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名老宅管事顿觉压力陡增,但还是强自说道:“青曜十三司的教习们来看过,便是……圣女峰那位也亲自来看过,都没什么法子,陛下何必徒惹伤怀?” 唐夫人看了管事一眼,没有出言驳斥,但袖子微微颤抖起来。 陈长生忽然问道:“道尊来看过吗?” 老宅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不知如何言语,心想道尊何等样的身份,怎会为了医治大爷离开京都来汶水? 陈长生又问道:“那皇帝陛下来过吗?” 老宅管事更是糊涂,心想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又怎会来此? “世间只有他们的医术比我更好,既然他们都没有来,那谁比我更有资格说这病能治不能治?” 说完这句话,陈长生便随着唐夫人向内宅里走去,再也没有理会此人。 凌海之王带着数十名教士留了下来,把唐家的人拦在了外面。 老宅管事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跟进去,也没能成功。 凌海之王面无表睛盯着他,说道:“你很喜欢咳嗽?继续啊。” 老宅管事在汶水城里的身份地位极高,但对着国教巨头还能如何? 眼看着陈长生的身影消失在内宅的转廊里,他又急又气,竟是真的咳了起来。 第833章 我十分想见老太爷 陈长生知道青曜十三司的教习和徐有容都来过汶水,亲自替长房大爷看过病,但他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眼。 正如刚才他对那名老宅管事说的话,他在医道方面有绝对的自信。 就算所有人都断定长房大爷不是中毒,而是患了不治之症,他依然要亲眼看过才会相信。 他看着那名昏睡不醒的中年男子,想要在眉眼间找到些唐三十六的痕迹,却发现有些难。 可能是因为过于消瘦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满脸金色。 他坐到床边开始搭脉,半刻钟后,取出金针刺入对方的经脉里,开始进行更细微的观察。 这一次的时间用的比较长,直到冬日到了中天,他的手指还是握着金针的尾部,进行着一种极富韵律感的颤动。 房门紧闭,把所有的画面隔绝在里,谁都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南客站在门前,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无论是唐夫人亲自端来的锦凳,还是大丫环双手奉上的珍茗,她看都没有看一眼,更不要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看着教宗陛下进了大爷的房间,长房的人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在他们想来,教宗陛下能炼制活死人的朱砂丹,医术必然是极高明的,就算圣光术不能救活大爷,喂大爷吃颗朱砂丹也成啊。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渐渐变得焦虑起来,有些胆大的丫环想偷偷瞧一眼,却被南客的眼光吓得退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陈长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夫人迎了上去,先前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她,至此时再也无法压抑情绪,满脸紧张,又带着些希冀的神色。 看着唐夫人的神情,陈长生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金针探微,他对唐家大爷身体的情况已经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但了解的越多,他越觉得奇怪。唐家大爷身体里确实没有任何毒素的残留,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只是经脉渐渐枯萎,生机正在不停地消逝。 问题在于,他找不到病因,那么自然没有办法治,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在唐父肝经主窍的深处,隐约感知到了些阴寒的气息,只不过那道气息非常淡,无法追源,有可能是多年前的旧疾,也有可能是…… “唐家大爷以前腰部受过伤吗?”他向唐夫人问道。 唐夫人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摇头说道:“受伤的次数不少,但还真没伤过腰部。” 陈长生忽然注意到南客的小脸上有些困惑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南客看着他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陈长生心道难道果然如此?转身带她进了房间,说道:“仔细闻闻。” 南客像小狗一样对着空气不停地嗅着,脚下不停地移动,越来越靠近床。 最后,她在床边停了下来,望着陈长生点了点头。 陈长生明白了她的意思。 唐夫人非常聪慧,虽然不明白南客的具体的意思,却懂了,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体微微摇晃。 陈长生看着她摇了摇头。 唐夫人的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稳住心神,也稳住了身体。 这时二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嚎哭声,听声音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 “青天开眼啊,大爷您终于有救啦!” “教宗陛下恩德齐天,我胡三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大爷啊,你快醒过来啊!” 听着这些声音,内宅丫环们的脸上露出不耻的神情,几位管事妈妈更是愤怒至极,要不是想着教宗陛下在此,只怕要骂出声来,恨声说道:“这些无耻之徒哪里是真关心老爷,只不过是怕老爷被陛下救活了收拾他们!” 陈长生在道庙里长大,哪里见过世家老宅里的这些险恶,不由微怔。 “这半年棠儿在祠堂为父亲颂经祈福,我又急着给大爷治病,对下人难免疏了管教,惊扰了陛下,实是不敬。” 唐夫人带着歉意说道,请他去了隔厢的书房里暂歇。 书房里很安静,听不到远处传来的那些毫无真情实意的哭声。 除了唐夫人和他,只有南客跟了进来。 没有外人在场,唐夫人终于流露出了真实的情绪,眼睛微红说道:“感谢教宗陛下的恩德,还请陛下救大爷一命,这唐家的产业尽可以让给二房,我只想大爷能活着,棠儿能够被放出来。” 陈长生说道:“您放心,一切都以大爷和唐棠的安危为重。” 唐夫人看着他的眼神确认是真话,才真的放下心来,说道:“今日或者还要借陛下如海神威。” 陈长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夫人但用无妨。” …… …… 回到道殿的时候,时间已经近暮,夕阳照在汶水上,陈长生再次来到水畔。 后园草地已经修复如新,完全看不出来昨夜那场暗杀的痕迹。 桉琳大主教,关飞白等人紧紧跟在他身边,再也不愿意昨夜那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没有过多长时间,凌海之王回来了,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唐夫人以冲撞教宗陛下的名义,直接杖死了三名二等管事和十余名家丁,逐走了七八个婆子。 行刑的时候,凌海之王就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于是没有谁敢说话。 那名唐家老宅管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听完唐家长房发生的这些事情,关飞白觉得很是郁闷。 他和苟寒食等大多数离山剑宗弟子一样,都是贫寒出身,对除了大师兄之外的所有世家子弟都有些天然的抵触心理,所以当初在京都青藤宴上,看见唐三十六的作派便不喜。 他没有想到,寒门有寒门的苦,世家也有世家的苦,而且相对而言更加黑暗,亲人之间更加冷酷无情。试想如果唐家大爷真的病死,唐三十六被囚祠堂,唐夫人这个寡母以后的日子该多么难熬? “得想办法快些把那个家伙弄出来。”他看着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想的更多一些。 除了把唐三十六从祠堂里救出来,还有唐家大爷的病也已经有了眉目。 只不过要解决这两件事情,终究还是要看唐家的态度。 他对汶水主教说道:“安排一下,我明天要见唐老太爷。” 第834章 那一代老人 就像天海家从来都不能够代表天海圣后,在陈长生看来,唐家二爷当然也不能代表唐家。 如果他想要弄清楚唐家的态度,便必须亲自见唐老太爷一面。 主教难得地流露出为难的情绪,说道:“按道理,他确实应该来拜访您,可是唐老太爷从来不见外客,除非他想见谁,圣后娘娘当年派莫雨亲自来汶水想宣他进京,老太爷……连圣旨都没接。” 陈长生说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明天去老宅拜见唐老太爷。” 主教很是吃惊,心想您是教宗陛下,就算从唐家少爷处论是晚辈,也没道理主动去老宅,这岂不是失了身份? 凌海之王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准备出言阻止。 陈长生没有给他们机会,说道:“把话传过去,我等回音。” 这时候人们才隐约明白,教宗陛下是想要通过此事,判断些什么。 主教领命而去,没有过多长时间,唐家老宅便回了话。 正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唐老太爷没有同意。 老宅那边给出的理由是——偶感风寒。 谁都知道,像唐老太爷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染上风寒,这自然是借口。 当然,唐家老宅肯给出这个借口,已经算是给了教宗陛下很大的面子。 换作别人,哪怕是像无穷碧或者相王这样的所谓大人物,唐老太爷说不见就是不见,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但陈长生并不认为唐老太爷是给自己面子。 他在河边静静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笑了起来。 晚霞涂满了天空,也照亮了他依然年轻的脸,笑容很是干净,令人可喜。 他这时候的心情真的很好。 在阪崖马场的时候,他确定要来汶水,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 他担心唐老太爷心意已定,他担心唐家二爷做的这些事情是唐家的集体意志。 现在看来,他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情了。 因为唐老太爷不敢见他。 …… …… 当初在国教学院里陈长生对林老公公说过,后来对教宗师叔也说过,他的师父商行舟不敢见他。他所说的不敢,并不是说师父畏惧他,或者说怯于面对他,而是指商行舟不愿意看到他,从而必须面对不想面对的一些问题。 他今天认为唐老太爷不敢见自己,也是相似的意思,并不意味着唐老太爷不敢面对他,而是因为唐老太爷不想面对他的一些问题,不愿意被他说服,而这恰恰说明唐老太爷自己也清楚有被陈长生说服的可能。 “准备一下,明天你们随我一起去老宅。” 陈长生看着众人说道,又对关飞白说道:“你受了伤,留在道殿里。” 众人很不理解,心想唐家老宅不是已经拒绝了请求,老太爷不肯见你,难道还能硬闯不成? “老太爷偶感风寒,所以不便见客,哪怕我是教宗,也不方便。” 陈长生说道:“但刚好我也是一名医生。” …… …… 教宗陛下也没办法硬闯唐家老宅,现在多了一个医生的身份,难道就能有所不同? 就算这位医生最擅长医治风寒,那又如何?终究还是要先行知会才行。当天夜里,道殿便把教宗陛下明日准备去看望唐老太爷的意思再次传给了唐家老宅,并且明确说了教宗陛下非常关切老太爷的身体。 第二天清晨,陈长生等人在国教骑兵与教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道殿。 直到教宗神辇出现在汶水城那条直街上时,唐家老宅依然没有确认的消息传来。 陈长生没有再做任何等待,吩咐辇驾继续前行。 昨天他去庄园看望了唐家的长房大爷,今天则是要去老宅看望医治老太爷,他带着国教准备好的无数珍稀药材,更带着无数的善意,难道唐家会因此而愤怒,把通往老宅的道路封死? 像这般没道理的事情,不是这种千世之家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无论唐家里的很多人怎样不想他去老宅,不想他与唐老太爷相见,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教宗的神辇缓缓行过长街,经过那片黑檐白墙的祠堂,离老宅越来越近,而没有任何办法。 唐家祠堂的门紧闭着,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家伙此时在做什么? 陈长生没有看祠堂的门一眼,却自然会想着这些事,然后他想起来,这时候天时尚早,以那个家伙惫懒的性情,只怕这时候还在睡觉,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折袖正从他的门前经过。 到唐家老宅的时候,会不会也只能看到紧闭的大门? 这是凌海之王等人现在最担心的事情,看起来似乎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画面。 陈长生不担心会吃闭门羹。 谁都不理解,既然唐老太爷不愿意见他,为何他会显得如此自信。 想来收到消息的唐老太爷,也会对此很好奇。 …… …… 唐家老宅在汶水城的最南边,从道殿过去距离很远,要走很长一段时间。 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夜城门关闭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启过,虽然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时间。 除了国教的车辇与骑兵,街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唐家没有派管事前来,连个指引都没有。 长街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战马从容的蹄声以及车轮碾压青石的声音。 有阵风从街后的河面上吹来,拂出了一张旧纸,看那张纸上满是凝着的油迹,可能是包肉的纸。 一只黑狗从侧巷里跑了出来,低头嗅了嗅那张纸,没有什么兴趣,转身离开。 陈长生注意到那只黑狗已有老态,但依然皮毛光滑,养的极好,颈间有只项圈,明显是家养的。 “在汶水城里没有看见过野狗。” 他想到这点,觉得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像汶水城这般富庶的地方,野狗在这里应该活的很舒服才是。 难道得因为他的到来,汶水城把所有的野狗全部赶跑了? 凌海之王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来到汶水城时产生的相同疑问,说道:“这里没有野狗。” 陈长生问道:“为何?” 凌海之王说道:“或者被收回家中养着,或者被杀掉,或者被吃掉,总之,没有野狗。” 这句话听着是很平实的叙说,又似乎隐藏着很多深意,让听到的人莫名觉得有些寒冷。 陈长生心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老太爷和他的师父商行舟真是很相似的两个人。 …… …… 那一代人都很像。 是的,三年前天机老人死了,教宗死了,今年魔君也终于死了。 除了云游不知何处的王之策,那代人里便只剩下了商行舟与唐老太爷。 那一代是哪一代? 是经历过当年万里焦土、民不聊生、魔族入侵、洛阳被围,生死存亡只在数日之间的那一代人。 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么多苦痛与悲壮,承受过现在的人类无法想象的压力,所以那些人意志无比坚毅,如孤峰顶的坚岩,如生在岩石里的青松,无论面对如何凄惨甚至绝望的境遇都不会放弃,依然沉着面对,始终怀抱理想。 同样是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见过太多残酷而黑暗的历史,所以他们毫无意外地成为了最坚定的现实主义者、最冷酷的权谋家,阴险的手段与广博的胸怀还有远大的目标在他们日渐衰老的身躯里和谐相处、毫不冲突。 最后,他们成为了世界上最值得尊敬、需要被敬畏,令所有生命都畏惧的老人。 今天陈长生要见的唐老太爷,便是这样的人。 …… …… 唐家老宅在城南,与世人想象不同,老宅的面积并不是那般大,远不如长房与二房那两片庄园,而且不在汶水边,依着一座有些低矮的山丘而建,看着有些普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陈长生等从道殿一路行来,始终没有看见人影,到这里终于看到了人。 昨日在庄园里见过的那位老宅管事,神态谦卑地站在街边,在他的身后则站着还一位老者。 那位老者眼神淡漠,有如秋日的天空,神情漠然,气息敛而不发。 看着那名老者,折袖的眼眸深处骤然生出一抹腥红,南客的手松开了陈长生的衣袖。 作为场间对危险感知最敏锐的两个人,折袖和南客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名老者的可怕程度。 凌海之王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沉声说道:“半步神圣!” 如果不是苔所里有画像,他甚至会以为这位老者便是教宗要见的唐老太爷。 这位老者的境界着实有些深不可测。 陈长生等人并不知道,这位是唐家硕果仅存的三名老供奉之一,当年天书陵之变,在那般重要的时刻,这位老供奉一直随在唐家二爷身边,可以想见他在唐家的地位和实力。 然而,这位境界已经半步神圣的老供奉,今天在唐家老宅只是位引路者。 汶水唐家的隐藏实力到底有多深? 到了此刻,凌海之王才发现,世人对唐家的想象哪怕再如何夸张,似乎都依然不及事实那般惊人。 他生出很多警惕,很担心陈长生此行的安全。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折袖、南客都没能跟着陈长生走进唐家老宅。 因为那位老供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陈长生摇了摇头。 第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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