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那些丹药,无论环境还是所用器具都极讲究,可就算这样,也依然没有办法在数百年之后依然保住药力。 徐有容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确认,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再睡会。” 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咳嗽,很平静地便睡着了。 如果自己即将进入永恒的睡眠,大概在那之前怎么都没有办法睡着。陈长生看着酣睡中的少女,生出无限的佩服与敬意,要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与精神力,才能在这样的情形安睡? 那颗流火丹失效,他该怎么救她? 他犹豫了片刻,决定使用在草原里让他犹豫了十几天的方法——金针推血。 金针推血是一种激发生命力和血脉强度的手法,对人的伤害极大,在他的老师计道人改造成功之前,这种针法基本上被国教归在邪术里,严禁使用,即便是现在,这种针法也无法完全避免严重的副作用,所以现在一般只有在病人临死前才会使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针推血,就像是最后的那口老参汤。 既然做了决定,便不再犹豫,他坐到徐有容身后,解下缠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金丝,神识微动,金丝笔直如针,闪电般刺进她的颈后。 金针推血很难,最难的便是要一针入病患髓脉,此时她在沉睡,正合适不过。 徐有容微微皱眉,有些吃痛,醒了过来。 “不要动,我是在给你治病。” 陈长生知道她的年龄不大,但处变不惊,遇事泰然,只要自己说清楚,便能配合。果不其然,徐有容很快便平静下来。他附带寒意的真元从金针缓缓送进她的身体里,如潮水般在她的经脉和血管里前行,推散她淤积在膈府之间的毒素,同时也散去了她先前生出的猜疑。 黄豆大小的汗珠,在陈长生的额头上不断涌出,然后被冻成冰珠,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身周的地面上落满了冰冻的汗珠,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珍珠的海洋,有的冰珠顺着石阶滚落,去到很远的地方,直至碰到那具巨大的黑矅石棺才停下。 过了多长时间,金针从徐有容的颈后收回,重新缠到陈长生的指间。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没有说话,徐有容也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些冰珠,有些难过,更多的是不甘心——金针推血,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方法,非常危险暴烈,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这种针法,可以激发人类的生命力与血脉,就算是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也可以重新恢复些精神,甚至从幽冥里夺回一线生机。然而,这对徐有容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她的血脉已经完全枯竭,她的生命力早已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与路程上消失殆尽。 没有柴了,再如何施以高温炽烈的火焰,又如何能够点燃? “抱歉。” 说出这两个字的不是陈长生,而是徐有容。她看着他微笑说道:“虽然我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你刚才用的针法很了不起,可惜我这个病人太不争气。” 这是真话,她的圣光术在周园里救治了很多人,但那和医术是两个领域的事情。 陈长生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浮肿、依然清丽的容颜,心情非常低沉。 “你的精血已竭,除了能够补血,没有别的任何方法,但前些天我们试过,你的血脉有些特殊,妖兽的血对你没有意义,我甚至认为,除了你自己的血,没有任何血对你有意义,那么就算我们能够离开周园,可能也没办法治好你。” 他对她很诚实地讲解现在的情况。对将死的少女讲述她为何会死去,与他对她强大意志的敬意无关,而是他对于死亡有一种强大甚至执拗顽固的态度,人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么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这样才不算白来这个世间走一遭。 他没有向徐有容解释自己的想法,徐有容却没有伤恸,更没有向他发泄自己的愤怒,仿佛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说道:“但如果能够离开周园,至少你能够活下来。” 来到这座陵墓后,徐有容经常微笑,但那笑容其实很虚弱,陈长生甚至不忍去看。 “我没有找到离开周园的方法,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开心一些。”他看着她笑着说道。他知道她不可能因此而开心,但希望她能够因为自己说的这句不好笑的笑话而开心起来。 徐有容没有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反而渐渐敛去,看着他平静说道:“看来,我会死了。” 就因为这句话、这句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的话,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了下,难过到了极点。 记得那天夜里,她说过自己才十五岁,和自己同年。正值青春,却生命已尽,这真是世间最悲伤的事情,是他曾经无数个夜里都提前体会过的悲伤。 对于死亡,他准备很长时间,再没有人比他准备的更充分,然而现在看着她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依然没有任何办法。 “我不想死。”徐有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难过,神情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因为她并不是在恳请他的怜惜,只是告诉他自己最后时刻的想法。 “你不会死的。”陈长生说道。 徐有容说道:“你知道我无法接受这种没有说服力的安慰。” 陈长生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出神,声音微颤说道:“你……不会死的。” 徐有容神情微异,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何会忽然有些异样。 “你不会死的。” 陈长生第三次重复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而肯定,干净的双眼明亮无比。 徐有容以为他有些发痴,说道:“我的死,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 陈长生说道:“可是我不想你死。” 徐有容用疲惫的声音打趣说道:“难道你是神明,不想谁死,谁就不会死。” “是的。”陈长生清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墓陵里,是那样的肯定。 徐有容怔怔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命运为什么把自己带进周园,又带到这座陵墓,是因为那道剑意,还是别的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一件事情:自己或者可以改变这名少女的命运。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是她的命运,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第308章 我以我血荐姑娘 之所以会如此想,是因为陈长生想到了一种可能救活她的方法。 三千道藏里没有提到过这种方法,医术里也没有相关记载,那种方法从来没有人用过,听上去都很荒唐,而且没有任何道理。但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那种方法可能有用。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就像徐有容刚才说的那样……他不想谁死,谁就很难死。 只是并不见得管用,而且师兄肯定不会同意。 他没有思考太长时间,望向徐有容认真说道:“稍后我会用一种方法,提前和你说一声,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吃惊。” 徐有容见他眼神清明,也变得认真起来,问道:“什么方法?” 她不惧怕死亡,所以先前才能表现的那般淡然。然而在绝望里忽然看到希望,任是谁都会有些情绪波动,不可能以儿戏视之,自当慎重。 “你知道死马怎么医吗?”陈长生看着她笑着问道。 这是一句很著名的俗语。她以为他用在这里是想说笑话,有些无奈看着他,心想一路上说了多次,你没有说笑的天赋,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你没有血,那就给你血。” 陈长生开始卷衣袖,卷到一半,发现堆在一起的袖口有些碍事,于是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 在很多天前,因为徐有容怕冷的缘故,他的外衣便一直披在她的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衣裳,很好脱。很快他就脱掉了衣服,握住了短剑,便准备往手腕里割去。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腕,拦在了短剑的剑锋之前。 “你……要把血给我?” 她盯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说道:“虽然说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血脉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你应该知道,沿途那些妖兽的血对我没用,何必再试?” 陈长生看着她说道:“正是因为这些思维惯性,才让我忘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她问道。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妖兽,我的血也不是妖兽的血。” 徐有容的唇角微翘,那是一丝微嘲的笑容——她不是在嘲笑陈长生痴心妄想,而是自嘲,她身体里流淌着的天凤真血是所有力量与荣耀的源头,然而当她失去那些真血的时候,才发现天凤真血,从她的骄傲,变成了她死亡的原因。 陈长生的血自然和妖兽的血不同,但普通人类的血,又如何能够替代天凤真血? 一声惊呼在陵墓里响起! 陈长生没有在意她的意愿,直接把她的手拿开,横着短剑便向手腕割了下去。 他在北新桥井下的寒冷世界里沐浴过龙血,比最完美的洗髓还要完美,从此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与速度,以及更难想象的身体强度,凭借这些,他才能在大朝试里连续战胜那么多少年天才,直至最后拿到了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如果是普通的兵器,哪怕是百器榜上的一些神兵,在他自己的手里,都很难割开自己的肌肤。在湖畔那场伏击战中,那两名强大的魔族美人,到最后险些要把他的内脏击裂,也没能在他的身体表面留下一道伤口,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他手里的短剑可以。 这把短剑是他离开西宁镇旧庙时,师兄余人赠给他的礼物,看上去异常普通寻常,在世间藉藉无名,百器榜上更没有它的身影,但陈长生从来没有见过比它更锋利的剑。无论是唐三十六的汶水剑,还是七间腰间的离山法剑,都不如它。 嗤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腕上出现一道笔直的红线,然后那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边扩展开来,鲜血从那道伤口里涌出,将要滴落。 他已经把剑鞘接在了下方。 悄无声息,他的鲜血缓慢地流进剑鞘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徐有容很生气,因为他不听自己的话,因为他这么执拗。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香味,比最淡的花香还要淡,比最馥郁的香水还要浓。 那道香味被闻到之后,便会发生无数变化,时浓时淡,时清时郁。 有时是花香,有时如蜜,有时就像园子里刚结出来的新果,依然青涩,但已有气息。 这是什么味道? 她看着陈长生的手腕,确定这道香味来自他的血。 陈长生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那道香味也越来越浓。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受到了更多。 那是最邪恶的诱惑,也是最纯净的甜美。 最古老,又最新鲜。 美妙至极。 那是极为繁复而又生动的生命气息。 那是难以想象的强大的生命力。 徐有容看着陈长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即便是周独夫的陵墓,都没能给她如此大的震撼……这是什么血?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人吗? 想着这些事情,她昏睡了过去。 不是眼前看到这幕画面,闻到这道血的味道让她难以承受精神上的冲击,而是因为事先,陈长生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金针扎进了她的合谷穴。 他对她解释自己会用什么方法来救她,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代表他需要她看着自己做这件事情。为了她能够保持平静的心境,让她昏睡过去,是最好的选择。同时,这样也能保证她不会打扰到这个过程,要知道,他的血每一滴都很珍贵。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她闻着自己血的味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时间缓慢地流逝,他腕间的血渐渐凝住,伤口渐渐合拢。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剑鞘里的血够不够,为了保险起见,他毫不犹豫拿起短剑,重新把伤口割开,甚至割的更深了些……有些痛,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里。 如是,重复了四次。 鲜血从他的手腕上不停地流进剑鞘里。 过了很长时间,他想着应该够了吧? 忽然间,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 难道自己晕血?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过。过了会儿,他清醒了些,才明白不是晕血,也不是饿的发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血注入到少女的身体里。 他用布条将手腕上的伤口紧紧地系死,确保不会影响动作,也不会让血再流出来,然后走到徐有容的身边,解开她的衣裳前襟,露出洁白的颈与光滑的肩头,左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右手握着短剑缓缓跟着。 一道已经不复清晰、更谈不上强劲,显得格外孱弱的震动,从她的肌肤传到他的指腹里。 就是这里。 他拿着短剑,抵住那里微微用力,刺了进去。 …… …… 第309章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剑锋破开她的肌肤,割开她的血管。 没有血喷溅而出,甚至一丝血都没有流出来,因为她身体里的血已经基本上快要没有了。 陈长生拿过剑鞘,用鞘口对准她颈间的伤口。 神识微动,一道血线从剑鞘里出来,更像是从虚无里生成一般。 那道血线非常细,似乎比发丝都还要更细,向着她的血管里缓缓地灌进去。 整个过程,他非常小心谨慎,神识更是凝练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味道。 他的血的味道,渐渐在空旷的陵墓里弥漫开来。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收回剑鞘,右手食指间隐隐冒出一抹寒意,摁在了徐有容的颈间,过了会儿,确认她的血管与创口已经被极细微的冰屑封住,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手腕间那道清晰可见、甚至隐隐可以看见骨头的伤口,缓慢地愈合,或者说被冰封住。 伤口的旁边还残留着一些血渍。他想起师兄当年私下对自己的交待,犹豫片刻,把手腕抬到唇边,开始仔细地舔了起来,就像一只幼兽在舔食乳汁。 当初师兄曾经对他说过,如果受伤流血后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只有这种方法,把血吃进腹中,才能让血的味道不再继续散开,除此之外,无论用再多的清水冲洗,用再多的沙土掩埋,甚至就算是用大火去烧,都无法让那种味道消失。 这是陈长生第一次尝到自己的血的味道。以前在战斗里,他有好些次都险些吐血,然后被强行咽下去,但那时候血只在咽喉,而这时候,血在他的舌上。 原来,自己的血是甜的。 他这样想着。 味道确实很好。 很好吃的样子。 真的很好吃。 还想再吃一些。 忽然间他醒了过来,浑身是汗,然后被冻结成雪霜。先前他竟是舔的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就像一个贪婪地舔食着自己死去母亲混着血的乳汁的幼兽。 如果不是醒来的快,他甚至可能会把手腕上的伤口舔开。 陵墓里一片死寂。 很长时间,才会有轻风拂过。 地面上那些冰冻的汗珠,缓缓地滚动着,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他疲惫地靠着石柱,脸色异常苍白。 因为他流了太多的血,也因为恐惧。 …… …… 十岁那年,他的神魂随着汗水排出体外,引来天地异象,西宁镇后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大山里,有未知的恐怖生命在窥视。从那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异常人,不是说他有病这件事情,而是说他的神魂对很多生命来说,是最美味的果实,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如果让世人发现你血的异样,你会死,而且肯定会迎来比死亡更悲惨的结局。 师兄对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就是在十岁那年夜里的第二天。当时师兄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句话的意思表达清楚,因为他的双臂都很酸软无力,比划手式总是出错。 他问师兄,为何会这样。师兄沉默了很长时间,告诉他,那是因为昨天夜里,他一直在给打扇,想要把他身上溢散出来的味道尽快扇走。 他问师兄,为何要这样。师兄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告诉他,昨天夜里,他闻着那个味道时间长了,忽然很想把他的血吸干净,想把他吃掉。 在陈长生的心目里,师兄余人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如果师兄要自己去死,自己都可以去死,可是师兄如果要吃自己…… 他想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可怕了。 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所有生命向往的美味,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不喜欢自己的血,甚至可以说厌憎,又或者说可以是害怕。因为这种心态,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件事情,甚至有时候会下意识里忘记自己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夜过去之后的清晨,溢散的神魂敛入他的身体,进入他的血液里,再也没有散发出来一丝,但那种厌憎与害怕,依然停留在他的识海最深处。 来到京都后,他以为已经远离了那段恐怖的回忆,他能感觉到自己血的味道似乎在变淡。然而在天书陵一夜观尽前陵碑后的那个清晨,他第一次在白昼里引星光洗髓,却震惊地发现似乎一切都将要回到十岁那年的夜里。 他不想再次经历那样的夜晚,不想再次感知到云雾里未知的窥视。 于是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在战斗里被重伤,想要吐血的时候,他哪怕冒着危险,也要在第一时间里咽回去。面对再如何强大的对手,他都不再敢将幽府外的那片湖水尽数燃烧,因为他担心又像在地底空间里那次般,被真元炸的血肉模糊。 不能流血,不能让自己的血被人闻到,这是他不需要去想,却奉为最高准则的事情。 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更重要。 因为他一直记着师兄的警告。 但今天在这座陵墓里,他没有听从师兄的警告。 因为他要救人。 他看着沉睡中的徐有容,露出满足的笑容。因为中毒,她的脸一直有些浮肿,这时候,那些浮肿明显消减了很多,清丽的眉眼变得更加清楚。 最重要的是,她苍白如雪的脸,这时候渐渐生出了几丝血色。 …… …… 距离周独夫陵墓很远的地方,有座旧庙。如果从千里之外的第一座初祀庙数起,这座旧庙应该是第九座。这也就意味着,距离周独夫的陵墓只有两百里了。 这是刚开蒙的孩童都能算清楚的事情,南客等人自然不会弄错。弹琴老者感慨说道:“没想到我这一生居然还有亲眼看见周陵的那一天。” 腾小明挑着担子,望着远方天穹下隐约可见的黑色突起,向来以木讷沉默著称的他,这时候的神情也有些激动,至于他的妻子刘婉儿,还有那两名魔族美人,更是如此。 数十天苦行,即便是这些魔族强者都觉得有些辛苦。不过想着徐有容和陈长生就在前面等着受死,更重要的是,白草道的尽头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周陵,这种辛苦又算得什么? 忽然间,白草道微微震动起来,震动的源头来自后方广袤的草原深处。 弹琴老者微觉诧异,转身向草原里望去,神情凝重说道:“妖兽们似乎有些躁动。” 忽然间,他的神情剧变,张着嘴,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魔将夫妇也看到了天空里的异象,身上的气息陡然间提升到周园能够容纳的顶点! 草原上方的天空里出现了一道阴影。那道阴影是如此的巨大,仿佛要遮蔽半片天空。这道阴影,正在缓慢地移动,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 南客看着天空里的那片阴影,皱眉说道:“连天鹏都有些疯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草原妖兽躁动不安的源头,来自于二百里外的那座陵墓深处。在那座陵墓深处,有个少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露在了空气里。那股血的味道,在草原里弥散开来,已经淡到了极点,但依然足以令这个世界里的妖兽们生出无比疯狂的渴望。 …… …… 陵墓的四周,有设计极为巧妙的通风道与光道,不虞雨水会从那些通道里灌进来,却能让新鲜的风与光线进来。也不知道当初周独夫命令设计自己陵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难道人死之后还需要呼吸新鲜的风,享受明媚的春光? 陈长生想不明白,只是通过光线与空气里湿润程度的变化,确认应该到了第二天清晨,而且陵墓外的雨应该也停了。 就在这个时候,徐有容终于醒了过来。 陈长生看着她笑了笑。 她没有笑,怔怔看着他问道:“你把自己的血灌到了我的身体里?” 陈长生说道:“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把自己的血灌进了你的血管里。” 徐有容有些无奈,有些伤感,有些疲惫,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了这一切,但你觉得这样能行吗?我说过,我的血……” “是的,这样能行。” 没有待她说完,陈长生微笑说道。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委顿,但眼神很明亮,很干净,很自信,如初生的朝阳,虽被云雾遮着,却光华不减。 看着他的神情,徐有容生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念头,喃喃说道:“这样也能行?” “好像确实行。” 陈长生走到她的身边,观察了一下她颈间的伤口,然后说道:“你自己感觉一下。” 徐有容有些茫然,下意识里按照他的话自观,发现自己的血脉居然真的不像昏睡之前那般枯竭了,虽然不像平时那般充沛,还是有些稀薄,但至少可以保证……活着。 活着,多么重要,多么好,最重要,最好。 只是,为什么自己能够活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明明应该是他的血,为什么却像自己的血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 …… 第310章 再临绝境,两个小朋友 她想起昏睡之前的画面,和那难以忘记的味道,生出无数猜想,震惊无语。 ——他的血很纯净,所以可以与自己的身体契合?可是此时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带着清晰的神魂烙印,明明是自己的血,他的血怎么变成自己的天凤真血? 她睁大眼睛看着陈长生,很是茫然,有些无助,于是无辜。 这是她活了十五年,第一次这样懵懂,这样可爱。 陈长生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也不准备向她解释,但担心刚刚离开死亡边缘、实际上依然非常虚弱,需要好好休养的她,因为精神冲击太严重而产生一些新的问题,所以决定编造些借口,然而他的话刚刚出口,便被一阵雷鸣盖了过去。 轰隆隆! 沉闷而响亮的雷鸣声从远处而来,直接穿过陵墓的大门,传进他们的耳中。 陈长生有些不解,心想清晨之前雨刚刚停,为什么还有雷声?他扶着她靠着石柱坐好,把准备好的清水与食物端到她的身边,说了声,便向陵墓外奔去。 通过漫长的甬道,来到陵墓之外,向雷声起处望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雷声起处没有雨,连云都没有,却也看不到湛蓝的天空,因为远处的那片天空,被一道巨大的阴影所占据。 在那道阴影的下方,是一条如潮水般的黑线。 虽然看不清楚,但神识无情而冷酷地告诉他真相,那道黑线是由无数妖兽组成的兽潮,在二百里外,如果保持着现在的速度,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就会来到这座陵墓之前。 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草原里的妖兽会忽然来袭,并且变得像军队一样,是不是谁在指挥,他转身走回陵墓,奔回徐有容身前,把她横抱了起来,说道:“我们必须离开了。” 一路行来,二人之间已经有很多身体接触,但这种抱法自然不同,徐有容还未从茫然情绪中醒来,便开始微羞,只是羞意未变成恼意,便又被他的话惊着。 “怎么了?” “有兽潮,应该是向着陵墓来,可能指挥,估计是魔族。” “应该是魂木。” 简单的两句对话,两个人便交换了足够多的信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陈长生抱着她跑出陵墓,此时那道兽潮组成的黑线仿佛还远在天边,并未发生任何移动,但他知道,那些恐怖的妖兽,距离此间又近了些。徐有容也终于看到了这幕堪称壮观的画面,没有惊慌失错,直接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去哪里?” 如此可怕的兽潮来袭,不要说他们现在伤重疲惫,就算是全盛时期,法器都还在身边,也没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便如陈长生所言,离开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能去哪里呢?这片草原是那样的神秘而危险,如果不是有黄纸伞的指引,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走到这座陵墓,而黄纸伞的方向来自于那道剑意。 徐有容虽然不知道内情,也早已判断出那把伞只会指向陵墓的方向。 如果现在他们离开陵墓走进草原,黄纸伞肯定无法给他们指出第二个目的地,那么他们必然会迷失在这片草原之中,像那些前辈强者一样死去。 好在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们免于这方面的苦恼,当然这里用好字似乎非常不妥当——在陵墓四周的草原里,他们都看到了兽潮的黑线,所有离开的方向都已经被隔绝了。 陈长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本来还有很多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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