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谢弦深执起黑金钢笔在新合同上签了字,落眸时,观不出他眼里所含是何情绪:“看来,却总是该好好管理下属,以后再出现类似的错误,有损的可是Rokori的形象。” 忠言逆耳,逆耳的不一定是忠言。 他的话,她自动过滤。 合同方面,设想到对方可能会给她下绊子,却盏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对付谢弦深,没成想进行很顺利。 工作完成,她也不多做停留。 今天心情不错,摁开包包锁扣,却盏从包里拿出来那枚被她捡到的钻石胸针,同样放在桌面,“这个东西是你的吧,被我捡到了。现在物归原主。” 谢弦深低眼,眉轻动。 却盏看到,顺势把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里的原因明晰道清,“一周前,我们在机场见过一面。” 一周前的那晚,她在机场航站楼低头看手机,没看到前方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 他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却发现了她腕处的擦伤贴。 现在,那擦伤贴没了。 “今天正好有机会,其实我很想问,”却盏大致在脑海里回忆那晚,道:“既然那天我们碰巧在机场遇到了,你有捡到我的红皇后吗?” 像男人对珠宝这方面都不怎么感兴趣,可能不明白她说的珠宝名称,继而补充:“一条手链。” “世界上哪条法律规定,你捡到了我的东西,我就必须要捡到你的东西。”谢弦深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就没有,说这两个字又不会死。 本来还抱有希望能被捡到。 现在她确定,三千万美金打水漂了,倒也无所谓,就是那条手链她是真喜欢。 “那行,谢总忙。”五点定好和寻盎一起吃晚餐,却盏已经在想要换哪件衣服赴约,“我就不打扰了。” 还未走出会议室,谢弦深的一句话让她停在原地。 “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谈谈其他的事?” “什么其他的事?” “这么想撇清关系。” 那支钢笔衔在谢弦深两指之间,他有意控制着力度,头重尾轻敲了两下桌面,“谈谈,却总莫名其妙送我一扇耳光的见面礼。” 果然被寻盎说中了,天蝎座,记仇鬼! 却盏转身,长直黑发跟着她的动作甩出几分弧度,“我已经道过歉了。” “你觉得有用?” 她卡壳。 换位思考一下,假设她经历这种事,还是被人突然打了一巴掌,一句道歉怎么能将事情了了平息。 “你想怎么样?”却盏倏尔想起刚签好的合同,“合同已经签了,Rokori所占的利益不会因此做出让步。” “公是公,私是私。我如果真想要Rokori那几成的利益,就不会在后面跟你谈这件事。” 谢弦深的确没想公私混谈,既是私事,就该以私事的方式解决。 “想怎么样,暂时还没定论。” 男人起身,行步时与地板共振的声音似若和她连接通感,语声缓沉:“等我想到再说吧,就当却总欠我个人情。” “我从来不欠别人人情。”却盏盯着他,暗暗咬齿。 谢弦深变相理解她的意思,“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欠出去的人情,就像后续没补上的坑。 谁知道会扯来多少麻烦事,她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尤其是这种没说明情况的。 “谢弦深!” 什么谢先生、谢总的称呼都太过虚假伪装,叫出全名比那些自在一百倍。却盏不忍反问:“耍人很好玩是吗?我没心思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人情要说就说,兴许我心情好了会还。你实在想不出来的话,我不介意再以相同的方式还给你。” 他不着痕迹挑了下唇角。 炸毛的她,让他对她又有了多一层的、新的认识。 “在和你的父母见面之前,两位长辈的喜好发给我吧。”他的语气不是命令,切切实实是同她谈判,“然后,一笔勾销。你觉得怎么样?” 算他还有点良心。 可细想这个条件,却盏多少有些防备,“真的?” “你不介意我再加,我可以加。” “今天晚上十点之前,我发给你。你说的,一笔勾销,不许反悔。” 这样,他们就谁都不欠谁的了。 一身轻松。 却盏拎着包打算推门离开,谢弦深叫住她:“却盏。” 她微显怔忡,因为,她第一次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回头问他:“还有事?” “你说的婚检定在这周末,记得空出时间。” - “什么,你提出了婚检?” 寻盎喝酒的动作止住,放下酒杯,双臂交叉搁在桌面上看着却盏。 她不理解她为什么提这个。 要检查身体健康情况可以选体检啊,不一定要提婚检。 其实,相较于体检,婚检的检查项目更扩,包括身体检查和病史检查,也涉及到精神和心理方面。 一套体检流程下来,这得检查多少项目、跑多少科室。 却盏嫌麻烦。 寻盎一时难改对婚检的固定释义,“不是一场表面联姻吗,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反正你们又真不可能那啥。” 后面那两个字什么意思,却盏心知肚明:“当然有必要啊。” “虽然是名义夫妻,对方身体什么样的情况我得知根知底吧,真有问题我会膈应,然后再考虑换人。” “这应该算洁癖的一种表现。”寻盎总结,眸光一转,说:“那你就没想过,在你看来这项婚检可能很正常,在别人看来,说不定对方还以为你要下定决心跟他共度余生呢。” “我纯属是为了我自己。” 至于谢弦深,他不可能这么想。 高脚酒杯见底,却盏又给自己倒了些。 她轻晃着酒杯,醇厚红液紧贴杯壁循环倾斜,酒液表面映照的,是她敛去野性、尽露柔美的一面。 这样的她,寻盎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临起一计坏心思:“真有问题的话,换谁啊?孟撷?” “给我下套呢?” 却盏和寻盎从小在一起长大,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眼看穿,“你、我、孟撷,我们三个的交情还用多说吗?” “在朋友关系的基础上蒙一层婚姻关系,挺奇怪的。” 却盏和孟撷是初中认识的,寻盎不是,高中和却盏重新一个学校才认识了孟撷。 据寻盎所知,孟撷,可以说是能与却盏关系走得最近的一个异性朋友,也是关系最好的一个。 大学的时候,她听却盏提起过,她去孟撷的学校找人被误认成他们是男女朋友,解释归解释,类似的情况再出现,却盏几乎抢先似的回答:“朋友,我们是朋友。” 但她作为旁观者,心清。 有次,在却盏不在场的情况下,寻盎问孟撷谈没谈过恋爱,顺势旁敲侧击他是否有喜欢的女生。 她的意图可能过于明显,他猜到了,回复说他只把却盏当成朋友看待,到现在还没遇到心里所想的那个她,感情方面的事不着急,顺其自然。 他调侃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话轻松,眼睛却刻意避开什么。 人说话时,眼睛不会骗人。 她不觉得孟撷说的是真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寻盎帮她剖释另一项选择的利与弊,“你也说了,表面联姻没有感情,找个朋友总比找个话不过三句的陌生人好吧。朋友还能关心关心你,跟你说说话。” 有端倪。 却盏微表情变化细渺,被清酒浸染的双眸潋滟着柔意,直勾勾地看着她:“盎盎,你的小算盘快崩我一脸了。” “……” 寻盎镇静自若,“帮你把关啊。你说你选联姻对象这么大的事,选好了才告诉我。” “就是因为朋友太过熟悉,所以想找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却盏记得孟撷说过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她也从没往其他方面想,想多了,很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耐心解释完,她反问她:“按你的想法,如果你被安排联姻,孟撷留给你?” “不要。”寻盎一口拒绝。 “怎么?” “他唏嗯你又唔呐唔……” 声音低得模糊。 以却盏的视角,只以为寻盎在随便咕哝,一个字也没听清。 “盎盎?” 一道男声骤然横插过来,话语里外都是找到人的欣喜,“真的是你盎盎。” 说话间,那声音源头的男人大步流星朝她们走过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寻盎的手,“宝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长时间,见不到你,我都快要急疯了。” “你放开!” 出轨的男人再来舔着脸出现在她面前,寻盎恶心透了,胳膊一扬甩开他的手,“邹齐,你再碰我一下,信不信我报警。” 餐厅是公众场合,场面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不禁惹来其他客人的视线。 窸窣声碎语。 邹齐不想当众成为笑话,低声求她:“盎盎,我的电话和微信你都拉黑了,今天终于找到你,我们回去说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事情我可以慢慢解释的……” “邹齐。” 那天失误要打的人站在眼前晃荡,却盏没那个耐心听他瞎掰扯,“盎盎已经和你分手了,你再纠缠她,要不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出轨在先的烂事公之于众?” 对付无理取闹的人,拎着把柄就好,不费事。 和寻盎谈恋爱这两年,邹齐知道却盏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她的这一道威胁,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踩碾,那眼神似冰韧,像是在说:都过来看看这个恬不知耻的跳梁小丑。 他不装了,她看不惯他,他也是一样,“却盏,你别以为我怕你。” “这三个月以来,寻盎对我爱搭不理的,不是你从中教唆是谁啊。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也没想过让你看得惯,你肯定是嫉妒寻盎,因为你自己没有男朋友,就见不得别人感情好是吧?!” “神经病啊邹齐,你胡说什么!” 寻盎了解邹齐的脾气,性格躁些,真要发起疯来还不知道场面能不能控制住。 她叫来餐厅经理,“这个人有意扰乱公众秩序,赶紧让安保把他轰走。” “欸好好。”急忙赶来的经理大气儿都不敢喘,揣着对讲机命安保现在过来。 动静闹得更大了。 “你有什么证据指责是我?” 却盏不屑嗤声,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站起身,“邹齐,我第一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出了轨……” 邹齐根本不听,他对却盏态度不满,长时间的蓄压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眼见她要抖出他出轨的事,随手捞过桌面放置的酒杯就往对方身上泼。 却盏下意识侧身。 模糊的余光里,一道高稳的身影及时护在她身前,酒液肆溅,她在他阻挡的绝对安全领域里,安然无恙。 “盏盏,没事吧?”来的人是孟撷。 抬头,她才看清他的全貌。 正式的西装,眉眼凝重,微微喘着气息,稍乱了些,像是风尘仆仆从另一面重要的场合赶过来。 - 闹剧过后,却盏已经到家。 电话那头,寻盎为前男友突然发疯找茬的事情向她道歉,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出了这档子事,她心里过意不去。 “你道什么歉啊。” Tag一个起跳跳到她怀里,却盏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毛茸茸的,手感软糯糯,不好的心情都被赶走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别想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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