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小念向来不是个伶牙俐齿、善于攻击的人,也是气极才说出那样讽刺的话,他是被激怒了,但这火却波及到自已。 她有些慌,不再作声,偏过脸去,走到一侧。 宫欧却不放过她,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不顾厨房里众多的人就将手探进她的衣内,时小念脸刷的一下白了,忙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低声地道,“我错了,宫先生。” 连日来,她已经被囚禁得没了脾气,认错对她来说没什么。 “谁说认错必须要被原谅,你也太天真了!” 宫欧冷哼一声,将她用力地按到自已胸前,抬起她顽固闭着的下巴就要吻下去。 “少爷,菜已端上桌了。” 身后传来女佣的声音。 “等会再收拾你!” 闻言,宫欧一把推开时小念,嗓音张狂地落下话,转身走向长长的餐桌。 第16章 原来他是偏执狂 他很不喜欢饿着的感觉,一定要吃东西。 时小念被推得撞在流理台上,腰上狠狠一疼,但却松了口气,躲过一劫。 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她失了喝鱼汤的兴致,正要离开身后就传来宫欧暴怒的低吼声,“我请你们过来就做这些狗都不吃的食物?滚,都给我下去领遣散费走人!” 紧接着,就是一阵盘子碗摔到地上碎裂的响声,叫人胆颤心惊。 不去看也知道此刻厨房肯定是一片狼藉。 时小念想到封德的话。 封德曾和她说,“时小姐,不管你是不是像少爷说的那样很做作,但在我眼里,你比谢小姐她们好太多了,有些话我只告诉你。” 然后,封德说了宫欧的一个秘密,“少爷家世出众,从小就是众星拱月,他在商场上又是一个天才,睿智果断,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但人无完人,或许少爷太完美了,上帝才会……你,听过偏执型人格障碍吗?” 宫欧,这个全世界最具身价的男人有偏执症。 最大的症状就是他极其易怒狂躁,有时甚至暴力,而他自已无法控制。 封德给她的忠告是——要想重获自由,就不能激怒顶撞宫欧,而是顺着他。 顺从讨好吗? 对这个恶劣的男人怎么讨好得起来。 时小念抵触地想着,身后的男人还在对着厨师、女佣们大发雷霆。 犹豫再三,她还是盛起一碗鱼汤然后朝宫欧走去。 宫欧坐在餐桌上发火,女佣们蹲在地板上收拾残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那些你都看不上眼的话,要不要试试我煮的鱼汤?” 时小念将鱼汤搁到宫欧面前,强忍着恨意尽量温和地开口。 为了自由,什么办法都要试试。 宫欧正在气头上,闻言轻蔑地扫她一眼,“你知道我请的主厨是什么级别,连他们的手艺我都看不上,能看上你的?” 笑话。 好吧,她说讨好没那么容易的。 时小念只好将他面前的鱼汤挪到自已身边,坐下来开始喝,她宅习惯了自已就会研究着下厨做菜,她自认为自已做的不比饭店酒店的差。 鱼汤的香味一阵一阵飘向宫欧,很平凡的香气,似乎没什么特别,却莫名地勾人…… 宫欧瞪着时小念,只见她旁若无人地喝着鱼汤,素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喝着汤,一口接着一口。 “给我!” 宫欧蛮横地开口,一把抢过她眼前的碗,端起碗就放到唇边尝了一口。 呃。 味道不坏。 没有半点腥气,鱼的鲜味全被调了出来,没有主厨们刻意的卖弄技巧,却出人意料的好喝。 已经太久没有喝过这么适合他胃的汤。 宫欧是真的饿了,连喝几口,又拿起筷子夹鱼肉吃,一碗底朝天,又让女佣把锅里剩下的鱼汤都盛出来…… 时小念坐在那里,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宫欧将她煮的鱼汤一口不剩地全喝掉了。 “下次不准放香菜,我不喜欢!” 宫欧将空碗往前一推,接过女佣手中干净的手帕擦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公事讯息,然后站起来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第17章 你这样的货色 解决完鱼汤本该再解决她,但他还有集团的文件急等处理。 不为女人耽误公事,是他的原则。 时小念捂着空腹的肚子,呆滞地看着餐桌上空空的碗,内心抓狂。 不喜欢吃香菜还全吃了全吃了…… 那可是一整锅的汤,他是大胃王吗?她才喝两口汤…… “时小姐,你已经在宫家这么久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宝宝难道你不会想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宝宝,再要我说一百遍也一样,我真的没生过宝宝。” 又是一整天的疲劳轰炸式讯问,时小念摸着疼痛的脑袋从测谎椅上起来,精神异常地脆弱。 “时小姐,你还好吗?” 封德合上手中的讯问文件,一双周围布着皱纹的眼担忧地看着时小念。 “如果每天不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我就很好。”时小念很恨宫欧,但对封德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管家却恨不起来,她甩了甩头,让自已清醒起来,半晌才又问道,“封管家,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已真的会被逼疯。 “时小姐,我和你说过,只要你能顺着少爷。” “可是……” “少爷刚刚又大发雷霆,嫌厨房端上来的点心不好,不如你做一点?听说上次你的鱼汤少爷喝了很多。” 时小念沉默,脸上却全是不情愿。 封德见状语重心长地道,“只要少爷心情好,你说话多少他能听进去一点。” 只要心情好……就能放了她么? 要不,再试一次吧。 时小念这么告诉自已,忍着对宫欧的厌恶痛恨,她乖乖去做了一桶香草冰淇淋,捧着穿过弯弯曲曲的艺术楼梯往上走。 一个女人一身风骚地从楼上走下来,身上大红色的睡衣半落,一对e罩杯尤其吸人眼球…… 是那天和宫欧在走廊上鬼混的女人,好像是叫谢琳琳,是宫欧的女人之一,甚至称不上他的女人。 与她无关。 时小念只看了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往上走。 一条白花花的大腿横到她面前,时小念只能停住脚步。 “不要以为不交出孩子就能留在宫先生身边。”谢琳琳耀武扬威地看向她,声音透着说不出的风韵,“宫先生身边出色的女人排个几桌都排不过来,就凭你这样的货色还挤不上位……” 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时小念抬眸看向这个女孩,没有生气,只觉得好笑,反问道,“那你这样的货色挤到了哪一位?” “你——” 被讥讽,谢琳琳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伸出手就要推她。 时小念连忙捧高手中的冰淇淋桶,“这是宫先生需要的,你打吧。” 闻言,谢琳琳惊了一下,硬生生地将手抽回来,借她十个豹子胆她也不敢碰宫先生要的东西。 “借过。” 时小念见状便淡淡地道,从她身边绕开往上走去,身后传来谢琳琳不屑的冷哼声。 走了两步,时小念突然顿下脚步,一张清纯的小脸微微皱起。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琳琳就只是来警告她两声的? 时小念想了想,拿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她立刻吐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第18章 喂我! 好难吃。 看来是刚刚谢琳琳故作打她时,趁机把什么东西洒进她的冰淇淋,宫欧出了名的易怒脾气坏,吃到这些东西还不分分钟弄死她…… 真是狠毒却又幼稚的招数。 时小念咬了咬唇,转身又回到厨房重新做了一桶冰淇淋,走向宫欧的书房。 “叩叩。” 时小念轻轻地敲了两下虚掩的门。 “滚进来。” 宫欧不善的声音传来。 时小念咬了咬唇,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两声,才推门进去,再一次被城堡的内部建筑风格震撼到。整个书房是环形设计,大面的落地窗,高至顶端的书架,数不清的藏书…… 宫欧坐在偌大的弧形书桌前,穿得随意却雅致,十指相叉抵在下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进来,眼中有着轻蔑,“你这女人也就一张脸看着单纯,心计不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时小念淡淡地道,径自走过去,将冰淇淋桶放到书桌一角,视线瞥到上面一台电脑,上面竟播放着监控画面,画面正是艺术楼梯一角。 原来是她和谢琳琳起争执的一幕被看到了,难怪这么说她。 “我不认为这叫有心计,我只是有防人之心而已。”时小念轻声为自已辩解。 老师都会教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除了她自已,又还有谁能够保护她? “那你迟迟不肯交出孩子,是在防谁?” 宫欧冷冷地反问,双眸锁住她的脸,提到宝宝眼底隐隐有怒火在浮动。 为了夺回孩子已经花去太过冗长的时间,他早已不耐烦。 “我做了冰淇淋,要不要尝尝?尝完我们再聊。” 明白他即将发怒,时小念开口说道,心里有些彷徨。 宫欧喜欢喝她煮的鱼汤,但不知道她做的冰淇淋他会不会喜欢…… “想讨好我?” 宫欧一眼看透她的目的。 时小念不出声。 “不吃!我从来不吃甜品。”宫欧不屑。 “哦,我拿下去了。”时小念拿起冰淇淋桶就走。 “给我放下!” “……” 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宫欧漆黑的双瞳剜她一眼,一把抢过桶。 这男人还能更反复无常一点么? 宫欧拿起勺子正要舀一勺,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突然浮出一系列复杂难辨的数据代码,他目光一凛,将勺子一丢,冷声发下命令,“喂我!” 口吻霸道得没有一点可置喙的余地。 “什么?”时小念以为自已听错了。 宫欧迅速在书桌的软键盘敲击起来,边敲边凉薄地开口,“封德那家伙只能算个老人,不能算男人,他的建议你能听?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讨好一个男人?” “……” 时小念又一次感觉出这个男人的可怕,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看一眼冰淇淋,想了想问道,“等你吃完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聊一下。” 她强调心平气和四个字。 “时小念,跟我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宫欧看都不看她一眼,“喂我!” “……” 看着眼前男人的表情,时小念突然特别想将整桶冰淇淋倒在他那张脸上,但一想到自已的处境还是忍下来,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轻轻舀了一勺冰淇淋到他的唇边。 第19章 那个人会来救她吗 宫欧张嘴便将冰淇淋吃进嘴里,香草的香甜淡得恰到好处。 他的表情有一秒的僵硬。 原来甜食也这么好吃。 他从不吃甜食原本是因为吃到过的甜食从不符合他的口味,不是太甜就是太腻,所以干脆不吃。 然而,这女人做出来的东西却简直该死地符合他的胃口,又偏偏连个厨师都不是。 怎么会这样? “继续!” “继续,你手断了这么慢?” 宫欧半点没有被人喂的自觉,不时开口催促一句,表情却极为严肃。 时小念只好认命地一勺一勺喂给他吃,宫欧的注意力全在电脑上,修长的手指敲得键盘飞起,屏幕上的数据不停地在变化。 不一会儿,宫欧又拿出手机拨打出电话吩咐下属,“把隆泰给我收购了,他们有最先进的图片处理技术!60亿,我让人拨款给你,一周内给我搞定!” 再过一会,宫欧又开始谈起运输业,声音冰冷果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桶中的冰淇淋越来越少。 时小念一直站在旁边,就算她再厌恶痛恨宫欧,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能被标榜为全世界最有钱的男人不是没有理由,不是只会寻欢作乐的。 他是n.e跨国集团的总裁,旗下开发的软件和系统在全球有几十亿之多的用量,她用的手机里也是n.e的研发系统。更别说在世界垄断的运输、银行等,年仅28岁达到了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偏执型人格障碍,有精神病。 喂完冰淇淋,为了能得到一次心平气和聊天的机会,时小念没有马上离开,转身走向落地窗。 大片的落地窗外,天空蓝得如宝石一般清澈,绵延的森林看不到尽头,在2015年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环境,不得不说宫欧很会选地方居住。 也不知道她这样讨好宫欧有没有用。 也许通知那个人来营救自已更快捷。 可,那个人……会来救她吗? 时小念静静地站着,额头靠向窗,双眼没有焦距地望向远方,心口一阵阵刺痛…… “把最新的数据传给我。”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宫欧将手机丢到桌上,十指相叉,活动着指关节,一转头,便望见时小念。 落地窗外已是黄昏,晚霞映在一格格窗上形成最自然的一幅油画。 时小念站在窗前,穿着一袭水墨彩的丝质长裙,素丽不失清雅,和窗外的景几乎融为一体,一头如墨的长发的披在肩侧,半遮住一张肌肤胜雪的脸。 美得不张扬,却很别致的女人。 宫欧从书桌前站起来无声地走向她,走近了,他才发现她正靠着落地窗望向外面,眼神游离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飞往别处,只剩下一个躯壳。 灵魂不在么? 这种感觉让宫欧没由来的很不舒服,正要开口就见时小念的眼中蒙上一层泪光,突如其来…… 哭了? “……” 宫欧的胸口被狠狠地撞了下,猛地将她按在落地窗上,一手擒住她的下颌,低头就吻了下去,强势地撬开她的唇,火热的舌钻进去不顾一切地攻城掠地。 “唔——” 时小念惊呆地睁大眼,双手抵触地按在他坚实的胸前试图挣扎。 第20章 做我的女人 宫欧松开对她下巴的钳制,一手控制住她乱动的双腕,将她整个人更加贴向落地窗,低头疯狂地索吻…… 他是个吻技高超的人,她明明痛恨,身体却不自禁地打颤,甚至脸颊上的眼泪都来不及任其滑落脸颊,宫欧的黑眸深了深,薄唇将她的泪一一舔舐…… “宫欧你干什么?”时小念嘴巴得空,终于可以愤怒地喊出来,“你这禽兽,流氓,放开我放开我……” 是她错了,不该与虎谋皮,还以为讨好顺从能有用,结果呢…… 她绝不要这样的结果。 “做我的女人!” 张狂得不可一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什么?” 时小念震惊地仰头看向宫欧。 这男人,是不是疯了。 “你迟迟不交出孩子的目的无非不想和孩子分开,亦或者借孩子得到在我身边的地位。”宫欧深深地盯着她,透着一抹无法克制欲望。 他必须承认,这女人对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吸引力。 与其克制自已的欲望,还不如直接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等他腻掉再赶出去就行了。 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时小念呆呆地看着他,几秒后才找回了自已的声音,“你弄错了。” 她没有孩子,更没有打算要靠孩子得到什么地位…… “我成全你,把孩子交出来,你也做我的女人留在我身边!”宫欧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眼神高高在上,如施恩一般看着她。 这已经是他给她最大的让步和恩赐。 时小念无语,在他这个偏执狂的眼中,难道所有女人都以攀附他为终极目标不成? 见她不言语,宫欧以为说中了她的目的,更加靠近她,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至为零,密不可分,低下头欲吻她。 想再一次品尝她唇上的香甜,已经很久了。 时小念背紧贴着落地窗,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在他薄唇落下来的一刻道,“我想你弄错了,我想和你谈的是让我离开……” 她试图再和他沟通一次。 “你这做作的戏码要演到什么时候?”宫欧打断她的话,低眸睨着她,嗓音邪佞,充满了不悦,“是嫌我开的价码还不够高?” 时小念突然发现她和他是谈不下去的。 “好,你跟了我,我每月给你一张空白支票,自已填。”宫欧一脸不屑地开出条件。 “我也可以让人将你炒作成世界一流的漫画家,投资动画、电影一系列,让你死了都能留名于世。”没有女人不会被这些诱惑。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这些我都给你!”这已是他给身边女人最大的价码了。 “时小念,趁我现在对你有几分兴趣,你最好见好就收。”宫欧深谙商场之道,要让对方明白适可而止,他警告着她,“你也就值这样的身价,女人别太过贪。” 一般谈到如此,一笔交易就成功了。 宫欧有这样的自信,他靠向她,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黑眸紧紧锁住她的眼,她睫毛上的一滴泪珠诱人极了…… 他再一次朝她低下头—— “你这种症状没有药吃吗?” 时小念突兀地问出一句。 第21章 临死前最后的电话 他真是个偏执狂,认为她藏起了孩子,就变着花样地折磨她要她交出,认为她是个做作的女人,所以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有心计的…… 一字一句,不断地羞辱她。 “你说什么?” 宫欧的脸顿时黑了。 “宫先生,你该吃药了。”时小念冷眼看向她,淡漠地道,“也许偏执症有的治,你不该放弃。” 下一秒,她就被宫欧狠狠地甩在地上。 “砰。” 时小念重重地摔下去,五脏六腑痛得剧烈。 宫欧一脚踩上她的腿,双眸震怒地瞪向她,脸色难看得彻底,“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 他易怒,过分自负都是偏执症的症状,但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拿这个嘲笑他。 不识相的女人……惹到他的底线了。 时小念没有出声。 宫欧在她的腿上狠狠地碾了一脚,终于忍了杀人的怒气,扬长步伐离去。 时小念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霞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就像罩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 连表情都没有。 好久,时小念从地上坐起来,麻木地掀起裙子,只见腿上一大片的瘀红。 是宫欧刚才气急了踩的。 她是故意激怒宫欧的,她明明知道偏执症的人不能激,却还是这么做了。 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她今天,是绝对逃不过一场侵犯的…… 她看得出,她越是讨好,宫欧对她的兴趣就越大,这和她想重获自由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她不要…… 她不要赔了身体、尊严还没有自由,那样她宁愿死。 宽敞的大厅里,时小念沉默地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脸上是麻木的苍白。 “时小姐,依我看来,你是聪明、坚韧的女孩子,怎么会……”封德在她面前踱着步,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他怎么都没想到时小念居然激怒了宫欧,还是拿他最大的禁忌去踩。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想怎么惩罚我?” 时小念的声音麻木得很平静。 她知道,宫欧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少爷吩咐我们把你丢进森林。”封德说道,眉头紧紧皱着,“你知不知道森林周围有人看守,你跑不出去,再加上没有食物和水,不出七日……” “我就会死。” 时小念说出自已的结局。 她猜到宫欧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会这么狠,看来她真的是踩到他的死穴了。 “你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就是交出宝宝向少爷服软……说不定还有救……” “我能在临死前打最后一个电话吗?”时小念轻声问道。 “时小姐……” “我知道报警也没有用,我就想打最后一个电话。” 时小念说道,抬眸双眼哀求地看向封德。 大概是要打给自已的养父母吧。 封德怜悯地看着她,最后无奈地叹一声气,挥手让人将座机移到时小念面前,满足她的遗愿。 时小念坐在沙发上,低眸看向眼前的古董式电话机,想抬起双手去拿,手却像千斤重似的重得她抬不起来。 她不确定,电话那边的人愿不愿意听她的电话。 许久,在封德以为她快石化的时候,时小念终于慢慢伸出手拿起电话,食指在电话机上按下一串她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每个数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像等了几个世纪,话筒里的铃声漫长得能杀死人…… “喂?” 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在话筒里响起。 他接了。 时小念坐在那里,如灵魂出窍一样,身体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颗心脏在混乱地跳动着,话筒差点从手中滑落。 “是哪位?”迟迟听不到回答,话筒那边的声音有了一丝不耐之意。 “是……我。” 时小念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空气仿佛都要被凝滞。 以为对方没听出自已的声音,时小念顿了顿又道,“是我,我是时小念。” “我知道是你。”慕千初在那端的声音瞬间冷冽下来,“我不是说过,私下不要打我电话,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时小念怔怔地听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求救,“千初……” “你这么称呼我不合适吧。”慕千初冷冰冰地开口,“毕竟我是你将来的妹夫,姐。” 一句“姐”将他们的关系拉离了几个星球。 是呵,他快成为她的妹夫了,叫姐是应该的,哪怕在年龄上她比他还小两岁。 时小念苦涩地抿唇,半晌道,“如果我说我现在被人绑架了,你会来救我吗?” 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一个人救出她,一定是慕千初。 她这么固执地认为。 “被绑架了?谁会绑一个画画的,要什么没什么,你是画漫画画傻了么?”慕千初嗤笑一声,声音更加冰冷,“时笛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这样编造谎言纠缠自已的妹夫像是一个称职的姐姐该做的?” 编造谎言。 为什么都认为她是在说谎,宫欧是这样,慕千初也是这样…… “我没有说谎。请你来救我……”她请求。 封德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时小念求救,反正也没什么用,没有人能从少爷手中救走人。 “如果你真的被绑架了……”慕千初反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字道,“撕票时我会看在亲戚一场,替你收尸。” 他说,撕票时替你收尸。 时小念如被人扔进冰窖,从头冷到脚,冻得她没有知觉。 心脏痛到麻木。 宫欧那样对她,她觉得还不如一死了之,但说到底,能活下去她还是想要活下去,她想靠着慕千初活下去…… 可慕千初却生生地断掉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不会来救她。 他让她感受到了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她还以为,只要她开口求了,他就会来救她的…… 原来,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天真。 “时笛有一场show,我现在去陪她。” 慕千初准备挂电话,没有一点和她交流下去的欲望。 “你还是记不起来我吗?”时小念在他挂断之前问道,问得有些急迫。 这是她最后一次询问了。 “时小念,你不觉得你很无聊么?你这样纠缠我有意思?”慕千初冷冷地反问,语气里的厌恶毫不隐藏。 被彻彻底底讨厌了呢…… 时小念的长睫颤动着,攥着话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她很想就这么挂上电话,可不行,她有些舍不得。 这是她临死前最后的电话了。 她紧紧握住话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慢慢说道,“慕千初,你听着,我努力过了,我的努力也只能到此为止,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来了,请……” 请到我的墓碑前看望我。 慕千初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挂断了,因为电话那端传来时笛催促的声音,他总是以时笛为先。 时小念呆呆地听着话筒里的静默,心口疼痛如绞。 他连她最后的遗言都不肯听呢。 慕千初。 年幼时因失明、呆板、沉默不被家族所喜而寄养在她家,六年前动了手术视力恢复正常,却因为手术过程中的小曲折而丧失全部的记忆。 然后,他爱上了时笛,她的妹妹。 多狗血呵。 曾经那个黏着她、口口声声喊着娶她的少年随着那一场手术消失了…… 不管她再说什么再做什么,慕千初都认为她是嫉妒妹妹,要抢妹妹的男人……连爸爸妈妈都觉得她过分了,不再理会她。 其实她也很累了,面对一个记忆中完全没有自已的人,她做得够多了,也失去得够多。 今天……也算是终于画上一个句号。 “时小姐,你还好吗?”封德走到她身边,担忧地看向她。 这样子的时小念似乎比面对少爷打击时更悲伤…… “我可以去森林了。” 时小念淡淡地道,慢慢放下话筒,眼中没有半点光彩,万念俱灰。 从慕千初的语气她就知道,没人发现她不见了、失踪了。 没人在意她。 不知道等她消失多久,才会有人注意到,谁会先注意到?时笛?养父母?同事?还是……慕千初? 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时小姐,你真的宁死也不肯向少爷低头?”封德问道。 “如果低头能换来自由,我愿意;如果只是换来做他的一件床上用品,让我行尸走肉地活着,我不愿意。” 时小念轻声说道,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没有一点迟疑。 见她这么坚决,封德也不再劝说,只能祈祷会有转机…… 偌大的休息室。 宫欧躺在顶级配置的太空舱按摩椅上。 谢琳琳和两个美女站在旁边的吧台上调配着酒,不时走到宫欧身旁使出浑身解数想吸引他的注意,但又怕惹怒他,都不敢张扬。 宫欧连一眼都没看她们,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遥控器,一张英俊的脸冷若冰霜,黑眸阴鸷地望着前面的立式大屏幕中。 屏幕中是一片万木峥嵘、绿波翻涌,是城堡外的森林。 时小念身着一件水洗蓝的曳地长裙被保镖推进去,她没一点挣扎的举动,像是认命一样一步一步走进去,有地上的落枝勾破她的长裙,她也毫无察觉。 第22章 在森林的三天 “少爷。” 封德从外面走进来,谢琳琳她们都只是不屑地扫他一眼。 封德不禁摇摇头,这就是时小念和少爷身边女人最大的不同。 少爷身边的女人没有笨的,都是想攀着高枝一步登天,个个为讨好少爷使出浑身解数,劲用大了,对他们这些下人就不由自主地展露了真实的一面,各种嗤之以鼻各种看不起…… 不像时小念,对他们一众下人都很有礼貌,十分有教养。 “嗯。” 宫欧从谢琳琳手中接过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慵懒地应了一声。 “少爷。”封德走向前,“少爷,对时小姐的做法是不是过激了?” “封德,看来你耗尽毕生心血所撰写的《管家道德》你自已都做不到。”宫欧不悦地睨他一眼。 居然开始质疑主人。 封德低了低头,恭敬地道,“我正是为少爷担忧,少爷想要的不是孩子吗?万一时小姐挺不过……” 那孩子的消息也就石沉大海。 “那是我对她太过宽容,等她尝到濒临死亡的滋味,就知道松口了。”宫欧胸有成竹。 “万一……” “没有万一,滚出去,都滚出去!” 宫欧不想再听,烦躁地一把将手中的鸡尾酒甩了出去。 精致的酒杯应声而碎,折射出无数的碎光…… 宫欧发怒,谢琳琳她们面面相觑,恨恨地瞪了一眼封德这个罪魁祸首,然后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封德也退了出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宫欧一个人。 他直直地盯着屏幕中的林海,望着时小念的背影不断往深处走,纤瘦、苍白,像一缕幽魂似的…… 从绿叶缝隙中照射而下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让她看起来越发苍白,像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她的心底,暖不了她一丝一毫。 还真是有本事。 封德是被授过最高等级勋章的管家,时刻谨记身份,从不多言,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做作的女人不断地向他求情…… 该死。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因为这个敢嘲笑他叫他吃药的女人! 就该让她受点教训。 宫欧的眼里迸射出一抹冷厉的光,手指在摇控器上快速调动,将装在森林各处的隐蔽监控调到一幕正面对着时小念的。 画面中,时小念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一步一步,长长的发散落在肩上,她的身后枝叶婆娑、树影斑驳,绿色的叶子如湖水一般在她周围浮动,衬得她宛如精灵一般…… 宫欧厌恶自已这个时候还觉得她美。 蓦地,时小念微微抬起眼往前望去,正撞上隐蔽摄像头的位置,就好像隔着屏幕在凝望他一眼…… 那张苍白却美丽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空洞得没有灵魂,空洞得……悲哀。 像是急需人保护。 “啪——” 手中的遥控落下。 宫欧直直地望着大屏幕,心脏猛地缩紧,像被一只手死死地攥住,攥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森林的第一天。 时小念踩着草地往前,望着眼前一棵棵高入云端的大树,阳光从顶端落下几束,落在她的面前。 这就是她看到的这个世界最后的影象么? 长眠森林。 对一个从来没人关心、没人相信的人来说,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她走到一片稍大一点的空地,地上横着一棵大树,不知道为什么断了,只剩下年轮一圈一圈…… 时小念在断树上坐下,手上拿着一叠白色的画纸。 是封德强塞给她的,他认为她既然是个漫画家,一定喜欢极了画画,临终前能够找到点寄托也是好的。 时小念将画纸放在膝盖上,握住铅笔却不知道如何下笔…… 还记得她第一次画人物,模特是慕千初。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不讨人喜的小盲人,只跟在她的身后转,喜欢牵着她的手…… “小念,把我画好看一点。” “千初怎么画都好看啊,你长得最漂亮了。” “漂亮是形容女生的……真想看看你画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总有一天能看到的。” “等我看到了,你就和我结婚好不好?” 记忆像放了闸的水停都停不住,时小念低头看着空白的画纸,耳边不断浮现那个少年的声音,执拗地一遍一遍说着,要和她结婚。 她忘了自已当时有没有答应。 但她清楚地记得,在老家的阁楼上,少年站在窗口吹着风。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她的方向,认真地说,“父亲怕我万一曝光了丢人,将我寄养在你家,别人也都不喜欢我,嫌我是个瞎子碍事……只有你理我,小念,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那个时候,慕千初还说,“如果你不在,我就算看见了全世界,也不知道去哪里。” 曾经怕她不在就不知道去哪里的少年……已经将她彻底忘记了。 他知道去哪里,去任何一个地方。 唯独不会走到她这里。 一滴水渍落在洁白的画纸上,晕开一个圈。 时小念眨了眨眼睛,伸手将眼角的泪拭去,然后自嘲地苦笑一声。 都说人临死前会回忆过往的一切,看来她真的离生命终结不远了呢…… “刷刷……” 她在画纸上快速地动起笔来,画出阁楼上的少年,那一点泪光被她勾勒成少年的眼睛…… 在森林的第二天。 一天没有进食、喝水的时小念早已饥饿得难受。 胃一阵一阵地疼痛。 是已经绝望、麻木,可她还是怀着求生的本能去喝一点点叶子上的露水……刚一碰,就有保镖冲进来警告她不准碰,直接打掉。 她吃不了任何东西,哪怕露水,哪怕一片叶子。 他们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要将她活生生地饿死…… 宫欧果然够狠,也好,死得快一点总归可以把痛苦缩短一点。 她靠着断树坐在地上,身上的长裙脏了,她也没去管。 她望着眼前的一棵棵参天大树,又开始回忆,回忆这几年来她为慕千初弄得众叛亲离。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不过是慕千初年少时的玩伴,大家都认为她不该剥夺妹妹的幸福,一再胡搅蛮缠着他…… 爸爸说,“就算你和千初以前再要好,那也只是小孩子的事,他现在长大了,就算没失忆他也知道他要的是你妹妹!” 妈妈说,“小念啊,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收养过你。你走吧,以后除了过年别再回来。” 别再回去了。 以后哪怕是过年,她都回不去了。 她想,她如果真的就这样消失了,所有人,都会一起轻轻松一口气吧…… 森林之外的阳台上,宫欧虚倚着白色阳台而站,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一手按着耳朵上的耳机打电话,“收购后的新闻发布会随便安排一个董事去就行了,别再来烦我。” 数落下属一通,宫欧挂掉电话,往森林的方向扫了一眼。 低下头,他手上放着一台拥有最先科技的平板电脑,电脑上赫然是森林里的画面。 只见时小念坐在断树前,也不管草地上脏不脏。 肮脏的女人。 宫欧不屑地看着屏幕,却没有关掉,仍然直直地盯着。 从时小念进入森林后,他就一直盯着监控,丝毫不觉得自已的行为正像个偷窥狂。 那一片林中,地上四处散落着画纸。 阳光从斑驳的树叶间落下来,碎成一道道竖光,落在她有些脏的长裙上,美得格外出尘。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在画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无聊的女人。 临死前就知道做这些事。 蓦地,时小念搁下铅笔,一手按向自已的胃部,脸上露出痛苦难忍的表情…… 终于知道痛苦了,看来很快就会哭着哀求。 宫欧拧眉,心口有些莫名的不爽,这才关掉平板电脑,不再去看上面的画面。 在森林的第三天。 时小念也没有求饶。 身体随着精神一点一点崩溃,胃已经饿到没有知觉,嘴唇干裂出伤口…… 据说不喝水三天就会死。 她这是到大限了么? 时小念暗暗想着,她完全是背靠着断树才能勉强坐着,一缕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眼睛,她甚至提不起力气去缕一下。 好累啊…… 等待死亡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瘫软下来,画纸和铅笔从身上滑落,她整个人躺到地上,头靠着断树,一头长发凌乱地散落…… 时小念微微睁着眼,头顶上方的光影不断地折射出不同角度,时而透明,时而五彩斑斓,有飞鸟飞过,声音清脆…… 真美呢。 美得就像小时候她站在家门口,用小小的玻璃糖纸看到的太阳光,然后,比她个子高的慕千初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么耀眼的少年。 那么耀眼的阳光。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慢慢走来,是一个少年,他微笑着,将手递给她,“小念,做我的导盲棍,带我去外面走走。” 他的微笑还是那么好看,对她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千初……” 她翕动着干裂的唇虚弱地念出这个名字。 不要了,千初。 你已经看到整个世界,不再需要我了。 “千初……再见……” 她喃喃地说道,带着所有的无助和无望,长睫如受伤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很慢很慢。 慢慢的,她的眼睛阖了上去,紧紧闭上。 第23章 她被他救下了 眼前的那抹光彻底不在,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思绪一点一点游离。 她搁在腰间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地上…… 遇上宫欧后的一段时间,时小念的人生就是昏迷后苏醒,苏醒后昏迷的循环中度过。 恍恍惚惚醒来,眼睛睁开一线,富丽堂皇得浮夸的天花板高高地映入她的眼神。 晕乎乎的,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舒服。 这里已经不是森林,而是大得令人觉得空虚的卧室。 “呃——” 时小念挣扎着在偌大的床上坐起来,人虚弱得极其不堪,动一下都吃力得很,她刚挪动着仰起头就见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床尾。 确切地说,是踩在床上。 只见宫欧负手而立,没穿鞋的一双脚踩在被子上,灰色的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淡色衬衫被他穿得很是不羁,松了三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低着头,一张英俊的脸紧紧绷着,一双深邃的黑眸死死地瞪着她,全是怒色。 如果他身上有毛,此刻一定是全部炸得竖起来了。 乍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床上,时小念吓了一跳,下一秒只剩无语。 明明她恨死了宫欧,可突然看到他以这么个造型踩在床上,双眼瞪得跟着狮子似的,她居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也许是因为死过了一次。再见宫欧,她居然觉得他也没有这么让人恶心了,不过,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会躺在这里? 见她醒来,宫欧脸上的怒意更重,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时小念!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不是他么?他才有偏执症。 时小念刚苏醒,被骂得有点懵,做不出正确的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你有那么听话么?我叫你做我女人怎么不做?”宫欧怒声吼道,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几乎要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到死都不知道求饶!” 森林边缘明明已经撤了保镖,到第三天他已经不让保镖去阻止她吃东西,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走出去…… 蠢的要死。 要不是他在监视画面中发现她昏迷了,冲进去救她,她已经死了。 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挣扎一下! 时小念被骂得一头雾水。 好像……要她死的人,就是他吧,现在又反过来骂她? “白痴!白痴!连求生都不知道的蠢女人!”宫欧怒斥着她,本来性感的嗓音早已经扭曲,嘶哑。 只骂还不爽,宫欧发泄似地一脚踢起她的被子,将被子踢到一旁。 被子离开身体,时小念低下头,只见她手背上插着静脉输液针,身上则是已经被换了一条裙子,是睡裙。 “看什么看,就是我换的!”宫欧低吼道,张狂得不可一世,“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没摸过?” 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虚弱地开口,“你别太过分……” 她倒不是在纠结换衣服的事,反正,她的清白已经被他毁得干干净净。 再说,她死过一回了,实在不想再去计较这些。 她就是受不了明明是这男人要整死她,现在却骂得好像全是她的错一样,无理取闹的程度简直刷新她的认知,差一点就让她开始怀疑自已的记忆。 “过分?我没在你脱水的时候跟你上床就是我有修养。” 宫欧恨恨地瞪她,脚在床上狠狠地一踩,整个人暴躁得厉害。 他踩得很用力,如果不是宫家的床质量好,她现在已经被震得滚下去了。 时小念对他龌龊的用词投降,没有精力和他斗嘴下去,于是靠着床头沉默,眼帘微垂。 随他去吧。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她也就一条命……她懒得挣扎。 “装什么死!” 见她无动于衷,宫欧更加来火,抬起脚就踹向她的腿。 时小念疼得直皱眉,无奈地看向高大的男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太虚弱,连说话都只能一顿一顿才能表达完自已的意思。 “想弄死你。”宫欧直言。 “把你晒干了夹在书里做书签!” 时小念听不下去,“那你让我……死了……不就好了?” 还救她做什么? “那是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宫欧道。 时小念虚弱地靠在床头,疑惑地看向他。 宫欧踩着床走到她面前,厉色瞪着她,厉声低吼,“别人写遗书你画遗画,什么叫没人相信你?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说着,宫欧将放在身后的一叠画纸猛地抛空一扔。 画纸如雪花般一片片洒落满床。 时小念呆了呆,这是她在森林里时画的画,画上全部是她和慕千初小时候的场景,她一边画一边回忆…… 这些画纸上她同时反反复复地写着一句话:没人相信我。 宫欧不信她。 慕千初也不信她,尽管她苦苦找所有的证据向他证明,她曾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也不信。 她诚实,可他们都认为她是个谎言制造器。 时小念的嘴唇颤了颤,伸手想捡起画纸。 宫欧抬起脚一扬,画纸就飞远了,他瞪着她,嗓音充满怒意,“说清楚!什么叫没人相信你?我冤死你了?” “不冤么?” 时小念淡淡地反问,她觉得这问题实在问得可笑。 “冤在哪里?”宫欧怒视着她,“你设计爬上我的床,偷偷生下孩子还不交出来,心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心计,你这种女人有什么冤的?” “我没说谎。” 时小念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宫欧压根不会信。 他只会坚持他认为的。 “你没说谎的话就应该收集证据全部砸回那个人头上,让不相信你的人向你认错,而不是一死了之!”宫欧低吼。 没有意料中的一顿劈头痛骂,时小念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宫欧说了什么。 他说,应该让不相信你的人向你认错,而不是一死了之。 这个最不相信她的人居然这么说话,好像……在劝她别寻死一样。 不可能。 时小念很快否认了自已的想法,就是他让她去死的,她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有些迷茫。 她似乎……一点都看不懂宫欧。 “看我干什么?我是不可能弄错的!我只是在教育你!”宫欧瞪她,不可一世地道。 如此自负。 时小念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不抱希望地问道,“那……我可以去找证据么?” “可以!” 时小念以为自已失聪了,又是一愣。 他居然说可以? 怎么她在森林里死过一回后,他变得这么好说话? “时小念,你听着,我从不冤死人。”宫欧说道,眉眼中有着趾高气昂,“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没办法证明自已的诚实,就给我乖乖地滚回这里来,带上我的孩子!” 一个星期的时间? 时小念想说太短了,可转念一想,宫欧这个人喜怒无常,难得他肯松口,她不能讨价还价。 她本就不是一心求死,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她当然要活下去。 “好,我答应。” 时小念点头答应,心早已经飞出城堡外,几乎是想立刻下床,但她虚弱得连说话都累。 “那你现在可以给我解释另外一件事了。”宫欧道。 宫欧发了一回善心,时小念也小心地配合,“什么事?” 宫欧猛地在她身边坐下来,一双长腿直接搭到她的小腹上,结实的小肚子还恶意地在她小腹上蹭了两下。 时小念没力气和他争执。 宫欧捡起一张落在旁边的画纸朝她竖起来,指着里边画的少年问道,“这人是谁?你男人?” 慕千初。 是慕千初。 看着画上的少年站在阁楼里,时小念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住,回忆不可避免地撞进她的脑袋…… “啪——” 宫欧一掌挥在她脑袋上,脸色铁青,嗓音沉了几分,“真是你男人?我的人怎么没查出来。” 怎么可能…… 那只是她的妹夫,妹夫,说出来都狗血而可笑。 “没有。”时小念虚弱地说道,“只是我创作的漫画而已。” “临死还创作漫画,你真有闲心。”宫欧嘲弄地睨她一眼,随即又道,“没有男人就行,时小念,我警告你,你是我孩子的妈妈,不准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霸道自私地令人发指。 时小念很想问,就算她真是他孩子的妈妈,像他这种地位的男人又不可能娶她,凭什么不准她有别的男女关系? 想想还是作罢,她一说,他肯定又要狂躁地骂她一通。 算了,不和偏执型人格障碍计较。 “嘶——” 宫欧坐在她身旁,忽然将手中的画纸一撕,一脸看垃圾的表情。 时小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画纸被撕成两半。 房间里很明亮,纸上的碎尘在空气中飞舞,画上的少年就这样消失在宫欧的手里…… 连同她的回忆,一起被宫欧撕碎。 像冥冥中注定了什么一样……她和慕千初的一切注定是要被撕碎的。 第24章 离开 半夜。 时小念做了一个美梦,梦到她找到一堆证据证明她的诚实,她将证据全部砸到宫欧头上。 宫欧带着他无数的保镖浩浩荡荡地走到s市最具标志性的中央大楼,跪了一地,一边磕头一边喊,“时小姐,一切都是我弄错了,请鞭打我吧!请蹂躏我吧!”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养眼。 她站在宫欧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很是得意。 “女人,大半夜的你笑什么?” 一个性感的男声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 只留了一盏壁灯的昏暗房间里,宫欧正在躺在她的身边,单手撑着俊庞,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穿着银灰色的浴袍,短发还是湿的,一双墨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时小念受惊不小,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不到一秒,又虚弱地倒回床上,喘着气道,“你、你干什么?” “睡觉。” 他说得理直气壮。 “可这床是我睡……” “这是我家,我哪里不能睡?”宫欧挑了挑眉。 “行,那我走。” 时小念吃力地坐起来准备下床,双腿却怎么都迈不动,有一条男人的腿正沉甸甸地压着她,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睡觉,睡我的女人,有问题?”宫欧直接把她定为自已的私有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猎豹一般,紧紧盯着自已瞄准的猎物。 “……把腿拿开,我要下去。” “你要离开?好。”宫欧出人意料地大方,挪开了脚。 时小念正要下床,就听宫欧一派慵懒的声音传来,“下了我的床,一个星期找证据的机会就视为你自动放弃。” “卑鄙。”时小念愤怒地回头看向他,“你想出尔反尔。” “决定权在你手里,与我无关。” 宫欧靠在床头坐着,黑眸满不在乎地扫她一眼。 再喜怒无常、再偏执都掩盖不了他商人的本性,算计得真好。 她能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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